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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节

公主 作者:宋小闲(晋江vip12.11.08完结,宫斗)-第3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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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焦仲卿他娘,崔莺莺她娘,许仙他法海,霎时全不见了踪影。
  院子中央,裴陌正负手立着,目光淡淡落在我与墨夷的方向里。
  我对上他漂亮的眼睛那一瞬间,那刚刚才被我死死压制住的炮灰回忆录,霎时就不受控制了,哗啦啦地就继续往下翻了去……
  还是发生在卖身葬父很流行的那段时间里,准确来说,就是在我掐人尸体然后自己被吓得嚎啕大哭之后。
  在戏文里呢,总是会有一种角色,他们无处不在,一旦有人被欺负了呢,他们就会跳出来,路见不平一下。
  那种人呢,通常都被百姓们称为侠客。
  我过去看戏时,就常常会想,为什么他们不在人家被欺负之前跳出来,总是要在人被欺负之后才出现呢?更重要的是,为什么他们的时间能拿捏得那么刚好,总是正正在人家被欺负到□,人民群众的情绪被带动到最膨胀的时候出现?……
  然而,我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这各种“刚好”还能刚好落到我身上。不,我或许想过,我真正没有想过的是,它落也就落了吧,却为啥是落一个人人喊打的“恶霸”角色给我!
  须知,戏文里的恶霸,最后总是会被侠客揍得各种鼻青脸肿,灰头土脸……
  这种角色,我从来是连想都不敢去想的……竟就这样,晴天一霹雳,生生落到了我的头顶上。
  当然,若只是扮演一回恶霸,撞上一个侠客,那也真的没什么,我最多纠结几天,最后也会平复过来。
  总归还有阿因和六哥在那里,侠客什么的,和他们一比,不要太业余了哦!
  “路见不平”这一出戏演不成,咱们总还可以换个戏码,譬如“仗势欺人”,“横行霸道”,“为祸乡里”什么的,再严重一点,“侠客不长命,恶霸遗千年”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但是,如果那侠客不是一个人,而是三个人呢?然后,居中站着的那个,还刚刚好是裴陌呢?
  裴陌也就裴陌了,若是那时我不认识他,他也不认识我,那也就算了,总归以后老死不相往来,万一万一要是在江湖上狭路相逢,也互吐一口唾沫便算罢……
  然而,好死不死的是,那个时候,我偏偏已经与他认识好多年了,我都已经想着……要向他求亲来的……
  那时,我正正哭得凄厉,一睁眼,就见到裴陌站在我对面。
  那一刻,我想都没想,拔腿就跑。
  ——跑快一点,下次相见时,我也好死不认账。
  偏偏,就有人不识趣地要破坏我的计划。
  “哪里走!”
  然后,我就被那人挡了去路,若不是六哥反应快,我还能被那人一把抓住,就地来个鼻青脸肿。
  刚刚说了,侠客有三人,居中一人是裴陌,他左边是一个蓝色锦衣的男子,右边是一位着男子月白外袍的……女子。
  并非我眼神儿好,而是那姑娘唇红齿白(我深刻怀疑她还涂了胭脂水粉),眉目含情,只换衣服不换妆容,分明就是为了让大家都知道她是女子来的。
  我过去常想,一切不以正经女扮男装为目的的单纯变装,都是有其他想法的。譬如,男装诱惑什么的……
  那一刻,我想,那姑娘果断是!
  总之,当时来抓我那人便是那蓝色锦衣的男子,长得还不错,就是我看着极为不顺眼罢了。
  便因着他来抓我,阻了我逃跑的脚步不说,还和六哥动起手来,裴陌知我们身份,自然立刻闪身进去,将两人拦下。
  然后,我和裴陌,便就此深深打了个照面。
  深到……我这辈子就算死了也绝不能不认账!
  后来,我都记不清我是怎么全身而退的了。
  只记得,那位男装姑娘蹲到那个小姑娘面前去,温声安慰,又给了人家大包的银子,一时间,群众对她的赞叹很是响亮,很是高亢——
  “公子真是好心肠啊。”
  “公子定会得好报的。”
  “公子真是德貌双全啊。”
  ……
  而我,大抵便是趁着群众赞美她以致稍微疏忽了对我的谴责时,灰头土脸地逃跑的……
  后来,好长一段时间,因我掐了死人,在梦里也常常被那冰凉坚硬的触感吓醒。夜里噩梦不断,白日里回想,又很不甘心,要知道,我为“卖身葬父”这个行业贡献的财富,那可比那男装姑娘多太多了!
  凭什么我如老鼠过街,人人喊打,而她,却捡了我现成的便宜?!
  若只是这样,我纠结一下,噩梦个几个月,不平衡个几天,那也还是能算了的。偏偏……
  那事没过多久,太子哥哥和语卿嫂嫂大婚,我趁机向裴陌求亲……
  然后,裴陌果然就拒绝了我……
  他说只当我是他妹妹,他心中,另有深爱之人……
  我那时瞬间就晕了,脸皮也还不是特别厚,是以,我随意打了个哈哈便表示,我理解我理解,没关系没关系啦。
  后来,当我冷静下来之后,我便联想到戏文里,男子都不喜欢仗势欺人的恶霸,都喜欢小娇羞、小善良、会小小安抚一下弱势群体的温柔姑娘……
  然后,找了个机会,我就问裴陌,深爱之人是不是指那个“好心肠”“会得好报”的男装姑娘。
  他说,是……
  至此,那事终于成为了我心中最刻骨的难堪和悔恨。
  我每每回想,都会怪自己手贱,好好的,扔包银子过去就好,干嘛要不知死活地去掐人家呢?……
  这时倒好,硬是将自己的初恋生生掐死在摇篮里了。
  不过,我这人生来少根筋,所以更是分不出多余的脑筋去一直揪着这事不忘,直到现在,我早已将这件事忘得差不多了。
  岂料,今天被墨夷一诓,想起来了!再见一个当事人,全想起来!
  我在心中默默地叹了一口气,忍不住感慨,能炮灰得天时地利人和时时俱全,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墨大人也在。”
  由于我忙着纠结加感慨,一时没有出声,场面有些尴尬,还是裴陌先开了口。
  墨夷一笑,“裴将军今日怎么得空来看公主?”
  明明我的身边,两个男子,一温润谪仙,一倾城妖美,是极为赏心悦目的共存,我却只觉得心脏跳得很慌。
  裴陌温和笑着,看向我,“公主,您日前交代的事,裴陌已经办妥。”
  我听了,心霎时狠狠一跳,脑子瞬间清醒了大半。
  什么卖身葬父,什么棒打鸳鸯,什么炮灰命,什么跳得慌,刹那间全消退了下去。
  我转头,看向墨夷,道,“送到这里便是,墨大人事务繁忙,玉之便不烦扰了。”
  墨夷听了,神色自若,只是看着我的眸子,一瞬间更深更沉了。
  他就这么看着我,看得我一度以为他又要用什么诡计强留下不走,正提了心担忧,他却忽然开口,“那么,墨夷告退。”
  他说完,又看向裴陌,略微一颔首,这才离开。
  墨夷这时的态度,让我隐隐不安,只是,我却又分明找不到不安的理由,便只得作罢。没有多想,我请裴陌进去。
  我紧紧看着他,努力稳声问,“陌哥哥,如何?”
  裴陌深深看着我,眸光有些莫名的晦暗,我这时想着那件事,心中着急,便只巴巴地望着他,用眼神表示催促。
  他眸色微敛,终于道,“你托我打听的毒药,我已经查实,按你的描述,应是‘聚到终须散’。”
  我一震。
  聚到终须散?!
  那么,墨夷没有说谎,说谎的,是乐太医!
  我稳了稳心神,问,“毒药从何处来?”
  裴陌定定看着我,“有容。”
  我心中一凛,脱口反问,“不是赫胥?”
  裴陌看着我,眸微眯,“赫胥?说起来,有一种毒,毒性与之极为相似,确实是从赫胥来。”
  我心中一动,问,“那种毒,是否是叫一帘疏雨?”
  裴陌目光微深,点头,“是。”
  我心中一乱,聚到终须散,有容……
  我问裴陌,“这两种毒,有何不同?”
  “聚到终须散,毒如其名,如你所说,毒解之后,或者,毒入肺腑之后,毒药在身体上侵入的青紫痕迹便会开始循着原来的痕迹再次消散。而一帘疏雨,一样的毒性,一样置人于死,却是只入不散。”
  “只入不散是什么意思?”
  “一帘疏雨这种毒,原本是赫胥在仿制有容的聚到终须散,只是,仿得很失败,虽然毒性霸道,然而,一旦在身体上落下了痕迹,不论受者最终是毒解还是毒发身亡,痕迹都不会褪去。”
  裴陌看着我,继续解释,“聚到终须散这种毒,制毒者的初衷便是为了掩藏。明明是致人于死的毒,却能在最后不落痕迹,杀人于无形,是极为出色的毒药。而一帘疏雨,既不能掩藏,便是彻底的失败,所以,一帘疏雨现而今,即便是在赫胥,也已经很少见了。”
  我越听,心越往下沉去。
  这么明显的差别,乐太医深谙毒理,不可能不知道,那么,便只有一个解释,他在说谎!
  只是,他为什么要说谎?
  三年前,四哥死时,他便说谎;之前,我发现了四哥的死因,他先是对我试探,而后,又对我说谎!
  有容……
  乐太医说谎,阿娘是否知道?
  我心中既惊,又乱,好长时间回不过神来。
  裴陌一直安静坐在一旁,我想了想,终是认真地看进他的眼里,一字一顿,“陌哥哥,此事当真?”
  裴陌闻言,眸光明显一暗。
  我心中霎时一紧,正有些后悔我如此明白的质问,他却开口,郑重坚定,“我已经多次查证,可用生命担保,绝不会有错。”
  我心中狠狠一沉,既为这答案,也为裴陌的话。
  我讷讷开口,“对不起,我不是……”
  “没关系,”裴陌对着我宠溺包容一笑,“我知道此事必定事关重大,所以,在查探的过程里已经极为小心。”
  我闻言,忍不住对他歉意一笑,又道,“陌哥哥,谢谢。”
  裴陌一笑,眸光微转,又对我道,“之之,若是有需要,不论何事,都可以随时告诉我。”
  我笑了笑,只道,“当然,有陌哥哥帮我,自是事半功倍的。”
  裴陌微微一笑,只是我看着,却当真觉得那笑有些勉强。
  四哥这事,在水落石出之前,我必定是谁也不会告知的。
  裴陌略顿,再开口时,声音微微有些不畅,“墨夷……你对他,可还喜欢?”
  我闻言,下意识就叹了一口气。
  潜意识里,墨夷于我,是一个沉重的话题。他沉重就沉重在,不轻不重的,轻不至于让我轻松,重又不至于让我反抗。
  就是这么一个不上不下的存在,刚刚好堵在我的心口上。
  “还是不喜吗?”裴陌看着我,眉头轻蹙,“婚姻是大事,若是果真不喜,那万万不可勉强。”
  我闻言,抬眸看他,但见他眉目真诚,并不像是因和墨夷结了什么怨恨而在故意挑拨。我心中一动,便脱口而出,“陌哥哥,你原来说深爱的那个姑娘,现在还有那么深爱吗?”
  如果没有,你要不要考虑一下娶我?
  我在心里忒不要脸地补上了这句话。
  裴陌,我毕竟原来喜欢过,若是他愿意要我,那我自是不会再努力委屈自己去嫁给什么墨夷的。
  我心中自顾自想着,也没太注意看裴陌,待我默默在心中想了一周回来,他却还没有出声。我心中狐疑,往他看去,却见他正紧紧看着我,目光极为诡异。
  那种目光,又淡又沉,又浅又深,变幻莫测瞬息万变,把我看得都有点头晕。
  我不由自主地眨了眨眼睛,又狠狠摇了摇头,待我再定睛看他时,他却只是轻轻笑着,眸光轻透地拢在我身上,竟仿佛刚才片刻,全是我眼花了。
  他道,“是,还是深爱,裴陌这一辈子,对她的爱都不会少去分毫。”
  哦。
  我在心中默默庆幸,还好我没有把让他娶我的话再一次说出口,不然,这脸可就真是丢大了。
  这时,我还可以话锋一转,就给自己一个台阶下。我笑着看他,“那你真幸福,身边的人刚好便是深爱的。不过,我也可以和墨夷好好培养感情,日后,说不定我也能说出,我对他的爱,一生也不会少去分毫的话。”
  我嘴上虽是这么说着,心中却在想,墨夷这人,便是再狡诈自大,也绝对要比那个乱捡我便宜的男装姑娘要好上许多倍,既然那男装姑娘都能得裴陌这样的男子如此深重的爱,那么墨夷,似乎就更值得我认真地对他了。
  我在心中做了决定,抬眸看裴陌,却见他眸光凝滞,那模样,竟和墨夷偶尔看着我流露出的那种莫名其妙的伤感一模一样!
  顿时,我就忍不住在心中默默感叹了:这个世界都是怎么了啊?怎么越来越流行男子玩忧伤了呢?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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