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假面人 作者:江户川乱步-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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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的意思是说,我是杀死侯爵小姐的凶手?您……您有什么证据?”木场先生冷静地反驳道。
“算啦!别以为我们没抓到证据你就可以装腔作势!甭想蒙混过关!告诉你,第一个证据是你那双厚齿木屐!在这幢别墅山庄里,除了你以外,没有任何人穿那种木屐。
浴室窗外留下的脚印,正好与你那双厚齿木屐相吻合。“
长发怪人没有进行辩白,证据摆在面前,他看上去惊骇不巳。
“证据还不止这些。还有更确凿的证据。”波越警长盛气凌人地说,“瞧瞧这个!
这些金色玩艺儿,都是在你的行李中发现的!“
警长手中拿的是一副金色的假面具和一件金色斗篷。正是怪贼假面人衣服!难道前不久整个社会搞得骚乱不安的,就是这个男人?
木场一看见斗篷和面个,显出更加惊骇的样子,沉吟了片刻,说道:“这下可没辙了。”
然后,见他叹了口气,嘴巴凑到波越警长耳边,嘀咕了些什么。
警长脸上猛地露出吃惊的表情。
“你说谎!胡说!”警长说话突然变得活象个撒娇的孩子。
“波越君,你终于还是防碍了我的工作。你还不相信?瞧这个!”
木场把手伸向头部,一把扯下了披肩长发,然后又除掉了满脸的胡须。
“啊——?怎么,您是小五郎先生?真不知道是您扮装的。”波越警长惊叹道。
让他大吃一惊的是,面前这位天理教传教士,竟会是大名鼎鼎的私人侦探小五郎。
在场的人对眼前这番戏剧性的情景感到有趣。只要是经常看报的人,无人不知著名侦探小五郎的大名。鹫尾侯爵自然也不例外。波越警长似乎忘记了刚才自己的失策,马上用带着几名自豪的口气开始向众人介绍他这位享有盛名的朋友。
“小五郎先生,话可说回来,紧要关头被人弄得呼呼大睡,这至少也该算是您的失策吧?”当地警察署长话里夹着几分反感揶揄道。
“的确如此。不过我想,即便是福尔摩斯也会犯我同样的错误的。因为昨天夜里发生了另一件近乎不可能的怪事。如果我的猜想没错的话,那么,昨夜里发生的是一件史无前例的案子。我甚至不敢说出口。当然,案件的真相我尚未弄明白。”小五郎危言耸听似地说,他的话象谜语一样令人费解。
“这么说来,您是知道昨天夜里的做案人是谁罗?”警察署长以为小五郎说这番费解的话不过是为了掩饰自己的过失,仍不失嘲讽地说道。
“昨夜的做案人?阁下是指杀死侯爵小姐的凶手吧?”
“那还用说吗?”署长颔首说道。
头脑反应迟钝的警察署长并没有听出小五郎的问话里蕴藏着的弦外之音。
“也许知道。至于为什么说也许……波越君,昨天夜里你搜查的结果怎么样?”
“一无所获。如果您不是凶手的话……”
“果然不出我之所料。这样吧,我可以奉告诸位。这个犯人,正是我注意了好几天的同一个人。”
“小五郎君,他到底是谁?能说出那个男人姓啥名谁吗?”侯爵按捺不住地插言道。
“对了,侯爵大人,在这之前,对您来说还有一件与您的千金不幸遇害同样重大的问题。我想尽快查个水落石出。”
“你是说……什么?难道……”
“不错。我指的是阁下收藏的可与国宝媲美的美术品,为什么偏偏就在外国大使访问府上的时候突然发生一连串的恶性案件呢?府上美术馆的大门是很难得打开一次的。
窃贼是不是盯准了那扇大门将为大使一行打开的机会呢?至于证据嘛,譬如……“
“譬如什么?”
“譬如说,管家三好先生为什么成了罪犯下蒙汗药的对象。他人老眼花,耳朵也背。
罪犯趁管家熟睡不醒,偷走了藏在暗柜里美术馆大门钥匙,得手后又悄悄将钥匙放还到那个没人知道的地方。如果罪犯事先不知道放钥匙的那个暗柜,他得瞅准美术馆难得打开一次的机会,先摸清钥匙藏在哪里。难道不是这样吗?“
“小五郎君,跟我来!咱们先清查一下美术品!”侯爵催促道。提到古代美术品,侯爵唰地变了脸色。他都急得快疯了。
侯爵从管家手里拿过钥匙,在小五郎、波越警长、警察署长三人陪同下进了美术馆。
转了一圈,并没发现有丢失的东西。
“小五郎君,看来你是杞人忧天啦!”侯爵如释重负地说。
“但愿如此。这尊佛像是?……”
“藤原时代的阿弥陀如来木雕像。”
“不,我的意思是……”
小五郎久久地端祥着这尊如来佛像。不知他想起了什么,突然一拳击在佛像的面部。
“哎,干嘛?你疯了?”
等侯爵咆哮着跑过来,如来佛像已经从台座上滚落,啦地一声在硬坚的水泥地上摔了个粉碎。
“您瞧,这玩艺儿就是藤原时代的木雕像?”
一目了然,这是一件石膏加工的赝品。
呵,瞧这假货色做得多么维妙维肖!窃贼是什么时候将这座石膏像偷梁换柱放进来的呢?侯爵清楚地记得,昨天带领大使前来参观时这座佛像还是真的。
小五郎俯身随便拾起一块如来佛像底部的碎片翻来覆去地瞧着,突然他发现了碎片表面上有不知用什么刻下的A.L字母标记。
A.L究竟是表示什么意思的符号呢?难道罪犯会留下名字?绝不可能。那么说……
小五郎沉思着,似乎欲从心里寻找出解开这个秘密的答案。不一会儿,他好象想起了什么。一种巨大的恐怖朝他袭来,致使这位久经沙场、足智多谋的大侦探也为之色变。
侯爵一副绝望的神情,两眼直呆呆地发愣。不知怎地,他突然无精打采地苦笑了笑。
“算啦,这尊宝像倒是没啥可担心的。这种无人不知的珍品,罪犯不可能悄悄将它出手。短时间他是找不到买主的。用不了多久肯定会查明下落的。不过,我女儿,她却是再也不能复生了……”侯爵愈说愈显得怒不可遏,“小五郎君,你刚才说你知道谁是杀害我女儿的凶手,是吧?”
“是的,我知道。此人您也认识。”
“是谁?那家伙究竟是谁?”侯爵忘记了平素的持重风度,追问着眼前这位名声显赫的大侦探。
凶手真面目
“是谁?那家伙究竟是谁?”侯爵向小五郎紧紧逼问。爱女惨死和无价之宝被劫使得这位有贵族血统和风度的鹫尾侯爵失去了理智。
“别急别急。这家伙暂时还没有逃走的迹象。因为他心里明白不逃比逃更安全。”
小五郎沉着镇定地应答道。侯爵以及在场的人都莫名其妙地望着小五郎。从他们脸上的表情,不难看出他心里一定在想,这是什么话?偷了东西还欠了血债的犯人岂有逃之理?真是一派胡言!
“阁下用不着担心。罪犯现在已经等于被捕我敢跟您打赌,五分钟内将罪犯带来见您。可是在这儿不行,请大家先到那边那间屋子里去。拜托了!”
五分钟以内抓住罪犯,看来小五郎是胸有成竹。大家都为这位著名侦探的自信所威慑住了,言听计从地退到了主建筑正厅。侯爵和老管家由于过于悲伤,再加上以为已经发生了盗窃就不会再有危险,一念之差,疏忽之中忘了锁上美术馆的大门。他们为了尽早见到杀人凶手,糊里糊涂地就径直到主建筑正厅去了。谁知道,就因为他们忘了锁门,又引出了另一件棘手的怪事。
这间大厅,正好是小五郎因涉嫌杀害侯爵千金而受审的那间大客厅。大厅角落一张桌子上,仍旧放着那副让人胆寒的金色面具和斗篷。
谁也不想就座,只渴望尽早看见罪犯。
“还剩下三分钟,打赌的时间就到了。”警察署长不悦地嘟哝了一句,话中明显含有敌意。
“还剩三分钟?太长了点吧,别说三分钟,只需一分钟,甚至三十钞就绰绰有余了。”小五郎开心地反唇相讥。
“哎,这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小五郎的朋友波越警长有些担心地小声提醒着。三十秒钟以内要逮住那个戴黄金面具的凶犯,就是神仙也办不到。
“侯爵阁下,可以把小姐的贴身佣人叫到这儿来吗?”小五郎对波越警长的提醒似乎置若罔闻,对联侯爵说道。
“找小雪有事吗?对那姑娘,该问的已经都问过了。我想没啥可盘问的了。”
侯爵在怀疑小五郎的能力。三十秒?这种玩魔术似的断言听上去让人火冒。
“我打过赌,说定要把罪犯交给您。这件事至关重要。”
“那么好吧……”侯爵无可奈何,命身旁的一位寄宿学生去叫小雪来见。
稍事片刻,侍女小雪进了客厅。与她朋友般和睦相处的美子惨遭不幸,使她悲伤过度,哭肿了双眼。那副满面泪痕的脸蛋,洋溢着一种特殊的魅力。
“小五郎君,等你盘问过这个女佣人再来抓罪犯,三十秒恐怕来不及吧?喏,这不,三十秒已经过啦!”警察署长终于沉不住气地提醒道。
“时间超过啦?”小五郎泰然地答道,“我不是打过赌了吗?”
“哈哈哈……这就怪了。那么说,罪犯呢?”
“正等着您逮捕哩!”
“在哪儿?那个男人究竟在何处?”
“男人?”小五郎脸上现出神秘的微笑,“哪儿有什么男人?这儿只有一位叫小雪的姑娘,一位象小麻雀一样瑟瑟发抖的姑娘!”
“小雪?你是说她?……”
“正是她。怪可怜的。可她就是杀死小姐的真正凶手!”
人们对这种出乎意料的结局感到滑稽可笑。只有一个人没有笑,她就是小雪。
直到刚才还觉得干得天衣无缝而自鸣得意的侍女小雪,画皮一下被著名侦探戳破,惊愕得差点喘不过气来。不过,说时迟、那时快,她心中巳暗暗下了决心。她意识到如今栽在久闻大名的小五郎手上,无论怎样辩解也无济于事。她决意按某人授意的那样办,采取最后的手段。这个杀人不眨眼的女人,关键时刻的蛇蝎心肠连男人也有所不及。她那张美丽的脸蛋益发变得煞白、两眼倒勾,显示出一个可怕的决定。
“啊!糟啦!”
一种预感顿时笼罩了小五郎,当他惊叫出声时,已经为时太迟了。周围的人一时还没从哄笑中回过神来。
小雪身子一闪,到了房间角落里那张桌子旁边。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她拿起桌上的金色面具和斗篷三下两下穿戴在身上,转眼之间站在了顿时张口结舌的人面前。
那位让人同情的侍女的形象不复存在了。人们面前,是一个龇牙咧嘴怪笑的狰狞的黄金假面窃贼!
一种令人不可思议的错觉,使人们茫然不知所措。明知她是位姑娘,可那身金色的装束却让人感到畏惧却步。
波越先生不愧为警长,他第一个抛开幻觉,扑向金色怪物。再说小雪;在人们发愣的一瞬巳做好了逃走准备。只见她象一只轻盈的燕子,灵巧地钻过波越警长伸开的大手,飞身向门外逃去。
一道金色的光芒飞过曲拐的走廊。波越警长率先追了上去。身后,紧跟着警察署长和另几名刑警。
怪物冲出正房后,疾风般穿过庭院,跑进了大门洞开的美术馆。警察们小看了这位乳臭未干的姑娘,他们不相信她会逃出他们的手心。要知道,逃命的人已经豁出去。转瞬之间,巳和追赶她的人拉开了距离。
小雪跑进美术馆,迅速关上了美术馆沉重的大门,随之大门自动锁上了。她将自己关闭在钢筋水泥筑成的仓库之中。
“哈,她跑进去成了口袋中的老鼠。别急,不用慌!”侯爵喊道。他和小五郎最后才追上来。
“不会从后窗逃走吧?”正准备转到美术馆后面去的波越警长回头问。
“没问题。窗户上全都装有铁条。一个妇道人家、女流之辈是弄不断的!”
“那么,大门的钥匙呢?……管家去哪儿啦?”
“还在那边大厅里哩。喂,谁去叫他一下!瞎!慌什么?她巳是瓮中之鳖了。”
这样,假面人所作的最后努力也徒劳白费了。她终于成了追敌的手中之物。
黄金假面人即是侍女小雪姑娘,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人们做梦也不会联想到她就是罪魁祸首。事实真相简直令人难以置信。这们一个黄毛丫头,能在博览会高塔顶上做出那种非凡的高难动作?这里边是不是潜在有一种阴差阳错的因素?追赶凶手的人们心中都在纳闷。读者诸君许心中也抱有同样的疑惑吧?
铠甲武士
金色的小麻雀以非凡的力量逃脱人们的追赶一头跑进了美术馆。对她来说,这无疑是刚出虎口又落入了狼窝。沉重的大门虽然拒敌于门外,可同时也使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