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假面人-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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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啦?怎么搞的,船底已经被水淹了两寸!哪儿来的汩汩冒水声?人们由于太兴奋太激动,竟没有一个人注意到自己的双脚巳踩在水中。
“谁去检查一下船底!看水是从哪儿进来的!”
人们好不容易才听明白了小五郎话中的含义。这才手忙脚慌地在水中胡乱摸开了。
“糟啦!这儿有个大洞!有堵塞的东西吗?”一名刑警发现了船底的漏洞,面色如土地喊道。
慌乱之中,水愈淹愈深了,淹了人们的鞋,浸湿了裤腿。
“拿着。用这个堵住!”小五郎动作麻利地脱下外套扔了过去。
刑警将它裹成一团用力塞向洞口。可是,一切努力都巳为时太晚了。湖水以与六个人体重相同的反作用压力毫不留情地涌入船内。仅靠东西去堵已经防不胜防了。
慌乱之中,水巳于顷刻间浸过了半个船舱。船开始一点一点地往下沉。引擎虽在拚命转动,但船重量越来越大,速度顿时减半。
要知道,这是在不知有多深的湖上。船上有会游泳的,也有不会游泳的,这时都变得惊惶失措,大叫起来。
“妈的!上那混蛋的圈套了!王八蛋!唉!我这人怎么就这么傻!”
小五郎抓住自己乱蓬蓬的头发追悔莫及。
远处,传来那家伙得意忘形的大笑声。他将穷追猛逼的追船引到湖中心,方向一转,朝湖东岸飞逝而去了。只见他摇晃着手,幸灾乐祸地大笑着。原来,他早就在船底凿了个洞,逃走时,顺手拨去了洞塞。
面对歹徒的嘲笑,人们顾不上愤怒了,因为这时船已经彻底沉入了水中。
真够惨的!扛着金闪闪的肩章,表情总是严肃的警察署长、被誉为铁腕警长的波越、还有大名鼎鼎的侦探小五郎竟落到如此困境。他们拚命抓住还在继续往下沉的船舷,身子泡在水里,头伸出水面,艰难地呼吸着。
谁也说不准这样能坚持多长时间。当然,擅长游泳的小五郎例外。可其他的几位不久便会精疲力尽。结果会怎样委实让人捏一把汗。
事后回想起来,真让人忍俊不禁。不过,当时可的确是性命攸关。警察平素的威严早巳抛到九霄云外,一个个扶着船帮,眺望着遥遥的岸边齐声呼救,懊悔不迭地盼着视野中出现一条救命之船。
“瞧!船!救命船来啦!”有人突然兴奋地喊道。回头望去,果然见一艘船马达突突突地从侯爵别墅的方向驶来。
等船驶近,才看清船上是留在岸上的几名警官。他们一定是找到了别的船,组成第二梯队赶来增援的。
事后虽觉得心头憋了口恶气,但最终人还是得救了,小雪的尸体也没致于被水冲走。
这时,歹徒已经在湖东岸弃船逃走了。警官们当即朝那个方向追了过去。尽管小五郎等五人个个都成了落汤鸡,也顾不得体面了,不争分夺秒地追上去抓住可恨的歹徒,男子汉的面子往哪儿搁?
船,不一会儿便抵达了东岸,警官们争先恐后登上岸。
“大家看哪!这里有张纸条,上面写了些什么。一定是那家伙留下的!”
波越警长第一个发现敌情。只见摩托艇上放有一张纸条,一名刑警跳上摩托艇,将它拾了起来。果不其然,正是歹徒的留言条:
“杀死小雪的不是别人,是小五郎你这混蛋!我本来根本不想
杀人。我们的头儿讨厌见血。你们应该看得出,我费尽心机让小雪
逃跑。都因为小五郎你这家伙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事情才变成这样。
赶快罢手!要不然,下次死的人会轮到你小五郎!”
这是一张用铅笔飞快写下的便条。
全身被水湿透了的几个人,从援军那儿借来几件上衣替换上。虽说有点可笑,可毕竟还能抵挡一阵子。
小五郎将歹徒留下的纸条仔细折叠好,放进借来的上衣口袋。前方一面是山,一面临水,中间是曲折的羊肠小道。往右翻过山再走二里路即是足尾;往左穿过附近的旅馆小街直通日光游览区。两条路必居其一,别无它路可遁。
正当大家弄不清楚歹徒走的是哪条路,而无可适从时,只见从左面走来一位农妇。四十岁年纪,看样子是村里樵夫的妻子。
“喂!刚才有没有个渔夫打扮的男人从这条船走过?没和你错过吗?”波越警长问。
“是有个男人走过去了。撞了我一下,没道个歉就急急忙忙走过去了。这个人我在附近从没见过。”村姑答道。
“是他!碰见他很久了吧?是在哪儿碰见的?”
“就在那边。在那边山下转弯处碰见的。还没有走远!”
“太好了!伙计们,快追!路只有一条。再往前就是热闹的镇上了,别让那家伙逃了!”
波越警长余勇可贾地喊道。从别人那儿借来的西服配上他自己的裤子,样子实在令人发笑。他这人本来就是职业刑警出身,装扮成工人或干力气活儿的人抓罪犯颇有经验,平素往往就不大修边幅。
小五郎和另三名刑警也加入了追踪逃犯的队伍。警察署长等数人则决定乘船走水路绕道过去,准备赶在逃犯前面进行堵截。
拐过山脚,前面是一和笔直的道路。他们没有发现罪犯的踪迹。五个人气喘吁吁地跑了一阵,才看见前方土堤上有个人影。跑近一看,才知道是个乳臭未干的男孩。向他一打听,他回话是有个男人刚才从这儿过路。
一行人拐过弯道,又匆匆赶了几百米,这才发现前方很远处有一个渔民打扮的男人。此人在路上踽踽独行,条纹和服上衣,头上系一条毛巾快包住了脸。千真万确,就是刚才追踪的那个大胆狂徒。
“让那家伙给发现了可就麻烦了。反正通往小镇的路仅此一条。别急,他跑不了。跟上去,注意隐蔽!”波越警长小声地拉住一位急性子刑警。
“呀哟!我的肚子疼起来了。走不动啦!对不起,下面的事拜托各位啦!”小五郎突然喊道。
“就这可麻烦啦!你没事儿吧?回到刚才停船那儿去走得动吧?”
“嗯,这么点近没多大问题。照理说在那儿会给我们备一艘船,也许就是那个坏家伙乘过的那艘摩托艇。你们反正一直跟踪到镇上,我就先借用那艘摩托艇回侯爵别墅去了。”
“好吧。多保重!我们肯定会抓住罪犯,给你报佳音的。”一行人留下小五郎走了。
结果,波越警长他们把目标追逼进了镇上的停车场,只等瓮中捉鳖了。
被追赶的那人走到停车场一个昏暗角落里蜷缩着坐下,象是故意不让过路的人看见他的面部,把头伏在腿上。
警察们呼啦一下冲了过去,波越警长身先士卒。他在离目标只有一、二尺远的地方,看见了受到惊号突然抬起的那张脸。
“哎,请问一下,乘去日光游览区的公共汽车,是在这儿等吧?”
这个被认定是罪犯的男人突然怪腔怪调地和警长搭讪了一句。
不对!完全搞错了!衣服是同一件,可人长得完全不一样。这人才是个真正的乡下佬!
警察们同时“啊——”地惊叹出声,个个都傻了眼。横看竖看,那衣服和头巾都是歹徒的穿戴之物。
一盘问,人们才明白。原来那家伙弃船上岸时,正巧有个赶路的行人过路。他一把将此人拉到山林里,从怀里摸出一块金表作为酬谢,编造了个借口和对方换了衣服,然后顺着那条与过路人背道而驰的小道跑走了。
“我并不是有意跟你们作对,饶恕我吧!这块金表,我也奉还原主!”
乡巴佬一见是警察,顿时吓得面无人色,瑟瑟颤抖着直冲警察鞠躬。
啊哈!明白了。小五郎是出于不忍心看见这个尴尬的局面,才说腹痛的。对此结局,他似乎巳于事前有所预料。
“喂,小五郎,你这小子也太狡猾啦!明明心中有数,干吗不告诉我?”事后,警长发泄牢骚道。
“不过,当时我也没绝对的把握。如果那人真要是罪犯咋办?我只觉得那人的背影有些奇怪罢了。再说,真要抓人,我也帮不了你什么大忙,哈哈哈……”小五郎笑关解释道。
不言而喻,警察们当即给罪犯逃窜那个方向的各个警察署拍了电报,并请将此犯人逮捕归案。然而,罪犯究竟逃向了哪里,一直都没有音讯。
湖上一场激烈的追捕,结果一无所获。杀害侯爵千金美子小姐的凶手、侯爵小姐的侍女小雪的狰狞面目原形毕露了。然而,她却为另一个心狠手辣的罪犯当了替死鬼。
两们美貌少女惨遭戕害。可与国宝媲美的古代艺术品被窃。著名侦探小五郎尽管有万般手段,最终既没查明黄金假面人的真面目,也没有摸清他的行踪。
报纸抓住这一绝好的题材进行了大张旗鼓地宣传。别说是东京,就连全日本,举国上下男发老幼,对此也无人不晓,无人不为之胆颤心惊。
以后的十天,风平浪静地过去了。在这短暂的十天中,人们奔走相告,话题随之被添枝加叶。顿时整个社会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甚至人人看见古董商店里的金箔斑驳的如来佛像,也开始疑神疑鬼,把它当成黄金假面人。一人说虎色变,三人说虎成真。恐怖的流言不胫自走。
据说上野帝国博物馆的女清洁工有一次突然晕倒在馆内。说是黄昏时分打扫陈列着许多佛像的大厅,突然产生了奇怪的幻觉,似乎看见一尊等身高的镀金佛像身体摇晃着朝她逼来。她以为是黄金假面人出现了,吓得尖叫一声,丢了魂似地晕倒在地。
直到四月底的一天,人们才发现了真正的黄金假面人第三次做案犯罪的企图。
那是一个天色阴晦、让人觉得既闷又压抑的黄昏。一位不速之客拜访了小五郎借居在东京“御茶之水”某公寓的房间。
关于本故事的主人公明智小五郎的住所,因为在此是第一次提到,必须加以说明。他自从了结了“蜘蛛怪人”一案后,就从过去住的豪华饭店搬了出来,住进了这家普通公寓。尚未婚娶的他觉得一个人独往独来比娶老婆安家更方便更自在,他租的二楼两间客房面朝大街,一间宽敞的做客厅兼书房,另一间面积小的做卧室。
这些日子黄金假面人一直没露面。小五郎感到有些闲得无聊。这天,正当他只手托肋伏在客厅的大桌子上若无其事地抽烟时,突然听见有人叩门的声音。一位素昧平生的老人走了进来。
此人戴一副老光眼镜,灰白的胡子,挺括的传统和服,让人总觉得他是上一个时代的人。
老人施了一礼,拿出一封介绍信和名片,姿态毕恭毕敬。
名片上写着“大鸟喜三郎”几个字。这是个名传遐迩的大富翁的名字。小五郎上下仔细打量着此人,心里想,这人不会就是大鸟喜三郎吧。
“老朽是大鸟先生家的总管。敝姓尾形。”老人郑重其事地自我介绍。
介绍信是小五郎的一位实业界的朋友的亲笔,上面写着一切“请多关照”等客套话。
老人讲了一大通话,只不过是无关紧要的开场白。最终才说出他是为了黄金假面人的事,有求于小五郎才登门叩访的。
一听见黄金假面人的名字,刚才还显得不耐烦的小五郎脸色顿时紧张起来。
“请您说得具体些。您为什么不去报告警方,而来找我?这是我首先要问的。这其中有什么特殊的理由吗?”
“正是如此。事情是这样的。大鸟先生家最近出了一件事儿,此事绝对不可外扬。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也说不清楚。”
老人双腿夹着手杖,在小五郎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小五郎刚觉得此事饶有兴趣,可脑子里蓦地冒出一串疑问,危险危险!也许这是个骗局,此人说不定要不得是什么大鸟先生家的总管,而是黄金假面人派遣来的密探!上一次那个逃犯在放在摩托艇上的纸条上就写过“下一次死亡该轮到你!”这句话。对那些为非作歹的歹徒来说,小五郎无疑是眼中钉肉中刺。伪造一封假介绍信简直太容易了。说不准这一切都是为了引诱自己上圈套。即使说不上加以谋害,可难说不是为了将自己软禁起来,以致于不能出面干涉黄金假面人继续犯案。小五郎心里想道。
小五郎突然抓起铅笔,在桌上的便笺上写下了一串让老人也能看清的醒目大字。一边写,一边用犀利的目光观察着老人的表情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