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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节

针眼-第2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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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费伯假装在动动身子,接着就站起来,始终背对着帕金。等他转过身来,手中已握住了匕首。他推着帕金,把他抵在门上,刀尖对准他的喉头,说:“不准出声,否则就宰了你。” 
  他用左手夺过帕金的电筒,对这位年轻人的脸上照射。帕金的面孔并不像想像的那么可怕。 
  费伯说:“好啊,好啊,比尔·帕金,当初你想参军,结果在铁路上干。仍然是穿制服。” 
  帕金说:“原来是你呀。” 
  “比尔·帕金,你这小子,当然是我,这你完全清楚。你一直在找我,为什么?”他尽量把话说得狠毒。 
  “我不明白,我为什么要找你——我可不是警察。” 
  费伯虚张声势,故意把刀子晃了几晃。“你竟敢在我面前说谎。” 
  “确实如此,费伯先生。放开我吧——我保证不把看到你的事告诉任何人。” 
  费伯开始犹豫不决。帕金要么是在说实话,要么也像他自己那样在装模作样。 
  帕金移动着身子,右手在暗中摸索。费伯的手像铁爪一样死死逮住他的手腕。帕金稍稍挣扎一会,费伯就用刀刃对着他的喉头扎进有1英寸,帕金不动了。费伯从帕金刚才用手摸索的那只口袋里掏出了一支枪。 
  “检查车票是不能带武器的。”费伯说,“帕金,你是哪一伙的人?” 
  “目前这个时期我们都带武器——火车上因为黑暗,犯罪的事很多。” 
  帕金至少还有胆量、有见识在撒谎。费伯认为那么点儿恫吓还难以叫他松口。 
  他动作迅速,又准又狠,只见匕首一晃,刀尖就捅进帕金的左眼。他捅了约摸半英寸,然后又拔出来。 
  费伯用手把帕金的嘴捂住。被捂住的嘴痛得叫起来,但声音被火车的响声淹没了。帕金双手蒙在那受伤的眼睛上。 
  “帕金,保住另一只眼睛吧。快说,哪一伙的?” 
  “军事情报部门。哎呀,天啦,请饶了我吧。” 
  “谁?自由党的?主子是谁?” 
  “啊,戈德……戈德利曼,戈德利曼——” 
  “戈德利曼!”费伯对这个名字是知道的,但眼下不是回首往事的时候。“他们了解些什么?” 
  “一幅照片——我从档案里找到你的照片。” 
  “什么照片?究竟是什么照片?” 
  “一支长跑队——比赛——捧着奖杯——部队——” 
  费伯记得这件事。天啦,他们怎么弄到的?这正是他的噩梦:人们有他的照片,就知道他的面孔。他的脸。 
  费伯把匕首逼近帕金的右眼。“我的行踪,你是怎么知道的?” 
  “请别伤我的眼……大使馆……搞到了你的那封信……出租车……尤斯顿——求你别伤我另一只眼……”他双手捂住了两只眼睛。 
  妈的,弗朗西斯科这个笨蛋……他现在——“有什么行动?哪儿设了陷阶?” 
  “格拉斯哥。他们在格拉斯哥等着你。火车到了那儿,乘客全部下车。” 
  费伯将刀子往下直对着帕金的腹部。为了使帕金分散注意力,他问了个问题:“有多少人?”说着就猛戳他的腹部,捅进去以后刀尖向上刺他的心脏。 
  帕金吓得死去活来,一只眼睛在发愣,但是他还没有死。这是费伯喜欢的那种杀人方式的缺陷。在一般情况下,刀刃的震动完全可以使心脏停止跳动,但如果心脏功能很强,那种方式并不总能致人于死地——外科医生在注射肾上腺素时,注射针头就直接扎入心脏。心脏如果继续跳动,刀刃周围会形成一个孔,血就从孔中流出。那同样致人于死地,但拖延的时间长一些。 
  帕金的尸体终于瘫倒了。费伯抱着尸体,把它靠在板墙上,就那么让它靠了一会,自己在思考着:此人在临死前还流露出一丝勇气,闪出一种狞笑——这多少有某种含义。一向是这样的。 
  他让尸体倒在地板上,把尸体摆成一种睡觉的姿势,掩盖好受伤的地方,免得让人一眼就看到。他一脚把那顶铁路员工戴的帽子踢到角落里。然后,他用帕金的裤子擦干净匕首上的血迹,也擦干净手上沾的眼球液。真是脏兮兮的事。 
  他把匕首藏在袖子里,开了车厢的门,在黑暗中返回到自己的座位。 
  他一坐下来,那个带伦敦腔的人就说:“这么长时间——那边在排队吗?” 
  费伯答道:“肯定吃了什么不卫生的东西。” 
  “说不定就是干鸡蛋三明治。”“伦敦腔”说罢就哈哈大笑。 
  费伯此刻回想的是戈德利曼。这个名字他是知道的——甚至还能模模糊糊地回忆起他的面孔:是个戴眼镜的中年人,吸的是烟斗,神态心不在焉,有学者风度……不错,正是他——他是个教授。 
  往事渐渐涌上他的心头。费伯来到伦敦以后,头两年无所事事。战争还没有打响,大多数人都认为战争不会发生(费伯倒不是那种乐观派)。当时他只能干些点点滴滴的有用的事——主要是在核实和修订德国反间谍机关那些过时的地图,另外还做些一般的汇报,内容是他的所见所闻,以及报纸上的消息,但工作并不多。他常常外出游览,以此打发日子,也为了提高英语水平,使自己更巧妙地隐蔽下来。 
  费伯的确买过一幅城市和坎特伯雷大教堂的空中鸟瞰图,而且还把这幅图送回给德国空军——只是作用不大。1942年,德国空军经常轰炸教堂,都没有击中目标。不过,费伯参观这座教堂时并没有恶意。他花了一整天观看教堂的建筑:对雕刻在墙上的那些古代人名的缩写,他仔细察看;对于不同的建筑风格,他加以区分;慢慢走着时,他一行一行地阅读导游指南。 
  在唱诗班席位南边的回廊里,费伯正在仔细观看那些扑朔迷离的连拱建筑,这时他意识到身旁有个人也在聚精会神地观看——一个比他年长的人。“令人叫绝啊,不是吗?”那人在赞叹。费伯还问他说的是什么。 
  “这圆形拱廊上,有那么一个尖拱——这种建筑并没有道理,而且那一部分也不是重建,这是明摆着的事实。有人改成了那种形态,是出自某种原因。我不理解究竟是什么原因。” 
  费伯已明白他的问题所在。唱诗班的回廊是罗马式建筑,而教堂的中殿是哥特式风格。可是在唱诗班回廊的建筑中却单独建造有一个哥特式尖顶,费伯表示了自己的看法:“这可能是那些教士想了解尖顶式建筑究竟是何种面目,建筑师因而就造了一个,让他们看看。” 
  那位长者吃惊地望着他。“你这个推测多么有真知灼见。原因就是这个。你是个历史学家?” 
  费伯哈哈一笑。“哪里呀,我不过是个职员,偶尔喜欢看些历史书而已。” 
  “像你这样的人,能做出如此令人鼓舞的推测,都可以拿到博士学位了。” 
  “你呢?我是说,你是历史学家?” 
  “是呀,真是自作自受啊。”他说着就伸出了手,“我叫珀西·戈德利曼。” 
  火车喀嚓喀嚓地往兰开郡行驶,费伯在思考这样的问题:就那么个相貌平常、身穿花呢衣服的人,居然能发现我的身份,有这个可能吗?搞间谍的人一般都声称自己是文职人员,要么是类似的含糊的身份,不可能是历史学家——这样的谎言也太容易识破了。不过有谣传说,支持英国情报部门的有许多是学者。费伯想像中,那些人一定年富力强、敢想敢干,而且很机灵。戈德利曼倒是很机灵,但其他方面根本谈不上,除非他的个性变了。 
  费伯日后又见过他,不过第二次见面并没有和他说话。那是在教堂的短暂接触以后,费伯有一次看到一份布告,说戈德利曼教授有个学术报告,内容是对亨利二世的评价问题,地点就在他工作的学院。他是出于好奇才去听的。那次讲座旁征博引,生动而有说服力。戈德利曼仍然多少有点滑稽的味道,讲到激动的地方,他便手舞足蹈。但是,他思想敏锐,见解入木三分,这也是明摆着的事实。 
  发现“针”的面孔是什么样子的,居然是这样的人。 
  皮相之见。 
  这么说,戈德利曼也犯了外行的错误,派比尔·帕金执行任务就是一个错,因为费伯认识这个小伙子。戈德利曼应该派一个费伯不认识的人才是。帕金的有利条件是他认识费伯,但是他在两人的遭遇战中不可能活命。如果戈德利曼内行,那他应该清楚这一点。 
  火车稍稍震动以后就停下来,外面有人瓮声瓮气地宣布:利物浦站到了。费伯轻声责骂自己不该把心思放在回忆用西瓦尔·戈德利曼身上,而应该考虑下一步如何行动。 
  帕金在临死以前说过:他们等着他,地点是格拉斯哥。为什么要在格拉斯哥等他呢?他们在尤斯顿那里一打听,就该知道他去的地点是英弗内斯。如果他们怀疑英弗内斯是个转移注意力的地方,那他们也会推测出:他会到利物浦这儿来,因为去爱尔兰乘渡船,这个地方最近。 
  费伯不想匆忙做出决定。 
  但是,无论如何他得下车。 
  他站起身,把门打开,下了车往检票处那儿走。 
  他又想起了一桩事:帕金临死前,那闪烁的目光说明了什么?那不是仇恨,不是畏惧,也不是痛苦——尽管也包含了那些情绪,但似乎更像是……非凡的成功? 
  费伯检过票,抬头一看,心里就有数了。 
  对面那儿,一个头戴帽子、身穿雨衣的金发碧眼的年轻人,就是“尾巴”——就是在莱斯特广场上露过面的“尾巴”。 
  帕金虽然在痛苦和屈辱中死去,但最终还是让费伯上了当。陷阱原来在这儿。 
  穿雨衣的那人并没有注意到人群中的费伯。费伯乘机转过身,又回到火车上。一上车,他就把窗帘拉到一边,对外探望。“尾巴”正在注意查找人群中的面孔,而重新回到车上的人他并没有注意到。 
  费伯注视着,乘客鱼贯出门,到后来,站台也空荡荡的了。他看到金发碧眼的人同检票员急急忙忙说了些什么,检票员只是摇头。那人似乎还不肯罢休。过了一会,他和一个费伯看不见的人挥着手,只见一名警官从暗处露了面,并且对检票员吩咐了什么。站台上的卫兵也走到他们那儿,接着又来了一个身穿便衣的人,似乎是铁路上身份较高的官员。 
  司机和司炉工都下了车,走到检票处。那些人挥手和摇头的次数就更多了。 
  到后来,铁路人员都耸耸肩,有的走开了,有的翻了翻眼睛,一个个都表现出悉听吩咐的姿态。金发碧眼那人和警官又把别的警察召来,大家都往站台上走。 
  意图已经清楚:他们要上火车搜查。 
  所有铁路职员,包括机车组的司机和司炉工都朝相反的方向离去。不用说,他们是想乘机出去喝杯茶,吃点三明治,随那些头脑发狂的人去搜查挤得水泄不通的火车。费伯见此情景便想出了办法。 
  他把门打开,从火车背向站台的那一边跳下去。有火车车厢挡住了警察的视线,他不顾在枕木和碎石子上的磕磕绊绊,沿着轨道一直往火车头跑。 
  毫无疑问,消息一定不妙。弗里德里克·布洛格斯自从意识到比尔·帕金不会从那趟列车上下来时,他就知道:“针”已经从他们鼻子底下又溜掉了。身穿制服的警察,每两个人搜查一节车厢,他们一对一对地往火车上走,布洛格斯就在思考帕金为什么没有露面。他想到有几种可能性,但无论哪一种解释都使他感到沮丧。 
  他把大衣的领子向上竖直,在刮着过道风的站台上来回踱步。他想逮住“针”,心情非常迫切,这不仅仅是为了盟军的登陆——当然,这已是足够的理由,而且也是为了珀西·戈德利曼,为了五个地方军,为了克里斯廷,也为他自己…… 
  他看了看表:凌晨4点。天快要亮了。布洛格斯彻夜未眠,而且从昨天吃了早餐以后直到现在都没有吃东西,心情始终处于兴奋状态。为了设下陷阱,他耗尽了精力,如今这个陷阱已经失去了作用——他完全可以肯定。此刻他饥肠辘辘,浑身无力。尽管如此,他还得保持清醒的头脑,眼下还不能奢望去吃热饭热菜,去美美地睡它一觉。 
  “长官!”车厢窗口有一名警察探出身来,向他招手,高叫着,“长官!” 
  布洛格斯应声往他那儿走,接着就快步跑起来,问道:“出什么事了?” 
  “那可能是你们的人,是帕金。” 
  布洛格斯登上了车,“什么‘可能是’,究竟什么意思?” 
  “你最好先去看一下。”警察把通往车厢连接处的门打开,用电筒对着里面照。 
  果然是帕金。布洛格斯一看到那身检票员制服就清楚了。帕金身子蜷成了一团,躺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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