蒙古帝国 传奇历史之一:成吉思-第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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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交在左手。剩下的几只狼似乎看出了什么,一反方才的畏惧萎靡之势,重又向木华黎发动了新的攻势。木华黎正要举剑,忽觉心口阵阵恶堵,半边身体都开始酸麻肿胀。他立刻明白,他中了毒箭。他将身子斜斜地靠在树桩上,剑,无力地垂到了地上,在他逐渐模糊的视线里充斥着一道道灼亮的、穷凶极恶的绿光,接着便是一片漆黑……
木华黎悠悠转醒时,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位年轻武士似曾相识、沉稳亲切的脸庞。
“你终于醒了。”那张一直俯视着他的脸上露出欣悦的笑容。
“我……”木华黎试着发出了一点声音,“我的剑……”他用力说出。
武士急忙取过金星剑放在他的手边。“金星剑,九连环,一样不缺,你尽管放心。你中了毒箭,我带来的药物不全,只能暂时为你控制箭毒。无论如何,我们必须尽快下山,你一定要坚持住。”
木华黎的眼中迅速闪过一道若有所悟的光亮,他已经猜出武士是谁了。
博尔术。
作为铁木真最亲信的将领,博尔术的大名以及为人做派在整个札答阑部都可谓家喻户晓。
“是你救了我?”
博尔术微微一笑:“我们奉铁木真首领之命到忽勒山铲除狼害,听说你已带人先行入山,便随后追来。所幸的是,我们来得还算及时,赶上了射杀最后几只野狼。你不是带人上山的吗?怎么只剩下你一人?你肩上的毒箭……究竟是谁要暗算你?”
木华黎痛苦地闭上眼睛,没做回答。
博尔术不再追问,也没有必要追问。他清楚一切问题的答案,询问无非是为了进一步证实。
而木华黎的反应就是最直接、最有力的证实。
当时的情景多么惨烈啊!它使博尔术终其一生从未忘过那横亘于山谷中的野狼群尸,那凌乱的雪地上触目惊心的斑斑血迹以及血人一样昏迷不醒的木华黎。他无法不钦佩、不仰慕木华黎的神勇!他深知,如果当时木华黎不是中了毒箭,一定会创造手刃群狼、死里逃生的奇迹。
不!木华黎已经创造了奇迹!当死神以群狼的面目出现时,除了木华黎,恐怕再无第二个人可以与之斗到最后并且战胜它。
入夜,木华黎的伤势突然出现了恶化的迹象。
当木华黎再次苏醒时,已是4天之后了。
他觉得自己好像是被帐外的说话声惊醒的。这时,他身上虽然虚软无力,神志却异常清醒。他倾听着帐外的对话。
“你不用太过担心!大夫说他已经脱离了危险,现在所以仍然昏睡不醒只是由于体力还没有完全恢复。”
他熟悉这个声音。木华黎的心头不禁一热。
“我明白,可我还是……放心不下。”是凝腊。一定是他将凝腊接过来的。
“我有种感觉,今天他一定会醒过来。你先去休息会儿吧,这里有我守着。”
“不!还是您去吧,您都熬了4天没合眼了。刚才大夫临走时还交代,让您再睡一睡,否则,就算您是个铁人也会被拖垮的。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您才好,这一次如果没有您,木华黎他……”
凝腊后面的话似乎被什么截断了。
不一会儿,铁木真走入帐子。当他看到木华黎睁开的眼睛时,脸上立刻露出了惊喜交集的笑容。
“你……你终于醒过来了。感觉好点儿了吗?”他边说边快步走到木华黎近前。
木华黎目不转睛地凝视着他,只觉喉咙一阵哽咽:“您……”他挣扎欲起,铁木真忙伸手按住他:“别起来,你还不能动。”
木华黎紧紧握住了那只温暖的手,正要说什么,凝腊捧着一帖膏药从外面走了进来:“铁木真首领,大夫说……啊,木华黎,你真的……”她哽住了,泪水随即夺眶而出。
铁木真含笑看着她,伸手接过膏药:“我来吧。”
凝腊有些害羞地抹了把泪水:“那……我去给你俩炖些野鸡汤来。”
多亏救治及时,淤毒已基本散尽,铁木真细心地用盐水为木华黎清洗着肩头的伤口,然后又为他敷上膏药。他做这一切十分熟练与自然,就如同一个真心溺爱兄弟的大哥,毫不掩饰地流露出满心疼惜。
蓦地,木华黎侧过脸去,泪水从他微闭的双目中无声地渗了出来。
铁木真理解地保持着沉默。
很难说得清,铁木真对这个比他最小的兄弟还要年轻的青年怀有怎样的钦敬渴慕之情!从第一次见到他驯马时起,他便立誓要将他置于左右,及至发现木华黎总是有意无意地回避他,他才意识到其中或许有什么难言之隐。为此,他始终不曾勉强过木华黎,他情愿等到最合适的时机。
他是在木华黎病情恶化的第二天凌晨带着莫日根大夫赶到忽勒部的。忽勒部与忽勒山同名,是受野狼侵害最严重的部落之一。木华黎只身斗群狼的事迹传开后,忽勒部的百姓几乎将他奉若神明,他们主动腾出几座最好的帐子给猎狼勇士住,同时为木华黎疗伤提供了一切方便。在木华黎昏迷的4天中,铁木真始终寸步不离地守在木华黎身边,不辞辛苦地做着力所能及的一切。他的所作所为,在他而言只是出于求才若渴以及忠实于友谊的天性,不想却深深打动了忽勒部的老老少少,甚而由此初步奠定了他在草原人心目中的明主地位。
而这,却是铁木真从未意识到的结果。
更令他始料不及的是,这个结果在不久的将来,便开始发挥出超乎想象的作用。
时间是个奇怪的东西,有时它可以催化感情,有时它又会冷却感情,有时它更能改变感情:由恨到爱,由爱到恨,爱恨纠葛,恩怨莫辨。
铁木真对札木合的友情一如既往,依然看重他与安答的这种联盟关系,但事实上,有许多东西却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深刻的变化。
对于铁木真非凡的能力,札木合从一开始便保持着清醒的头脑。他原想借合营将乞颜部控制在自己的势力范围内,进而达到控制铁木真本人的目的,岂料事情的发展越来越与他当初的计划背道而驰,以致他现在无法不问自己一个问题:与铁木真合营,他究竟做对了,还是做错了?
举行春祭的那一天,隆重的仪式过后,人们聚会歌舞于黑川忽勒山山崖,铁木真很偶然地坐在一棵粗壮遒劲的松树下宴饮。当时,并没有谁会想到这一偶然的事件有什么特殊的意义。但春祭结束不久,一个传闻便围绕铁木真坐过的松树不胫而走,一时间,所有的人都在私下里谈论、品评着这个传闻。
原来,铁木真宴饮处的松树,正是多年前忽图赤大汗宣布就职的所在,于是传闻说,这预示着长生天选中铁木真做全蒙古部落的大汗。
对于这个传闻,铁木真本人态度极其审慎。一方面,他深知这个传闻的分量,另一方面,他又本能地担心这一传闻会给他和札木合的联盟带来负面影响。果然不出他所料,自此,札木合与他的关系便越来越冷淡和疏远了。
那么,又是谁制造了这个传闻,他的目的何在呢?
“是你吧?”博尔术在峡谷见到刚刚练剑完毕的木华黎时,第一句话就问。
木华黎正背对着博尔术从树上解下马缰,听他发问,回过头坦然一笑:“怎么,难道我做错了?”
博尔术略一沉吟:“当然不是。尽管这种传闻势必产生两种结果:一种是帮助铁木真首领赢得更加广泛的支持,另一种是导致他与札木合首领的关系走向破裂。但无论如何,‘天意’不可不用。‘天意’可以左右人心,人心才是立业的根本。”
木华黎欣慰地注视着博尔术:“我的心意,只有将军最了解。不过,将军又是如何猜到的?”
博尔术淡然一笑,算作回答。
木华黎却立刻解出了这微笑中“舍你其谁”的敬意。他的心里不由得涌起一股惺惺相惜的热潮。
博尔术和木华黎并肩向谷外走去。片刻后,博尔术沉吟道:“此传闻一起,札木合首领表面上不动声色,内心却不会不充满戒惧。依你所见,照这样下去,这个联盟还能维持多久?”
“恐怕时日无多。札木合生性多疑,无容人之量,铁木真首领声威日隆,对他来说绝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何况,合营后铁木真首领的所作所为应该已经让他意识到,合营本身就是他在决策上的一个最大失误。”
“说句心里话,再合着我也放心不下。有的时候,越是胸怀坦荡、光明磊落的人,越是容易遭到暗算。我还想听听你的分析,倘若他们分手,将会出现怎样的局面?”
“铁木真首领的力量会得到成倍的壮大,而且少了札木合的掣肘,正宜大展宏图。”木华黎边说边从怀中掏出一张羊皮地图,就近将它铺在博尔术面前的石头上。“将军你来看,这是我绘制的草原形势图,这里是札答阑,这里是克烈,这里是乃蛮……”他的手随着讲解在图上圈点着,“铁木真首领与札木合分手后,必然要回这里——桑沽尔溪。桑沽尔溪地势开阔,水草丰美,是大部落首选的聚居之地。此后,考虑到克烈、札答阑、乞颜三大部落联盟彼此间利害关系一致,暂时的相安无事是完全可能的。以此为保证,铁木真首领便可先图四周分散部落,或伐或降,一举达到稳固后方、壮大力量的目的;次图塔塔尔,洗雪数代积怨;再图泰亦赤惕,解决所有的敌对力量;最后直取乃蛮。到那时,数百年来四分五裂的草原将重新归于一统,而且还将出现一位具有雄才伟略的共主。”木华黎由于信心十足,声音显得高昂而振奋。博尔术怀着敬佩的心情注视着这个才智非凡的青年,既为他的情绪所感染,也为他的远见卓识所折服。
“那么札答阑和克烈部呢?”
“当草原上出现一个众望所归的新政权时,札答阑联盟很可能最先四分五裂,但札木合的个人力量也不容忽视。札答阑联盟的精华和支柱说到底是主尔台的兀鲁兀惕部和惠勒答尔的忙兀惕部,这二人禀性忠义,只要他们不离开札答阑,札木合的根基就不会彻底垮掉。至于克烈部,因为有桑昆从中作梗,很可能出现时敌时友、亦敌亦友的局面。形势发展虽难完全预料,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草原终将归于一统,而担此大任者非铁木真首领莫属。”
博尔术不再说什么,只是伸出手,与木华黎紧紧相握。这一相握,也自此奠定了他们终生不渝的友情。
终于,木华黎收起地图:“这张地图是我用3年时间绘制而成的,图中标明了各大部落相对固定的活动区域和活动范围内的主要河流、湖泊、山脉。请你代我将它转交给铁木真首领,将来铁木真首领一定派得上用场。”
博尔术郑重地接过:“不只是这张图,我更希望我们两人能很快聚首于铁木真首领麾下。”他意味深长地说。
孟春季节,按照游牧民族的习惯,要迁徙到水草更加丰美的新牧地。经过一天的跋涉,庞大的迁徙队伍越过忽勒山来到平地,准备就地宿营。其时,正值皓月当空,迁徙队伍以部落为单位,一辆辆牛车、马车驮着拆卸下来的帐篷以及老弱妇幼,吱吱呀呀地走在前面,军队则在后面督赶着畜群。
札木合与铁木真并辔而行。一路上,札木合很少开口,月色中,铁木真虽看不清他的表情,但能感觉到他心里装着很重的心事。
忽然,札木合驻马而立,他回望着被甩在身后的忽勒山,若有所思地对铁木真说道:“义兄,小弟尝闻老辈人讲,靠山扎营,对牧马者有利;靠水扎营,对牧羊者有利。这究竟是什么道理呢?”
札木合语出突兀,铁木真一下子被这句没头没脑的话问住了,好半晌无言作答。札木合似乎也不指望得到他的回答,他只深深地望了正在发愣的安答一眼,便催开坐骑独自前去了。
札木合一番隐晦曲折的话语和他突兀离去的举动在铁木真的心上罩上了一层不安的疑云。他勒马伫立,思虑良久,仍猜不透札木合这番话的真实用意。
“铁木真,你一个人站在这里做什么?”一辆马车在铁木真身边停了下来,车上坐着月伦夫人和孛儿帖。见儿子一副默默出神的样子,月伦夫人不由得关切地询问。
铁木真急忙趋前请教:“方才札木合与儿同行时说了一句很奇怪的话,他说:靠山扎营,对牧马者有利;靠水扎营,对牧羊者有利。这话,儿百思不得其解,额吉可知其中寓意?”
月伦夫人思索片刻,亦感莫名其妙,她问身边的儿媳:“孛儿帖,你可明白?”
“儿媳明白。”孛儿帖胸有成竹地微微一笑,“都说札木合首领心胸狭隘,反复无常,如今看来果不其然。他已经开始对我们感到厌烦了。牧马者依山,牧羊者临水,二者本不该同路的。札木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