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见浮生不若梦作者:水天(bl)-第3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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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上天正斜靠在车身上等我,望着黄昏里他坚实的身影,沉静的眼神,我突然有深深的倦意。向他伸出手去,我简单道:「烟。」
江上天什么话都没说,将手中抽了一半的递给我。我哼了一声:「小气。」还是接过来,深吸了一口,辛辣的气味立刻灌入肺部,充斥全身。
好劲道。可惜我这付身子,有江上天管着,以后只怕再也吸不多。
「回家吧。」江上天揽住我,拉开车门,「你该好好休息了。」
我恍惚的神情必定全落在他眼里。
「你为什么不问?不想知道格雷是死是活吗?」
车队在山林间疾驰,我懒散地倚在后排座上,问身边的男人。前后车座隔音板的设计使我无所顾忌。
江上天轻拉我肩头,让我靠在他怀中:「你回来了,不是吗?至于他是死是活……你不会杀他的。如果你下得了手,当年就不会被逼走异地。浮生,你不够绝情。」
「所以也给了你可乘之机?」我半合着眼,将坐姿调整到舒适,轻喟道,「有时我会想,你究竟是爱上我,还只是想攻占我?」
搂住我的手臂紧了一紧:「结论是?」
我伸臂回拥住他的腰,结实的腰身予人莫名的充实:「这问题只怕你自己都不知道,我怎想得出。不过不知也没关系,相厌时,分开便是。」
「是吗?」江上天拂开垂落我眼上的长发,像是有许多话要说,却终究只是一叹,「你累了,先睡吧。」
这一睡便直睡了十几个小时。中途有迷糊醒过数次,换车,换飞机,起起落落,一睁眼,近在咫尺的总是江上天沉稳的身影,竟像是不知疲累似的。
踏上德国的土地,江上天并未将我送回居所,而是径直将我带到他下榻的酒店。我颇觉不便,却也懒得多说,任他安排吧。
「浮生,明天跟我回国吗?」当晚的餐桌上只有我们二人,烛光流转,小提琴悠悠扬扬在空气里回荡,无酒也醉人。
我想了想:「不成,公司还有很多事没交代,你先回去吧,过几日再说。」
江上天面上微露失望,却不再勉强我。晚餐快结束时,他突然问了一句:「如果有一天,我不再能照顾到你,你会怎样?」
我是第二日凌晨才真正明白他这句话的含义。
清晨醒来,江上天已不在身边,若非被衾犹温,昨夜真有如一梦。
我披衣下床,发现整间屋里都没有人。起居室内,咖啡还冒着热气,却冷冷清清只在桌上摆了张晨报,还有一纸便笺。
江上天今日将动身回国我是知道的,只是眼前这般情形,却未免让人心生疑惑。我伸手拿起晨报,隐隐有些不安。
全球财经中文版上,黑色粗体的标题大字鲜明跃入眼帘,我呆了一呆,再看一遍:
「亚洲风云再起,江氏财团一朝易主!」
「昔年无名柳姓特助,神秘获取多方支持,今日发表新总裁就职演说。」
「……」
「……」
图文并茂,闪光灯下,柳五微笑的神情一如往昔,叫人想疑心错认也不可得。我慢慢地坐回沙发,怅然的感觉竟然大于对柳五夺权成功的惊讶。
无论如何这是件好事,对所有男人来说。何况柳五是我好友,也确有过人才具。成者为王败者寇,我理应为他一贺。
权势之争,原只有目的,没有对错。
只是,若不是江上天对他信任,或根本于公事无心,将调度大权一并交付,只怕以柳五的实力,就算有石磊相助,也不足一夜颠覆整个江氏。
心中似有什么正在失去,一点一滴。
半晌,拿起另一张便笺缓缓展开,江上天的字迹潦草狂乱,破纸而来,显见临行匆促,情绪起伏:
「生,原谅我最终还是骗了你。柳五之事,我昨日便知,却在今日才告诉你,不可否认,自是我不愿错失拥有你的机会,哪怕只得一夜。
你从来没有爱过我——爱,对你来说或许已是禁忌,你需要的是全然的安宁。在以前,我不介意这些,因为我给得起,且给得心甘情愿。但现下已不同。
我名下还有些产业,不属江氏集团,这是我早年间就给自己留下的退路,此时,我就要去拿回它们,以作基石。我不怀疑我的能力,但很多事需要时间,我再无法像从前那般庇护你,让你平静憩息。
你曾问我对你究竟是爱还是攻占,其实我都有。没有一个男人,会不渴望攻陷自己的爱人,渴望独自占有。我用了很久才认清自己的心意,所以有三个字在我心里,一旦确定了就不会更改。
但现在,是我将你的照顾权让出的时候。我并不是伟大,而是不愿强留你在身边,由爱生恨,最终成怨偶。如果有一天,我回来时,你还没有爱上别人,我会再将你抢回。
你很聪明,我知道你一定会照顾好自己。
又及:我不信命运,但从我见到你那一眼起,我的人生确实因此而改变。
天即日」
咖啡已凉得透了,烟蒂一支接一支,堆满了桌上的烟灰缸。
我靠在沙发中,凝望着天花壁,想了很久。有什么在胸臆间充塞,再慢慢扩展开来,我缓缓体会这种情绪,不再压抑心底潜伏已久的悸动。
我才是那个自私的人。我害怕付出,所以无视别人的真心;我恐惧失去,所以将一切都拒之门外,只留个空荡荡的壳。我以为这只是我个人的事,所以一直固执到底。
要靠自己争取的,并不只有幸福。我听见我的心,像破茧的蝴蝶,又一次卸落一层枷锁,好生轻松。
微笑着站起身来,披起外衣,我得去见贝克。想找架能让我这黑户搭乘的航班,大概只有靠他了。
贝克听完我的原由,大是不情不愿,最后还是在我答应一定时常回来后,才出去找了架朋友的飞机。
一架憨憨的,朴实的大型农用运输机,与我要去的城市常有贸易往来。
——原来偷渡也可以这么容易。更奇怪的是,这次我居然没怎么晕机。
告别豪爽的驾驶员大叔,再次踏上久违土地的感觉无可言喻。
车水马龙中,霓虹光华已开始闪耀,不知不觉夜晚将至。漫思中回过神来时,我发现蓝夜正在前面。
蓝夜的招牌还像过去一样低调,门前的装饰树却已换了一批。两年了,怎能期待什么事都同昨天一样。
抱着万一的希望,我走了进去,向吧台旁的侍者打听一个人。
「PUDEL?没听过。我们这里有更年轻漂亮的男孩,先生要不要试试?」
我摇了摇头,转身想走,却被旁边一个人叫住:「等等。你是PUDEL的什么人?」
「我是他很久前的朋友,经过这里,想看看他。」
说话的同时我打量着对方。暗影里的脸有些模糊,却看得出轮廓英俊,眸子闪闪发光,颇有些锐利。瞧衣装像是蓝夜的BOY,身上却没有什么风尘味。
我端详他的时候,这大男孩也在审视着我,不知我脸上有什么东西使得他表情慢慢软化,最后露出几乎是善意的一笑:「你不是他的客人。」
「当然。」我也微笑,「是朋友。」
「我知道你是谁了。」大男孩眼中有光亮一闪,「你想见PUDEL吗?」
「你能告诉我?」
「不能。」大男孩干脆地回答,随即狡黠一笑,「如果你买我的钟点,带我出台,我就带你去。」
幸好这两年还赚了些身家。
一座很平常的居民小区,一间很平常,有些狭小的公寓。阳台上晒着衣物,还有两盆很普通却开得正盛的红花。看得出主人生活得很平静,很清爽。
大男孩按门铃的刹那我甚至开始后悔,我是不是有些冒昧,只为了一时冲动,便来打扰别人的生活。
「欣欣,你回来啦!」
脚步声伴随着欣喜的话语,一个清秀的男孩打开门,突然停止说话,惊讶地看着我。
我咳了两声,想从这尴尬的局面中撤退:「呃,不好意思,那个,我找错了人……」
「浮生!」清秀男孩突然扑上来抱住我,用力之大,几乎让我窒息,「真的是你!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看我!」
「外面人多,进来说吧。」欣欣已经走进屋,开始泡茶,「今天晚饭怎么办?要不我去再买点菜?」
「当然。要清炖排骨,白云佛手,芙蓉鸡……」PUDEL一脸梦幻的神色,「浮生喜欢吃的。」
「我看是你想吃吧。」欣欣横了PUDEL一眼,却还是拿起菜篮出了门。
「看来你过得很好。」我坐在PUDEL对面,由衷地道。
PUDEL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也没什么啦。」突然想起一件事,急忙补充道,「刚才那是我的同学,是为了写毕业论文才到里面去当BOY,只陪聊,不卖身的。」
难怪没有什么风尘味。我点了点头,对PUDEL所说起了兴趣:「你在上学吗?」
「当然在上学啊。不是你在两年前,出钱给我解除蓝夜的合约,再给我一笔生活费,还联系了一家大学要我去读吗?我有很认真在学哦,每年都拿到奖学金的。」
两年前我还没那么多钱。
「你怎能确定是我?」我拨弄着碗里的茶叶,笑着问。
PUDEL习惯性地又挤了过来,倒好像我才是主人:「汇款单上是你的名字啊,怎么了?」
「哦,没什么。」否认的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我隐隐猜到了做这件事的人,但不愿破坏PUDEL宁和的心境,这笔钱,就当是我出的也无妨,转念微笑道,「PUDEL,你不要靠得我这样近,被欣欣看到,只怕会不高兴。」
「怎么会,他听我说起过你。」PUDEL脸红了一红,却真离我稍远了点,规规矩矩侧着脸看我,眼中满是真挚,「浮生,我是拿你当大哥看的,那笔钱,因为是你给的我才会要。你信不信?」
我笑着将他揽进怀里,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以作回答。
「我回来啦!」门恰在此时被推开,欣欣走了进来,一眼瞧见我们的样子,怔了一怔,神情有些不大自然。
我暗笑,却不说破,任他们自己解决。爱情中,有时加点调味料也不错。
吃完饭,我宣布出门访友,晚上可能不回来,要他们先休息。欣欣要用机车送我,被我拒绝了。对这男孩的好感却又增添几分。无论如何,他比PUDEL可要成熟干练得多。
第三十章
下了TAXI,我站在一间酒吧的面前,灯光隐约从门中透出,丝毫未变的设计,令人恍惚有回到昨日的错觉,我不由心潮起伏。
第一次和他拼酒是在这里,尔后又有无数个夜晚,与他在这里无言对酌,纵怀畅杯。柳五,曾是这世上对我最好的朋友。
我曾为那份情谊心暖,却不得不在今日怀疑它的真假。
我甚至不知我到这里来找他是不是个笑话。今日之柳五,早已成功在握,意气风发,我理应先去他的秘书处递上名片,自道身份,预约时间。
还是缓缓推开门,走了进去。也许现在的我,最需要的是一杯酒,一杯可以忘记岁月沧桑的酒。
整间店竟然静悄悄,放眼望去,一个人也无。若非听到暗影里一个声音,我几乎要以为我走错。
如此平缓,如此沉着,温和,又微微多了些气势:「浮生,要我陪你喝一杯吗?」
酒还是过去的酒。
碧青的酒色,在白如脂玉的细瓷杯中荡漾,灯光中,散出一点一点的醇厚气息。
别人喝一杯就会醉的液体,我和柳五却拿它当水。
我坐下来,默默看着柳五的脸,有很多话想说,最终却还是端起第一杯:「请。」
柳五微笑,也举起杯。
时光像在这一刻静默,空荡荡无人的大堂中,只有杯盏偶尔交碰的细碎声。数坛酒流水般地分送到我们体内,四周的酒意一阵浓似一阵。我身体终究没有大好,虽再三隐忍,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