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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

锁侠-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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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分钟后,讨论的结果出来了。两种方案:一是刚在国际比赛中获奖的海欣籍青年钢琴家,二是刚刚在湖南落网的全国通辑犯。

  姜宝炎眉头不皱地把两个方案都毙掉了,理由是那个国际比赛知名度太小,而派记者去湖南采访变数太多,很可能抢不过那些国内大媒体。“好吧,”充分享受了年轻编辑们仰望救世主一般的目光后,他说,“我们来看看这几天的本地新闻,看看从里面能挖出点什么。”

  6旬老翁报考奇江大学被录取——可挖的故事不多。

  女警花荣获全省警务能手称号——新鲜度不够。

  江西农民落户建设土鸡蛋集团——趣味性不足。

  奇江大学老师担纲设计海欣电视台虚拟主持人——时效不对。

  ……

  十分钟后,姜宝炎的目光落在了前天见报的一篇消息上:张锁匠5年开锁2万只,人送绰号“锁见愁”。

  姜宝炎笑了。新鲜、有趣、贴近、故事……全都有了。

  一致通过。

  姜宝炎的会议总是这样富有成效。

 
破锁 3 
 


 
book。sina 2006年04月20日 14:15 新浪读书  

连载:锁侠   作者:高渔   出版社:长江文艺出版社  
 
 

  安琪还在排队,她看了看墙上的电子钟:12:24。再过6分钟,银行就要进入半小时的短暂午休,所以她的身后已经没有顾客了。

  12:28,安琪来到5号柜台前,里面的小伙子殷勤地招呼她,隔壁柜台的那个叫刘云飞的职员快速地投来一笑。安琪微笑着递上银行卡和证件,同时用眼角注意着银行大门。

 
 
 
  12:29,几乎一分钟也不差,一位身穿可笑的黄色围裙衫的大男孩跑了进来,手提两大袋“吉利速食”的便当。连续四天的观察已经让安琪肯定了一些规律:大男孩会在12:29进入银行,他和银行职员们很熟,又是其中一位主管的什么亲戚,加上银行柜台塞不进这么大的袋子,所以他会通过那道铁门进入工作区,把便当放在里面一张桌子上,然后退出去。安琪还注意到:那扇铁门是自动反锁的十二杠保险门,其门锁采用密码加密技术,除原厂外,任何开锁店无法复制。这是个好消息,这种门锁貌似强大精密,却因为过于卖弄密码技术而存在机械上的小小缺陷,一个有经验的行家使用特殊的工具,可以在一分钟内解决它。

  还有个好消息:那位看上去总是无所事事的银行保安是个反应迟钝的家伙。他故意试过,在经过他身旁时,他曾经假装绊倒,一直对他目不转睛的保安总算及时扶住了他,但他已经知道,他的出手比自己慢了许多。

  另一个消息不好也不坏:摆在工作间的那座庞大的保险柜是德国产柏林CH—A4型,笨头笨脑,技术保守却成熟,性能朴实无华。安琪在网上见过它,它不是最厉害的,监狱里的开锁老师也教过他开启的方法,但他却有点信心不足。指望逼那个女主管说出密码是不可能的,因为她服下了精确剂量的麻药,将昏迷5分钟。这是安琪为自己设下的作案时间,通过观察,中午12:30—12:40是相对安全的,超过这个时间,他不能保证会发生什么事。

  现在,安琪——雷蒙最大的挑战就是:能否在不到5分钟之内,打开这座从未亲手摸过的保险柜。

  老实说,他一点把握都没有。但人生就是这样,尝试总好于幻想,不是吗?

破锁 4(1) 
 


 
book。sina 2006年04月20日 14:15 新浪读书  

连载:锁侠   作者:高渔   出版社:长江文艺出版社  
 
 

  一个28岁的女记者是危险的。如果她已婚,报社老总必须时刻警惕着她提出休产假的要求,这个过程,有时长达十余年之久;如果她未婚,则必须忍受她作为爱情官能症或失恋综合症患者将要带来的种种古怪言行。易婷婷却是一位让人觉查不出已经28岁了的女记者,她因此注定广受欢迎。

  易婷婷就像一只春天的小鸟,爱说爱动,只要醒着,她的小翅膀就会不停地拂动周围的 
 
 
气流,所到之处,令人如沐春风。她几乎是透明的,除了《哈利·波特》,大学毕业后从未读过一本超过100页的书,这在报社众多胸怀大志的女杀手中简直不可思议。她长得不错,但即便是报社里几个最爱对女生品头论足的无聊男记也对此视而不见,她的光芒已经掩盖了自身。由于过于灿烂,几乎所有的人第一次在报社看见她,都会把她当成广告部的,报社老总最初的想法也是如此,但她随即以极为出色的文笔嘲笑了他们。她的文字灵动、幽默、尖锐,再加上令人生畏的直觉和悟性,她不可避免地跻身头牌记者行列。她获奖无数,并且刚刚当选为海欣十佳新闻工作者,由她主笔的市井随笔专栏“林子大了”享誉海欣。当记者6年来,她从娱乐记者、社区记者、要闻编辑,而做到了调查记者。所谓调查记者,是专门负责对一些重大线索进行采写的人,用报社内部的另一种解释来说,是可以几个月不用出一篇稿的人。这是报社有史以来第一次设立的岗位,编辑中心主任姜宝炎在宣布的那天私下对她说,其实是为她特设的。她还记得姜宝炎说话时那副慷慨激昂的语气:“调查记者,这是一个记者可以得到的最佳状态,它意味着记者对于一个人来说已经不再是一种职业,而是一个事业!普利策奖有20%奖给专栏作家,10%奖给摄影记者,剩余70%,是属于调查记者的!努力干吧,婷婷,这个社会不会稀罕多几支涂脂抹粉的描眉笔,但从现在起,你就是一支真正的钢笔了!”尽管想到姜宝炎时,她经常会觉得好笑,但这番明显过于做作而值得发笑的话,她却一再回味,而且竟真的心有戚戚焉。

  今天,姜宝炎给她派了一个“深度采访张锁匠”的活,本来这并不属于调查记者的职责所在,但姜宝炎的解释说得过去:他临时毙掉了一个人物版,需要在一天内重新做出一个版。论出手之快,文笔之美,与采访对象交流之深,报社目前还真找不出第二个易婷婷,她也就欣然出马了。

  蓬莲小区,典型的九十年代初建筑,海欣市的第一批“统建解困房”。对于今天的采访对象张全,易婷婷已经多少有些了解,这房子是他还在市统计局工作时享受的福利房。小区内设施陈旧,没有保安,绿地稀少而且缺乏管理。在小区活动空间的多是三三两两的老人,和当时兴建的许多个小区一样,随着年轻人搬到更新更好的住宅区,这里成了老人的留守地。

  此时夜幕初降,路灯不知是坏了还是没到亮的时候,易婷婷和同行的摄影记者刘卫平费力辩认着楼号,好容易找到了张全家的楼道。没有对讲系统,技防门锁也不感应,刘卫平在楼下大叫了三声,五楼才冲下来一个人,替他们开了门。楼道采光很差,感应灯坏了,一直走到屋内,易婷婷才看清楚她的采访对象。

  张全四十六岁,身材瘦削,双目有神。握手时,易婷婷发现他的手指细长,感觉柔软又有力。于是谈话从这里开始:“如果光看手,我会以为你是钢琴家呢。”

  张全笑了笑,没作声。易婷婷又说:“好锁匠的手,是不是都像你这样?”

  张全沉吟一下,回答说:“你们报纸把我说成锁匠,其实我只是个开锁匠。锁匠是创造者,是艺术家,可开锁只是破坏而已,二者差得太远了。”

  凭借多年的采访经验,易婷婷马上判断出,张全属于那种最容易采访的人。他话不多,但是能够理解你每一句问话的要点,包括问题背后的某些喻意,所以回答也精练而到位。易婷婷认为,这不仅与受教育程度有关,更和性格、思维方式有关。有的人尽管受过高等教育,可说起话来拉杂不清,记者的笑容都僵透了还不自觉,这样的人常让刚出道的记者起杀心。相比之下,张全的话几乎不用整理,直接拷贝下来就可以登报了。易婷婷想,这说明两点:1,张全的思维特征是注意力集中,对信息的筛选迅速准确;2,张全有较高的文化程度。

  和这样的采访对象打交道容易多了,你用不着循循善诱,声东击西这一类的把戏,只要他愿意说就万事大吉了。而在让人愿意说这方面,易婷婷是天才。两个小时的采访下来,易婷婷觉得素材差不多了,其中有些细节还堪称精彩。比如说,张全竟然是北大哲学系毕业生,“北大学生下岗开锁忙”,这本身就是鲜活新闻,那个该死的写新闻的记者竟连这一点都漏掉了。

破锁 4(2) 
 


 
book。sina 2006年04月20日 14:15 新浪读书  

连载:锁侠   作者:高渔   出版社:长江文艺出版社  
 
 

  张全的开锁经历颇有传奇色彩。小时候,他就对各种动手拆卸的游戏乐此不疲。上中学时,门门功课亮红灯,物理和数学却异常出色,甚至大学机械专业的课本对他来说也毫无难度。由于十年动乱,他中学没上完就进厂当了工人,钳工、焊工、车工等等都做了一遍。恢复高考那年,他突然对哲学着了迷,凭着悟性过人,没怎么费力就考上了北大。毕业后分配到海欣统计局工作,在一份和哲学毫无干联的工作上干了十几年。直到有一天,同办公室一位大姐的办公桌抽屉钥匙丢了,他的人生道路才峰回路转。

 
 
 
  “当时已经有人拿来了老虎钳要撬抽屉,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当时心思一动,想也没想就走了过去。”张全说,“在此之前我也试过开锁,但是总得折腾半天。那天也真是神了,我拿起一根曲别针,用了不到5秒钟就把那个牛头牌小挂锁打开了。我到现在都不能解释是怎么回事。”

  打那以后,张全一下子迷上了锁,他买回来各种锁具,又找来一堆专业书,每天把解锁当成一大乐趣。与此同时,张全在办公室里的那次神勇表现为他带来了负面影响,在那个许多人都不知道有什么可做以及该做什么的单位里,张全成了话题人物,没多久,就有人公然以防贼的目光打量他了。

  巧的是,就在这时候,办公楼里发生了接二连三的窃案,盗贼长驱直入,而门锁没有任何撬动的痕迹。张全不可避免地成了被怀疑对象。又郁闷又好奇的他试着开了那间失窃最多的房间门,老式的嵌入锁,他用了四十秒就打开了。他立刻换上一把十字开槽的弹子锁,这是当时街头五金店能买到的最高级的锁,他在借助多种工具的情况下,平均要花半个小时才能解开。谁知没几天,这个房间还是被盗了,和以往的情况一模一样。好在张全这时已经主动提出和保卫人员一起值班,避免了再次成为嫌疑犯。张全把锁取下来研究了半天,在锁蕊里下了个绊,这意味着锁成了死锁、废锁,没有一种方式能打开它。连续几个晚上,张全守在房间里,但是一无所获。谁知一天中午,张全从窗户翻进屋睡午觉时,意外撞上了开门而入的盗贼,从声音判断,这贼打开锁用了不到两分钟。张全抓住了他,那是一个面目和善的中年人。

  张全对那人说:“你可以回答我两个问题,我就放了你;你也可以不回答,我们马上去派出所。”那人立刻答应了。

  张全问:“你是怎么开的这把锁?”

  “我看见你在锁里下的绊了,我把它取了出来。”

  张全很想接着问:“你怎么能看见的?”但是他还是问了一个更想问的问题:“你为什么不翻窗户进来?”

  “因为我知道是你下的绊。”

  张全大笑,放了他。第二天,他辞职回家,干起了个体户。

  那是九十年代末,生意不好做,张全又做得不专心,很快就赔了个精光。老婆受不了,跟人跑了,留下一个十二岁的儿子。有一阵子,父子俩吃饭都成问题,还好,北大毕业生张全灵机一动,找到了替人开锁的行当,算是兴趣与专业对口了。

  张全说,这生意看似冷清,实则不然,每天都得出个两三趟活。开一个防盗门锁一般收五十元,而且是无本生意,收入也还过得去。碰上五一国庆春节,一天得跑上十来趟,好象人一玩起来忘性就特别大。

  易婷婷问:“你替人开锁,那居民对你放心吗?”

  张全说:“我的生意都是110介绍来的,我是代表110干活。”

  “你开过的最难的锁是什么?”

  “是一家银行的保险柜,好象是建行吧,保管钥匙和密码的人自杀了,只好让我来开。”

  “开了多久?”

  “应该不超过3分钟。”

  “你说过这是最难的锁。”

  “也不算太难,机械密码锁,不过是做得精细,材料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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