褐衣男子-第21节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我知道,”他又说了一次。“是不是在吉尔摩登堡号上我第一次见到你时就已—
—”
“不,”我轻轻地说,“是在那以后。”
“我知道,”他第三度如此说,但是这一次他的声音带着一种有所决定的意味,使
得我转过头去注视着他。他的脸比我以前看过的更冷酷。
“你——你是什么意思?”我支吾地说。
他以一种难解的神色俯视着我。
“没什么——只是现在我知道了我必须做什么。”
他的话使得我全身颤抖。在他心底有一种我不知道的决心——而这使得我心惧不已。
一直到回旅馆,我们两个人什么都没说。我直接上楼找苏珊妮。她躺在床上看书,
一点也不像头痛的样子。
“‘电灯泡’在此休息,”她说,“‘天啊,我这老练的女伴。啊,亲爱的安妮,
怎么啦?”
她看到我泪流满面。
我告诉她有关那些猫的事——我觉得告诉她有关瑞斯上校的事是对她不公平的。但
是苏珊妮很精明,我想她已看出了我还隐瞒着些什么。
“你没有着凉吧,安妮?虽然在这大热天里问这个有点荒唐,但是你一直在发抖。”
“没什么,”我说。“紧张——或是有人在我的坟墓上走过。我一直感到将有可怕
的事情发生。”
“别傻了,”苏珊妮断然地说,“让我们谈些有趣的事。安妮,关于那些钻石——”
“那些钻石怎么了?”
“我不敢确定放在我这里安全,以前是如此,没有人会想到它们夹杂在我的东西里。
但是现在每个人都知道我们是亲密的朋友,你和我,我也会被怀疑。”
“但是没有人知道它们藏在底片筒里,”我辩说,“那是很好的藏处,而且我想不
出我们能找到更好的地方。”
她有点怀疑地同意,但是她说等我们到瀑布区之后,再商讨一下。
我们的班车九点开出,尤斯特士爵士的脾气仍然很不好,而佩蒂格鲁小姐则一副温
顺的样子。瑞斯上校十分正常。我感到我一直在梦里想着归途中的谈话。
那天晚上,我在硬铺上昏睡,跟一些恶梦挣扎搏斗。我头痛醒来,走出去到火车的
观望台上。空气清新而可爱,视线所及的地方,都是丛林密布的起伏山岳。我喜欢这里
——比任何我看过的地方都喜欢。我希望我能在丛林中心某一处拥有一幢小木屋,住在
那儿——永远,永远……
正好两点半时,瑞斯上校把我从办公室里叫出来,指着环绕在一处矮村丛上的花形
雾叫我看。
“那是瀑布喷下来的水雾,”他说,“我们已接近瀑布区了。”
我仍然被包裹在一种奇怪、梦幻式的战胜了恶梦的得意感中。我的心中深植着我已
回到家了的感觉……回家!然而我从未到过这里——我是不是在作梦?
我们下火车走到一家饭店,一幢四周紧紧围绕着铁网,以防止蚊虫侵扰的白色大建
筑物。那里没有大路,也没有其他房子。我们走到门廊上,我不禁惊呼一声。半哩路外,
面对我们的正是那些瀑布群。我从没看过如此壮观瑰丽的东西——我永远也不会再看过
像这样的瀑布群。
“安妮,你很兴奋,”当我们坐下来吃午饭时,苏珊妮说,“我从没看过你这样兴
奋过。”
她好奇地注视着我。
“是吗?”我笑了起来,但是我感到我的笑并不自然。“那只是因为我很喜欢这里
的一切。”
“不只是这样。”
她的眉头微蹙——一种忧虑的神色。
是的,我是高兴,但是除此之外,我有种奇妙的感觉,觉得我是在等待某件事——
某件即将发生的事。我兴奋、不安。
喝过茶之后,我们漫步出门,坐上台车,让微笑的黑人沿着小铁轨推向桥去。
景色十分美妙,大深坑之下急流湍湍。在我们面前的雾纱和水滴时而散开,露出广
而陡的瀑布,然后又很快地合起来,掩住了不可透视的秘密。在我脑海中,这总是瀑布
的神妙之处——它们那不可捉摸的特质,你总是认为你了解——而你却永远不了解。
我们通过桥梁,在两旁用白石子标出的小道上慢慢走着,小道随着峡缘蜿蜒而上。
最后我们到达一处大空地,空地左侧有一条小道通往深坑底下。
“那是掌心谷,”瑞斯上校解释说,“我们是要现在下去?还是留到明天才下去?
那需要些时间,而且上来时还有得爬的。”
“我们留待明天吧,”尤斯特士爵士断然地说。我已注意到,他一点也不喜欢激烈
的运动。
他带头走回去。我们看到一位高视阔步,沿路走来的土著,在他身后跟着一位妇人,
她似乎是将全部家当都堆在她头上!其中包括一个平底煎锅。
“我需要的时候总是没有照相机,”苏珊妮低吼着。
“这种机会常常有,布莱儿夫人,”瑞斯上校说,“不要懊恼。”
我们回到了桥上。
“我们要到彩虹林里去吗?”他继续说,“还是你怕弄湿了衣服不想去?”
苏珊妮和我陪他去,尤斯特士爵士回饭店。我对彩虹林有点失望。那儿并没有足够
的彩虹,而我们却全身湿透了。但是我们偶而能瞥见对面的瀑布群,看清了它们是多么
地宽广。啊,可爱,可爱的瀑布群,我是多么地崇拜你们,永远永远地崇拜!
我们回饭店正好赶得上更衣用餐。尤斯特士爵士似乎对瑞斯上校真起了反感。苏珊
妮和我温柔地陪伴着他,但是并没有什么效果。
吃过饭之后,他拖着佩蒂格鲁小姐跟他回起居室去。苏珊妮和我跟瑞斯上校谈了一
会儿,然后她打着大哈欠说,她想回去睡觉。我不想单独留下来跟他在一起,因此也起
身回到我房里。
但是我兴奋得睡不着。我连衣服也没脱,躺在椅子上作梦。而我一直感到有其种东
西越来越近……
一阵敲门声把我惊醒过来,我起来应门。一个小黑男孩递给我一张便条,我接过来
走回房里。我拿着便条站在那里,最后我打开来。便条很短:
“我必须见你。我不敢到饭店去,你到掌心谷旁的空地来好吗?看在十七号舱房之
遇的份上,请务必前来。你所认识的哈瑞·雷本上。”
我的心几乎跳了出来。他在这里!哦,我早就知道——我一直都知道!我已感到他
走近我。我毫不费力地来到了他的隐身之处。
我围上一条围巾,悄悄溜到门口。我必须小心,他是个通缉犯,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我跟他见面。我悄悄走到苏珊妮的房门口,她是个很容易入睡的人,我听得到她均匀的
呼吸声。
尤斯特士爵士呢?我在他客厅门口停下来。是的,他正在向佩蒂格鲁小姐口述,我
听得到她那单调的声音复诵着:“因此我胆敢建议,要解决这有色人种劳工的问题——”
她停下来让他继续,我听到他愤怒地咕噜咕噜说下去。
我继续蹑手蹑脚地走下去,瑞斯上校的房间是空的,我没在酒廊里看到他,他是我
最惧怕的人!但是,我不能再浪费时间了。我很快地溜出饭店,走上往桥那边去的小道。
我越过桥,站在阴影下等着。如果有人跟踪我,我该可以看到他越过桥梁。但是时
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没有任何人来。我没有被跟踪,我转身走上前往空地的小道,走了
约六步左右,然后停住。在我身后有沙沙声,那不可能是有人从饭店跟踪我到这里所发
出的声响,而是老早就在这儿等着的人。
突然之间,毫无来由地,我感到自已被危机所笼罩,这是一种直觉式的认知。这种
感觉跟我那晚在吉尔摩登堡号上所有的一样——一种警告我危险的确切直觉。
我突然回过头看。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静寂。我移动一两步,又听到了沙沙声。
我一面走着,一面回头看,一个男人的身影从阴影里走出来。他发现我看见了他,跳向
前来,紧迫着我。
无色太暗了,无法辨认出是什么人,我所能看到的是,他是一个高大的欧洲人,不
是土著,我拔起腿快跑。我听到他的脚步声在后面紧紧跟着。我加速跑着,眼睛注视着
引导我落脚的白石子,因为那天晚上没有月亮。
突然我的脚步落了空,我听到我后面的那男子笑着,一种邪恶的笑声,在我耳朵里
直响,我的头朝下,整个身子不停地往下跌——往下跌——往下跌……
第二十五章
我缓慢而痛苦地恢复了知觉。我感到头痛,当我想移动身子时,感到左手臂像中了
枪弹一样疼痛,而一切都好像是梦境一般地不真实。噩梦的景象一幕幕在我眼前飘浮着,
我感到自己又再度下跌——下跌。一度哈瑞·雷本的脸,似乎从雾中出现,我几乎想像
成是真的,然后他的脸又嘲笑着我而消失。我记得曾经有人把杯子凑近我嘴唇,而我把
杯子里的东西喝了下去。一张黑脸对着我咧嘴笑着——恶魔的脸,我想,因而尖叫了起
来。然后又是梦境——冗长不安的梦,在梦里我徒劳无功地追寻着哈瑞·雷本,想警告
他——警告他什么?我自己也不清楚。但是有某种危机——某种大危机——而只有我能
解救他。然后又是一片黑暗,凄惨的黑暗,以及真正的入睡。
我最后又自己醒转过来,长长的噩梦已经过去。我十分清楚地记得发生了什么事;
我急急地从饭店飞奔出来见哈瑞,那躲在阴影里的男子,以及那跌落山底的恐怖时刻……
由于某种奇迹,我的小命还保住,我全身虚软,到处都是发痛的伤痕,但是我还活
着。然而我是在哪里?我艰难地移动我的头部向四周看。我是在一间有着粗木墙的小房
间里,墙上挂着各种兽皮和象牙。我躺在一张粗糙的床上,身上盖着兽皮,而我的左手
被绷带扎得紧紧的很不舒服。起初,我以为只有我一个人,后来我看到一个男人坐在我
跟灯火之间,他的脸面对着窗子。他静静地坐在那儿,好像一尊木雕像一样。他那尖窄
的黑头颅我有点熟悉,但是我不敢让我的想像力走失了方向。他突然转过头来,我倒抽
了一口气。那是哈瑞·雷本,有血有肉实实在在的哈瑞·雷本。
他起身走过来。
“好点了吗?”他有点尴尬地说。
我无法回答,泪水已爬满了我的脸庞。我仍然软弱无力,但是我握住他的双手,我
真希望我能这样死去,当他站在那儿,用一种崭新的眼光俯视着我时。
“不要哭,安妮,请不要哭。你现在安全了,没有人会伤害你。”
他走过去倒了一杯饮料给我。
“喝一点这种牛奶。”
我听话地喝了下去。他以一种对付小孩的低柔哄骗的声音继续说话。
“现在什么都不要问,继续睡觉。你会渐渐恢复过来的。如果你喜欢,我可以走
开。”
“不,”我急急地说,“不,不。”
“那我留下来。”
他搬过一张小板凳坐在我旁边。他用手轻轻地拍着我,抚慰着我,我又渐渐地入睡。
那时一定已是傍晚时分,但是当我再度醒过来时,已是烈日当空了。我自己一个人
在屋子里,但是当我动动身子时,一个土著老妇人跑了进来。她像犯人一般的丑恶,但
是却善意地露齿向我笑着。她端来了一盆水,帮我洗脸和手。然后又端来了一大碗汤,
我把它喝得精光!我问了她几个问题,但是她只是对着我咧嘴笑,点点头,以一种多喉
者的语言对答着,因此我推断她不懂英语。
当哈瑞·雷本进来时,她突然站起来,敬畏地退后,他点头示意要她离开,她走了
出去,留下我们单独在一起。他对我微笑。
“你今天好多了!”
“是的,真的,但是仍然十分茫然,我现在在那里?”
“你现在在三比西河中的一个小岛上,离瀑布区大约四哩。”
“我的朋友知——知不知道我在这里?”
他摇摇头。
“我必须送口信给他们。”
“当然,你是想这样做,但是如果我是你,我会等到我好一点再说。”
“为什么?”
他没有马上回答,因此我继续问:
“我在这里多久了?”
他的回答令我吃了一惊。
“将近一个月。”
“什么!”我叫了起来,“我必须送口信给苏珊妮,她一定担心死了。”
“苏珊妮是谁?”
“布莱儿夫人。我跟她跟尤斯特士爵士、瑞斯上校一起住在饭店里——但是这你已
经知道了,不是吗?”
他摇摇头。
“我什么都不知道,除了我发现你挂在校杈上,昏迷不醒人事,而且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