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之形-第3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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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只是因为她知道你要去,”他不在乎地说,“但我敢打赌,你出门不到
五分钟她就回去坐在电视机前面抽烟喝酒了。她只能称职一阵子……她太懒了,
不肯永远保持清醒。这让我觉得恶心。”
“你还有去看她吗?”
“没有。我上一次见到她是在昙西的洗礼上。我偶尔会打个电话给她,让她
知道我还活着,不过我们这些小孩里她惟一想听到音讯的是艾伦。她向来最偏爱
他。他做什么她都会原谅……我或我姊姊们则不然。”
我点头。“是什么让你收敛的?”
他想了想。“16岁时因为撬开车门偷车,被抓去关。”他咧嘴一笑说。“记
得我告诉过你说我在牢里待过吧?那是我这辈子发生过最好的事,让我离开了葛
兰姆路,让我能静下心想人生中要的是什么。”他烟头朝甘地斜斜一指。“有个
美术老师让我知道我在这方面有天分……他是个好人……帮我进了美术学校……
甚至让我跟他和他太太住了一阵子,直到我找到地方住。”
也许我跟莫琳说错了,让丹尼改变的不是贝丝,而是一个无名的美术老师影
响了他的人生。“那么监狱是管用的哕?”
“只有在你想让它管用的时候。”
“艾伦也想让它管用吗?他是这样改过自新的吗?”
他耸耸肩。“他在那里过得很糟……大家都欺负他,因为他不太聪明……让
他害怕再回去坐牢。然后他认识了贝丝,想说这下有了未来,尽管她拖了好久才
答应嫁给他。”又耸耸肩——这次更无所谓。“监狱似乎对麦可没有什么好处。”
“或者你爸。”我慢慢地说,想着艾伦受到的欺负,想着那句老话说得没错,
恶人没胆。“麦可告诉我说,五年前他跟你爸在史卡布斯是牢友。”
“麦可真走运。”丹尼讽刺地说。
“他说你爸不识字……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所以麦可替他写了几封信。
他说其中一封是写给你的,但你没回。”
“他说谎,”丹尼没好气地说。“那王八蛋才不在乎我是死是活。”
“我不认为如此。”
“他把信寄到哪里?”
“你妈那里。”
“要是有监狱标志的信寄来,她一定会撕掉的。信上说什么?”
“说他关心你。”
丹尼嗤之以鼻。“他连我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嗯。”我同意。
“我想他是因为抛弃我们而感到内疚。”
“嗯。”我又说。
丹尼皱眉。“麦可还说了什么?”
“说你小时候手臂骨折过。你记得这事吗?”
他不由自主地瞥了右手一眼。“算记得吧。我知道我有上过石膏,但我以为
是我的手腕怎么了。现在有时候还会隐隐作痛。”
“你知道那是怎么回事吗?”
“我从脚踏车上摔下来。”
“这是你记得的,还是别人告诉你的?”
我语调的改变——或许显得太好奇了——让他不解地皱起眉头。
“为什么这么感兴趣?哪个小孩没骨折过。”我没回答,我的沉默似乎令他
烦躁。“八成是别人告诉我的,”他简短地说。“我六七岁以前的事记得的很少。”
“我也是。”我平静地说。“很奇怪。有些人可以清楚记得孩提时候的事情,
但我一点也不记得。我以前总认为我父母转述的那些事情都是真实的记忆,但现
在我的结论是,如果一件事被复述的次数够多的话就会变成事实。”我停了下,
看着一个实习生紧张地刻着一小块岩石,那石头简直不成样子,我不知他干嘛还
要这么费事。“麦可说你爸离开之后,他就不记得有见过艾伦。”我接着开口。
“他贩毒被抓去关是不是那时候的事?”
这问题似乎让丹尼觉得比较安全。“没错。他就坐过那么一次牢。他有次跟
我说过,说那对他的脑袋有长远的影响。”他俯身捡起地上一块石头。“之后他
也没回家来。我想他们认为他会带坏我们,或者是反过来。”他用拇指指腹摩挲
着那石头。“我有天逃课混到特威克纳姆那里去,才知道了他长什么样子。那时
候我大概13岁,路上有个大个子家伙拦住我说,‘嗨,我是艾伦,你好吗?’他
那个时候大概已经24岁了——”他干笑了一声——“我完全不知道他是谁。我知
道我有个哥哥在什么地方,但发现他离我只有四里倒是让人吓了一跳。他说他远
远看着我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你有没有告诉你母亲说你见到他了?”
“门都没有。以前只要有人提到他名字她就激动得要命,然后拼命灌酒、砸
家具。我一直以为她怪艾尔把我爸赶走了,直到艾尔一年后突然冒出来,她抱着
他哭,说她有多想他。”
“他为什么回来?”
“我猜是想见她吧。”
“不是,我是说,为什么是那时候?为什么要等这么久?”
他露出感兴趣的表情,似乎以前从来没想过这一点。“那时德鲁里先生已经
退休了,”他说。“我记得妈说现在没有人认得出他来了——”他突然中断。
“她的意思大概是说,现在不会再有人要抓他了。”
“艾伦喜欢她吗?”我问,想起贝丝说艾伦每次去看莫琳都会很沮丧。
“也许吧。他是唯一一个还肯费事去看她的。”
“但是?”他没继续说下去,我问道。
他伸直右手臂把石头丢下,全神贯注地盯着他一伸一缩的手指看。“他很怕
她。”他突兀地说。“这是他去的惟一原因……让她不会跟他翻脸。”
我们散步穿越雕塑公园,钻进崎岖石墙之间的狭窄小路,再挤过一道裂缝进
入一个山洞,里面有条粉红色的毯子和一堆空酒罐,显示有人曾住在这里或者是
某对情侣的藏身之处。
“也许我应该占下这里,”丹尼说,“然后晚上溜出来,在月光下刻石头。”
“你那么喜欢雕刻?”
他双手左右摇摆。“不尽然——不顺利的时候真他妈的令人挫折——但这是
我想做的事。”
“萨姆愿意让出我们花园尽头的那间谷仓,让你在那里工作。”我说着带头
走出洞口。“那样一来你就得凑合着住在马具间,工作时也得开着门才有光线—
—”我耸耸肩——“但你不用付一毛钱。如果你能弄到一些石头,也不介意偶尔
睡得不舒服一点……随时可以来用。”
他不怎么领情。“冬天我会冻死。”
“也对,”我同意,“而且要是萨姆逮到你抽大麻,他会剥了你的皮。”
“那你呢?”
“我从来不在大庭广众下跟我丈夫争执,所以如果你来了……而他逮到你抽
大麻……那你就得自求多福了。”我转身看着他。“总之你考虑一下。今天不会
有更好的提议了。”
我们走近车旁,他变得很安静。“你为什么会想帮我?”他问着,从我手中
拿过钥匙去开车门。
“当作是未来的投资吧。”
他拉开门。“你一毛钱也赚不到的,”他抑郁地说。“我没那么有才华。”
我很快地抱抱他。“走着瞧吧。”我坐进车里。“但这不是财务投资,丹尼,
更像是借给你一笔善意,以后你可以连本带利还给另一个也需要类似机会的人。”
他不肯直视我的眼睛。“你要我做什么来交换?”
“什么都不要,”我真心诚意地说,伸手去关车门。“什么附带条件都没有。
如果你想到我们这里来,那谷仓就随你用。如果你不来,也不会伤了和气。”
他双脚在砂石地上磨蹭。“艾伦打过几次电话来,想知道你说了什么关于他
的话,”他突然说。“他真的很紧张,尽管我一直告诉他说你只关心那个黑人女
士发生了什么事。”
我没回答。
“他对你做过什么?”他问我。
“你为什么会认为他做过什么?”
“每次一提到他的名字,你的脸就毫无表情。”他把手按在车门上不让我关
门。“我永远也不会跟他为敌的,”他痛苦地说。“他是我哥哥。”
“我也不会指望你这么做。”我说着发动引擎。“但谷仓的事跟艾伦一点关
系都没有,丹尼。如果你乐意来,我们很欢迎。我希望你会记住这一点……不管
发生什么事……”
那天我最后一个拜访的对象是事先约好的,到希拉·阿诺德的办公室去见她。
前一个星期她和赖瑞蜻蜒点水地到佛罗里达的那间公寓去了一趟——她在电话里
的描述是“好让赖瑞高兴”——这是我第一次有机会把贝丝和艾伦家的照片拿给
她看。她跟我约好在下午看诊时间结束之后见面,当我坐在她书桌旁那张椅子上
时,她正在计算机上更新一些病人的信息。她很快地对我笑了笑,把键盘推开转
过来面对我。
“怎么样?”
在德鲁里大发脾气把我的背包丢进水里之后,我又洗了更多张照片,此刻我
从口袋里拿出来摊在她桌上。
“我的天!”她惊呼。“你说你挖到宝了,我还以为你是夸大其词呢。”
我用手点点她手腕上的镯子,然后指向一张贝丝·史雷特手臂的特写。“一
样吧?”我说出看法。“她有四个,我想她总是戴着,因为只要她靠近水槽就会
习惯把它们往手臂上方推。我想她不知道它们的价值,甚至不知道它们是如假包
换的玉镯子。她大概以为是塑胶或合成树脂什么的。”
希拉研究着一张贝丝和孩子们的照片。“她有一张很善良的脸。”
“是的。”我同意。
“你喜欢她。”
“非常喜欢,”我叹口气说,“所以很难决定接下来该怎么做。我不认为她
知道这些东西是偷来的。她告诉我说艾伦在一家旧货店里买下那幅羽蛇神,然后
开始收集其他的墨西哥东西,因为他相信外星人创造了阿兹特克的文明。我照相
时她的孩子说个不停——他们觉得爸爸是天才,因为他对外星人比谁知道得都多
——如果只是为了要证明他20年前是个贼而让小孩难过,似乎很没有意义。”
希拉把照片一张张拿起来仔细看。“这里有些东西我还记得,”最后她说,
“但没办法每样都很确定。此外,除了手镯和那幅镶嵌画外,似乎没什么值钱的
东西。比方说,那些金的、银的东西到哪里去了?”
“艾伦的母亲把那些东西卖了,用得来的钱买下她的房子,”我说,“但我
拿不出证据证明这一点。”我把齐维克那个珠宝商的供词给她看。“他描述的人
符合莫琳——也符合另外50万个有伯明翰口音的女人——但这里只有五样东西,
总共不到一千镑。”
“那房子花了她多少钱?”
“一共15000 镑左右。她宣称那些钱全是赌足球赛赢来的,所以不用报税。”
我扬起一边眉毛。“现在那房子价值超过20万镑,而且在房地产景气大好之下每
天都还不断增值。”
“我的天!”希拉厌恶地说。“七年前我们那栋四室的屋子也就只卖了差不
多那个价钱。”
“我知道。真叫人啼笑皆非。”我单独抽出一张客厅的广角照片。“这些东
西莫琳大部分都塞在她家楼梯下的柜子里,因为她不认为那值什么钱——”我带
着讥讽的微笑——“就在你试着说服德鲁里有人偷了安妮的东西时,这些都还在
那里。事实上,艾伦直到10年后才把它们拿出来,所以要是德鲁里肯费事调查一
下,可能早就查找了。”
她看来相当懊恼。“那样也就能证明我的清白了?”我点头。“你知道,我
永远不会原谅彼得·史丹霍普指控我失职没有照顾好安妮。他说我捏造出她的财
富,只是为了让自己脸上好看一点。”
“我知道。”她对此事显然仍怨恨难消,我决定不将德鲁里早在希拉说那幅
羽蛇神失窃之前就已经知道有这幅画的事告诉她。我要的是客观的意见,不是一
时气话。“最糟的是,”我说着把照片给她看,“这装潢是可怜的贝丝一手完成
的,为那些工艺品创造出一个墨西哥式的环境……如果只为了证明一件事就把它
们夺走,似乎很残忍。没有别人会像她和艾伦那样懂得欣赏它们。”
希拉双手托着下巴,严肃地看着我。“你是要我忘记我说过安妮的东西被偷,
是不是?”
“我不知道。”我叹气。“我一直在想这样到底对不对,为了一桩20年前犯
下的罪案毁掉无辜孩子的生活。”
“但是我似乎记得你告诉过我,要是找到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