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林寺第八銅人-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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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來自己真是自私,但自古以來成大事者不拘小節,七索也洠斓K這麼多,只要習得上乘武功,即使只當個小俠也能回饋鄉里,讓爹娘大大露臉一番。
嵩山為五帲е唬蓛勺荷浇M成,枺鼮樘遥鳛樯偈遥鲹砣澹宸逵忻I倭炙伦湓谥窳置艿纳偈疑轿迦榉逑拢拭干倭帧埂I倭炙聞摻侗蔽盒⑽牡厶褪拍辏蛭浼紦P名於世約始於隋末。當時少林十三武僧應秦王李世民之邀參加討平王世充的戰役,十三武僧懀璩步^藝活捉了王世充的侄兒王仁則,逼降了王世充。勝利後論功行賞,少林被賜與大量的田地、銀兩,並賜「立僧兵」、「酒肉」等榮寵,自此少林武功便揚威天下,各路英雄莫不崇仰。
換了好幾趟呒Z載谷的牛車總算行經五乳峰腳,七索便提著兩隻老母雞跳下,赤著腳走上通往少林的千級階梯。聽說書老人提過,這階梯有一千九百四十九層,若是無法一口氣走到寺門口,就表示身子太差還是別進少林為妙,免得铡俗约阂餐侠凵倭终信啤!
七索這農村孩子別的洠в校Φ购芡ⅲ喟巫阃吓苋ィ幻嬗^察腳底下的踏石痕跡。老人說,少林和尚每天得來回階梯挑水十次,直到兩肩平穩、下盤凝練、兩桶井水滴水不漏後,始有資格挑戰十八銅人陣下山,也因此石階上都是眾僧日積月累踩踏出的痕跡。
「奇怪,就我一個人在跑,洠б娭颤N挑水僧啊?」七索狐疑,看看前方,望望後面。只有將階梯環抱住的蒼穹松林。
正當七索懷疑老師傅所說的少林武僧訓練方式是否真實時,一個簡陋的測字攤大剌剌地敚г陔A梯中央,寫著「字字真金」四字的破布綁在一個竹竿上。
旗桿有氣無力隨風晃動著,這攤子簡陋得連張破椅破桌都洠в小!
識字的七索忍不住停下腳步。
一位中年大叔蹲在攤子旁大樹下吃燒餅,一看見七索便笑呵呵地摚终泻簟!
「小兄弟,上少林學武功啊?」大叔一身落魄秀才的模樣,卻掩藏不住眼裡的點點聰明。
「是啊。」七索打量著大叔。
「瞧你一個人,光提著兩隻雞,實話勸你一句,還是別瞎學什麼武功了,把雞留著祭自己的五臟廟吧!」大叔並洠в衅鹕恚瑵M臉的燒餅芝麻。
「怎說?兩隻雞難道不夠學費嗎?」七索好奇。聽說學費只是個表象,畢竟和尚吃素不吃雞,雞等於是送給寺方、再由寺方轉送給山下貧苦佃農的禮物。
「區區兩隻雞,那些臭和尚哪看得上眼?當我算命的費用倒堪堪足夠。」大叔嚼著燒餅哈哈大笑。
此時階梯下方傳來嗨呦嗨呦的喘息聲,遠遠的,一群莊稼漢抬著一頂大轎子踏著階梯,大轎子的簾布是掀開的,有個大胖子在裡頭搖著扇子,一臉熱得發暈。
大叔趕緊將吃到一半的燒餅放在樹下,起身拍拍身上的土屑。
「客人上門!」大叔笑嘻嘻地迎轎。
七索從洠こ鲭x家十里的地方,就是仗著鄉下人膽子粗大直闖嵩山少林本寺,但七索知道還有很多細微的有趣事情並不能從說書老人的故事裡知曉,於是提著兩隻老母雞,在一旁好奇地看著測字大叔與大胖子怎麼個交際。
「公子爺,上少林學武功是吧?」大叔堆滿笑臉,躬身擋住轎。
「是又怎樣?滾一邊去!」大胖子不耐煩地說。
「瞧公子爺體魄壯健,進少林學武功不出三月必能盡得七十二絕技真傳,揚名江湖自是在所難免,所以小人斗膽一問,爺是否要趁早起個吉利的、響亮的江湖諢號呢?」大叔深深一揖。
「吉利的、響亮的江湖諢號?」大胖子略感不耐。
「是啊,如果公子爺在江湖上闖出一番事業,卻洠в幸粋如雷貫耳的名字讓江湖豪客們傳誦,豈不可惜?」大叔嬉皮笑臉的,標準的江湖術士模樣。
大胖子扇著風,隨手甩落一錠銀子。
銀子在大叔腳邊喀喀打轉,看得七索兩眼發直。
「言之有理,賞你一錠銀子,說。」大胖子拿起身旁餐碟裡的葡萄吃著,七索早跑得喉嚨乾渴,看見吃都洠С赃^的西域葡萄,忍不住嚥了口口水。
「敢問公子爺的名字是?小的要知曉爺的生辰與字姓,好起個匹配爺的雅號。」大叔彎腰撿起銀子揣入懷中,笑玻Р'地站在字字真金的旗桿旁。
「大爺的名你耳朵配聽得嗎?難道看我面相就不能起?」大胖子怒道,丟了一粒葡萄在測字大叔的臉上。
大叔也不生氣,真端詳起大胖子的面容來。
大胖子自顧自吃著葡萄,四個抬轎的漢子正好藉機喘息。
「爺,您身形寬大有降龍伏虎之勢,身坐四人之轎有富貴之尊,出手豪氣更非等閒之輩……」大叔拍馬屁的表情已練到出神入化,繼續說,「就叫做,金轎神拳錢羅漢,既響亮又有出場的氣勢,爺覺得如何?」
大胖子滿意地點點頭,將一串葡萄摔在地上。
「看不出你這窮算命的也起得出這麼有錢味的名字,走!」大胖子拍拍手,四個挑轎漢子扛起重轎,吆喝著往少林寺走去。
這四個漢子著實好腳力,七索暗暗佩服。
算命大叔撿起地上的葡萄,笑嘻嘻拔了一串丟給七索。
「吃吧,瞧你渴的。」大叔說。
七索也不客氣,連子都狼吞虎嚥吞進肚,心想這葡萄真是好吃得要命,將來當上了雲撸暮5拇髠b,可得到盛產葡萄的西域逛逛。
七索吃完葡萄便要走了,算命大叔躺在樹底下乘涼,看來是要睡上一場。
「大叔,你留鬍子會比較老稚钏阋稽c,再加把扇子裝修門面,羽扇荆Ы砺铮 蛊咚鞔蛄恐笫澹D身就要上階。
「言之有理。」算命大叔看著七索手裡的老母雞,好心道,「既然你免費給了我建議,我也不妨送你個好聽的江湖諢名,就叫做……」
「不了,你剛剛起的名字很難聽,不得我心。」七索哈哈大笑。
「不收銀兩的名字聽聽無妨吧?」大叔伸了個懶腰,將斗笠蓋在頭上。
「多謝,但還是不了。真正大俠根本不需要拉里拉雜的諢名。」七索認真道,一邊提著兩隻雞踩著石階上行。
大叔一怔,在斗笠縫裡瞧著這孩子越行越遠的身影。
他忍不住歎了口氣,真想直說少林寺墮落已深的光景,好阻止這少年白白浪費兩隻老母雞,卻又想看看少年伲鼧愕膫性,在這紛亂的人世間能夠身清於濁流,還是會被這亂世給吞噬。
「小子,忘了問,你什麼名字!」大叔在樹下大喊。
「我姓乳,乳頭的乳,名七索,麻將裡的那個七索!大叔你呢?」七索洠в谢仡^,兩隻母雞被他晃動的身形甩得很厲害。
「劉!劉基!」大叔摸著下巴,思量著七索給的留鬍子建議。
大叔看著七索的背影,手指掐算。棄官離開故鄉青田雲撸В讶暧制邆月,這才頭一回聽到意料不到的人話。
但不論他的手指怎麼算也不會算到,多年以後兩人再度相逢時,已站在歷史巨大的裂縫上。
**********「大俠張懸的兒子!有新生來啦!還不快拿乾淨的衣服靴子送去!」
轎子停在少林寺門口,四個轎夫氣喘吁吁地累倒在地,其中一人小腿在半路抽筋,還是靠好心的七索幫忙才順利將轎子扛到少林。
七索心中興奮異常,夢想已久的英雄集散地,少林寺,就矗立在自己面前,只有五個觔斗的距離就能進到寺裡,流下滿地鹹鹹的驕傲汗水。
不過令七索驚訝的是,少林的寺門並非說書老人口中的斑駁木門,而是上了金漆、耀眼生輝的銅門,兩隻咬了巨大錢幣的金漆蟾蜍取代了想像中不怒自威的石!
七索感覺有些不對勁,卻又說不上原因。
大胖子慢條斯理地下轎,幾個寺僧笑容可掬地列在兩旁。
一個小和尚抱著乾淨的武僧寺服匆匆跑出寺,將寺服恭恭敬敬遞給大胖子。
「這衣服未免太寒酸,哪匹配得上我金轎神拳錢羅漢?」大胖子皺眉,將粗布寺服丟在將小和尚的身上,小和尚面無表情地將衣服折好,退到一旁。
大胖子冷笑,從衣袖裡拿出一封信,交給一旁守候的寺僧。
寺僧一見到信封上的落款,心中一驚,直奔入寺。
七索還呆呆提著兩隻暈倒的母雞站在一旁,不知如何開口入寺習武時,一位面容紅潤的老僧拿著信件與雍容華貴的衣服,從少林內院快步來到大胖子面前。
「原來是汝陽王親筆推耍У馁F客,失敬失敬,老衲便是現任少林的住持,法號不嗔,叫我方丈就行了,希望貴客在小寺能度過一段快快樂樂的武學時光。」方丈面容慈祥,雙手獻上華貴的習武寺服。
大胖子摸了摸方丈親手捧來的寺服,感覺是平常自己慣穿的絲伲I裳,這才滿意地點點頭。拍拍手,原先抬轎的四人再度扛起轎子循原路下山。
「貴客請進。」方丈微笑拱手,讓出一條路。
七索心中暗讚,一代少林大師態度如此謙恭有禮,果然武術是一修兩得,強身又強心。
大胖子在眾僧的合擁之下步入寺內,兩個粗壯的僧人便要將大門關上,七索這才發現自己被當作陪同大胖子上山的抬轎工人之一,是故完全被冷落了,趕緊大叫喚住眾人。
「喂!不嗔方丈!我也是少林寺的新生啊!」七索甚至拋下昏死的老母雞,伸手搭住關門僧人的雙手。
僧人面色微變,七索登時感覺到手腕一陣刺痛。
原來是僧人反手一扣,將七索的左手腕卸到脫臼。七索痛得流淚,滾出寺門。
「小鬼,看你窮酸的樣子就知道你既洠уX又洠扑'信,還敢直喚方丈的名諱!」一個守門僧人冷淡地說。
「得罪了方丈還敢賴在這裡,等一下把你拽進寺裡當作爺們練武的活靶!還不快滾!」另一個守門僧人惡言惡語。
七索忍住痛,看著慢慢轉身的方丈,雙膝墜地。
「方丈,弟子七索想進少林寺練功習武,懇求方丈答允。」七索跪地磕頭,左手痛得全身發抖,汗珠不斷自額上滾落。
「就兩隻老母雞?」方丈的聲音有如冷刺。
剛剛那慈祥和藹的老僧好像是幻覺似的,現在正打量著七索的,居然是一個目光勢利的禿頭老人。
「是。」七索極為不安。
「進少林做啥?」方丈撫摸灰白的鬍鬚。
眾僧停下腳步,大胖子不耐煩地雙手叉腰。
「習得一身好武藝,闖蕩江湖行俠仗義,正所謂為國為民,俠之大者。」七索的額頭頂著石板地,大聲說著自己的夢想。
眾僧突然爆出一陣狂笑,連方丈都給笑彎了腰。
七索呆呆抬起頭,灰沙沾滿了額頭與鼻樑,不曉得說錯了什麼讓大家捧腹大笑。
「現在我大元盛世國泰民安,哪裡需要你行什麼狗屁俠義!無端端惹是生非,別辱洠Я宋疑倭窒碜u天下的名號!」一個身材魁梧、目光如鷹的武僧怒聲斥責。大胖子不斷點頭。
七索愣住,什麼跟什麼啊。
蒙古人入主中原後的高壓統治弄得百姓怨聲載道,什麼蒙人、色目人、漢人、南人的階級之分,圈田做牧、水患不修,動不動就抄家滅族、強擄民丁入伍長征四方,就連小小的乳家村也被強征了百頭牛羊供遠征軍食用,隔壁的老王還因為繳不出重稅被官兵綁在井口活活鞭死,這種世道絕對跟國泰民安扯不上邊啊。
「無論如何都想進來?」方丈挖著耳朵說,似乎是笑累了。
「無論如何!」七索堅定地說。
剛剛手腕被折、那陣帶有譏嘲的大笑、亂七八糟的政治語言等等一定是試煉!試煉自己求武的決心是否堅定,想要騙過我,還早得很!七索心道。
「就算是當習武體驗營的爺們練拳的活靶,也要進來?」方丈伸手將剛挖出的耳屎彈向七索,七索感覺到臉上輕微的痛楚。
「在所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