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的悲剧-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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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是这样,可是自从与真渊一起生活以来,还一次都没有产生过要从丈夫的身边逃跑的念头吧?
早奈美放松了一下肩膀,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过了一会儿,她抬头朝外一看,刚刚走出工作房的中泽正从沼泽地那边的坡道上向她走来……
3
可是,那天晚上,她没有两者择一,而是发现了还有另一个方法——
他们的这个家里,晚上都休息得比较早。晚饭一般都在八点半左右结束。在以后的那一个小时里,不是在起居室看电视,就是真渊和中泽作为白天的继续而谈论工作。如果不谈论工作的话,中泽就会在九点左右回到二楼的自己的房间。他也有时过一会儿以后,再出来在房子的周围散步。
真渊也有时进自己的书斋读书,自从开始准备烧龙窑以后,就不太读书了,往往在十点前回卧室。在早奈美整理房间或卸妆的时候,他利用这段时间写日记。然后他先上床,在十分到十五分之内便可入睡。
那天晚上,早奈美在十点过一些的时候进入卧室,换好睡衣后,真渊也写完了日记,把日记本放进了抽屉,一边伸着懒腰一边往床这边走。他以非常疲劳的样子轱辘一下躺在了床上。
早奈美熄掉台灯,躺在了他的身边。虽然房间里没有灯光,但是外边的星光却透过挂着窗帘的窗子映进来。在夏天,蚊子很多,但只在盛夏短暂的几天里需要安装纱窗。一到了八月末,即使关闭玻璃窗子,夜间的室内空气也是很冷的。
真渊习惯地在早奈美的额头上亲吻了一下,然后又仰着躺下,像要品味一时的解放感似地长长地发出了一声“啊……”的叹息。
他们两人就这样仰卧着,看着天棚,咀嚼着深沉的寂静。当他们把头放在枕头上以后,就能听到沼泽地里的溪流的流淌声和远处的波涛的轰鸣声,可是这些声音反而加重了包裹着这座房子的大自然的寂静。
他们两人已经很长时间不再行夫妻之道了。
“今年的夏天也将要过去了啊!”早奈美说。
“喔……”
“这是第七个夏天了吧?”早奈美又说。
“啊……过得真快啊!”
听起来,好像在真渊的语气中包含着一种从未有过的痛切的感慨。早奈美也在他的感慨的诱导下把自己现在的感觉如实地讲出来:“今后,我们还能这样生活多少年呢?想到这些,就感到可怕啊!例如,明年我们就未必能像现在这样生活着吧?”
过了一会儿,真渊好像轻轻地笑了笑,说:“因为你还年轻啊!今后你想怎么生活,就能怎么生活啊!”
“你为什么突然说出了这样的话呢?”
这时,天棚的一部分在吱吱作响。大概住在二楼的中泽正在室内走动吧?在他们两人不再说话的这段时间里,那个声音还在持续地响着。
在早奈美的内心里,一种既焦躁又忌恨的感情在逐渐地膨胀起来。
“我想,大概就是那个人的缘故吧!”
她很随便地这样甩出去一句:“我,今年的夏天,一直过得不很安稳。每天都非常地焦躁,最近常常考虑一些怪问题,也许就是他住在这里的缘故吧?”
“也就是,因为中泽在这里,所以你就不沉着了吧?”
“是……”
“倒是看不出那个样子来嘛!我认为:中泽也是一个有礼貌,很稳重,现在极为少见的好青年啊!”
(你什么也没有发觉啊!当你不在的时候,这个男人就不断地向我递送秋波,企图乘隙诱惑我啊!)
如果把这些事情说出去的话,那么立即就可把问题解决。真渊在明天不会说任何理由就会把中泽驱遂出去吧?然而,早奈美的良心却在抵抗着。
“并不是因为中泽在这里啊!原来我们只两个人在这里不打扰任何人地生活着,可是另外一个人闯进了我们的生活,家中的气氛就立刻变了。因为你也讨厌有人闯进来,所以你不是就决定了不再招收徒弟了吗?”
“……”
“我最初以为他只在这里住几天,可是他却意外地住得这样长,我,在不知不觉中,神经也变得麻痹了。由于不断地积累,最近,总感到不安啊!”
“你说的精神不安的表现是……?”
“例如,本来已经忘记了过去的事情,却常常想起来,于是就感到前途暗淡……”真渊说。
“喂,我们,说起来,因为有着共同的伤痕,所以才两个人这样地生活着。我也有时感到生活得很累,可是,还从来没有这种恐惧不安的感觉。我真想早一点回到原来的生活中去啊!因此,就让中泽回去吧!”
真渊屏住气息,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他慢慢地转过身子,面向早奈美,把手搭在了她的肩上:“中泽是不是说了什么令你讨厌的话,或者做出了令你不愉快的举动啊?”
“不,没有这样的事!”早奈美果断地摇头否定了,甚至她自己也对自己的表现感到吃惊了,“他真是一个有礼貌的做事利落的青年,我也这样认为啊!只是、家里有另外的一个人……喔,我求求你,让他回去。如果不这样做,我……”
(我,自己的心里就没有自信了。)
这种想法,在她的内心呐喊着。早奈美忽然把脸贴在真渊的胳膊上啜泣起来。她已经向真渊央求到这种程度,他一定会实现早奈美的愿望吧!至今,他一直都满足了她的要求。于是,这样,也就不得不与中泽分别了……
真渊从早奈美的肩膀一直抚摸到两只胳膊和手指尖,等待着她停止哭泣。
“对不起你啊!由于我的缘故而让你这样难过。”真渊一边玩弄着她的手指,一边平静地说,“可是,现在让中泽回去,那么一切都半途而废了。我的安排乱套了。因为我还和他约定,让他用龙窑烧制他的陶瓷作品呢!好像我还找不出取消的理由啊!”
尽管他说得很平静,可是他的话却让早奈美感到吃惊,与她的愿望相差那样地遥远。而且,他这样拒绝早奈美的愿望,过去还一次都没有过……
“从下周起,木匠就要来咱们的家了。”
“啊,就是桥口师傅……”
早奈美没有任何的思想准备。早奈美因为想改装一下厨房,所以说服了嫌麻烦的真渊,才请了厚岸镇的木匠。可是她自己竟然忘记了这回事。木匠来做测算是在七月末,实际开工是在九月初,大概因为这之间相隔的时间太长,所以她才忘得干干净净。要拖这样长的时间,是因为这个木匠刚刚在厚岸的太田那边承接了建房的工作,要等那边的房子建成,才能到这边来施工。
“这么说,后天是星期日,所以他只能从下周来咱们这里干活了。你呀,记得真清楚啊!”
“不,因为我也想顺便让他把书架加工一下啊!”
“书斋的吗?”
“喔。书,一直在增加着,老书架,有的地方已经松动了。”
“喔……”
真渊说的不错,但是修理书架的事,对早奈美来说却非常意外。书籍多得上不了书架,堆在地板上的状态,并非是昨天或今天才开始的,何况在他埋头工作的这个时候修理他的书架,他应该很讨厌,可是……
“根据情况,把厨房的改装往后放一放,先让木匠给我修理一下书架也行吗?”
“我,没有关系,可是……”
“木匠的工作,不论怎么干,也得花一周的时间吧?完工的时间,大概要在9月的10日前后。那时,就要烧龙窑了。今年也是请两个人来帮助装窑啊!10月3日,他们将从函馆来。在他们来之前.也许要整理一下工作室。工作室整理好了以后,中泽就要住到那边去,所以我们和中泽三个人住在这栋房子里的时间也不会太长了。”
“可以留中泽住到烧完这次窑的时候,一烧完窑,就让他立刻回去。这样做,行吗?”
最后,真渊紧紧地抱了一下早奈美,甚至她都感到痛了。
真渊一旦固执起来,是决不让人的。早奈美也已经没有再说的力气了。突然她感到很疲劳,再次把脸伏到了真渊的胳膊上,闭上了眼睛。不论以什么方式对真渊讲中泽的事,都会使早奈美感到异常的紧张,感到异常的沉重。
忽然从爱冠岬的海雾中走出来的中泽,走进了真渊和早奈美的中间。这个情景模模糊糊地出现在早奈美的眼前的幽暗的空间。
(那个男人终于闯进了我们中间……)
二楼的脚步声,不知在什么时候不响了。
4
9月3日的早晨,桥口师傅带着两个年轻的木匠来到了。
“早上好!太太,好久没见了。”桥口师傅头发已经花白,略微发福的身上穿着米黄色的衬衣和短裤,有些斜视的眼睛看着早奈美,热情地问候着。
“太田那边的建房工作已经完工了吗?”
“喔,大体上算干完了吧!还剩几件细活,因为真渊先生特意打了电话,看样子很急,所以就放下了那边的工作来这里了。”他说了一些好听的话。
真渊让中泽先去了工作房,把桥口他们带进了家里。年轻的木匠来到厨房,听取了早奈美对改装的希望,而真渊却在起居室和桥口商谈着,而后进了隔壁的真渊的书斋,关上了门。
厨房的改装——更换洗物他的瓷砖、扩大烹调台、增加壁橱和壁箱,这些工作,七月初桥口师傅来的时候都已经说过了,桥口也向这两个年轻的木匠传达了,因此双方仅是确认一下。
“在施工的时候,还能使用炉灶吗?”
“也许暂时有点不方便,可是我们尽量不给你们添麻烦——还有,要请太太选择一下瓷砖和壁纸。”那个像哥哥的三十多岁的木匠把放在门外的很厚的样品搬到了起居室的桌子上,说,“不用着急,请慢慢地挑选吧!”
在三本像影集一样的大册子里,贴着一些彩色的瓷砖和壁纸的样品。早奈美坐在椅子上翻看着这些样品。过了一会儿。木匠们又走进了起居室,定下了施工的方案。
早奈美选出了各两种自己喜欢的瓷砖和壁纸,想征求一下真渊的意见。她这时才注意到真渊和桥口进了书斋以后一直没有出来。有时能听到桥口的放开喉咙说话的声音,这声音很快又低下去了,而真渊的声音却全然听不到。
早奈美坐在椅子上等了一会儿,可是看这样子,书斋里的谈话,一时半时还不会完。因此,她便去了厨房。她做了五人喝的柠檬水,装在五个玻璃杯里端进了起居室,这时书斋的门开了,真渊走出来。
“书架和地板都翘了。是因为书太重,压坏的。先从地板开始,让他们重新铺一下!”他吊起了眉毛,作出了一副滑稽相。他好像在用这副表情掩饰着什么。
桥口过了一会儿才出来。他用铅笔杆挠着耳朵的后边,像在思考着什么,见到早奈美,顺口就说:“太太,那么,我从今天起就要在书斋里干活了。年轻人装修厨房。他们两个已经在我家里干了许多年了。你放心吧!他们的手艺是信得过的。”
“行,已经这样安排了。那么,要干多少天呢?”
“厨房要四五天吧!”桥口看了看年轻人,回答说,“书斋这边嘛,不干干看,就说不准了,大概整个工程要六天吧!”
“书放在边上就行了。拜托啦!”真渊看着桥口,又补充着说。
从十点左右起,他们开始动手了。桥口把木材和木匠工具搬进了书斋,关上了门。这时,一直坐在起居间的真渊也站起来去了工作房。木匠们一直干到下午五点。他们只在十二点钟的时候在阳台上坐着吃了盒饭。在三点的休息时间里,早奈美端来了麦茶和曲奇甜饼。
“真对不起啊!如果附近有咖啡馆,就不会给你们添麻烦了。”年轻的木匠这样说着。
在吃饭与喝茶的时间以外,桥口一直在书斋里关着门干活。
五点钟,厨房的两个木匠停下了工作。过了几分钟桥口从书斋里走出来,对正在收拾散在地板上的木片和钉子的年轻人说了几句话,又向早奈美打了一个招呼,开着客货两用汽车回去了。
第二天,他们又在早上九点来到真渊家。
真渊曾经说过:不久将有木匠来到这个家里干活,和中泽三个人生活的日子将不会再有了,实际上,木匠们的工作和真渊他们的工作没有任何的关系。自从木匠到了以后,真渊和中泽两人比以前早一些,也就是在八点半左右去工作房了。午饭,他们也不再回来吃了,而是中泽在过午回来取两个人的盒饭,拿到工作间里吃。因为早上去工作房的时间早,所以傍晚五时半回来,在这之前,木匠们也都已经走了。
中泽在傍晚从工作房回来后就一头钻进在二楼的自己的那个房间。他要这样在自己的房间里呆上四个多小时。这四个小时,对早奈美来说,是不可言谕的、不安定的、难以忍受的、并且是可怕的一段时间。真渊的现在的工作是往素陶上涂釉药和描彩。这是与旋转转盘制作陶胚完全不同的工作,需要精神的统一和昂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