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妖 作者:江户川乱步-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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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哥哥也娶了妻子,过上了丰足富裕的生活。
二十七岁的由美子比大河原年轻一半还多。武彦初次见到这位夫人的时候,她的美
貌几乎使他惊呆了,以至羞得他面红耳赤。由美子和战后派风格的漂亮女人有些不同,
但也不是内向的不为人知的大家闺秀型。她善于交际,活泼而不失于文静,落落大方而
又不流于放荡。油黑的眉毛,再加上洁白如玉的芳容上汗毛较重,严然像一个英俊的美
少年。夫人把大河原当作父亲一样敬爱,主人则强有力地保护这位美丽娇柔的夫人。夫
人那撒娇似的任性都使他感到一种无以伦比的魅力。
由美子受丈夫影响,狂热地喜好凸凹镜的魔力。她喜欢用放在西式房间二楼的简单
的天体望远镜观察天上的星星和月亮,也喜欢用放在日式房间窗边那架带三脚架的倍率
很大的望远镜观察庭院里的花草和蚁虫,她感到这是一种奇妙的兴趣。这并不是谁教给
她的,而是她自己发明的游戏。
“快来看呀,那砂地上的蚁穴有趣极了。蚂蚁想爬上来可怎么也上不来,都滑下去
了。这时从砂土中嘈地飞出一个可怕的怪物,用它那大夹子把蚂蚁夹起来拖回砂土里去
了。”
夫人说道。武彦感到话语十分亲切,便顺从地把眼睛对准了还留有夫人余温的望远
镜。
一群蚂蚁就是用倍率很小的望远镜观察也是很大的。用肉眼看是黑色的蚂蚁,用望
远镜一看,头和躯体的中间部很细,脚关节有些呈红色,大大的屁股上有着像长颈鹿的
花纹似的条纹,而且脚上长着像刺一样的很粗的毛。看到砂土中猛地飞出来的那怪物的
巨大夹子,使人联想到有历史记载以前的原始动物。
武彦看完,夫人又接着观察起来。她调了一下角度,观察着庭院的四周,突然,夫
人那美丽的小嘴“啊!”地低叫了一声,一下子把眼睛从望远镜上移开。
武彦急忙对准望远镜一看,也吓得面如白纸。映入他眼帘的是一个绿色的巨兽,那
三角形的脸上向外凸出的复眼像堆积的肥皂泡似的,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这边,乍一看,
令人毛骨悚然。然而仔细一看,那不过是一只螳螂的头部。
“我非常讨厌那东西,怕得要死。打死它……光追是不行的呀,它还会飞跑的。”
武彦跑到庭院,想踩死螳螂,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像绿色矮竹叶似的螳螂突然展开
羽翼飞了起来,并朝着窗边飞扑过去。武彦心想:夫人不知有多么害怕呢。他发疯似地
奔到窗边。当螳螂飞撞到玻璃上往下滑落的一刹那,武彦的手也打上了它。他赶忙把落
在地上的螳螂踩死,这时他感到夫人那温暖的身体紧靠着他的双肩。顿时,他被无法形
容的芳香和触及柔软肌肤的感觉溶解着。他一阵冲动,像突然受到了严寒的袭击一样浑
身颤抖着。
“哎呀!真对不起。我像个神经病吧。不过,只有这个虫子我真的很害怕,蛇啦什
么的我却不怕,可是……”
夫人一边说着,一边移开了身体,羞涩妩媚地笑了。美丽的面容又恢复了平日的红
润。武彦突然想起了人们常说的一句话:在理包衣的土里,爬出来的虫子是最可怕的。
然而他最怕的是蜘蛛,尤其是伯朦朦胧胧的来回爬在破旧墙壁上的灰色的扁平而巨大的
蜘蛛。
出入大河原家的客人令人惊奇地多。尽管主人兼任几家公司的经理和董事长,但他
并不是每天都到公司去,他大多是在家里接待各公司的汇报。除了这些因公事而来的客
人之外,还有政治家、宗教家、社会活动家、画家、茶道师傅。筝曲大师以及实业界的
许多熟人、朋友。由于经常接待形形色色的客人来访,做秘书的武彦竟在短短的时间里
大开眼界。似乎突然间变成了一个大人。
此外,还有一些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只是隔两三天就要来玩一次的男男女女。这其
中引起武彦注意的有两人,他俩都是大河原任董事长的公司里的少壮职员。由于经常到
大河原家里来玩,所以受到了像一家人一般的接待。
其中的一个叫姬田吾郎,是日本制纸公司的模范职员。二十七八岁的美男子。他长
着女孩子似的长长睫毛,眼睛也像化了妆似的黑黑大大的。性格上也有点女性化,是个
爽朗和蔼的外向型男子。
另一个叫村越君,是城北制药公司的优秀职员。年龄和姬田相差不多,但与姬田相
比却是个沉默寡言、不善交际的内向型性格的人。平时总是一副苍白而严肃的面孔。两
人都尚未婚娶,过着单身汉的生活。
他们两人以各不相同的特点,深得大河原的宠爱。做秘书的武彦无论看到这位过去
的侯爵把他们两人中的谁经常带在身边,都十分嫉妒。姬田和村越之间的关系也不十分
融洽。最早出入大河原家的是姬田,大约是从半年以前开始的,后来又出现了村越。但
村越还是深得大河原的赏识的。而且,从最近两个月以来,村越频繁地出入大河原家,
主人变得很偏爱这个言语不多的青年。为此,姬田暗暗地十分嫉恨村越。这种嫉恨免不
了要溢于言表,村越也开始敌视起姬田来。两人的关系很紧张。
在武彦被任命为秘书后大约十天左右,他在自己的工作室,一间西式的房间里面窗
座着,突然看到了发生庭院里的一个奇怪的情况。
大河原宅邪的庭院,是模仿明治时代的配酸三宝院的林泉而修建的,景色十分优美。
在武彦工作的房间,隔窗只能看见庭院的一部分。在距他房间的窗下二十米左右的正面,
有一棵很大的榆树。他看见姬田和村越相对站在那棵粗大的树干下。因为是夕阳西下的
黄昏,他俩似乎没发现这边房间的武彦,他们正在为什么事而激烈地争吵着。争吵的内
容虽听不见,但偶尔能听到很高的声音。
看起来,脸色苍白的村越占着优势。他一副轻蔑而冷酷的表情,步步紧逼对方。姬
田的脸颊也失去了往日的红润,和蔼温良的笑容也不见了。他被村越的齿锋舌剑攻得踉
踉跄跄地退缩着。一看便知他是处于极劣势的地位。
然而,一眨眼的工夫,主次完全颠倒了。一直处于劣势的姬田,突然向前跃出一步,
右手握着拳头猛地一下向村越击去。村越慌忙用手捂脸,跌坐在地上。看来姬田的拳头
打得不轻,村越连马上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他还没有站起身,姬田就扬长而去。
过了半天村越才好不容易地从地上爬起来,那奇妙的表情,在武彦的眼前许久不能
消失。那浮现出的简直是一种恶魔的嘲讽。他那薄薄的嘴唇扭曲着至今未在人脸上见过
的十分可怕而残忍的曲线。双唇慢慢地启动着,在昏暗之中张开的大嘴像一个黑色的洞,
嵌在他那苍白的脸上。他发出一阵十分怪样的狂笑。
武彦再次得知奇怪的情况,是在这以后的十二三天左右。在这期间,村越和姬田在
大河原家碰到一起的机会不多。可是,两人如果同席而坐,尽管装作若无其事,但强烈
的相互憎恶之情是瞒不了目睹了庭院中那场搏斗的武彦的。然而,同坐的大河原和由美
子夫人似乎对两人间的敌意没有丝毫的察觉。
在庭院搏斗过去十二三天后的一个晚上,武彦由于家里有事,在晚饭后就一个人走
出了大河原家的大门。这时,只见姬田站在黑暗处,看到他出来便跟了上来。
“我现在正要回家,你也坐电车吧?”
“是的。”
“那么我们一起到车站去吧。”
到电车站要经过几条僻静的小街。在几乎无过往行人的黑暗街道上,两人边走边谈
着。
“秘书这工作怎么样?有意思吗?”
“不像预想的那么难。我和先生一起能够接触到各个方面的知名人士,现在我感到
很有意思。”
“你也很喜欢侦探小说,这点很中焕爵的意吧。”姬田把大河原称作侯爵,“侦探
小说涉及秘密结社的有很多吧。如柯南道尔的《五粒桔种》,我在中学时的英语教科书
上读过的。”
“有是有,不过我对秘密结社这种题材的侦探小说不太感兴趣。实际上可能很有意
思,但侦探小说以此为题材的没意思的很多呀。像美国的‘三K’这样秘密结社的余党,
我想现在也是有的。他们的头上裹着白色的三角巾,只露出眼睛和嘴。身上穿着白色的
肥大衣服。结社的社员相互都不认识,一般集中在秘密的地下室里召开杀人会议。如果
把这些东西写进侦探小说,我认为是没意思的呀。”
“是啊。可是,如果在日本也有这样的秘密结社,你不认为很可怕吗?而且,那种
恐怖是侦探小说远远没有涉及到的,你不认为其中可能有令人十分感兴趣的东西吗?”
无论怎么说,这种看法是有些独特的,武彦很吃惊,黑暗中他望着对方的侧脸,问
道:
“你知道这种结社的什么事吗?”
“不知道。只是有某种预感。你怎么认为呢?在日本有没有这样的杀人秘密结社
呢?”
“听到过一些传闻,说左翼和右翼都有。目的是要让坏人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在苏
联,政府的秘密警察大规模地行动,除掉那些贪赃枉法的高官。听说这种小规模的,类
似秘密结社的组织在哪个国家都有。关于这些说法也并不一定准确,随便乱造谣的人也
是有的。不过,人们完全意想不到的事,在世界上也是存在的呀!”
“即使不是杀人的秘密结社,但是,秘密的集会在日本悄悄地进行的事,我还是知
道的。这种集会带有浓厚的宗教色彩,黑布上绣着十分考究的金字,贴在有雕刻花纹的
薄板上。开会时,大家都穿着华丽的像袈裟似的服装。会场上布置着烛台,点着蜡烛。
听说他们的会议多半是聚集在地下室里召开。袈裟似的服装,根据会员的等级也各不相
同。相当于组织的支部长地位的人,穿的是最高的僧侣才穿的那种袈裟似的很气派的服
装。我以前弄到一件黑底闪着金光的袈裟似的服装,现在还保存着哪。不过,那不是位
高的人,而是中等地位人穿的,但那已经十分华丽了。这种秘密集会在日本有所活动的
事,很多人还是不知道的。但是,却实实在在地存在着,我那件袈裟似的服装就是充分
的证据。因此说,所谓的杀人秘密结社不能说绝对没有啊。”
他们说着说着,不知不觉来到了车站,可两人都没有就此告别的意思。姬田指着车
站对面的小公园说:
“喂,我们到那里去坐坐,再谈一会儿如何。”
那是一片小规模的绿化地,称不上是什么公园。里边的树木十分稀疏,隐约可见二
三排木椅。高高的铁柱上的街灯洒下冷清的光,昏暗地照射着这一带。两人来到一张长
椅前并肩坐下。
“庄司君,有个东西想让你看看。你看这是怎么回事?”
姬田说着从兜里取出一个信封,递给了武彦。
借着昏暗的街灯,武彦看到信封上写着姬田的住所和姓名,却没有发信人的地址和
署名。信封里装的不是信,似乎装着一个软糊糊的细长的东西,使人感到毛骨悚然。伸
手拿出来一看,是个白鸟的羽毛,形状像过去写字用的鹅毛笔。除此以外,信封里没有
其它东西。
“只有这个吗?”
“是的。没有信,也没有寄信人的署名。邮戳是’日本桥。’你怎么解释呢?这只
是一般的恶作剧吗?还是……”
“大概是谁和你开玩笑吧。你想不出可能搞这种恶作剧的人吗?”
“在我的朋友中,绝没有干这种蠢事的家伙。所以我感到有些害怕,想起了柯南道
尔的《五粒桔种》。”
“这是用活人做供品的白羽之箭哪。”
“只是这个意思吗?我在侯爵家经常见到左翼或右翼的人,而且发表过议论。也许
无意中什么地方说走了嘴,得罪了他们,或许是听到了一些我不该听到的秘密。可是,
我想来想去心中一点没数,不过……”
“决不会是这个原因。来大河原家的人谁能泄露出重要秘密,让你听到呢。”
“我也这么想,可是又没有其它解释……如果只是恶作剧倒还好,但我总有些不祥
的预感。老实说是害怕。”
在街上昏暗冷清的灯光下,姬田完全像变了一个人似的,铁青着脸,一副被吓得瑟
瑟发抖的样子。
这时,武彦突然想起一件事,断然问道:
“会不会是村越君的把戏呢?你和村越君好像闹翻了吧
“嗯,村越并不是不恨我。但他这家伙干这种欺骗孩子似的勾当的可能性很小啊。
那个先哲似的人物,干这样愚蠢的事,实在令人难以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