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阳草-第1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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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来考取个功名,得个一官半职,也为家门添添光彩,替他做父亲的争争气。现今看看儿子已长成人,为将来出外闯荡世面计,应让他与人交往些,学学待人接物的本事,所以督促读书之外也给他一些宽松余裕。因此当春暖花开景清风和之时,就让仕俊随意出外疏散,玩玩山水风光,以便活络身心和交往人情。
这一天正当盛夏时节,老先生到学馆授课去了,仕俊辞了老母,一个人肩挎书囊,离家去那村边荷溏畔枊林深处清幽所在读书,散心。早晨神清气爽,、趁凉快,他靠树坐地读了会子书;当娇阳高照,蝉鸣咶耳,署气牎耸保阌行┥裥纹>肓耍谑鞘樟耸榫恚鹄篡壨认胁皆谑饕窭铮瞩獾戒绫吖凵吐缡⒖暮苫ā>倌客ィ腔ǘ涠郯紫柿粒桃肚啻溆危ぐぜ芳罚吹矗卑岩桓鲣缑娲赜党梢环骼鱿柿恋牡狈缃醵幸话悖坷匆还晌⒎纾惴鞯么笃姆哿湟肚岵ㄊ嬲梗∫∫芬罚涯且慌汕邃S南闫嗣嫠屠矗呷朔胃梗钊诵男匚
这荷溏离村不足半里,仕俊少小时本是在这儿行走淘腾惯了的,只是后来上手读书,被父母看管严紧了,便对此地生疏起来。一晃十多年间甚是少得见,今又故地重游,旧情新景齐感並发,实实心旷神怡,倍觉开怀畅意!正在仕俊傻傻痴想的当儿,耳旁忽然传来一阵银铃儿一般的笑声,他一冷神儿,循声望去,只见下游溏面一溜花摇叶翻之处,一只枊叶小舟鱼儿戏水样的豁开莲叶花苁轻轻驶将上来,小舟上两个少年女子轻摇橹慢打桨,徐徐而行,似在玩花戏水,又像采莲摘菱的样子。她们优撸ф蚁罚蘧形奘笤际且晕闹茉倜挥兴耍圆皇狈⒊隼噬笮Α
小舟渐行渐近了,仕俊为了不妨碍舟上人的欢快笑语,便退身树后,但又禁不住要观看这生动天趣的莲舟美人图景,所以虽藏身树后却又注目留神仔细瞧着小舟,但见舟上二人,一个十八、九年纪,身穿淀蓝色衫。裤;为防水溅,衫袖、裤脚都高高挽起;打着一双赤脚,把那鲜耦、象牙般的腿脚,手臂裸露着,在艳阳照耀下,光泽圆润,肤色撩人。再看她那面庞,仕俊立时暗吃一惊;浓密的乌发下,一张粉莲也似的秀脸,枊眉入鬓,杏眼含锋,小巧的鼻子端正而缊籍,口小唇秀,杏腮凝脂,下巴似尖而又略园,俏皮稍见微翘;元宝双耳並无环珮;虽是一位村姑,实为深山所藏俊鸟。这小女子总的气象是棱角分明而又锋芒不露,虽内禀坚刚却也含些少女温柔。再看那一个:其年纪可在十五、六岁的样子,一身浅蓝衣裤,也是赤脚露臂;面貌、身段还都是一派糼稚的孩子气。仕俊的目光便再回到那一个的身上。
待小舟行到他正对面的时候,已把一个人看呆了,肩上挂的书囊“扑咚”一下子就滑落到地上。这一下惊动了船上的两个人。她们听到岸上声响,才注意到树后的人,见他直愕愕的看定她们,书囊落地也不顾去拣。那年小的一个便“嘻嘻”的笑弯了腰;年长的个却红了脸,只伏下身去娇嗔她那同伴,制止她的憨笑。但她自己反而撑不住了,並且偷偷频视过来。当她的目光和岸上人的目光相接时,脸上的红云便更红了。
四十四荷溏一段哀情史(3)
三
船上二人一个憨笑,一个娇笑,便忘了摇橹了,小舟就悄然仃在了那里。那小丫头借这工夫便疯着喊道为:“喂!那个大傻子,你干嘛那么看人哪!你的什么东西掉地上了!”喊着喊着,又随手折了一枝含苞未放的荷花菇朵,甩镖似的投了过来。本来两下相隔也就两三丈远近,这花菇朵正落在严仕俊的面前,他不曾防备,此时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惊,才醒过神儿来。
严仕俊转过神,自觉很不好意思,便哈腰去拣那书囊,以做遮掩,可是由于心神慌乱伸手扯起了兜囊的底子,这一提,里面的几本子书籍便一下子都抖落了出来。好哇!这一下可把那个小丫头笑疯了,只笑得她拍手打掌,弯下腰直叫肚子疼。那年长的因为憋着笑,就颤着肩去捶打那小丫头,嗔怪道:“你该死呀,小菱子!怎么能和一个生人取闹呢?快摇船!”
“生人?生人他就这么看人哪!莲姐,你还相着他,他看的是你呀!”小丫头连说带笑“那么大个小子偷看你这么大个姑娘,那是什么心思?呸!你呀,嗳!我就不说你就是了,也准是,看人家是个书呆子了!啼啼……”
“快摇!胡说白道!看回去时我不撕烂的!”两个人一边叽叽喳喳的闹着,船也慢慢摇开去。
严仕俊慢慢拣书往兜囊装,一面还在目送着小舟远去,也见那“莲姐”几番回眸向着这一边,他的一颗心似乎已被那枊叶小舟载了去,哪里还有心去读书、观景呢?面前的满溏荷花也不再觉其美丽了。心里一阵空落,便懒洋洋的蹲身坐在了树下,呆呆的,只觉着那张俏脸儿还在荷溏花苁里呢;转眼间,又仿佛那满溏里的每一朵荷花都是那张脸儿;仔细看,又都没有那娇俏的眉眼鼻口,更没有那莺啼燕啭般的言笑声。
严仕俊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巴望那小舟再回来。他知道这荷花溏再往上去三四里便是窄沟,行不得船了,所以,她若不是在那边住家就一定得转回头再经过这里返回下游去。于是就打定主意在这儿守株待兔等下去。
严仕俊等了一回只觉时间过得慢。抬头看看日已向午,那边还不见回船的影子。他的脖颈都望酸了,眼睛也瞅乏了,正在心焦口渴的时候,忽然发见不远处那小船又出现在荷花苁中了;原来是因为菱荷遮挡才直到近前方得发见。登时他的精神又来了。
严仕俊在坐等的时候已打好主意:当船到近前的时候,他便挺身前走几步,站在紧靠岸边,打招呼道:“请问二位大姐,你们是往哪去的?我能不能顺路搭个脚?”
他这里问着,船上的小菱子早笑的不行了,只有莲姐红着脸回道:“俺是回孟村的。这船太小,不能再搭人了,你要往什么地方去就走着去吧!”她答话时虽是微低着头,但那眼角间的神情却流露着脉脉的顾盼。
小菱子一旁急插嘴道:“听明白了吗?告诉你了,她是孟村的,在东村头第三个大门儿就找着她家了!”她说着中间,早已被莲姐捶了几拳头了;最后又被狠推一把,差一点被推下水里去,可她还是“咯咯”的扭着身子憨笑。
严仕俊虽没搭成船,但是已得知了她们的所在,便躬身谦词道:“是啊,船是太小了些,那就不敢打扰了。”便站在那里目送着小舟分花拂叶缓缓而去。又见莲姐不时回望,大有不忍离去的情态。这等勾魂夺魄的光景,使他大起胆子来,心想:孟村也不甚远。如其在这里干受煎熬,何不前去那里走走,探探风情;想来她们的话也不致是打趣人的谎言;总然诳谝于我的谎言,这十里八村的路程,走走又吃亏到哪里去!想到这里,一拍尘土,拨腿便循着船去的方向赶了下去。一面赶着,还不时寻高处巴望那个船的影子;但因为溏面花密叶深,直到孟村,连个船的影儿也没望到。
严仕俊从来本份守礼,向不轻浮,今天为甚这般情形呢?说来也不为怪:大凡青年男女到了青春萌动期,素日不受什么引诱,其情感便处于潜伏状态;而一旦遇到某一异性,使之一见钟情,便会情窦大开,感情冲动而做出大胆的行动。现在他寻路来到村东稍,找到第三个门口。在街上打量这门庭院落,虽是与左右邻里同样的村庄房舍,却不见庄户人家的车马牛犋之属,因而显得处处整洁清亮。他在门前边观看着,边往复逡巡几遭。欲待上门打问,只是毫没缘由难于启齿,怎好平白的闯进人家呢?思前想后不得主意,于是就呆呆的站在那里直直望着院内。不多一会儿,忽见房门开处,已改换了装束的莲姐从里面出来。这会儿她脑后梳了根长长的辫子,阳光照耀下发辫油黑瓦亮;才洗过的脸上轻敷脂粉,那一张脸更加动人了。身穿一件淡绿薄细罩衫,淡黄绸裤一拖脚面;脚上是白绫袜,外套双粉红绣花厚木底缎鞋。这一打扮,真如出水芙蓉、荷花仙子一般。严仕俊的魂儿可就出了窍了!木呆呆就撮在了那里。
莲姐是到院里来晾晒衣服的,出门见他还真尾随着赶来了,心中暗喜,但不便上前招揽,而只回眸一笑,便做没事儿人似的去向窗前的晾衣杆上理晒衣物,再不一回头。直到把手上的事情作完,才又回看一眼门前的他,见他还傻站在那里;她便绷起脸儿向大门走来,到门里站下,含羞痒怒的问道:“你这是找谁呀?”
严仕俊心里一紧张,已把路上编好的话急忘了,只干张张嘴,啥也没回答上来。莲姐见状抿紧嘴唇憋住笑,随后竖起枊眉痒嗔道:“你这人可也是的,站人家门上呆愕愕只管看什么?有话就说,没话就走!若再这么直勾勾的不走开,俺可要告诉娘了,叫人把你当贼抓起来送到官府去!”
严仕俊被她这番震唬,反倒来了精神,把那番编好的话想起来了,便凑前一步陪笑说道:“啊、啊、大姐别恼。你听我说:学生是荷溏村的,姓严,叫仕俊;父亲是村学教书先生。我今儿个到这儿来是走一门亲戚,可是忘了这亲戚的家门和名字了……”他还没说到底,莲姐早已敝不住笑了,“噗哧”一声笑出来,接着才颤巍巍的笑说道:“你呀走不走亲戚也不干俺的事;只问你,真是严先生的儿子吗?”
“这怎好说谎呢?”
“那么你到底说没说谎?”
严仕俊的脸立时就红到脖子根儿,再也说不下去了。
莲姐见他这副窘相,就说道:“你打量俺就傻到这样了!什么忘了门口,忘了名字!你一头午在溏边直愕愕的,怕不是忘了家门了吧?你说真话,到底是干什么来了吧?”
仕俊见她神情羞涩,心里一宽,左右看看没什么人儿便惭惭的说道:“这么说你是看透了我的心了?”
“你这个人,好没来由!看你矇矇懂懂的,俺好意来问问你,谁跟你说心道肝的!俺可不敢看你那心!”莲姐红了脸,说:“只是人走到这门口儿了,要找谁,进来问俺娘吧,上年纪人认人多,或许能告诉你那亲戚在哪儿。”
他们在门上说话让莲娘看见了,又不知是怎么回事,当两人往院里来时,老太太已出来房门外,迎了个碰头儿。严仕俊被姑娘引荐给老太太问了好,便让着进了屋。落座后,姑娘向老娘介绍了仕俊的姓名、住处、及其父亲严老先生。说话间,她又早低下了羞红的脸,用眼角儿溜瞅一下他,便不再言语,只看着他还怎么说话了。
四十四荷溏一段哀情史(4)
四
老太太等了一会儿再不见她说下文;又看看仕俊,他也闷声不响。老太太有点儿摸不着头脑,便搭着家常话,道:“唉,是严老先生的少的!好个小伙子!还是人家唸书人家儿,孩子都像老人,长的体面,举动又稳重,知书识礼,……”
在老太太说到这儿的时候,那莲姐在一旁却偷偷斜了仕俊一眼,又一抿嘴角儿。仕俊全都看在眼里了。
“……严老先生,这一带十里八村谁不知道,是个老好人哪!就是太直板了些,所以到尔今也没得做个一官半职,教了一辈子书;这也好,总还比那些奸诈弯曲的投机取巧的弄了个大小官差,就欺压人,贪脏枉法留下骂名的强。”老太太一边说一边端详面前这小伙儿。“俺家小莲爹就常说‘若是当官让人骂上几辈子还不如让儿孙们种荘稼、做买卖或是学点手艺养家活口的好。’还说什么‘壮稼钱、万万年;买卖钱、一千年;官宦钱,眼前欢’。这不他就一辈子做买卖,跑运河;还把小莲他哥哥也领着,东跑西颠的跑买卖。俺劝他:都五十多岁了,就别张罗了,抛下俺娘儿俩没个靠头。再说,小莲也十八九的了,哪一天找了婆家一嫁出去,不就扔下我这老婆子一个人了吗?……”
“妈,你跟人说这些干什么?不说唠点别的喀!”小莲半恼的躲上里间屋去了。
“可是的!我这老婆子饸饸牙床子,嘴一说话就长。”老太太就转来问仕俊:“大侄子今年多大岁数了?娶亲没有呢?”
仕俊见问到这上来了,又听说‘小莲哪一天找了婆家……’心里暗暗欢喜,就回说:“今年二十了;父亲总说让俺把书唸好,所以还没有论到婚事上来。”老太太听这么说,“啧啧”咋嘴道:“严老先生真也是的,听说就你这一个儿子,都二十了,难道他就不想抱个孙子了!”稍仃一煞又说:“就是不急娶亲,这么大了,也该相准一门亲才对呀!这些老爷子们都是这么不近人情;俺小莲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