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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节

密码-第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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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穿行于村庄的每一条里弄间,见人就问,男女老少,一一问及,到底也打听不出一点点桃花村的东西。这里的人们对桃花村似乎一无所知。他们甚至用惊愕的目光审视其,目光中充满不理解和不信任。这让其失望。其失望地离开了这个村庄。
  其继续前行。
  盛夏。
  酷日。
  大汗。
  大步……
  这儿是一带河川和谷地。河道里的流水不知已流了多少年。河边的成行的柳树干粗叶密。柳枝在风中婀娜多姿。河水清明透亮,荡荡东流。河水里的阳光鹅黄鹅黄的,映了河床里碎珠般的鹅卵石。流水如情语。蝉吟如歌唱。谷地里摇曳着干瘦的野荞麦和香茅草,它们七零八落,似散兵游勇。玉米的茎叶在阳光下滋滋的乱叫,那是它们拔节的声响。空气中洋溢着淡淡的薄荷气息和成熟果实发出的苦涩微甘的气味。午后的阳光更加毒辣,照得万物萎靡不振,精神不济,一个个耷拉了脑袋。天上,云朵拥来挤去,似乎正在策划一场风暴。地上,充满了一种燠热的不安。河里的鱼儿,在炎热气流的刺激下,行动反常,不时跃出水面,啪嗒一声,一圈圈涟漪随之荡荡散开。只有其,依然急行如旧。他的双脚已磨出水泡,水泡渐渐又变成硬茧,烙在脚上,步履因此显得不大平实。但仍然急行不变。
  前方又出现一个村庄。远远望去,它似乎是刚才村庄的翻版,一样丑陋的房屋,一样的人影,一样的鸡啼狗吠。在乡下,村庄总是莫名的似曾相识。其又一次满怀希望和热情迎上去。
  “这儿是桃花村吗?”
  “不是。”
  “桃花村怎么走?”
  “不知道。”
  如出一辙。
  这里仍然不是桃花村。这里的人们对桃花村仍然一无所知。其甚至怀疑这就是他前头见过的村庄,只是村庄奇妙地跑到他前面来了,现在它跑累了,休息在此地,为的是又一次侵蚀其的力气和信心。其以为,这些不是桃花村的村庄接二连三横在他眼前,诱惑他,挑逗他,是对他的调戏和侮辱。他担心,这样的调戏和侮辱还要接二连三地出现。因此,其感到寻找先生的艰辛和疲惫,深度的疲劳似乎也由此苏醒,令他有些不堪随。你知道,其是朝霞满天的时候出发启程的,现在太阳已经偏西,天空里也涌起了灰色的云层。他走过森林,走过峡谷,走过流水,走过砂砾,走过沟壑,走过……你要知道,为了寻找先生,其已经远离了故乡,远离了我们,远离了他当初的自己。他已经走得很远,很远;他已经走得很累,很累……让我们劝告其歇歇脚吧:其,你就在眼前的村庄里躺下来喘息一下吧;其,你歇一歇吧。
  但其不听我们的。其说,只要能找到先生,我情愿累死征途。他继续往前,顺着道路,一直往前;顺着思路,一直往前;顺着信心,一直往前,往前……他有一双不知疲倦的腿脚。他有一颗比千年古树还要大、还要强的雄心。
  就这样,其又走了很远,时而攀援而上,时而顺流而下,时而平地疾步,时而翻山越岭,时而蹚溪过河,一个个形形色色又大同小异的村庄像算盘珠子一样,滚落在他的眼前。
  “这儿是桃花村吗?”
  “不是。”
  “桃花村怎么走?”
  “不知道。”
  不知道。
  还是不知道。
  世人对桃花村似乎一无所知,甚至漠不关心。桃花村似乎根本不存在于世上。这让其感到害怕——想不到的害怕,比死还害怕。他心慌意乱。他浑身虚弱。他禁不住地仰天悲号起来:
  “桃花村,你在哪里?我的先生,你在哪里?”
  你要相信,其已走过了千百个村庄;你要相信,其在千百次地找不到桃花村后已经变得焦虑不安,悲愤难容。但是,呼天,天不应;问地,地不答。神秘的桃花村,你究竟在哪里?你让我们的其历尽艰辛,心力交瘁,难道只是一个美丽又阴险的诱惑吗,像传说中的狐狸精美人?
  时间过得很慢,也很快。
  太阳像一轮明月,浮在遥远的地平线上,苍白,懒洋洋的,毫无威力。你想象其此时已经很懊恼,很沮丧,如同一只被扔在墙角的老像框,尘土如粗犷的画线嵌满了他心中的坎坷和表面的皱褶,还有蛛丝网结在他的银发梢上,眼睛望着不远处的那棵树,目光迷离痴呆。他似乎在一刹那间变老了,老得想象不出他还有过年轻时光,就像远方那盆沉沦西天、苍白无力的太阳。一切都是为了寻觅先生。但是你知道,其为找到先生是情愿累死征途的。他是决计要找到先生的。他找先生的决心和他的生命同在。那么,就让我们允许其再作一次努力吧。最后一次。也许这最后的努力,临死的努力,就是颠覆一切的一击。胜利和失败,有时仅仅是一页薄纸之隔,其,你一定要全力以赴,那样即使失败也无可责备。那样的失败其实也是胜利,你战胜了自己。
  其继续往前走。太阳灰白灰白,如钻在拖泥带沙的洪水里,又如躲在厚实的毛玻璃里,有气无力的光亮象征性地背着他抹过来,在黄土上描出他稀薄的身影。其一步一颤,步履蹒跚,每一步都踩碎了自己的影子。一步一个摇晃哦,其早已今非昔比哦。
  时间流得很快,也很慢。
  黄昏时分,其奇妙地又走进了一条峡谷。峡谷同样深远似一条无尽头的长河。峡谷两岸,峭壁森严壁垒。峭壁上爬满历史一般的枯藤,和阴险毕露的苔藓。乱石林立。砂砾是溃败的散兵游勇。蚊虫铺天盖地扑来,驱散不了。禽兽呜咽如啼哭,碜人吓鬼。这样的时候,走进这样的峡谷,其深感不妙。这样的峡谷,是吃人的凶手,其预感到前途之可怖。
  然而,却出现了奇迹!在黄昏峡谷里的昏黄天色中,其突然看见一位伟岸高大的老人正巍然耸立在他前方的不远处。他的巨大,他的神奇,他此时此刻的降临,都使其觉得奇妙,不可思议,想入非非。他想,莫非先生知悉我心力已尽,可怜我,所以专门在此地等我呢。哦,先生在此时的出现,真叫他感激不尽。他大喊一声“先生”,泪流满面地冲上去,抱住了“先生”。可是抱住的却是一棵干裂的枯树。枯树上聚满了白色蚁虫,它们浩浩荡荡似一队队蜂拥的士兵,顷刻间已蠢蠢向其浑身涌来。其撒手逃跑,丢下了一路白蚁。白蚁白银般地返回树上,将枯树变得亮堂起来。这时,其恍惚觉得,枯树好似他熟悉的千年古树。他环绕枯树转一圈,仔细端详,发现那树枝,那树节,甚至那树纹简直和千年古树一模一样,只是树上的蝉尸和地上的蝉蜕似乎比先前更多更密了。这也正常啊,毕竟过去那么多年,如今其都业已老朽,何况蝉!
  一切都毫无疑问,眼前的枯树就是其曾经遇见过的那棵千年古树。这就是说,其又回到了他曾经走过的峡谷。这就是说,他已经绕世间走了一圈,而桃花村极可能是被错过了……啊啊,神秘的桃花村,神秘的先生,我究竟在哪里错过了你们?其禁不住嚎啕大哭起来。哭声似巨石滚动,震天动地,回荡在峡谷空中,惊醒了所有禽兽昆虫和妖魔鬼神。
  “孩子,你哭什么?
  苍老的声音似从天外飘然而至,依然轻柔如翩翩白蝴蝶。
  其惊颤:“我找桃花村,桃花村在哪里?”
  “你去桃花村为什么?”
  “寻找我的先生。”
  “啊,孩子,先生哪个村庄没有?你一路走过的每一个村庄里都有你的先生,有先生的村庄就是桃花村,它们都是桃花村,你怎么都错过了?”
  声音如一叶白帆,悄然消逝无踪。消失得似乎从来就没有过。
  随着声音的远去,你可以看到天地陡然变得一片漆黑,黑暗中爆裂声连环雷响,那是峡谷峭壁崩溃发出的声响。峡谷正以排山倒海之势在猛烈崩溃。一切都要结束了,峡谷也不必存在了。峡谷从来都是为某些人存在着的。这个峡谷属于其。你想象其现在正抱着枯树在渐渐扑向大地的怀抱,渐渐告别生命的长河,峡谷因而也开始崩溃了。
  一切都快结束了。
  一切都该结束了。
  这是一个寻找先生的故事。寻找先生也是寻找红帆船。红帆船是你的梦想,那时候你还年轻,经常做着一个个绚丽的美梦。红帆船载着你的梦想,成为你人生的开始。但是无论如何红帆船终将远去,最后消失在蔚蓝的天际,和你的心灵深处。那时候,你就看到了阳光自山巅一个劲地往下落,看到了自己那颗干枯的老心,看到了那片广袤的沙漠和纷扬聚拢的黑暗……

 ·16·


胡琴哭似的唱
  凡是你给的
  我都将永久保留在心灵的存折上
  并支付你双倍的利息
  给你我全部的爱和
  每一分钟每一滴血
  决不要你分毫利润或
  回扣
  ——陈小村《给》
  1
  富春江荡荡地贴近富阳县城铜镇,忽被一座平地拔起的石头山阻挡,笔直的水头便恋恋地弯转,缓缓地折向东南,朝百里外的钱塘江散去。这小山因先前时有稀奇鹳鸟栖息(现早已绝迹),故得名鹳山。鹳山着实是小,高不过百米,大不足百亩,却精致玲珑,景观接二连三,气度不凡,那些林立的峭壁,五花八门,好看得像是人工凿出来的。如今的鹳山,松柏成林,芳草如茵,亭台楼阁,高低错落,加上历代名人留下的诗词书画,常常引来一批又一批游客,总算替无名无誉的铜镇人长了一口神气。
  从鹳山脚向北去一里路,有个簇簇新的院落,是县越剧团方才启用的新场子,一帮戏子文人天天拥进拥出,提着脆生生的嗓子,说着娇滴滴的普通话,常常弄得些许外乡人的眼目跟通了电似的发亮、闪烁。个别毛头小伙子还专心变了法子地想混入院内,看个满足,却总是受挫。因为守门的小伙子也是从乡下来的,这就有两个不好,首先他能识得破你是乡下人,其次他现在是城里人了。这后一条是最紧要、最管作用的。其实,对乡下人最刻薄的往往是这些“城里人”,这些人说是城里人,可到真正的城里人面前,又似乎是个乡巴佬,从来摆不成威风,只有在真正乡下人面前,才能摇摆城里人的威风。对这个守门的小伙子来说,平日里可以这样摆摆城里人威风的机会实在很少,所以有了他是决不会放过的。但你要聪明,看透了他心思,给他一份城里人的威风(也就是给自己一脸乡下人的卑微),他肯定也就让进了。毕竟,剧团不是什么机要军团,小伙子裹的像警服的制服也不是真正的警服。
  从大门进去一直向东,尽头幽着一片不是很盛的水杉树,零零散散地立着,当中还置了一些石头的桌椅条凳,倒是个不错的落脚处,早早晚晚吸引了一些休闲或练身或习功的人。一把胡琴,天天在树林间呜呜啦啦的,唱得跟哭一样,初始听来,心里不免欠欠的。但听久了也就不以为然了;剧团人对这琴声早木得跟没一样了。
  2
  华玲是一个文文静静的姑娘,在剧团演出队当演员。华玲的身材是没人能比的,颀长而不瘦,丰满而不胖,窈窕得就跟是专心修捏过的。华玲的肤色也是没人能比的,洁白细嫩,水灵灵的,好似一刀刚出槽的热豆腐,经不起稍为碰动。有着这等生相的人天生是让人看的,所以,虽说华玲是个乡下人,但凭着这生相,最终到剧团来是不奇怪的。那年,剧团到乡下选演员,华玲啥不凭,就凭这身样,把几个已经被别人物色甚至工作做好的候选人都顶落了,一路平坦地走进了在乡下人看来像天堂一样的剧团。
  刚到团里一阵子,华玲扎一根《红灯记》中铁梅的独辫(又粗又黑),天天幽幽静静地插在一群预备生中,大气不出,独来独往,静得跟团气似的,老师提问她,人没站出来,洁嫩的脸孔先红了又红;费老大劲站出来后,只见她嘴巴翕翕动动,却不见发出声音。老师说,你这样怎么上台演戏——话没说完,她脸上的泪已滚成行。不知是乡下人水分足,还是什么缘故,华玲的眼泪总是又大又圆,跟蚕豆一般,滴在地上有着暗暗响声。老师说,现在哭是没用的,要你演哭戏时再哭吧。她就不哭了。但等下了课,她又会钻到厕所或是哪个角落里哭上一阵子,好像是为了把刚才掐掉的哭续完似的。她的这些个样子:胆小,木讷,自卑,经常挂起眼泪,把老师话当圣旨一样听从,以及在学习上过分刻苦的认真劲(但学业却没有应该的上乘),最终都成了同学甚至有个别老师轻看她的证据和把柄。不但别人小瞧她,就连她自己也瞧不起自己,因为和同学们比,她短缺的东西确实太多太明显了。到三个月学习的后期,华玲几乎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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