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魄妻主-第3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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娶,那就变成NP,与自己的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不符;不娶,那就是死,生不同时死却能同穴,有种悲摧的浪漫,但是人死便如灯灭,万事皆已成空。
聪明人自然晓得该如何选择,安平女皇老神在在胸有成竹,柳瑛闭眼叹了口气,自打谢芳尘将苏家背景告知自己后,便想好了应对之策,只是后来的日子越发顺风顺水,便将此事抛之脑后,本以为再也用不上,谁知终是逃不过。
她淡定的站起身,直视安平女皇的双眼,缓缓道:“民女觉得,四殿下不宜出嫁。”
“哦?”安平女皇斜了她一眼,感兴趣道:“如何个不宜法,说来听听。”
“太女年幼,皇上百年之后,无非是垂帘听政或者指定顾命大臣,而冯贵侍出身寒门毫无家世背景,垂帘听政自然行不通,那便只有指定顾命大臣一条路可走。”柳瑛顿了顿,抬眼打量了下,见安平女皇眼中寒光微闪,她浑身抖了抖,强打着精神又说道:“挑选忠诚可靠的大臣协理政务,倒是不错的选择,只是想来皇上也明了,权力是个无底洞,那些顾命大臣一旦大权在握社稷在手,他日太女及笄后亲政,必是重重阻挠,甚至有个别利欲熏心的会妄图谋反……邻国又是兵强马壮虎视眈眈,只等天赐良机便要踏入中原,可谓内有狼外有虎,形势很不乐观。”
“苏家安插的探子倒是本事,连朕几时入土都这般清楚,好大的胆子!”安平女皇一巴掌拍在案几上,柳瑛吓的一哆嗦,又听她长叹了口气,语气平和的说道:“这些情形朕都知道,用不着你来总结,说些个旁的吧,若是有用,朕可以恕你无罪,否则……”
“是。”柳瑛轻舒了口气,很不厚道的建议道:“指定顾命大臣容易带来隐患,实非上策,所以还得回到垂帘听政这条路上来。冯贵侍没背景,可四殿下生父,已故太皇夫出身于南沂门第最显赫的路家,这路家乃开国功臣,伴随南沂皇朝风风雨雨几百年,虽在朝堂上关系盘根错节,但分寸始终拿捏适宜,若是由四殿下垂帘听政,既能压得住场面,又能确保江山社稷,是为不二之选。”
听完柳瑛这番言论,安平女皇定定的看向她,问道:“主意倒是不错,只是安钥是个男儿家,终归要嫁人,朕又如何确保南沂不改名换姓?”
“想要四殿下不嫁,也并非难事,皇上智勇双全,定能寻到合适的法子。”柳瑛抿唇轻笑,却是怎样都不愿再细说,否则便是知晓皇室密事,结局只有被杀人灭口一条,安平女皇瞅了她一眼,倒没再追问。
室内寂静无声,半人高的铜炉里龙诞香袅袅升起,慢慢飘散在空中,安平女皇沉吟半晌,咬唇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复又恢复冷淡的神色,摊开一本奏折,边看边道:“有了你出的主意,朕倒是舍不得将安钥嫁出去了,不过这样一来朕又收服不了苏家。对于无法掌控的东西,自然是要毁去。”
柳瑛缓步走回椅子前坐下,说道:“民女还有些其他的主意,皇上不妨听听再作定夺。”
“那就赶紧说,求情的话就免了。”安平女皇头也没抬,柳瑛笑笑,忽然觉得这她有些趣味,也就没先前那般惧怕了,“盐铁不仅是生活必需品,更是重要战备物资,会直接影响到战争成败,与其被别人牵制,倒不如收归到自己手里。没有弱点的人,才能立于不败之地,国家亦然。”
见她不吭声,柳瑛又自顾的说道:“收回皇商的经营权,在京城设置盐铁司,各地设置盐官跟铁官,职权包括官制、官运、官售三项,如此以来,盐铁便牢牢掌握在国家手中,从此不用忌惮譬如苏家之类的皇商。至于茶,据闻西岐牧民已在山丘梯田中成功种植,收不收回意义不大。”
“既然要收,那便全部收回,免得将来留下祸患。”安平女皇再也无法淡定,放下奏折便要起身,结果眼前一阵眩晕,身子往地上跌落,柳瑛吓的连忙蹦起来跑过去扶住,将她安置回软塌上,又倒了杯热茶递过去,关切的询问道:“皇上,您觉得怎样?要不要叫人去宣御医?”
“不必了,休息片刻便无碍。”安平女皇摆了摆手,啜了口茶水,皱眉道:“这番政策执行开来,他国必会效仿,如此以来,盐铁便再也无法在各国间流通……”
想起曾在苏家书房里看到过的《列国志》,她耸耸肩,无所谓的笑道:“那该担忧的也是她们,南沂境内多矿山,东南边境又与海相连,盐铁较他国富庶很多。”
安平女皇点点头,靠在软塌上半眯着眼睛,一副疲惫不堪的模样,柳瑛便趁机告辞,她倒未曾阻拦,只吩咐道:“朕近日记性甚差,方才听的怕是转眼便会忘掉,你回去仔细琢磨下,写份详尽的折子上来。”
“是,皇上。”柳瑛满口应是,拱手行了个礼,便转身出门,却听得身后安平女皇轻笑道:“不知络儿知晓了你这番言论,会该作何反应?”
柳瑛脚下一个踉跄,险些被门槛绊倒。
第48章
退无可退,自然是速战速决最好,柳瑛回府便将自己关进书房,又熬了一个通宵,洋洋洒洒十数页,总算能够交差。所幸之前闲来无事练过不少时日的字,否则还真会将自己难住。
准备下朝时分入宫面圣,眼看天已大亮,便打消了躺下休息的念头,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出了东厢暖阁的门,缓慢的向后花园踱去。
深秋清冷,园内百花凋残,有些萧索,就连四季长青的翠竹也难免枝叶染黄,或许近日诸事接连发生让人应接不暇,一向乐观的她竟然生出些伤春悲秋的愁绪来,脑子里努力思考着前世相关的诗词歌赋,准备学穿越前辈们那般抒发下情怀,结果边上凉亭里先传出了朗朗读书声。
帐房娘子齐曰,也就是先前昏倒在苏府大门外的举人娘子,正捧了本蓝皮线装的书册闭着眼睛摇头晃头的吟诵着,柳瑛走前几步,伸手敲了敲她的脑袋,好笑道:“背书便背书,摇头晃头的作甚,生生将自己晃晕了,哪里还记得住背了些什么?”
齐曰睁开眼,见是柳瑛,连忙站起身,整了整衣衫下摆,拱手长长的作了一揖,恭敬道:“小人齐曰见过妻主大人!”
“行了,不必多礼。”柳瑛抬手扫了扫凉亭内的石凳,坐下去,拿起齐曰搁置在石桌上的书扫了几眼,繁体竖排字,语句晦涩难懂,看的她一阵眼花,连忙放回原处,瞧向齐曰,问道:“这般勤奋,是准备三年后继续参加科考?”
“十年寒窗苦读,为的便是金榜题名。”齐曰握了握拳,随即又向柳瑛作了一揖,感慨道:“此番名落孙山,盘缠用尽,最后饿昏在苏府门口,幸得妻主大人相救,又安排了个帐房娘子的差事,如此大恩大德,齐曰谨记在心,他日必定报答。”
“救你的是青竹公子,你要谢便谢他,与我并无多大关系。”柳瑛摇摇头,想了想,又邪恶的笑道:“俗话说的好,点滴之恩当涌泉相报,瞧你这身无长物的,大概只好以身相许了。”
“这……”书呆子齐曰惊的倒退了三步。
柳瑛挑眉,冷哼道:“怎么,觉得我家青竹配不上你?”
“不,不,不……”齐曰连忙摆手,辩解道:“青竹公子样貌好人品好,齐曰落魄至这般境地,实在不敢高攀。”
柳瑛斜眼瞅她,打着呵欠道:“救你的确是他偶然所为,不过后来日日往西厢跑,端茶送水送药,比伺候自家公子都勤快,甚至为了劝你留下做帐房娘子,放下身段跑来求我帮忙开导……连我这个局外人都能瞧出眉目来,你又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呢?”
齐曰眼中不无喜悦,脸色微红,想到自身处境,又挫败的垂目,嗫嚅道:“女儿家,当先立业,后成家……”
“笑话!”柳瑛拍案而起,高声道:“难道你一辈子考不中科举,就一辈子不成家?莫说考不中,即便三年后你能高中状元,这般没家世没背景,授的最多是个正七品的芝麻官,官大一级压死人,仕途这条路布满荆棘,这般迂腐呆板的性子,指不定会将自己小命都搭进去。哼,这鸳鸯谱我算是乱点了,回头跟公子商量下,将青竹嫁去哪家富贵人家当个小爷也比跟着你强!”
说完转身便走,齐曰惊的连忙扑上去扯住她袖子,哀嚎道:“不要!”
柳瑛咬唇忍笑,见她不作声,齐曰扑通一声跪到地上,指天指地的发誓道:“我心慕青竹公子,今生今世非他不娶。只是家母过世未满三年,孝服在身无法立刻成婚,等来年三月孝期一满,齐曰便向公子跟妻主大人求亲,花轿锣鼓将他迎娶进门,将来无论高中与否,都不离不弃此生不二。”
“这才对嘛。”柳瑛转身,将她从地上扯起来,拍拍她肩膀,满意道:“你慢慢读,我回房用早饭了。”
跟青竹两看相厌,只是碍着公子面子,维持着表面上的平静,现下将他许了人家,以后便能清静不少,柳瑛心情大好,背着手哼着歌快步往东厢走,刚转出拱门就被人撞翻在地,没等她发飙,对方先惊呼起来:“赶着投胎啊!”
“谋杀妻主啊!”柳瑛抬眼,见是青竹,也恶作剧的跟着惊呼起来。
青竹吃了一惊,松开捂住额头的手,将她从地上扶起来,哼道:“谁让你走的这般急,活该!”
“活该,是活该。”柳瑛心情好,不同他计较,揉揉摔疼了的屁股,瞅着边上干枯的桃枝,别有深意的感叹道:“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么?”
青竹俯身帮她拍打身上的灰尘,闻言撇嘴道:“春天可不好,风大灰尘大,柳絮落的满院子都是,偶尔还会下场雪,火盆都已撤去,屋内屋外一样冷,冻的人觉都睡不好,四季里最不讨喜一个。”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柳瑛指了指凉亭方向,笑道:“方才齐曰问到青竹公子,想来是有事,你赶紧过去瞧瞧吧。”
见她笑的暧昧,青竹顿时脸红,恶狠狠的瞪她一眼,跺了跺脚,一溜烟的没了踪影,柳瑛被他这番小男儿家的神态惹的笑岔了气,蹲在地上咳了半天才缓过来。
用过早饭柳瑛便乘马车进宫,昨日出宫时皇帝差人给了她一块玉牌,可畅行无阻的进出宫门,马车径直驶入,停在乾清宫门前,偏巧侍书公子出来送人,柳瑛抬眼一瞧,金线黑袍墨发,正是四殿下无疑,连忙上前行礼。
四殿下侧目,在她身上扫了一眼,微点了点头,便上了车辇,在宫侍唱和声中离去,柳瑛望着那抹高傲冷峻的背影,心中不免有些愧疚,本可以嫁人生子平静安稳一生,却要因为自己的私心被禁锢在这寂寞深宫一辈子……
“柳小姐?”侍书出声提醒,柳瑛回神,连忙跟上,进到殿内,安平女皇正斜靠在软塌上批改奏折,脸色较从前更加苍白孱弱,跪下行了礼,将写好的东西呈上,安平女皇接过来,说道:“倒是勤快,是怕夜长梦多吧?”
柳瑛垂眸,回道:“今日事今日毕,拖延无益。”
女皇指了指边椅子,示意柳瑛坐下,将身后靠垫移了移,便对着柳瑛呈上的东西认真阅读起来,起先表情并无任何变化,翻到中间时眼睛越瞪越大,等到最后一张时却又变为轻笑,将那厚厚一沓纸张往桌上重重一放,哼道:“朕似乎埋没了一个治世能才……”
交换筹码越重,成功的机会便越大,柳瑛在条陈里除了详述了昨日所述的盐铁茶政策,也对同属国家管制的粮食买卖给出了看法,并剽窃了中国古代“闲时务农,战时为兵。”的屯田制当成自己的建议提出来,同时还在最后提了一点要求,请女皇准许苏家独家开办邮政快递业务,收费传送信件与物品。
其实这个时代的各项规章制度已经比中国古代同期要进步许多,柳瑛毕竟正规经济专业出身,曾经涉猎过中国古代经济史,提出的建议有效却又不会太超出时代局限,至于邮政快递,却是存了私心,若能答应,苏昕络那边她便能有信心安抚好。她斟酌了一番措辞,起身羞赧道:“苏家枝叶庞大,会有今日处境也早在意料之中,这些都是先辈们遗留下来的,柳瑛只是壮着胆子在皇上面前转述一番,不敢邀功。”
安平女皇沉吟了半晌,眉头舒展开来,说道:“朕想也是,你一介奴仆之女,只上过几天私塾,字虽端正却毫无章法可言,能做到这般已是不易,哪里想的出如此精妙的计策,必定是络儿祖母那老狐狸留下的退路。”
柳瑛拱手,赞叹道:“皇上英明。”
“待朕与户部几位官员商议过后,便会召集皇商入宫,颁下旨意。”女皇将纸张对折,拉开抽屉放进去,又点头道:“利用驿站开办邮递的事情,朕准了,待皇商的事情解决后,便拟道圣旨送去苏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