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码-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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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和林达什么关系?”
“我爱她,你的女儿。”
我知道他迟早会问我这个问题,包括其他人,有机会都会这样或那样向我发问的,所以我早已想好答案,但却不是这样的。这个答案完全是临时冒出来的。我对这个贸然的答案没有不满意,甚至有种犯了规又有幸逃罚的窃喜。
夜风一次一次吹开窗帘。
·10·
黑记
前篇:我的艳遇及奇遇
8
从家乡刚到成都时,我临时在报社办公室睡过半年钢丝床。钢丝床又软又硬,身子压上去,细软的钢丝会吃力地吱吱乱叫。这个声音我不会见怪的。这个声音在哪里都一样。这个声音在躺下和起来时都一样。
我一次又一次地躺下,又一次接一次地起来,为的不是困和不困,而是这种过程让我感到了时间的流逝。由于林达父亲不容置疑的悲观,我的陪护事实上已经失去实际意义,说白了只是在等她停止心跳。尽管我对迎接种种不测早有防备,但事情一旦真的摆在我面前我还是接受不了。
深夜2点钟,随着钢丝的又一阵吱吱乱叫,我不知是第多少次起床,然后又坐在了林达身边,这时候我第一次愕然地发现心电图上出现了“32”的数字。起初我还以为这是幻觉,因为整个夜里我都在惦念着这个数字,怕它突然跃然在我眼前,当然更祈求它不要出来。当确信这不是幻觉后,我的第一感觉是眼睛“嚓”的亮了一下后便一片黑暗,如同烧掉的钨丝。然后有一种盲目的屈辱,只觉得想骂人,想摔东西。再后来,我突然盯着仪器,希望那上面一波一波的脉冲立即消失。不是说我守望了十几个小时就厌倦了,而是我对自己的希望厌倦了,绝望了。我知道,尽管“32”这个数字是经过长达六个小时的埋伏才杀出来的,但它的出现意味着林达告别生命的脚步一刻也没有停止。现在我全然明白林达父亲为什么那么悲观,严格地说这是我第一次目睹林达向生命对岸走去留落的脚印,而这样的脚印林达已经留下了长长的一串。
接下来的事情是荒唐的,说疯狂也许更准确。支持我做出疯狂举动的,首先当然是我不想林达就这么死去,然后是个弱智的想法,我想既然这样静躺只有等死,那么动一动呢,会不会像林达父亲说的“经不起折腾”?只要经得起折腾,我想她父亲也许就会改变主意,带她去“兰州或西安,甚至北京看看”,这说不定就时来运转了。在这种迷乱的思绪中,我开始给林达制造种种“折腾”,先是摇床,然后是动她四肢,然后又抱她坐起。我觉得这都是她以后出行必然要面临的,我反复做着这些动作,同时密切注意着心电图的变化。前两项动作任凭我怎么变化节奏,心电图都没出现异常,最后一项起初也没有,直到我第五次抱她起身时,心电图突然急骤地猛抽了几下,接着脉冲便渐渐地几乎变成了一条直线。这也就是说,林达中止了心跳!
好在过一会心跳又起来了,但心律已卑鄙地跌落到30(比刚才减少了2~3下)。我荒唐的试验就这样以失败告终。或许还可以这样说,如果以前面六个小时减少一次心跳的公式来计算,我所作所为的结果是让林达白白支付了12到18小时的生命,而她仅有的生命也许比这个时间还要短暂。
可怕的事情总是超乎时间之外的,从心律发生急骤变化到现在已过去十几分钟,但我还是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勾着头,弓着腰,双手抱着她上身。等我清醒过来,我感觉自己只剩一只右手,左手已经被林达身体压得失去知觉。我在抽动左手时,右手因为用力,自然一摁,恰好摁在林达的胸脯上,一下觉得好像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起先我没在意,后来等左手恢复知觉后,我又想起刚才硌我的东西。林达现在穿的是一件文化衫,肯定不可能是钮扣硌的,看她颈脖上也没挂什么。究竟是什么硌了我一下呢?我奇怪了。我把手又放回老地方,试探地触摸着,马上在她乳沟左上方一带触到了一垞异常的东西,它像是粘在乳房上,我试着抠了两下,那东西并不松动,好像粘得很牢。我突然想到,这不就是她长黑记的地方吗——
她左乳的右侧有一片黑记,形状不甚规则,有点像地图上的某个头重脚轻的半岛,头部有个拇指这么大,黑得发蓝,摸上去似乎有点黏性,然后的部分似乎是从头部渗下来的,颜色和黏性都依次减弱,尾梢几乎变得灰色而毫无触感。在我们不久的性爱中,我发现这块黑记很有点神秘,每次做那个事,她总是不由自主地把我的激情引导到它上面去,而且只要我一去亲爱它,她就会显得特别的兴奋、迷醉,似乎它的感觉要比毗邻的乳头,甚至下身还要灵敏,还要强烈。有两次她甚至只是凭着我对它的抚摸和亲吻,就淋淋漓漓地完成了销魂……
说真的,这个东西的神秘性一直盘踞在我心里,它藏着她的秘密,也藏着我的好奇。现在,好奇心驱使我把手伸进她衣服里,要说这对我已不是第一次,但此时我的感觉似乎比第一次还第一次,而她冰凉的身体非但无法叫我联想起过去的什么,而且还令我有一种鬼祟的犯罪感。当我手一触到那垞异物后,不知怎么的,好像是被烫了一下,我手猛地往外一抽,结果一下把她衣服撩开了。这时,我被自己看到的东西惊呆了:黑记居然从原来的平面上高高拱起,变成了一垞肉赘一样的东西!其形状基本跟原来差不多,还是半岛形的模样,只是略有增大,相比较拱起的高度是太明显了,高的地方(沉重的头部)几乎有乳头一样高。从色泽上看,它充满生机,黑得蓝莹莹的,黑得要冒出来,黑得四处乱挤。仔细看,周围还布有疏密不一、呈放射状的黑丝丝,像是皮下渗透的,而且也许是一直仰卧的缘故,往乳沟方向渗得尤为明显。整垞东西的重心也往乳沟倾斜。我再次试探地用手指头轻轻摁它,发现了它硬度的变化:越高出的地方越硬,最硬的地方(头部)几乎跟结了茧似的。不论是色泽,还是硬度,还是高度,其依次增减、变化的巧妙程度都像是自然生成的。我有种感觉,好像这片黑记自我最后一次触碰它后便活了,然后一直在慢慢生长,并将继续生长下去。
我觉得难以相信。
神秘的黑记变得更神秘了!
我感到有一种要出事的害怕。
有一会儿,我看着这片蓝幽幽的黑,突然想起一句诗:黑的有毒的玫瑰。
我担心从我第一眼看它时,它的毒素就沁入了我肺腑。在这种担心中,我居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并恐惧地替她重新拉上衣衫。但被衣服盖住的黑记更有一种看不见的可怕,我甚至担心它是隐蔽在衣服的黑暗里的魔鬼变出的一支毒箭,准备向我发射,何况我想薄薄的文化衫又怎么能阻止毒素的弥漫。就这样,我又撩开衣服,再次审视着它,我感觉就那么一会它好像又长高了一些。
我相信我已有些迷乱。
我需要调整一下心神。
于是我出去走了一圈。
刚出去那会,我曾想上楼去喊她父亲下来,但到洗手间撒了泡尿冲了把脸后,我又改变了主意,直接回到病房。这时候我感到自己基本上消除了恐惧,我心想,如果这东西确实可怕,那么最可怕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因为我曾经多少次亲过它,吻过它,抚摸过它,玩赏过它。有种奇怪的力量,也许是为了证实我并不怕它,也许是我进入了某种幻觉,我又迷迷糊糊地伸出手向神秘的黑记伸去……
过度的恐惧让时空再次剥落了我,等我回到现实中时,我看见自己正全神贯注地在抚弄着黑记,那样子既小心又亲爱,既畏惧又痴迷。手指尖的感觉在告诉我,黑记表面像洒满了花粉一样细腻而具有黏性(比以前要更黏),而且有明显的热度:这恐怕是林达现在全身惟一有热度的地方。指尖稍稍上一丝力,透过毛黏黏的表面,下面又仿佛长了软骨似的硬软硬软的,有些部位可以说很硬,比如头部,下面像埋了枚指甲盖似的硬。但硬又不是那种钢铁的硬,坚固不化的,你对它上多少力它反弹回来多少力。不是这种硬,而是一种冰块的硬,我对它使力它不但不反弹,反而把我的力吃住了,同时我可以感到其硬度有随力松软的趋势。这是一种奇妙的感觉,我的指头被感觉本身紧紧吸住了。
正当我在为指尖下那团硬东西顷刻间便有所松软的奇妙迷惑时,我又看到一个惊人的事实:心电图上刚才还平平缓缓的脉冲,这会儿正变得一浪高过一浪,同时表示心律的数字像读秒一样的在不停刷新——32,33,34,35,36……在“36”上停顿了一会又往回走——35,34,33……最后停在“33”上不动了。
是什么引起了这天大的变化?会不会是因为我刚才抚摸黑记的原因?为了验证,我又开始触摸黑记,先是轻轻的,后来慢慢地上力。在我感觉指尖下的硬物有些松动时,心电图上的数字又开始神奇地跳动——34,35,36,37,38……我拿开手后,数字在“38”上停顿一会又开始滑落——37,36,35……最后停止在“35”上。
不用说,我的猜想得到了证实!顿时,我心灵有种要爆破的紧张和激动。我强烈地感到,我一个人无法承受眼前这一切,这巨大的、不可思议的、几乎是荒唐的一切。于是我跌跌撞撞地冲上楼,叫醒了林达父亲。
“这是不是一块胎记,你以前见过吗?”
“没有。从来没有。”
“这么说是后天长出来的,而且肯定在她……青春期后。”
“嗯,应该是这样,否则我不会没见过的。”
“她最早发病是什么时候?”
“14岁那年。”
“那正是她开始步入少女的一年?”
“嗯,差不多。”
“我想这东西肯定就在那一年里长出来的。”
“你想说明什么?”
“这是个神秘的东西,林达的病根可能就在这上面。”
在我一番演示之后,林达父亲也惊呆了!
刚才,林达心律最高已冲到“45”,现在恒定在“41”,同时黑记的形态包括大小、色泽和软硬度都有一定程度的变化,我看几乎有明显好转。如果不是林达父亲阻止,我甚至有信心在天亮之前让林达结束长达10天的噩梦。我所以如此有信心,是因为我看到我现行的这一套完全屡试屡灵,而且到现在为止我只是光凭手指的触摸,以我经验推测,如果我动用柔软、温润的唇舌去亲吻,去呵爱它,这情意绵绵的东西一定会更加满足,因而更加快速地被爱陶醉并融化。但林达父亲以医生权威的意志坚决反对我。
“听我的,饿汉不能一口吃饱,冻僵的身体不能直接用高温取暖。林达已经昏迷十天,你想在一夜间让她醒来无异是拔苗助长,结果肯定要害了她的,即便不死也要落个三长两短的。”
我不敢说他这种比喻一定有道理,但我不敢拿林达的性命冒险,所以最后选择了比较保守单一的“疗法”:只是一味靠手抚弄,而且还磨磨蹭蹭的,一天顶多弄个一两次。结果都到了第三天黎明了,我一觉醒来,见林达还在昏睡不醒。而此时神秘的黑记已全然恢复如初,林达心律和体温也都回升到了正常人的水平。我有点等不得了,趁林达父亲暂时出去时,我私自使用了新的方法:吻。
我低下头,双唇刚触及黑记,窗外飘进了悠扬的起床军号声。当军号吹到一半时,我感到林达的身体惊动了下,然后便开始有序地蠕动起来。
我不知道到底是我唤醒了她,还是渐渐变得雄壮的军号。但我知道我必须立即停止亲吻,因为我怕她激动,更怕这一激动(当然是不合时宜的)给她带来致命伤害。
我抬起头刚一会,林达就睡意朦胧地看见了我。她就这样醒了,而且也许是保守疗法起的作用,她醒得非常自然,就像睡了一觉醒来,而且是带着梦的一觉。
“我刚才做梦了。”
“你梦见什么了?”
“你在跟我做爱,我好激动……”
在炎热的夏季,在高原城市西宁的一间病房里,一位来自成都的业余写作者正在与他刚刚告别死亡的情人细语着几天来痛苦又神秘的经历。他一边为情人终于回到人间感到万分高兴,一边又在为情人奇怪的身体所苦恼。他想,这次她差点就离开人间了,不过马上他又想,对她而言,离开人间后也许还没有现在在人间那样更像一个幽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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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记
后篇:我的简况及近况
我的名字(真姓实名)无关紧要。我的性别不言而喻。我出生在浙江富阳,今年37岁。小时候我父母希望我长大当一名医生,因为我有个叔叔是医生,并且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