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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节

请君入阁-第1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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尉迟采抿唇浅笑:“说得不错,我也讨厌下雨……裙子衣裳都湿答答的,怪不舒服。”

暮舟换上来一碟新制的红豆糕,又替两位主子细细分切了糕饼。

“昭仪姐姐,咱们今天要一直待在馥宫吗?”芙姬问。

“不,待会我就送你去太祖妃那儿。”尉迟采笑道,“你喜欢待在重华宫,对不对?”

芙姬点了点头,半晌又摇头:“芙姬想和阿骁哥哥一起玩。”

“阿骁有他要做的事,咱们不能打扰他。”尉迟采摸摸小姑娘的脸颊,“等阿骁闲下来,咱们再去找他玩,可好?”

芙姬咬着糕饼,花瓣似的小嘴沾上些豆面。尉迟采笑了笑,抬袖用绢帕拭去那点调皮的粉末。小姑娘扬起水盈盈的眸子,唇角弯弯笑靥如花:“昭仪姐姐也尝尝。”

尉迟采应了,把她夹起的一块红豆糕纳入口中。

“芙姬,”尉迟采状似随意地说道,“是不是因为你挂念太祖妃,这才进宫来小住几日?”

芙姬咽下玫瑰露,答道:“是祖母她想念芙姬,就让父亲送芙姬进宫来了。”

哦?是太祖妃的意思?

可这就奇怪了……既然是太祖妃让芙姬进宫来陪她,为何这孩子到了宫中,她又推说身子不便,将芙姬丢给自己照顾呢?

尉迟采垂下羽睫,“从前太祖妃想念芙姬,也都是如此让芙姬进宫来陪她么?”

芙姬想过一阵,点了点头。

嗯……莫不是自己多心了?尉迟采暗叹一息,换了个话题:“我一直很好奇,芙姬和阿骁是怎么认识的呢?”

“昭仪姐姐知道踏青节吗?”提到踏青节,芙姬的小脸上立时现出兴奋之色,“就是每年开春的时候,大家一起出游玩乐。芙姬和阿骁哥哥就是在前年的踏青节时认识的,当时我们还一起放了纸鸢喔。”

不过尉迟采穿来时已是夏季,显然错过了春天。她微笑道:“芙姬喜欢阿骁么?”

“喜欢啊。”芙姬答得迅速,“芙姬最喜欢阿骁哥哥了,他的那匹枣红马好可爱的,一点都不凶,还和芙姬很亲近呐——”

哦呀,到底是小女娃,尚且体味不到这“喜欢”二字的含义。

不过这样也好……阿骁到底是尉迟家的嫡子,日后定要接管尉迟家成为宗主,在朝堂之中独当一面,届时他要面对的便是尔虞我诈和勾心斗角,或许会连真正的朋友也所剩无几……所以,至少让他在童年的时候保有一份纯真的友谊吧。

待雨势小了些,尉迟采便带着芙姬往重华宫去。

“实在是对不住,昭仪。”前来通传的红衣女侍正是太祖妃跟前的画眉,她满面歉意的笑容,轻声说道:“太祖妃昨儿个又犯了病,今天不见任何人,还请昭仪体谅则个。”

……昨天见太祖妃不还好好的么,怎么转眼就病了?

“可是芙姬她……”尉迟采看看跟在身边的芙姬,小姑娘也是一脸担忧。

“实在是抱歉,太祖妃担心将病气扩散,特地嘱咐过婢子不能让任何人入内……”

怎么办呢?难不成把芙姬一同带去丹篁殿?

尉迟采暗自摇头,可又实在没法子——总不能把她独自丢在馥宫里吧?

“芙姬,”她拉着小姑娘的手:“咱们去找阿骁哥哥,好么?”

芙姬双眼放光:“好!”

“可是你听好了,咱们不是去玩的,阿骁哥哥也在做正事。你要乖乖地跟着我,不能乱跑乱说话,好不好?”尉迟采认真道。

“好!”芙姬忙不迭点头,“芙姬很听话的!”

“既然如此,那咱们就走吧。”尉迟采摸摸她的脑袋,笑道。

***

一只绣囊无声地躺在紫檀木条案上。水红缎面,上头以五彩丝线绣作大朵艳丽的牡丹,针脚细密用色考究,看得出手工是极好的。

绣囊下头压着一方雪白的绢帕,只是大半已染了深褐的痕迹。

两根修长的手指将它拈起,紧紧揉进掌心。

“……没有金茯苓的滋味很难受吧?”略显沙哑的男声低笑道,“瞧瞧,都咳血了。”

说着,那只握着绢帕的手掌缓缓抚上脸颊,让那块已经干涸的血色贴近他。他颜色苍白,嘴唇柔和,披散在肩头的长发已有丝丝银灰夹杂其中。

“宛姬。”这男人拢着绢帕,神情近乎陶醉,“你的血,这是你的血……为何滋味是这般的美妙呢?”

叫人不可遏止地想要拥有……如此珍贵的血色。

“太上皇,药已煎好了。”宫门外传来女侍的低嗓,“您是要现在服用么?”

景帝却似没听见一般,自顾自地捧着染血绢帕,口中喃喃有语。

“太上皇?”女侍的嗓音略微扬起。

“……取灯来。”景帝忽然开口道,“取灯来,还有药。”

“是。”女侍应了,将近旁的一盏宫灯取来,再将药碗端去条案上:“太上皇请用。”

抬手将宫灯的纱罩摘下,景帝把住灯柄,将一星火苗凑近手中的绢帕。明红的火光舔上帕角,只一燎,便在他的指下燃了起来。

女侍看得暗暗心惊,却又不敢出声。

药碗就在近前,景帝将烧着的绢帕移至碗口上方,黑糊糊的汤汁映着灿烂火光,泛起细碎的光点。待绢帕燃去大半,他松手让帕子落入汤药中,有半截搭在碗口上继续燃烧,灰烬迅速为汤剂淹没,不见踪影。

景帝静静看着这碗汤药,而后小心捧起玉碗,一滴不剩地饮了干净。

口中酸涩粘腻的滋味经久不散,似乎还隐隐残存着一缕血腥气。他颇为留恋地舔了舔唇,像是品了一盅甘美好酒,难以忘怀。

女侍的额际冷汗涔涔,默不作声地收走空碗,仿佛躲避瘟疫一般逃离宫内。

景帝笑吟吟地抹去嘴边的药渍。

“不知你我二人,谁会撑得更久一些呢……?”



正文
第二十二章 血色缭乱(2)
'更新时间' 2010…01…19 20:49:06 '字数' 3503

天骄悻悻地睨着眼前的小姑娘,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芙姬满眼期期艾艾,颇为局促地打量着四周。

尉迟采若无其事地拉着芙姬坐下,又亲自沏了茶水端去芙姬面前:“芙姬乖乖坐在这里便是,有什么需要的就告诉我,切不可到处乱跑。记住了么?”

芙姬点点头:“记住了。”而后便将茶盅拢在手中,不言不语地睨着天骄。

是个人都能感觉到——此刻天骄浑身散发出的闷火。

尉迟骁慢腾腾闭了眼,几欲抚额叹息。他在天骄耳畔轻道:“陛下,请别这样,您会吓到舒小姐的。”

嗷,阿骁居然替她说话!天骄双眼瞪得溜圆:“什么吓到不吓到的,她本来就不该在这里!这是丹篁殿,是朕处理朝务的地方!她一个女人跑来这里作甚?”

尉迟采耳朵根动了动,讪讪回过头来盯着天骄:“陛下所言甚是,臣妾这就离开。”

“昭仪你给朕坐下!”天骄架势十足地吼道。

哟,怎么的?当本昭仪不是女人?尉迟采好气又好笑。

芙姬扁了扁小嘴,黑瞳里已蓄满了泪水,只差一毫就要夺眶而出。

“陛下请息怒。”尉迟骁深吸一口气,只觉一个脑袋两个大。他转向尉迟采:“姐姐,您为何要带芙姬来丹篁殿?”

果然还是弟弟最通人性(?)。尉迟采随即笑着答道:“太祖妃有恙在身,不便照顾芙姬,我不放心留她一人在馥宫,就只好带来丹篁殿了。”她顿了顿,起身向天骄一福,“是臣妾事先未同陛下言明,还请陛下恕罪。”

这下好了,所有错都归去自己身上了。天骄气堵,挑眼往芙姬面上狠瞪一记,勉强开口道:“……罢了,既是如此,朕也就不予追究了。可要是这个女人胡乱造次,朕决不轻饶!”

拜托,造次的人好像一直都是陛下您吧?尉迟采忍住嘴角的抽搐,瞟眼往尉迟骁的方向看去。只见那孩子脑袋低垂,沉默地看着自己脚尖。

想不到啊,阿骁对天骄竟然有此等杀伤力……

尉迟采摸摸下巴:看样子小陛下果真是吃醋了,而且还是吃阿骁的醋来着……啊啊啊我不CJ了。她微微涨红了脸,憋笑憋得难受。

“今天裴少师来不了。”天骄气鼓鼓地开口,“女人,这是裴少师给你的东西。”

手上递来一叠书册,尉迟采接过一看,登时歪了嘴角:“……这是啥?”

“《君道十三章》啊,裴少师说让你给朕讲讲第一部分。”

完全没有听说过的东西诶……是裴少师太过抬举她,还是她太得意忘形了?

硬着头皮翻开扉页,稍稍浏览一番其中的内容,她囧了:为虾米都看不懂?为虾米都是文言文?为虾米……要让她来教这种东东?

“这个……”她指着一处不识得的字,正想问天骄,只见那小子一脸洋洋得意的模样,她面上一黑,捧着书册就转去芙姬面前。天骄大囧,便听尉迟采向芙姬问道:“芙姬,你可识得这个字?”

芙姬颔首,怯生生地应道:“识得……祖母曾给芙姬讲过这书,芙姬都记得……”

这话让尉迟采陡然一惊:太祖妃竟然给一个小姑娘讲《君道十三章》?这是不是有些离谱了?

然而天骄关注的重点不在这个上头,他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你你你看过……?!”

芙姬又是一缩,垂下脑袋不敢应声。

身为君主的权威竟然遭到一个小丫头的挑衅,天骄觉着是可忍孰不可忍,遂拍案而起:“不可能!《君道十三章》所述乃是帝王术,你一个女流之辈怎能读它!”

“陛下,您这话可就说得不在理了。”尉迟采头疼不已:“臣妾只是向芙姬询问这个字的读法……您怎么扯去这么老远了?”

“你问就问,她为何要多嘴说什么自己已经读过了?分明就是挑衅嘛!”

“咳……几位,打扰一下。”

丹篁殿前忽然传来一道人声,尉迟采抬眸看去,正见尉迟尚漳负手站在门前,一袭墨色长袍绣了玄金的万福纹,通身都是尊贵之气。

“二叔。”尉迟骁垂首一揖,座上的芙姬也立时起身拜礼。

尉迟尚漳的视线直直奔着尉迟采而来,见她向自己颔首致意,这才微微一笑,转向天骄:“臣有要事启奏,不知陛下可否拨冗一听?”

被人撞见自己发飙的一幕,天骄面上有些过不去,只得讪讪地坐回圈椅上:“门下侍中有何事要奏?”

尉迟尚漳缓缓步入殿内,敛裾一拜:“霜州生变。”

四个字言简意赅,利落得让天骄好半天才回过神来:“霜州又怎么了?”

“臣方才接到霜州刺史来报,说是境内有一股乱民,现下已强行占据了霜州北面的骆城,州军正在前去镇压的路上。”

天骄摆摆手:“既然州军已发,那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虽说是捕风捉影之词,可臣听闻领导这支乱民的人,乃是……”

“是谁?”天骄挑眉。

尉迟尚漳深吸一口气:“乃是……九王。”

***

楼门外雨丝飞扬如雾,细细密密织作一片连天大网,将这整座翡城都笼罩其间。

锦安怀揣着昭仪给的书信,撑了伞一头扎进茫茫雨幕里。

虽说在尚仪局做女官,可因着兄长在朝中的权势,她也得了个通行令牌,若有必要则可随时离开皇宫,否则昭仪这封信,还当真送不出去呢。

一阵疾风刮来,雨珠斜斜洒落满身。她赶紧护住衣襟——那里头揣着昭仪的信,要是弄湿了那就麻烦了。头顶上油纸伞给吹得前后摇晃,她不禁暗骂一声这鬼天气,早知就昨儿个送信去,不必拖来今日了。

所幸将军府离皇城并不太远,她一路小心翼翼前行,艳色如火的裙裾被雨水沾湿,浸作一团团深红的水纹。到了将军府门前,她连袖口也湿透了。

“哟,您是宫里来的姑姑吧?”门前两个侍卫瞪大眼瞧着她,“可是来找将军的?”

锦安狼狈地笑了笑,应道:“正是,我是尚仪局的女官,烦请通传大将军,就说小女子奉昭仪之命前来,求见将军。”

“好嘞,姑姑请稍候片刻。”一人立马入府报信去了。

锦安将怀里的信封掏出来仔细看过一遍,见并未被雨水打湿,这才松了口气。

不多时,便看到那名侍卫撑着伞,引了一位身量魁梧的男子快步而至。那男子着一身赭色锦袍,外罩银灰软甲,周身的威武气势难以遮掩,正是秦鉴。

“锦安拜见大将军。”

锦安略一施礼,被秦鉴抬手止住:“是昭仪让你来的?”

“正是,”她扬起手中的书信,“昭仪托小女子给大将军送这封信来。”

秦鉴往锦安身后看了一番,确认无人尾随,遂对她道:“你随我来。”

跟着秦鉴沿着府内回廊走去,到了一处门扉半掩的屋前,秦鉴推门而入。锦安这才看清内里的摆设——是一间书房。

“她肯将这信交给你,足见你是她信得过的人。”秦鉴说着,手上拆开信封:“方才听那侍从说,你叫锦安?”

锦安颔首:“是,小女子名叫李锦安。”

秦鉴抖开信纸,将其中内容迅速浏览一遍,浓黑的眉峰略微一蹙,忽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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