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歌天下-第4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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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春游玩还要轻松。重峰和赵月大喜,同声高叫道:“长歌!”
赵长歌也正瞧着他们,唇边露出一抹浅笑,柔声道:“抱歉,我来晚了,叫你们担惊受怕。”说完转头对准越重光又继续解释道:“他本姓赵,名清翔,乃是我的二叔。为避祸,十年前假死托身贵邦时因自己出生在楚地,又是端阳节生人,故改名做楚端阳。”
赵清翔文武全才,很等精明能干的人物。清华中了北戎奇毒,他一时虽弄不清楚幕后到底是何人为恶,但总还知道要多留了一个心眼,便向塞外神医讨了一些解毒良药时时带在身上。奉旨巡视遇袭,自己身边的侍卫居然敢用毒箭从背后暗算,叫他彻底明白绍帝这是要除掉他们赵家了,索性装死脱身。只可惜他送回京城的密信晚了半日,三弟赵清穹已命丧虎口。兄弟三人曾为南魏立下过汗马功劳,居然无辜遭害,清翔立下誓言,必要报此血海深仇。他与武威王赵广胜一合计,如仍留在南魏,风险太大,稍有不慎还会祸延当时尚未成年的赵长歌,于是远走西越,在异乡积蓄实力。重光太子看中了他的文韬武略,他又何尝不时希望借助对方之手为自己谋利,至于后来事出巧合,叔侄顺利联手,乃是天命注定,越重光无福消受这至尊皇位罢了。
打雁的叫雁啄了眼睛,捕蝉的身后还有黄雀。越重光脸色刹时变得很难看,青了又白,白了又青,挣扎着问道:“武功尽失是装的,你是故意叫我捉住的吧?”
“青莲行事不密,我一眼就看出她有些不妥。”赵长歌笑道,“太子向来谨慎小心,若非如此,殿下又怎会毫无顾忌地举兵行事?我等又如何能暗中调度,瞒过殿下的众多耳目?太子既明白成王败寇的道理,何必再困兽犹斗,让这些忠心下属为你白白送死。”
“若我那时狠心一刀杀掉,你岂非死得很冤!”越重光双眉紧皱,眼脸下是浓翳的阴影,说着一指重峰,尤不死心地大声道:“他哪里比我强,值得你甘心以性命相搏,为他冒险。我是长子,文采武功都在他之上,手下又是人才济济,他所有的不过就是一个嫡子的身份,凭什么要我向黄口小儿俯首称臣!如果真有所谓天命,你我都非那低头认命之辈,一样的乱臣贼子!旁人不明白事理,你总该站在我这边才是!”
“多谢太子抬爱,只可惜我与你不同,做不得同路人!”长歌回答道。两人说话间,三万近卫军已攻破外围,渐渐逼近焰火台,双方形势完全扭转。松柏常青四将甚为忠勇,不等主子下令已返身冲入前线,领着麾下众人与比己方多出几倍的近卫军浴血鏖斗,战况几近惨烈。赵长歌见状,朗声说道:“外面都是西越子民,太子不肯放手,难道当真忍心看着他们无谓丧命!”
“好,”越重光高声下令,“大家住手!”交战的士兵们同属西越,本就不愿意自相残杀,便立刻各自后退几步,分出一些人手来救助受伤同伴。越重光已不复方才的惊愕慌乱,重围中长身而立,似有所持。他答应得如此爽快倒叫赵长歌心生疑惑,重光太子应该不是一个肯轻易认输的人才对,故心里暗自凝神戒备。他是外人,这西越宫闱之争理应由皇帝来裁决,于是和赵清翔对视一眼后就垂手退到旁边。
坐在龙椅中的西越王沉默而悲怆,脸色铁青,双眼怔怔地看着越重光,半晌才说:“前几天国师告诉朕,说你意图杀嫡篡位,朕还有些不信,又有些怜悯你的处境。故今日当众荣宠你,望你明白朕的一片苦心,可你~~~可你终于还是动手了!不但杀弟,还要弑君!重光啊~~你做得太过了!”这个大儿子人才出众,一向是他的骄傲,只可惜心肠狠毒,少了些仁慈,他若是得志,其余两个儿子势必只有死路一条。为绝后患处死他吧,到底是自家骨肉,在膝下承欢多年,心有不忍。越公虬踌躇良久,终于下旨,“太子谋逆,废为庶人,永囚皇陵不得开释。改立皇嫡子越重峰为嗣,日后继承大统。”他垂垂老矣之时不得不面对骨肉相残的窘况,心中哀恸,勉力说完几句话,已是一口鲜血喷出。西越百官震惊,有贴身宫监赶紧掏出救命药丸,服侍他用温水吞下。
“哈哈,哈哈,哈哈哈!”越重光听完这道口谕圣旨,仰天张狂长笑,忽又转头用力瞪着赵长歌,“你当真不肯助我?!”
长歌无语摇头。重光太子眸色深黑,其意难明,叫他心头微悸,隐隐觉得不好,却想不起到底哪里会出岔子。越重光盯住他看过了半天才又淡淡地说道:“长歌可不要后悔!”良无虚怀,松柏常青等人此刻都已围在他身边,越重光脸色发红,眼神变得越来越凌利,杀气也一点点渗透出来,终于从齿缝里挤出了一句:“是你们逼我的!”
突然,空气中隐约传来淡淡的花香,却又夹杂着些许腥味。赵长歌双目如电,发现良无缩在人群中不知什么时候已悄悄点燃了一把素香。他抬右手,一声龙吟,剑气冲霄,藏在腰带里的上古折铁宝剑出鞘,身随剑动,直刺过去。松柏常青四将早有防备,联手抵挡。只听见嘡啷啷一声巨响,这四人结成的天地四象阵威力不凡,竟将赵长歌震飞。长歌一击不中,收势怒喝道:“阴疳蛊流毒百世,贻害无穷,越重光!你就不怕成为西越的罪人!”
此言一出,整个焰火台上瞬间鸦雀无声,有如一座死城。笔之翰籍中曾有记载,荒粤之地,名唤蛊族的蛮人会养一种阴疳蛊。乃是在端午日,取蜈蚣、小蛇,蚂蚁、蚯蚓、蚰蛊、毒蛛、蛊主头发指甲等物研末为粉,供于五瘟神像前百日,待药成之后,喂给当年捕捉到的疳蜂蜂后食用,那蜂后便会在巢中产下异种巨蜂。此物即是人人闻之色变的阴疳蛊。下蛊之人一旦放出蛊母,那东西便会自寻宿主,然后在人体内产卵,快速繁衍,破腔而出,由一变百,难以尽除,以至于遗祸无穷。西越与蛊族常有摩擦,因此吃够了此物的苦头,被宿之人惨不堪言,死状极为可怖。二百年前,当时的西越王越解与国师阴箓,联合各方势力,付出惨痛代价后,才灭掉蛮人合族老少,阴疳蛊也就此失传。此物因过于歹毒,伤天害理,百载之下,西越人仍将其视为禁忌,没想到,他们的大皇子居然要用它来再次为祸人间。于是死寂之后是如同火山爆发般的怒叱漫骂。
“殿下,”赵长歌忽然说话,“我听说这阴疳蛊只认蛊主气味,其他但凡能喘气的活物都会受到攻击。殿下身上的气味,护住身边几位贵属已很勉强了,那些誓死效忠殿下的军士们嘛~~~”
越重光脸色微变,对方这一手分化离间之计十分险恶,手下那些人若怕死,不等西越王服软便当先闹起来,倒是非常棘手的一件事。他应变极快,立时笑道:“我的手下自有我来操心,长歌又何必效法妇人前来多事。”举重若轻的两句话便安抚住了部属。
重峰与赵长歌两人相互对望,都觉得全身冷汗,再被风一吹就像被冰柱子穿过一般的透心凉。赵月眼尖,忽然发现夜空中似有异状,偷偷扯了扯赵长歌的衣角,一张小脸已吓得煞白。长歌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极目望去,黑暗中,昆虫振翅的细微之声却如同惊雷一般慑人。数百只大如蜻蜓,面目可憎的阴疳蛊不知从哪里的茧中飞出,渐渐聚集到良无点燃的素香周围。他知道,此刻只要这可恶的番僧动一动手指,阴疳蛊就会立即分散开来,袭击焰火台上的众人。此物飞行速度太快,若它先动,人力几不可抗。眼前的危机唯有不等阴疳蛊发动,先一剑杀掉身为蛊主的越重光和燃香引蛊的良无方能化解。松柏常青四将武功虽高,但与他相比还远不够看,若非这结阵防御之法十分严密且古怪,全力施为的话,他自信有把握能在十招内放倒四人。可如今天地四象阵横亘在前,不等他破阵,那灭绝人性的阴疳蛊便要飞出来害人了。赵长歌一时踟蹰,他偷眼看向赵清翔,后者微微摇头,显然一样无计可施。谁也不曾料到,穷途末路的越重光手里还握有这样一张王牌。
其他人也发现了阴疳蛊,漫骂之声顿时又起,他们不忿越重光的歹毒阴险,于是污言秽语,骂得比方才更加难听。重光太子阴着脸,只是一味冷笑。越公虬抬手制止众人,虚弱地开口说话,“你待怎地?”阴疳蛊一出,不但焰火台上的人恐怕要尽数遭难,西越也将万劫不复。
“父皇英明,怎会不明白儿臣的心意。”
“你想要皇位,断无可能!”
“我杀光这里所有人,回到神都一样可以登基称帝。”越重光眼中的冷狠之色,骤然炽烈起来。
第四十四章
越公虬明白他的大儿子这是在赌,赌他不敢冒西越国运衰败,生灵涂炭的风险。重光说到底终还是正统的皇子,将西越交给他,总比大错铸成,社稷离乱要好一些。此时若不屈服,最后获益的,很可能就是一直对西越虎视眈眈的外族。西越王长叹一声道,“你放重峰和重遥离开西越后,朕便传位给你!”为君为父能做到的也就这么多了。
东宫众人闻言欣喜若狂,当场欢呼三声“陛下英明”。越重光眼角带笑,跪下磕头道,“多谢父皇,儿臣自当竭尽殚精,以安四海。”他不等越公虬回答,已自说自话地站起身来,转头望向赵长歌时,双目里头满是恣意掠夺的光芒。
“长歌,放下兵器,我便再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越重光方才险些吃了他大亏,如今得势,第一个要对付的就是他,自己两个弟弟和宿敌三公等人倒可暂时先放在一边,况越公虬还要护着他们呢。重峰一直与赵长歌并肩而立,见状立刻上前半步,用身体挡住他。赵长歌心思电转,眼前形势逼人,如何保全身边重要之人,须费心思量一番。于是笑得风情万种,“容我想一想,行吗?”
越重光有心拒绝,只是这笑容在月夜星光下更显得温润妩媚,好似生生能把人吸进去一样,想着以后怕是再也见不到他这样狡狯可喜的笑容了,又希望多看一会儿。幸好赵长歌很快就做了决定,“千古艰难唯一死!我认输了!”说完松手,折铁剑嘡啷一声掉在地上。他用力一捏重峰的手,暗示他不可阻拦,然后笑嘻嘻往对面走过去。
“站住!”重光太子一声断喝,赵长歌非常听话,立刻就停下脚步,一派天真地看着对方。这几步路足够了,对方已在他攻击的有效范围之内。这回轮到越重光忐忑不安了。两人交手多次,他始终未曾占得一丝一毫便宜,自然得加倍谨慎行事。于是笑着说:“长歌介不介意先将自己的琵琶骨捏碎了?”
“介意,非常介意!”
“为什么?”
“疼啊!”
这两人神态轻松,状如儿戏,谈话的内容却一点不好玩。数百只阴疳蛊被主人从茧中放出后,嗜血成性的它们想立刻大开杀戒,等了半天却不见主人下令,蜂群已渐渐开始骚动。越重光拿眼角瞟了一下长歌,吃吃地笑了。这意思很明白,要么屈膝受辱,要么惨死于小虫之口,任君自选。赵长歌假意踌躇,实则已将全身功力提至极限。他方才假意弃剑,其实早在剑柄上系了坚韧细丝,所幸黑暗中无人能发觉。长歌的剑术不及萧拓,但也勉强可达到人剑合一的境界,若不顾自身安危,拼死以剑气重创阴疳蛊,尚有一线生机。否则,以他对越重光为人的了解,今日在场与之为敌的众人,一个也别想活命,所差别的不过是先死后死而已。重光太子一旦即位,岂肯容这些知道他弑君杀嫡丑事之人长久活在世上,甚至包括那些东宫亲兵在内,事后都极有可能被灭口。
他的计划本还有微弱胜算,可惜却算漏了一个人。越重峰爱他远胜自己性命,自然不愿让他独自牺牲,眼见他身形越绷越紧,不等行动已一声大叫,“不可以!”良无为人机警,立刻窥察出对手的心计,忙将手中素香一晃,阴疳蛊嗡嗡作响,分成了四个小群,叫他无法一击全歼。
越重光被气得不轻,他对赵长歌怀有别样心思,于是忍不住多次手下留情。对方却是心硬赛铁,毫不惭愧地尽情利用。他的性子素来狠毒,见终不能叫长歌弃重峰而改投自己,顿时起了既然我得不到,索性毁掉他的念头。于是命令良无驱动半数阴疳蛊,指挥它们包抄过去。众人大骇,不由惊恐后退。重峰却上前几步,抽刀立于长歌左侧,右边是赵月。
“阿月,你快走。”赵长歌持剑在手,低声说道。赵月虽也被吓得身子颤抖,依然坚定摇头,不肯临阵脱逃。长歌只好苦笑,至于重峰,要他舍弃自己比要他去死还难,废话就不必说了。各自朝对方一笑,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