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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节

m的悲剧-第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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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精神的统一和昂扬的情绪,因此当真渊从工作房回来的时候,脸上总是显得疲惫不堪的样子。而且在他的疲劳的神色的下面还显露出了焦躁与阴郁的影子,可是却令人感到他在控制着自己,保持着沉稳的表情。好像他的眼睛也疲劳了,可是他却用手指压着内侧的眼角。他还常常无意识地摩挲一下右手。这样,他呆在起居室的时间比过去短了,早早地就回卧室了。

与真渊相反,中泽却一天一天地精神焕发起来。在他那被太阳晒黑的脸上浮出了油脂,在他那突出的眼睛里充满了要向什么挑战的光芒。他的每一个动作,都那样地富有节奏。因为现在他获得允许正在使用转盘做着自己的作品,所以每天的工作都是非常充实的。当然,他毕竟还年轻。自从中泽出现以来,早奈美好像再次感到了真渊的已经五十四岁这个的年龄。参照社会上的一般的标准,这个年龄还决算不上“老年”,可是也许真渊要比实际年龄老一些。或许是因为真渊的身边有一个年轻得光彩照人的中泽吧!中泽令人感到他要比二十六岁这个年龄更年轻。早奈美到现在还进一步地发现自己应该属于比真渊更加年轻的中泽的这个年龄层……

在木匠们来到他们家的第二天的晚上,早奈美想起了晒在外边的衣物,在九点多钟走出了屋子。晒衣场,建在了阳台下边的从起居室看不到的一个角落里。

早奈美刚从晒衣竿把衣服拉下来,就听到背后有脚步声。她吓了一跳,可是仍然装作没注意到的样子继续往下取着衣服。正当她要把满满地装着浴巾和睡衣等的衣服筐用两手抱起来的时候,从旁边伸过一双粗粗的大手把这个筐轻轻地拿起来。原来是中泽,身上穿着一件带条纹的衬衣和一条白色的短裤,脚上穿着一双橡胶拖鞋走过来。

“到了晚上,还相当冷啊!”

“是啊!……已经到了九月了啊!”

“你好像什么时候说过:就是到了九月,还会出现海雾啊!”

“是的。就是到了九月末也出现啊!而后就是一段非常晴朗的日子,接着严寒就来临了。”

两个人开始并肩往房门这边走,因为拿着衣服筐的中泽走得很慢,所以早奈美只好随着他慢慢地走。

“我能如愿地在真渊先生的身边工作了,真得感谢你啊!可是,我还想和你多说一些话,但是办不到,这就是我当前唯一感到不满足的地方。”

比起在真渊的身边来,现在中泽对早奈美使用的词语很随便。但是他说得却很认真。

“就是在中午,我回来取盒饭的时候,尽管只有五分钟,我也希望能单独地和你说上几句话,只可惜那个时候有木匠的眼睛。”

“这当然了。”

只在木匠们来工作的这个期间,要在中午回来取午饭。这是理所当然的了。可是,中泽却为这件事感叹,而早奈美感到他很可笑,就笑了出来。

“喂,那么现在,就利用这一点时间到海边去散步吧?”

“看来先生已经睡下了,而现在对我们来说,睡觉未免时间过早。”中泽伸着腰把衣服筐从扶手之间放到了阳台上。

他挎着早奈美的胳膊,两人一起向海边走去。

北海道的九月已经完全是秋天了。天空晴朗,星星显得又大又近,似乎伸手就能摘下来——

在沼泽和悬崖之间的那块高低不平的地面向大海那边倾斜着。在一百多米远的前边,是从两侧压过来的悬崖,悬崖之间露着一片成“V”字形的黝黑的天空。越往下走,海涛的声音就越响。在沙滩上横着几块形状复杂的巨大岩石。他们一走到海边,左右两侧的悬崖和背后的岩石就把他们两人围起来,完全遮住了。

即使在夜间,也有时出现海雾,可是今天晚上映照着星光的海面却在闪动着波浪。眼前的那座双见岩,在微弱的光亮中看起来似乎高了一些。

他们两人站在那块狭窄的三角形的沙滩上看了一会儿波浪拍打着的岸边。

“虽然我住在那栋房子里,可是也很少下到这个地方来啊!”

“你曾经说过吧?已经在这里度过了第七个夏天了。”

“喔……”

“你来到这里以前,住在东京的什么地方呢?”

“这里住住,那里住住,最后,我住在一个叫祖师谷的地方。”

“祖师谷……我听说过啊!是不是就在小田急线的铁路线上啊?”

“对。前一站就是成城。”

“噢,那么就是那片高级住宅区了。”

“对啊!可是我,住的是狭窄的单身公寓。”

“你出生后就一直住在东京吗?”

“不是。我出生在神户西边的那个叫须磨的海边小镇。”

“就是那个出现在小说《平家演义》中的那个叫须磨明石的……”

“对!”

“以后呢?”

“以后嘛?……父亲原来是高级中学的理科教师。现在我的双亲还在那里生活着。我在神户的女子高中上学,那时我想:毕业后。到一个什么公司就业,然后在适当的时候就结婚吧!那时候只这样模模糊糊地考虑过。”

“喔。”

“在读高中二年级的时候,我常常和朋友们到大阪看话剧。看了《女人的一生》,好感动人啊!那戏剧的舞台,那担当主角的女演员,名副其实地摄走了我的魂魄啊!”——中泽的随声附和使早奈美不知不觉地讲述起自己的过去。

“因为话剧感动了你,所以你下定决心要当女演员?”

“在高中毕业的那年春天,我去东京的文艺座话剧团应考了。后来,我对父亲说了,他对我直瞪大眼睛,说服父母可真不容易啊!他们好像总认为我考不上,我自己也是这样想。”早奈美说得很轻松。

“结果,很容易地通过了?”

“怎么会容易地通过了呢?我看了看周围的那些人,他们哪个人都比我条件优越。人们都说我没有那些人成熟,最初的那二三年。也就是作进修生的那个时候,我真是拼着命地干下来下……”

“你进入了文艺座话剧团,顺利地走过了六年女演员的道路,在将要出现机会的时候,你突然抛弃了一切,来到了北海道的这个海边……我仍然不能理解啊!”

“因为我积劳成疾,得了神经衰弱。”

“神经官能症吗?这种病,只要静养一段时间就会好,可是……”

“当时没有想到那么多啊!我看不清自己的未来,对前途失去了信心……”

“你没有留恋吗?同期的同学都在进步,而唯独你自己离开了剧团,不可惜……?”

“已经没有那样想的时间了。因为那时只希望逃脱那一切。”

“喔,感到可惜的想法,还确实有嘛!”

中泽突然强而有力地平静地回答了一句。他好像抚慰有些焦躁的早奈美似地这样说,可是又像他自己在品味着早奈美说的那些话。

他朝向早奈美,两只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早奈美的露在平胸背心外面的肩膀感到了他那厚厚的手掌的温暖。

“我问了许多不愉快的事。你就是不回答也没有关系。因为,对我来说,我旅行到这里,遇到了你,这已经足够了。啊,怎么变得这样冷了呢!”

他一边用手掌抚摸着早奈美的肩膀,一边把嘴唇轻轻地压在了她的脖子上。然后他的嘴唇从耳朵到脸颊地移动着,同时把手转到了早奈美的背后,把她的身体紧紧地拉向自己。他的胸毛触到了早奈美的肌肤。早奈美感到自己的胸部、腹部都紧紧地贴在中泽的身上,一种麻木的感觉贯通了全身。这是一种完全超过了抵抗能力的压倒一切的感觉。

“你也一定在这里等待着我了吧?从东京逃到这里来的你在……我的到来……”

——泪水从早奈美的眼角不停地流下来。

“好啦!用不着害怕……现在,把一切都忘记……从现在开始的未来生活,将会自然而然地决定我们的命运吧!……”

5

木匠们的工作,在9月8日全部做完了。桥口也按照约定只用了六天的时间干完了他的那份工作。

可是,那段时间,对早奈美来说,长得令她感到可怕。真渊早早地回到自己的寝室,这几乎成了他的习惯。于是,中泽在真渊离开后必定要请早奈美到外边进行短时间的散步。

早奈美无论如何也没有拒绝中泽拥抱她的力量。她感到自己暗暗地期望着那个时刻到来的心理是非常可怕的。

中泽每天晚上都要向早奈美倾诉自己对她的爱。中泽的态度是非常真挚的,而早奈美对他的倾倒与恭顺的态度也是完全发自内心的。中泽未曾感到他与早奈美的关系是矛盾的,是相克的吧?

但是,他不论怀着多大的热情爱抚早奈美,可是从来不想让自己的行为超越爱抚的程度。因此,早奈美一旦允许他做到那个程度的话,他也不会给她拒绝自己那样做的理由。然而,早奈美自己却已经逐渐地饥渴得开始发疯了。

从中泽的胳膊下逃走的早奈美回到了真渊的身边。在星光映入的这间卧室里,真渊已经睡得平静地呼吸着了,早奈美在他的身边坐下后,沉浸在一种无法形容的温暖从容的气氛中。自己深切地知道:那是一种多么随便的不合常理的感情呢?可是,那却是自己的真切的感觉。

她看了一会儿真渊的睡相,叹了几口气,一边流着眼泪,一边使自己的心平静下来,然后点着写字台上的台灯,拿出了真渊的日记本。

最近她已经等不到第二天,当天晚上就把真渊写的这一天的日记读了。只有阅读丈夫写的日记这件事,才能给她带来救助和安宁。这不是自己随便寻找的一个理由,一是:她可以通过阅读真渊的日记确定他不在怀疑自己和中泽的关系,因而就不必担心了;二是:与以往一样通过阅读真渊的日记能够知道丈夫每天的行动和他的心理,于是获得一种满足感。每当阅读这本日记的时候,早奈美总能在自己的内心唤起这样的信念:不论发生什么样的事情,我始终都是属于丈夫这一方的人,因此会使自己镇静下来。

但是,早奈美注意到:在木匠来到他们家以后,刚过了二三天,日记的内容开始有了一些微妙的变化。真渊记述的内容主要是在工作间里的工作情况。以前,他当然也有的日子详细地记录过工作的经过,他的那些工作记录,记述了自己的经验和教训,甚至连外行的人也能看懂。那时,他除了记述工作情况外,还记述一些自己的细腻的情感和反思。

他那样地记述自己的工作和情感,难道不是考虑到早奈美在阅读着这本日记吗?虽然他表面上没有那么写,但是他的日记的确是传递给早奈美的心声。他又是从什么时候放弃这个念头的呢?虽然从那个时候起,他的日记,对他来说也成了一种空疏的东西,可是……

九月七日晴

往水罐、菜盘、小碟等二十多件素陶上涂了彩釉。素陶被烧得略微过一点火,有的不太沾釉药,只好抛弃了。能制作出大水罐,我大体上感到满足了。

早奈美读过了这篇日记后,把日记本放在膝盖上,静静地听着自己的心脏的鼓动。这决不是自己的精神在起作用。这种像笔记一样的没有任何情感的日记,以前连一篇也没有过。不能不认为在真渊的内心深处正在发生着什么重大的变化。是个什么样的变化呢?难道这个变化和中泽与自己的事情有关联吗?早奈美想到这里,心脏的鼓动更加激烈了。不,莫不是真渊考虑到在木匠来干活的那些日子会有被他们看到的危险而故意写成了这种笔记式的日记?

早奈美仍然不理解真渊改变了自己的日记内容的原因,如果那样的话,可以改换一下放日记本的地方,或采用其他的什么方法,真渊究竟为什么要那样做呢?她无法消除自己的猜测。木匠的工作完成后,还将会发生什么变化吧?她总是不解地有一种预感。那决不是她在期待着一件什么令人感到愉快的事,而恰恰相反,那是她预感到将要发生一个像要从很底上颠覆至今为止的他们的平稳生活的变化。这个预感是可伯的,是令人战栗的。最近的每一天,对早奈美来说,是作为具有异样的密度的时间度过的。

9月8日的傍晚,桥口带领着提早从工作房回来的真渊和早奈美再次看了他们加工过的地方。书斋里,除了修补了书架和地板外,还做了新的高度到达天棚的书架。

“这样,在一段时间里,书就是再增加一些,也用不着担心了。”真渊高兴地点着头说。

厨房的装修,早奈美也很满意。桥口看到他们两人都很满意,便自豪地带着年轻的木匠回去了。并告诉他们,过两天就把账单送来。

这天晚上,可能是因为书架变新了,所以真渊在晚饭后很少这样地在书斋里呆了三十多分钟。九点半钟,他带着一副疲倦的表情从书斋出来,直接进了卧室。

十点前后,早奈美和中泽沿着沼泽往上走,一直散步到那条路的头上,在那里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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