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倾城by醉卧长安(痴心攻 冷淡受he)-第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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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曲吹毕,人们哄然叫好,嘈杂声里,他轻语低喃:“我从前哼过的,你可记得?”
头顶宁定清澈的眸光注视他一阵,说道:“中气足了很多。”
朱祁沧一愣,闷在他衣袍里发笑:“我没叫你气得吐血,真是老天垂怜!”
一支短笛伸到他眼底,孩童不服气地说:“这个会吗?”
朱祁沧抑住笑,看了卿程一眼,一本正经向孩童道:“会倒会,但我现在体虚,中气不足,所以吹不动。”
这小鬼执拗不动:“不,你一定要吹。”
孩童的母亲走了过来,扯着儿子:“别淘气,快回去。”
孩童仍是不动,倔强道:“我要听他吹笛!”
朱祁沧无奈:“好啦,我认输,我不会吹笛子,成不成?”
“骗人!你刚才说你会的!”孩童鼓着气,像只斗气的小青蛙。
朱祁沧暗叫救命,再吹一曲,他恐怕真要气虚急喘脑里昏眩了。为难间,一只干净修长的手接过竹笛,在他微愕的目光下淡淡说道:“我吹罢。”
清洌的笛声响起,破石穿云般的纤巧飞扬,清幽里又带灵动,如平静水面掀起碧波轻漪。
谁家玉笛暗飞声,散入春风满洛城?
那燕子掠过雨幕,黄鹂扑入树荫,桃花开了又谢,白云散了又合,竟可以将一幕幕画卷融入笛音。本是同一首曲子,却加了许多变调焕然一新,将塞外的歌柔化成江南的曲,些许沧凉悲伤变作绵远悠长。
朱祁沧怔怔瞧他,这曲当初学时,本是优美清宛的,多年伤怀,再缠绵的歌也成了忧伤的调,如今由卿程妙思巧编,竟似回复了原来韵味。
那孩童彻底服气,跟着母亲走开,朱祁沧笑扯卿程袍袖:“好啊,你会吹笛,居然瞒着我不让我知道,我还当你只奏古筝。”
“我瞒你什么,制曲试音,自然各样乐器都要懂一些。”卿程不甚在意道,却见朱祁沧瞟了他一眼,犹豫片刻,向他勾勾手指,示意他弯下身凑近些。
见卿程不动。朱祁沧只好自己起身,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果不其然,卿程初时微怔,又转了讶然,后来便扭开脸不去瞧他。
“好,你笑罢,算我白说!”朱祁沧有些懊恼,“早知你也吹笛奏箫,我何必十指打结手忙脚乱,现在也是一窍不通。”
“有的人,天生对某一行不大通的,勉强不得。”卿程敛不住眼里笑意,若朱祁沧吹笛倒也想得,可弹筝……那情形实在让人难以想像得紧。“
朱祁沧看着他,低声道:“我以为,天天守着你的东西,日子会好过些,但我错了,世上没有一件物事能替得了人,两年易过,你漫不经心,我却度日如年。”
卿程静静听着,仍旧无言。
朱祁沧叹了口气,也不引他说话,仍是枕了他腿躺下,听众人相互议论笑语,赞两人技艺难得,不一会儿也颇有些倦意,便闭了目养神调息,不知何时,忽觉四周鸦雀无声,诧异睁眼,但见一人立在两丈之外,身后整齐排开一队戎装侍卫,众人均面面相觑,不知这人如此排场,是什么尊贵来头。
那中年人向前踱了两步,冷冷道:“十一弟,叫兄长好找。”
朱祁沧慢慢坐起,笑了一笑:“好说,二哥客气了。”
中年人微怒哼道:“大好基业说弃就弃了,你倒在民间胡混快活,白费我一番心血!”
朱祁沧微晒:“兄长厚爱,十一担不起。”
“担不担得起,不是你说的。”中年人一拂袖,“你是自己跟我走,还是……”
“这个么……”朱祁沧站起身,无奈叹道,“不是十几岁那时候啦,要绑可就太难看了。”将薄毯送回给瑶华,朗然笑道:“多谢。”又走回到卿程身边,拍拍他肩头,“咱们也就此别过罢,路上小心。”
语气平常,远不似从前那般纠缠不舍,说完便转身,向中年人说一句“走罢”,竟一眼都不回望。
一队人蓦然出现,又无声而退,一群寻常百姓大是好奇,沉默片刻,便激起一片猜测讨论,声浪喧哗。
卿程垂了眼,一语不发。
二十、
屋子尘封了一段时间,本已割弃所有,而今重归故地,却仍是有几分亲切。只是,这不是他日常所居之处,也不是当年被困之人住过的院落,而是昔日他的妻住了三年的楼阁。
现在与他对饮的,也算得一位故人。
“你主子现在如何?”
杨侍卫迟疑一下:“很好,谢王爷关心。”
“我已削了爵,不是王爷啦,现在,平常百姓一个。”朱祁沧微微笑道,“她还年轻,我也望她嫁得好去处,一生有靠。”
杨侍卫有些不自在:“论理,应是夫妻同甘共苦,但王妃教家人接了回去,也是身不由己……”
朱祁沧一摆手,止住他话头,腕上叮当作响,镣铐沉重,让他大皱眉头:“我又跑不了,不用这样小心翼翼罢?”向杨侍卫温声道,“我只能给你主子名份,却给不了她情份,要什么同甘共苦,平白耽误她终身,她平安顺意,也是我乐见的,若陪我一同受禁,才会让我愧疚。”
杨侍卫不知说什么好,别说身为王侯,便是这样的丈夫,也实是少见得很了。
“其实王爷为人,小人是佩服不已的的,但……”
朱祁沧一笑:“但我癖好怪异,却让你大为不屑,只是你并不表露出来罢了。”
“不……小人、我……”杨侍卫呐呐尴尬,低了头,半天才道,“卿师傅也是很好的人,只是我……并不懂……”
提到卿程,朱祁沧叹了口气,看碗中清酿,映出的明明是自己脸孔,看在眼里,却仿佛对着那张平静淡然的清隽面容。
“他从此可轻松了,再也没人啰嗦他,与他纠缠不休……”他苦笑,摇了摇头,“我倒自以为是了,我在他心里,又算得什么。”
杨侍卫便到今日,也不能理解他为何爱男不爱女,只是这王爷一片痴念,确是都看在眼里,咳了一声,也不便评论,于是转了话题:“崇王爱惜王爷人才,王爷为何不领情,如今落到如此地步?”
“爱惜?”朱祁沧冷笑,晃晃手上铁链,声响铿锵不绝,“你也看到了,这就是自家兄弟的爱惜!我倒宁可他对我少爱惜些。”
“呃……怕是崇王怕王爷脱身,也是无奈之举。”
朱祁沧很慢地摇了摇头,眼里深晦,看不出喜怒:“他拢不住我,又怕我为其他兄长效力,最好的办法……”他一顿,凝了半晌,平静道,“我如今无权无位,下手正是好时机,谁会留意一个贬为庶人的王爷下落如何,生便生,死便死,与所有人都毫无关联。”
杨侍卫僵住:“王爷……”
“也没什么怨言不平的,谁叫我生在帝王家,从古至今,皇室手足相残,不足为奇。”朱祁沧坦然一笑,“我谢你念了旧情,还来看看我,今后怕是也没什么机会见了,我从前对你哪里不客气,你也别放在心上。”
“小人去求王妃说情,回来救王爷……”
他摆了摆手,不赞同道:“不要扰她平静日子,生死有命,朱祁沧若想活,虚与委蛇一番,又有什么难,只是,我有些厌了。”
疲然靠后,他自贬至郴州,手中仍握有一些兵权,是某位兄长培植的势力之一,如今,朝廷对峙形势异变,风云迭起,他本不欲参与,却仍是卷入其中,他厌倦了勾心斗角明枪暗箭,正借二哥崇王势力被削,自己受株连时机隐遁,没想到崇王竟不肯放过他,劝说无果后,便隐动杀机,以防他投到对立方麾下,对已方有任何一丝不利!
杨侍卫涩声道:“难道王爷就没什么牵挂了吗?
“牵挂?“朱祁沧看他一眼,低声而笑,”杨侍卫若肯相助脱身,我自然牵挂这世间一草一木,山河多彩,岂肯舍得大好头颅白白送人?“
杨侍卫一窒,作声不得。
朱祁沧一拍他肩头:“你为难,我知道,当我没说。你投了新主,能冒险看我,已是大大难得,我很感激……”声音忽然一顿,转了低声,幽语喃喃,“若他也能来看看我,该有多好!”
杨侍卫心头一热:“王爷可有什么话要带给他,小人愿……”
“你的心意,我领啦,只怕我想说,他还不想听,别想以后没影没踪的事,现在陪我喝酒才是要务。”
朱祁沧笑着,举了碗正端在唇边,门忽然应声而开,一个人走了进来。
这人端着酒壶瓷杯,向朱祁沧一笑:“钦王爷,好久不见,不介意徐某也来凑凑热闹吧。”
杨侍卫起身见礼:“徐先生。”
朱祁沧淡淡瞧这人一眼:“徐二公子,你肯与你杀父仇人同坐一席,把酒言欢?”
这人便是他当年在殿上所杀徐国丈之子徐绥,他长姐是先帝宠妃,徐国丈在世时,徐系氏族风光无限,如今早已衰落,徐绥又不善钻营,多年来只不过得了个执笔幕僚之位。
徐绥神色未改,笑道:“钦王爷说笑了,徐某扶助崇王,两位王爷兄弟情深,哪还分什么彼此仇怨,公是公,私是私,昔年旧事,不提也罢。”
他在桌前坐下,持杯斟酒,先行自饮:“徐某先干为敬!”
“一醉泯恩仇?”朱祁沧目光平静,也执壶注酒,自斟自饮,竟比徐绥喝得还坦然。
杨侍卫一旁瞧得冷汗涔涔,明知这两人城府俱深,激流暗涌,却一句话也劝不出口。
喝至第三杯,朱祁沧长身而起,朗声一笑:“这毒酒,好味道!”
徐绥眼内精光一现,自若道:“钦王爷一向好开玩笑,徐某也曾听说过,但眼下说这话,可伤了徐某一片好意。”
朱祁沧随意拎了酒壶,仔细打量一阵,赞叹道:“妙夺天工,好机巧!”继而随手一掷,任那精致玉壶跌落地上砸得粉碎,冷冷道,“皇宫大内,什么机关没有,这也配拿来唬人?”
徐绥看了一眼地上碎片,不急不徐:“钦王爷果然精明,只是……”
“只是杯里也有毒。”朱祁沧接口,不意外见他微震,悠悠道,“所以,徐二公子现在感觉如何?”
徐绥一愕:“什么?”
“也对,毕竟量少,一时半刻才见效也不奇怪。”朱祁沧捻了酒杯,指尖在边缘一抹,往徐绥杯口抹去,他大惊,几乎跳起来,死瞪着自己的杯子。
“你到底是个文人,怎知学武之人手法灵巧,在你眼皮下暗渡陈仓,不算难事。”朱祁沧笑笑,“我没有换杯,但壶嘴已悄悄碰了我的杯,你却未曾发觉,再往你杯中倒酒,量虽极微,你不必送命,但折腾一阵子是免不了的。”
徐绥不自觉按了小腹,惊恐地看着他,“但、但你……”
“是,我喝了毒酒,反正我身上也有毒,以毒攻毒的法子听说效果不错,今日终于有机会试一试。”
听他说得如此轻松,杨侍卫却放不下心,急道:“王爷,这可不是开得玩笑的……”
朱祁沧向他点头一笑,蓦地手臂前探,拎住徐绥,沉声喝道:“二哥,你叫这人来杀你手足,一探十一底限么!”
房门开启,崇王站在门口,面无表情:“十一弟,我特派了你能提防之人下手,就是在给你机会,你若实在执拗,便让二哥为难了。”
朱祁沧定定看他片刻,颓然松手,徐绥正感腹内隐隐翻搅,骇得脸孔煞白,腿一软,竟站立不住,砰地坐倒,朱祁沧也不瞧他,低声道:“二哥,我想到廊上走走。”
崇王犹豫一下,侧身让出门口,背后雕廊深长,看不到尽头,廊上守卫不算多,是因钦王府已封,旧人皆散,现在当值的,都是崇王带来的侍卫仆丛。
缓步而出,镣铐撞击,让他感慨顿起,昔日这府里的主人,已成了阶下囚,入府避难的,强行禁锢的,如今都已杳杳无踪,曾经的繁华喧嚣转眼风流云散。他虽并不贪恋富贵,但一朝家宅倾覆,总是让人有些思绪万千的。
快走到长廊尽头时,崇王在后面咳了一声,朱祁沧步子稍顿,只好转身往回走。出东阁,两进房舍后面,是舞师当初住过的小院,然而这区区一刻钟的路程,却是咫尺天涯,遥不可及。
如果能够,多想再去看一看他用过的筝,碰一碰他握过的剑,躺一躺他睡过的枕褥。说不定,那上面还染有他的气息,清清淡淡,槐花飘落的味道。又说不定,在哪个角落拾到他写的一纸片字的曲谱,即使看不懂,放进衣里,贴在胸口,会有一丝热度……
朱祁沧自嘲地笑笑,眼下该想着怎样逃命才是要紧,但心思缠来绕去,却老是不由自主往那呆子身上沾,要念他也该有命再念,眼下这情境,可不是思情百转的好时机。
坐在栏台内侧,冥目合眼,周围静悄悄一片,兄长在不远处慢慢来回踱着,也不来扰他。他渐渐入定,神思一片空明,调息吐纳,将腹中毒素慢慢逼出。
不知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