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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节

畸形屋-第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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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知道──不担心别的。他期待着我们打算去过的那种新生活。” 
  她脸上的肌肉有点颤抖,她的声音放柔。 
  “你们要到什么地方去?”我问道。 
  “到巴贝多去。我有个远房表亲在那里,不久以前去世,留给我小小一笔遗产——噢,不多。但是那是个好去处。我们会很穷,但是我们会过得下去──那边的生活费不高。我们会在一起──无忧无虑,远离他们所有的人。” 
  她叹了一口气。 
  “罗杰是个可笑的人。他会为我担心──担心我受穷,我想他大概脑子里那种里奥奈兹家族对金钱的观念太根深蒂固了。我的前夫还在世时,我们穷得可怕──罗杰认为我那时实在非常勇敢坚强!他不了解我过得快乐——真正的快乐!我从没那样快乐过。然而──我从没象爱罗杰一样爱过理查。” 
  她的眼睛半闭起来,我知道她那种感受的强烈。 
  她张开眼睛,看着我说: 
  “所以你知道,我决不会为了钱杀害任何人。我不喜欢钱。” 
  我相当确信她说的是真心话。克里梦西·里奥奈兹是那些金钱对他们发生不了作用的极少数人之一。他们不喜欢奢华,而喜欢俭朴,同时怀疑财产的真正价值。 
  然而,有很多人,金钱虽然对他们起不了作用,但是金钱所能带来的权力却能对他们构成诱惑。 
  我说,“你或许自己并不想要钱──但是如果好好利用,金钱却可以用来做很多有趣的事,比如说,可以用来捐助研究工作。” 
  我怀疑过克里梦西可能对她的工作狂热,但是她仅仅说: 
  “我怀疑捐献能有多少好处。通常捐献的钱总是被用错了地方。一些有价值的工作通常都是由具有热心、冲力的人所完成的──还有天生的远见。昂贵的设备、训练和实验从来就无法搞出你所想象它们能搞出来的名堂,通常这些捐赠的钱都落入了不会使用的人手上。” 
  “你会在乎放弃你的工作到巴贝多去吗?”我问道。“我想,你们还是打算要去吧?” 
  “噢,是的,警方一准许,我们就走。不,我一点也不在乎放弃我的工作,为什么我该在乎?我不喜欢游手好闲,但是到巴贝多去我不会游手好闲。” 
  她不耐烦地又说: 
  “噢,但愿这件事能快快澄清,我们就可以走了。” 
  “克里梦西,”我说,“你知不知道是谁干的?假定你和罗杰没有插手(说真的,我没有理由认为你们有嫌疑),当然。以你的智慧,你一定多少有个概念是谁干的吧?” 
  她以有点奇特的方式看了我一眼,突然的侧瞄一眼。当她开口时。她的声音失去了自然流露性,别扭,有点难堪。 
  “不能用猜的,这不科学,”她说。“只能说布兰达和罗仑斯是显见的涉嫌人。” 
  “这么说,你认为是他们?” 
  克里梦西耸耸肩头。 
  她站在那里一会儿,好象在倾听什么,然后走了出去,在门口与艾迪丝·哈薇兰擦身而过。 
  艾迪丝直接走向我。 
  “我想跟你谈谈。”她说。 
  我父亲的话语浮现我的心头。这会不会是—— 
  艾迪丝·哈薇兰继续说下去: 
  “我希望你不要误会,”她说。“我的意思是说,关于菲力浦。菲力浦有点难以了解,他可能让你看起来矜持、冷淡,但是事实上一点也不是如此,这只是个外表态度,他禁不住会那样。” 
  “我真的没有认为——”我说了一半。 
  她继续说下去。 
  “刚才──关于罗杰,并不是他真的那样吝啬,他从来就不吝惜金钱,其实他是个可亲的人──他一直都是个可亲的人──但是他需要人家了解。” 
  我看着她,以一种我希望她看得出来是一个愿意了解的人的态度看着她。她继续: 
  “我想,部分是由于他是家里的老二。身居老二的孩子经常有什么──他们一开始就受到障碍。他爱慕他父亲,你知道。当然,所有的孩子都爱慕亚瑞士泰德,而他也一样爱慕他们。不过,罗杰是他特别感到高兴和骄傲的儿子,最大的一个孩子──老大。我想菲力浦也感觉到这一点。他退回自己内心的世界里。他开始喜欢看书,喜欢一些跟日常生活脱节的过去的事物。我想他受苦——小孩子真的会受苦……” 
  她停顿下来,然后继续: 
  “我想,我的意思是大概是他一直都妒忌罗杰。我想他自己也许并不知道。不过我想罗杰遭到惨败这件事──噢,说来好象丑恶,而且我真的确信他自已并不知道──不过我想或许菲力浦并没有对这件事感到应有的难过。” 
  “你真正的意思是说他倒有点高兴看到罗杰出丑。” 
  “是的,”哈薇兰小姐说。“我正是这个意思。” 
  她眉字微蹙,又加上一句: 
  “你知道,他没有马上表示要帮助他哥哥,令我感到伤心。” 
  “为什么他该那样?”我说。“毕竟,把事情搞砸的是罗杰。他是个成人,没有孩子的顾虑。如果他病了或是真正有需要,当然他的家人会帮忙──不过我倒不怀疑罗杰真的宁可完全靠自己再从头开始。” 
  “噢!他是去那样。他担心的只是克里梦西。而克里梦西是个特殊的女人,她真的喜欢过不舒适的日子。只要有个茶杯可以喝茶,她就觉得够了。现代的女性,我想大概是吧。她没有过去感,没有美感。” 
  我感觉到她精明的眼光在上下打量着我。 
  “这对苏菲亚来说是个可怕的梦质魇,”她说。“我很难过她年轻的心灵会因此蒙上一层阴影。我爱他们所有的人,你知道。罗杰和菲力浦,而现在是苏菲亚和尤斯达士还有乔瑟芬。全都是可爱的孩子,玛西亚的孩子,是的,我很爱他们。”她停顿下来,然后,猛然加上一句说,“不过,你要知道,这是盲目崇拜的一面。” 
  她猝然转身离去。我有种感觉,觉得她最后那句话有什么我不太了解的意义。 

  
  

 





十五



  “你的房间准备好了。”苏菲亚说。 
  她站在我身旁,望着花园。花园的景色现在看来灰蒙苍凉,叶子半掉落的树枝在风中摇摆。 
  苏菲亚说中了我的想法: 
  “看来多么荒凉……,” 
  我们正望着时,一个人影,然后随即又是另一个人影从假山庭园穿过紫杉树篱。在昏暗的光线之下,那两个人影看起来灰蒙蒙地不太实在。 
  第一个是布兰达·里奥奈兹。她裹在一件灰色栗鼠毛皮外套里,动作有点象猫一样悄然。她带着一种怪异的优雅在微光下溜过去。 
  当她经过窗前时,我看到了她的脸。她的脸上半带着微笑,我在楼上注意过的那种歪扭的微笑。几分钟之后,看来瘦削、畏缩的罗仑斯·布朗也在微弱的光线下溜过去。我只能这样说,他们看来不象是两个在散步的人,两个出去逛逛的人。他们给人一种鬼鬼祟祟、不太实在的感觉,就象两具鬼魂。 
  我不知道究竟是布兰达或是罗仑斯的脚踩断了一根树枝,发出一声声响。 
  我出自自然联想地问道: 
  “乔瑟芬在什么地方?” 
  “也许跟尤斯达士在楼上教室里。”她皱起眉头。“我担心尤斯达士,查理。” 
  “为什么?” 
  “他那么古怪,情绪不稳。自从得了可恶的小儿麻痹之后他就那么变了个人似的。我猜不透他心里在想些什么。有时候他好象恨我们所有的人。” 
  “也许他长大了就好了,这只是个阶段。” 
  “我想大概是吧,不过我真的担心,查理。” 
  “为什么,心爱的?” 
  “真的,我想,大概是因为妈妈和爸爸都从来不担心,他们都不象是爸爸妈妈的样子。” 
  “这样可能反而更好。干涉比不干涉让小孩子受苦更深。” 
  “这倒是实话。你知道。在我从海外回来之前,我从没想到过,不过,他们真是奇怪的一对夫妻。爸爸的生活沉浸在一个晦涩的历史世界里,而妈妈则在不断创造戏剧场景,自得其乐。今天晚上的无聊举动全是妈一个人造出来的,没有必要这样,她只是想要演出一场家庭会议的戏。她在这里感到无聊,你知道,不得不试着制造一场戏出来。” 
  一时之间,我幻想着苏菲亚的母亲轻率地毒死了她老年的公公,为了亲眼看一场由她主演的凶杀戏。 
  一个好笑的想法!我如此一想把这个念头挥开──然而这个想法留给了我些微不安。 
  “妈妈,”苏菲亚说,“随时都得照顾到。你从不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 
  “忘掉你的家人吧,苏菲亚。”我坚定地说。 
  “我倒非常喜欢这样,不过目前有点困难。不过我在开罗时,把他们全都忘了,是过得快乐。” 
  我想起了苏菲亚当时从没提过她的家或家人。 
  “这就是你当时为什么都从来不谈起他们的原因?”我问道。“因为你想要忘掉他们?” 
  “我想是的。我们一向全都太过于互相依赖着生活了,我们──我们互相都太过于喜欢对方了,我们不象有些家庭互相憎恨,那样一定相当糟,不过几乎可以说一家人全都在互相冲突的情感之下纠缠生活在一起更糟。” 
  她接着又说: 
  “我想这就是我说我们全都住在一幢歪歪扭扭的小屋子里那句话时的意思。我说歪歪扭扭意思并不是说有什么不名誉。我想我的意思是我们不能独立长大,自己站起来,站得直直的。我们全都有点扭曲纠缠。” 
  苏菲亚加上一句话:“就象野生旋花草……”我想起了哈薇兰小姐用鞋跟把野草蹂进土里的样子。 
  然后,玛达格进来──猛然推开门──大叫: 
  “亲爱的,为什么你们不把灯点上?天都快暗了。” 
  她按下开关。墙上、桌上的灯都跳射出来,她,苏菲亚和我把厚重的玫瑰窗帘拉上,然后我们全都在花香扑鼻的室内,玛格达往沙发上一躺,大声道: 
  “多么不可思议的场面,可不是吗?尤斯达士是多么的生气!他告诉我说,他认为那真是不高雅。男孩子是多么的可笑啊!” 
  她叹道: 
  “罗杰倒是可爱。我喜欢他猛抓他的头发、把一切推翻掉的样子。艾迪丝表示要把她分到的那份遗产全部给他可真是可爱,不是吗?她是真心的,你们知道,不只是故作姿态而已。不过那样说真是笨得可怕──那可能让菲力浦想到他也应该象她那样!艾迪丝当然愿意为这一家人做任何事!一个老处女对她姐姐孩子的爱有种非常感伤的意味。有一天我要扮演一下那种牺牲奉献的老处女姨妈的角色。追根究底、顽固、奉献自己。” 
  “她姐姐去世之后她一定很难过,”我赶紧说,免得又要听她谈她的角色。“我的意思是说,如果她那么不喜欢老里奥奈兹。” 
  玛格达打断我的话。 
  “不喜欢他?谁告诉你的?胡说,她爱上了他。” 
  “妈!”苏菲亚说。 
  “不要想跟我抗辩,苏菲亚。自然在你这种年龄,你以为所谓爱就是两个漂亮的年轻男女在月光下。” 
  “她告诉我,”我说,“她一向都不喜欢他。” 
  “或许她刚来的时候不喜欢。她一直气她姐姐嫁给他。也许是一向有某种对立在──但是她是爱上了他没错!亲爱的,我知道我自己在说什么!当然啦,为了死去的太太的妹妹等等原因,他不能娶她,而且我敢说他从没想过要娶她——而且很可能她也没想过。她带着孩子,跟孩子吵吵闹闹,相当快乐。但是她可不喜欢他娶了布兰达。她一点也不喜欢!” 
  “你和爸爸还不是一样。”苏菲亚说。 
  “是的,当然我们厌恨!自然的事!但是艾迪丝是最恨的一个。亲爱的,我看她看布兰达的那种样子就知道了!” 
  “够了,妈。”苏菲亚说。 
  玛格达深情而半感愧疚地瞄了她一眼,有如一个被宠坏了的淘气孩子的眼光。 
  她继续说下去,显然没了解到有什么前后不连贯的地方: 
  “我已经决定,乔瑟芬真的必须上学校去。” 
  “乔瑟芬?上学校去?” 
  “是的,到瑞士去,我打算明天就办这件事。我真的认为我们可能马上把她送走,让她卷入这种可怕的事是不好的,她变得越来越病态了,她需要的是跟她同年纪的小孩,学校生活。我一向都这样认为。” 
  “祖父不想让她上学校去,”苏菲亚慢慢地说。“他非常反对。” 
  “亲爱的老甜心喜欢我们大家都在他眼前,老人家经常都那样自私。小孩子应该跟其他的小孩子在一起,而且瑞士那么有益身心健康——一切冬季运动,还有空气,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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