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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节

神秘房客-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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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爱伦,怎么回事,你看起来不太舒服!” 
  他妻子低声说: 
  “打开窗子,快!” 
  “国王角附近惊人的发现终于有了线索!”报童发出胜利式的叫喊。 
  接着,班丁太太开始很无助地笑,不停地笑,身体跟着前俯后仰,笑得好像有点不可遏止。 
  “爸爸,她是怎么了?”黛丝显得很害怕。 
  “歇斯底里,就是这么回事。”他简短地回答,“我去拿水瓶来,你等一下!” 
  班丁觉得很困惑。爱伦真是荒谬,她就是这样,是个极情绪化、而且容易沮丧的人。 
  房客的铃声又响起,穿过安静的屋内。这声音有股魔力,霎时让班丁太太回过神,她站起来,尽管身体还摇摇晃晃的,但心智已镇定了些。 
  “我上去。”她说话时好像有点吓到。“至于你,孩子,你到厨房去,烤箱里有块猪肉在烤着,你或许可以开始削苹果,准备做果酱。” 
  上楼时,班丁太太觉得双腿好像棉花般松软,手也在发抖,必须扶着楼梯扶手上楼。她极力控制自己,过了一会儿,觉得稳定多了,这才敲了敲楼上客厅的门。 
  史劳斯先生的声音由卧室里传出来。 
  “班丁太太,我身体不舒服。”他语带抱怨:“可能是感冒了,你可不可以帮我倒杯茶,放在门外就好了。” 
  “好的,先生。” 
  班丁太太转身下楼,仍感到有点不适和晕眩,因此没有直接走到厨房,而用客厅的煤气灶帮史劳斯先生泡了杯茶。 
  午餐的时候,这对夫妻稍微讨论了一下黛丝睡觉的地方。本来他们早在顶楼的房间铺了个床,要给黛丝睡,但是班丁太太认为不妥: 
  “我想最好让黛丝和我一起睡,你就睡到楼上好了。” 
  班丁觉得有点讶异,但还是顺了她的意思。他明白爱伦是对的,让一个女孩单独住在楼上也挺寂寞的;更何况他们对房客还不是很了解,虽然他看起来是个举止温文的人。 
  黛丝的本性善良,她喜欢伦敦,而且希望自己能帮继母一些忙。 
  “我来洗碗,你们就不用麻烦再到楼下来了。”她开心地说。 
  班丁开始在房间内走来走去,妻子瞥了她一眼,心想:他——在想什么呀? 
  “你没买报纸吗?”她终于问他。 
  “我当然买了。”他忙答道。“但是扔一边去了,我想你最好别看,因为你总是紧张兮兮的。” 
  她很快、狐疑地看他一眼。但是他仍一如往常——显然他所说的话并无其他含意。 
  “他们在街上叫喊些什么啊?我是说在我感到不舒服之前。”班丁太太说。 
  这回轮到班丁迅速、狐疑地瞄了她一眼。他觉得妻子突然间歇斯底里、怪异的反应是因为外头的骚动引起的,她并非推一对复仇者有此不安反应的女人,早报上提到,已有许多女性害怕独自外出。她刚才的怪举可能与外头的叫嚣声毫不相干吗? 
  “你不知道外面在叫些什么吗?”他缓缓问道。 
  班丁太太看着他。她大可以掩饰过去,假装对这些叫闹声一无所知。但是事到临头,她发现自己却缺乏这种本事。 
  她迟钝地答道: 
  “知道,到处都听得到这个消息,又发生一件谋杀案是不是?” 
  “是两件。”他镇定地说。 
  “两件?真是坏消息!” 
  她的脸色转为苍白,带着惨绿的苍白,让班丁觉得她又要发作了。 
  “爱伦!”他小心翼翼地说着,“你要当心,我不认为这些谋杀案有什么好令你困扰的。不要去想谋杀的事。转移你的心思;我们不需要谈这些事,不必谈这么多——” 
  “但我想谈!”班丁太太开始歇斯底里地咆哮着。 
  这对夫妇隔着桌子对立站着,丈夫背着炉火,妻子背对着门。 
  班丁看着妻子,觉得相当困惑、悲哀。她看来真的病了,原本瘦小的身躯显得更为缩紧。第一次,他伤感地告诉自己,妻子已上了年纪了。她修长的手扶住桌沿,不停地抽搐着,这双手保养得相当好,好像没做过什么粗活,美丽而柔软。 
  班丁极不愿看到她这个样子,他告诉自己:“哦,天哪,爱伦可不能生病!否则恐怕立刻要天下大乱了。” 
  她低声要求: 
  “告诉我详情,没看到我正等着听你说吗?班丁,快说!” 
  “没什么可说的。”他不情愿地说:“报上写得很少,但是那位送黛丝来的司机说——” 
  “说什么?” 
  “就是我刚才说的,这回有两个人,她们都喝得烂醉。可怜哪!” 
  “出事地点呢?是不是在上回发生命案的地方?”她害怕地看着丈夫问道。 
  他怯怯地说: 
  “不,不是的,爱伦,是更偏人西区的地方,事实上离这里不是太远,就在国王角一带,据说在废弃已久的小巷子里,这都是计程司机说的。” 
  说完,他觉得妻子眼神看来相当怪异,忙加了一句: 
  “我说得够多了!我们很快就可以从千德勒那里听到更多的消息,他今天一定会来的。” 
  班丁太太慢条斯理地说: 
  “难道五千名警察都不管用吗?” 
  她紧抓桌沿的手放松了些,身体则稍稍站直了点。 
  “没有一点用。那人身手利落,毫无失误——等一下,”班了转身,拿起他搁在椅子上的报纸看了说:“等等,他们说有了线索。” 
  “线索?” 
  班丁太太气若游丝,身体微偻,又开始紧抓住桌沿。她丈夫并没注意到这点,他将报纸拿得很近,满意地念着报纸: 
  “令人感到欣慰的是,至少警方认为他们掌握了一个有利线索,有助于逮捕凶……” 
  班丁放下报纸,快速绕过桌子——因为他的妻子发出一声呻吟似的叹息后,已经昏倒在地板上,手上还抓着桌巾。她躺在那儿像是昏死了过去,班丁吓坏了,急忙开门大叫: 
  “黛丝,黛丝,赶快过来,爱伦又出状况了。” 
  黛丝赶忙过来,她临危不乱的机智表现,让焦虑的父亲感到欣慰,她说: 
  “拿块湿海绵来,爸,快点!如果有的话,还要一滴白兰地,我来照顾她。” 
  他取来一个小药瓶,黛丝疑惑地说: 
  “想不通爱伦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刚来时,她还好好的,很有兴趣地听我说一些事情,但突然就——你知道什么原因吗?平常爱伦不是这样子吧?” 
  “不!不是的。但是孩子,你知道我们才经历过一阵艰苦的阶段,日子难过到不该让你知道,亲爱的。爱伦只是有点承受不了了,就这样。她是个勇敢的女人,一点都没抱怨,但这事已经对她造成伤害了。” 
  这时,班丁太太稍稍好转,坐起来慢慢睁开眼睛,直觉地举手摸摸头发,看是否弄乱了。 
  她并没有真的“昏”过去,如果有的话,或许对她还好一些。她只是无端产生一种恐惧,令她无法承受,觉得需要倒下来。班丁那一番话,触及她的痛处,不禁让她热泪盈眶。她一直以为她先生不能体会她在那段饥饿等待的日子里所承受的痛苦。 
  但她有种病态的个性,不喜欢任何多愁善感的感情表现,她觉得那愚蠢之至。所以,她说: 
  “不需要大惊小怪,我只是有点晕眩。”说着推开班丁装了白兰地的酒杯。 
  “我绝不沾这东西,死也不碰。”她叫道。 
  她手撑着桌子,站起来说: 
  “孩子,回厨房去忙吧!”然而她的声音颤抖而略带硬咽。 
  “爱伦,你没好好吃东西,才会变得这样。”班丁突然开口:“这两天你吃得很少,难怪体力不支。我早就告诉过你,人不能光靠空气生存,你就是不听!” 
  黛丝看着他们,亮丽的脸颊掠过一丝阴影: 
  “我一点也不知道你们的生活过得这么苦,爸爸!”她激动地说:“你为什么不让我知道,我可以从姨婆那儿拿点东西来。” 
  继母忙说: 
  “我们不想这样——当然,到现在我还忘不了那种日子,那种焦虑等待的日子,那种,那种……” 
  如果不是稍稍克制了一下,“饥饿”这两个字就要脱口而出了。 
  “但现在一切都过去了,都拜史劳斯先生之赐。”班丁说。 
  他的妻子附和着,声音低沉而怪异: 
  “是啊,我们现在都很好,就像你说的,班丁,这都要归功于史劳斯先生。”她走到椅子旁坐下,“我还觉得有点晕眩呢!” 
  黛丝看着她,转过头去压低声音对父亲说话,但是班丁太太还是听到了。 
  “你不觉得爱伦应该看医生吗?或许医生可以给她一些治疗。” 
  “我不要看医生!”爱伦突然说:“在以前做事的地方,我见过许多医生,十个月之内,请了三十八个医生也没救活我的女主人,只诊断出她的病症,但那有什么用呢?还不是走了,可能还加速了她的死亡呢。” 
  “那是因为她吸食迷幻药啊!”班丁口气坚决地说。 
  当时爱伦一心一意守着女主人,直到她临终,否则他们早可以结婚了。班丁对这事始终不能释怀。 
  “好了,不要再提这事了,”爱伦微笑道,然后以超乎平常温柔的语气对黛丝说:“黛丝,如果你不下厨,那我就得做饭了。” 
  黛丝听了,快步走出房间。 
  班丁开心地说: 
  “真是女大十八变,愈变愈漂亮了。” 
  “人们总是忘记,美貌只是肤浅的外表。”班丁太太说,她似乎好多了。“不过,班丁,我也认为她是个非常好的女孩,也比以前听话了。” 
  “我们不能忘了房客的晚餐,”班丁不自在地说:“今天有鱼是不是?如果你觉得不舒服,干脆就叫黛丝煮好了,然后由我送上去给史劳斯先生吧!” 
  “我还可以送午餐给史劳斯先生。”她很快地说。 
  她很不高兴丈夫用“房客的晚餐”这样的用词。他们的晚餐相当于史劳斯先生的午餐。不管他那个人多古怪,班丁太太始终认为他是一位彬彬有礼的绅士。 
  “况且,他喜欢由我来服侍,不是吗?我可以送餐点给他,你不用担心。”停顿了好一会儿,她加了这几句。 

  
  

 
8



  可能是午餐比平常晚送了点,史劳斯先生胃口不错,吃蒸鲑鱼的速度,比楼下吃烤猪肉的房东太太还快些。 
  “希望你现在觉得舒服了些。”班丁太太收餐盘时勉强讲了这句话。 
  但他却哀哀怨怨地好像在发牢骚: 
  “我并不觉得今天舒服了些,班丁太太,我很疲倦。躺在床上的时候,总是听见一些嘈杂的声音,还夹着哭闹声,希望梅里本街不要变成喧嚷的大街道才好。” 
  “噢,不,我想不会的,这里向来是很安静的,先生。” 
  她停了下来,尽量不去暗示那些嘈杂声所为何来。 
  “我想你是感冒了。”她突然说。“如果是我,我下午就不会出去,我会留在屋子里,外面有一堆粗人——” 
  或许她平淡的语气中那警告和恳求的意味,闯进了房客的意识里,史劳斯先生抬头看了看,深灰色的眼睛里流露出不安的眼神。 
  “班丁太太,我想我会听你的忠告,安安静静地待在家里。只要有《圣经》可读,我永远不会觉得无事可做。” 
  “不怕眼睛过度疲劳吗?先生。”班丁太太小心地说,不知怎的,她开始觉得好过了些。 
  与其坐在楼下挂念史劳斯先生的情况,不如上楼和他谈谈,现在她内心的恐惧、身体的不适似乎皆一扫而空;当她和史劳斯先生共处的时候,他是这样温和,这样讲理,又这样高尚。 
  史劳斯先生是何等的仁慈、温和却孤独啊!这样的人连一只苍蝇也不会伤害,何况是个人呢?她必须承认史劳斯先生是个孤僻的人,在她漫长的女仆生涯中,倒也见过不少这样的人,但总是女的比男的多。 
  她是位极敏感而平静的女人,以往她从未让任何事在内心纠结许久。她服侍过的许多家庭让她懂得,人类高尚、善良、单纯的人性中仍可能潜藏着异常的因子。 
  她以一种尖锐、兴奋的语调,就像是史劳斯先生刚搬来几天的那种声音说: 
  “先生,约莫半小时后我会再上来看看,希望你待在家里好好休息。外面的天气又闷又脏!如果需要买些什么,就由我或班丁代劳吧!” 
  大概四点钟左右,大门的铃声响了。 
  黛丝已经洗好了碗盘,她的确帮继母省了不少力。现在三个人正坐在那儿聊天,黛丝滑稽地叙述老姨婆鸡蛋里挑骨头的做事方法,把两人逗得哈哈大笑。 
  “会是谁呢?”班丁说。“千德勒不会这么早来吧?” 
  “我去开门,”爱伦说着,忙从椅子上站起来,“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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