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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节

蛮荒记-第4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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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出来。当年流沙仙子掳走公孙青阳之后,汁玄青四处寻之而不得,悲痛欲绝。公孙婴侯在地壑内反复寻找,无意中发现镶嵌于神壶山顶的混沌环,这才知道脚下的险峰赫然竟是远古封镇凶魔的女娲神壶。于是解开了“思过封印”,将壶中的混沌兽放出。数年之后,他驾御此兽,与神农大战,妄想将其一举击杀,取而代之。神农宽厚仁慈,又素来敬慕其父公孙长泰,不忍令之断后,是以再三劝他回头,见其凶顽不化,只得将他封印入壶中,思过反省,并将混沌兽身镇封于地谷深处,永绝后患。神农效仿女娲,将“思过诀”重新改过,刻写在壶壁上,却被火仇仙子阴差阳错,依照此诀打开了神壶,放出了公孙婴侯。
    公孙婴侯为报仇雪恨,处心积虑,将神壶嘴乔化成阳极宫的墓门形状,为的便是有朝一日,将神农诱入其中,让他尝受这种生不如死的苦头。先前,拓拔野不知究底,跪在这“墓门”前叩拜时,淳于昱便站在一旁默诵解印诀,将壶嘴门打开。饶是流沙仙子心细如发,电眼如炬,竟也没瞧出此中玄妙,只道是拓拔野九叩之后,打开了阳极宫的墓门,终于中计困陷其中。公孙婴侯被困在这神壶中的十六年,对壶中的每一尺一寸都了如指掌。十六年间也不知想了多少法子逃离,却始终不得而出,此时眼见拓拔野二人凭空消失,心中之惊骇困惑可想而知。无论如何,也要亲眼瞧个究竟。
    当下长身昂立于壶嘴门前,左手锁扣住雨师妾的咽喉,右手紫光吞吐,聚气待发,森然道:“淳于妹子,你来解印开门,我进去探望拓拔小贼。他若还藏在里面,胆敢耍什么花样,我便叫他痛不欲生……”说到最后一句时,左手微微一紧,雨师妾俏脸涨红,登时憋得喘不过气来,心中嘭嘭狂跳,说不出的紧张、期待。
    火仇仙子脸罩寒霜,默念法诀,双手聚气,朝着那壶嘴凌空错分。
    “轰!”墓门开幕词,红光喷吐而出。几在同一瞬间,公孙婴侯挟持着雨师妾,闪电似的冲入其中;右手紫光爆卷,化作炽艳光刀,朝里轰然劈入。
    “嘭嘭”连声,光浪激爆,公孙婴侯呼吸一窒,只觉得两道气浪排山倒海似的迎面冲卷而来,心中又是惊怒又是狂喜,扬眉大笑道:“小贼,早知道你会耍奸使诈!”左手将雨师妾朝前一送,当作人盾,右手地火阳极刀顺势狂扫。
    果听拓拔野的声音惊呼道:“雨师姐姐!”左面那道凌厉无匹的气浪硬生生地朝外一分,擦着雨师妾的脸颊轰然撞击在洞壁上,光焰飞炸。甬道狭窄,光芒炽烈,一时间瞧不真切。她心中一沉,泪水夺眶而出,悬吊了半晌的希望瞬时破灭了。想要呼唤他的名字,却被公孙婴侯扼住了喉咙,发不出声。
    混乱中,右面那道气浪被地火阳极刀劈中,顿时迸爆开来,隐隐听见流沙仙子一声闷哼,似是被气刀震得朝后飞退。
    “小贼,继续和那小贱人在壶里好好待着吧……”公孙婴侯大笑声中,借着反震气浪闪电飞退,正想冲出神壶,却听背后“轰”的一声震响,那壶嘴门竟已牢牢锁上!
    他心中一凛,在觉不妙,喝道:“淳于妹子,快开门!”
    隐隐听见淳于昱的笑声似从门缝中传来:“你不是说‘天地之初,原本就是一片混沌’么?我今日也不过是顺应天道,让你回归混沌罢了。洞房花烛,阴阳交泰,两对新人心情享受,本仙子恕不奉陪了。”声音越去越远,悄不可闻。
    公孙婴侯惊怒欲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厉声喝道:“淳于妹子?淳于妹子?”除了那隆隆的回声,哪里还有回应?
    黑暗中,只听见流沙仙子沙甜清脆的声音格格大笑道:“妙极妙极!公孙狗贼,想不到你也有今日!你耍弄了多少女子,今日总算被女人算计啦。这可真叫上苍开眼,报应不爽!”
    公孙婴侯像是突然掉入了万丈深渊,浑身都是冷汗,彻骨冰寒,喃喃道:“不会的!不会的!她断断不会这般害我的!她若要将我封入这阴阳冥火壶,当日又何必放我出来……”
    心头一凛,失声道:“是了!混沌环!她要的是混沌环!”霎时间恍然大悟,咬牙切齿道:“这贱人兜了这么一大圈,原来是为了骗夺混沌环!”
    又是惊怒又是懊悔,想到自己费心心力才降伏的混沌神兽,就此落入这南蛮妖女手中,更是气得险些连肝都炸开来了,纵声狂吼,地火阳极刀朝着那壶嘴门轰然怒斩。
    地壑开裂处,霞云如海,群峰兀立,尖啸怪吼声如雷贯耳,万千凶禽妖兽从下方地丘冲涌而出,上下盘旋,将各族英豪团团围住,惨烈厮杀。
    “咦?拓拔太子呢?”嘈杂呐喊声中,忽然听见有人失声惊呼。
    群雄抬头望去,但见万丈霞光破空乱舞,映射于蓝天,形成了神壶中的图景。其中火焰熊熊,空无一人,拓拔野与流沙仙子都已不知动向。
    烈炎微微一怔,大喜过望,笑道:“三弟忒也了得!想不到竟连这神壶也困他不住!”
    祝融、应龙等人面面相觑,亦大感惊讶。阴阳冥火壶是女娲封印矿石凶魔的神器,拓拔野竟能神不知鬼不觉的从中逃脱,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
    群雄又惊又喜,虽不明就里,却仍忍不住一齐纵声欢呼。
    惟有姬远玄隐隐觉得似有不妥,暗想:“奇怪,纵然神壶内另有出版,壶底的八卦台与石棺又何以凭空消失了?难道……”心中一动已明其理,嘴角勾起一丝难以察觉的微笑。
    当下将鬼影珠收入怀中,朗声道:“各位朋友,拓拔太子虽已脱困,龙妃却尚未获救。咱们一鼓作气,杀入谷底,诛灭公孙婴侯,为连日来枉死的各族百姓报仇雪恨!”
    群雄欢呼附应,士气大振,骑乘猛禽飞兽,便欲往下冲去。
    “轰隆隆!”
    皮母地丘下方突然传来一阵闷雷似的震动,云雾崩散,群峰摇荡,无数凶禽妖兽惊啼尖叫,接连不断冲天飞起,从众人身边轰然卷过,高高盘旋。霎时间如黑云似的遮蔽了半片碧空。
    空中霞光尽敛,幻景全无,群雄低头望去,壑内霞云滚滚,火光吞吐,如惊涛骇浪似的朝上翻腾,无数霓光破舞而出,仿佛道道利剑,晃得人眼都花了。
    应龙一凛,沉声道:“陛下快走!地火又要喷涌了!”
    话音未落,下方的七彩云海陡然朝上一鼓,“轰隆”一声巨响,缤纷炸射,万千火蛇红焰高蹿怒舞,炎风扑面,群雄大骇,纷纷惊呼冲散。
    大地迸裂,火浪冲天,广袤的平原上飞冲起无数道百丈来高的火墙,纵横交错,众人骑兽迤逦闪避,直冲高空,稍有不慎,被火舌卷舐,登时惨叫着浑身着火,坠落地壑之中。
    放眼望去,真陵之野竟似成了漫漫火海。南荒兽群受惊狂奔,或是被烈焰席卷,或是被不断纵横开裂的地缝所吞噬,大师兄嘶吼之声不绝于耳。
    轰鸣声中,皮母地丘的照影峰、玄武峰等七座最为高峻陡峭的山峰接连崩塌,烟尘滚滚。
    大地剧震,裂缝急剧扩大,又是一阵雷鸣般的轰响,地丘方圆数里内的地面陡然朝下塌陷,形成一个巨大的盆地断层。
    群雄奴兽直冲起近两百丈高,仍能感觉到那灼人的热风,当空盘旋俯瞰,惊魂未定。
    土族的飞兽军将士更是瞠目结舌,惊骇莫名。此番爆发的炎热之猛,不但远远胜过先前几次,甚至比起三日前那吞灭北鲜八部的地火还要猛烈!若逃得再晚一步,各族万余群雄,只怕便要与水妖僵鬼一同做伴谷底了。
    陆吾皱眉奇道:“皮母地丘内的地火不是每隔一个时辰才喷发一次么?怎地相隔不过片刻,便又重新喷薄?”
    应龙干瘦的脸上闪过古怪的神色,像是恐惧,又像是狂喜,褐眼冷冷地凝视着那火浪喷涌的地壑,嘿然道:“若是地火,又怎会有如此大的威力?女娲大神一念窝窝头工,慈悲为怀,却为今日留下了惊天浩劫……”
    “嗷——呜!”话音未落,地壑内红光爆舞,忽地传来一声震天怒吼,众人脑中嗡的一响,气血乱涌,数十人骑坐不稳,眼前一黑,登时翻身朝下摔落。
    “轰!”皮母地丘南侧的地面突然炸裂开来,巨石四射,火浪喷飞,只见一个赤红色的巨大触手冲天破舞,高高地抛过一道弧线,轰然砸在大地上,登时将半截断山击得粉碎!
    “嘭!”“嘭!”“嘭!”
    紫光迭爆,气浪汹涌,公孙婴侯发狂似的怒吼着,地火阳极刀纵横乱劈,恨不能立即斫开一条生路来,但那石门却始终巍然不动。
    他被封印于壶中整整十六年,备受冰寒、炙烤之折磨,几近疯魔。好不容易重获自由,正想着要报仇雪恨,雄图霸业,岂料竟又被当下最为信任的女人所陷害,再度受困于此。纵是铜心铁胆,这一刻也要狂乱崩溃了。
    火焰乱舞,甬道明亮如昼,流沙仙子翩然立于数丈开外,倚着石壁,不断地冷嘲热讽,直笑得俏脸彤红,花枝乱颤,浑然忘记了自己亦被困在壶中。
    惟有拓拔野对周遭一切视若不见,痴痴地凝视着雨师妾那泪痕闪烁的笑颜,胸喉若堵,悲欣交集,先前的焦急、恐惧……全都烟消云散了,只剩下了无边无尽的温柔、宁静与喜悦。
    只要与她同在,身在何处,通融离开,一时间竟全都毫不紧要了。
    公孙婴侯蓦地转过身,双眸怒火如焚,瞪着拓拔野两人,咬牙切齿道:“你们这两个小贼,今日不将你们碎尸万段,难消我心头之恨!”左手蓦地扼紧雨师妾的咽喉,厉声道:“在此之前,我要你亲眼看着她死!”
    拓拔野又惊又怒,喝道:“放开她!”身形一矮,闪电似的朝他冲去,天元逆刃银光如电,疾斩其右肋。
    几在同时,“咻咻”激响,流沙仙子的三十六根子母针亦破风激舞,朝着公孙婴侯的各处大穴怒射而去。
    公孙婴侯森然大笑,避也不避,抓起雨师妾当作人盾,朝天元逆刃与银针挡去。
    拓拔野叱道:“无耻!”蓦地收刀下冲,反手一掌,碧光爆吐,如涡旋飞带,陡然将雨师妾紧紧缠住,刚想朝外分夺,眼前一红,气浪鼓舞,地火阳极刀已然当胸劈到。
    拓拔野心下一凛,只得回旋收掌,顺势反撩天元逆刃,与那炽烈气刀撞个正着。“嘭!”肌肤如灼,整个手臂酥麻如痹,身不由己地朝后跌退。
    流沙仙子娇叱声中,银针冲舞翻飞,绕过他的头顶蓬然聚散,继续朝公孙婴侯电身而去。这甬道甚为狭窄,仅容两人并肩而行,三人在此腾挪激斗,每一次交锋都堪差毫厘,惊险万状。
    拓拔野真气、法力原本便都不敌公孙婴侯,体内“海誓山盟蛊”又未尽灭,真气一动,立时情欲如焚,加之此刻投鼠忌器,生怕误伤龙女,行动更是大受掣肘。顷刻间便被公孙婴侯逼得险象环生,肩上、臂上、腿上均被地火气刀扫中,鲜血淋漓,火烧火燎。当下引着公孙婴侯且战且退,往宽阔的壶洞中掠去,伺机反击。雨师妾芳心嘭嘭狂跳,若非喉咙被扼,早已惊呼失声。一时间,眼中耳中,全是拓拔野的安危。竟忘了自己命在旦夕,比他更为凶险莫测。
    “轰!”四人刚冲入壶洞中,脚下忽然一阵剧震,身形一晃,险些站立不稳,接着又是一阵猛烈震动,隆隆作响,偌大的神壶山竟似要倾倒一般。四人大凛,纷纷罢手跃开,凝神聆听。拓拔野右手虚空一探,“咻”的一声,饕餮离火鼎从壶底火焰中凌空飞旋而起,不偏不倚地落入他的手中。光芒闪耀,从鼎中缓缓升出一颗龙眼大小的珠子,散射出万千幻光,映照出地丘外的壮观景象。雨师妾灵光一闪,突然明白先前拓拔野、流沙仙子为何会“消失无踪”了!双颊晕红,嘴角噙笑,妙目温柔地凝视着拓拔野,又是赞许又是骄傲。公孙婴侯之所以能瞧见拓拔野等人的一举一动,都是依赖那“潜天三棱镜”,返照出姬远玄手中“鬼影珠”的感应图景。正所谓“借影成形,两两相照”。
    各族群雄原想靠此神珠,与拓拔野紧密相连,洞悉地丘内的地形地貌,不料却便宜了公孙婴侯,成了他的耳目。拓拔野必是想明了此节,所以故意将“鬼影珠”收入饕餮离火鼎中,反扣在神壶底壁。被饕餮离火鼎所扣罩,“鬼影珠”所映照出的,自然便是鼎中的景象。
    偏偏离火鼎的形状与阴阳冥火壶有些相似,鼎中亦充斥着青冥紫火,外人乍一看,又哪能想到此中奥妙?只道是人去壶空,将“鬼影珠”抛留在了原处。
    公孙婴侯惊骇错愕之下,更无暇分辨究底,必定心急火燎地赶来看个究竟。拓拔野二人只需藏在壶嘴,趁其不备,便能突围冲出。
    若不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着了淳于昱之道,将公孙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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