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者-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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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侦察过玉带南路的地形,知道前面拐弯处有条小街,往里去五十米,在路南有一家替人开锁配钥匙的小铺子。我必须尽快将林燕的钥匙复制一套。
我就是在那个残疾老头替我配钥匙的时候翻看林燕记事本的。
挎包里除了钥匙和记事本,还有些别的东西,化妆包,面巾纸和护垫,我对这些女人的东西不感兴趣,还把它们依次放回包里。我捧着记事本看了半天,那些电话号码对我都没有意义,前面的名字我没一个认识的。号码页之后几乎是一片空白,看来这是林燕的专用号码簿。
配钥匙大约用了一个小时时间,林燕那一串钥匙挺多,我只是选择了其中的几把。这期间我到边上一家杂货店里转了一圈,看到一个圆型的蓝玻烟灰缸,因为边上的花纹是我喜欢的波浪型,所以我顺便买了一个。
我每晚都会抽很多的烟,这几天在租来的房子里,我都用一只易拉罐来盛放烟灰与烟头。
配完钥匙,我继续骑着电动车往前去,玉带路派出所就在前面不远处。
我本来想自己把包交到派出所的,但想了想,又放弃了这一念头。万一值班的民警要逮住我问这问那,再让失主给我送封感谢信什么的,这事就麻烦了。
我把车停在派出所门前,四处张望了一下。我想找个小学生,送他一件好人好事。可这会儿不是上学时间,一条路上都没一个孩子。后来,我看到俩老头坐在路对面下象棋,远远的我就瞅着他们面善,便决定把这好事送给他们俩。
俩老头一个劲表扬我拾金不昧,还不留姓名,是个新时期的活雷锋。我羞涩而谦虚地傻笑两下,便骑车走了。
我相信俩老头至多一盘棋结束便会把包交到派出所,派出所的警察根据里面记事本第一页的资料,很快就会将包还到林燕手中。林燕肯定会告诉警察她的包被人偷了,警察很快便会用他们的职业逻辑推理出这样的结果——小偷偷了林燕的包,打开后发现里面没有现金,所以随手将包丢弃,一位好市民捡到包后,委托俩老头把包交到了派出所。
因为包里什么都没丢,所以警察跟林燕根本不会去追究谁偷了包。
把包通过派出所还给林燕,除了我不想林燕丢了包着急,还因为如果她丢了钥匙,很可能会在很短时间内把家里的锁给换了。
现在我很轻松,幸运之神既然青睐了我,它不会这么快弃我而去。我对接下来的计划充满信心,我心里有些找人庆祝一下的冲动。
我还是回到了野渡无人咖啡吧,时尚女孩对我的去而复返一点都不奇怪。
我坐到了她的对面,她依旧笑吟吟地看着我。我皱着眉道:“我来你这有些日子了,你就不奇怪我是做什么的?每天坐这儿耗时间,难道我就不用工作?”
时尚女孩笑得更开心了:“我只知道你每天埋单时都很爽快。”
我瞪着她,故意拉长了脸:“简单主义,原来你衡量一个人好坏的标准就是这个呀。”
“当然不全是,我还不是那种职业拜金主义者,我说过我是个好孩子。”
“那你就真不想知道我是干什么的?没准我是个十恶不赦的歹徒、杀人犯。”
第6节 ZIPPO牌打火机(3)
时尚女孩嘻嘻一笑:“我想不想知道都没关系,反正你现在准备向我坦白了。”
看出来了吧,这小姑娘伶牙利齿,反应敏捷,我得打起精神来,否则一不留神,就能让她摆我一道。
“看过《真实的谎言》这部片子吗?里面有一个骗子,冒充特工,骗施瓦辛格的老婆,差点就得了手,后来被施瓦辛格带真正的特工给灭了。”我说。
“那是部老片子了,但挺精彩。”时尚女孩特别天真地看着我,“你是做什么的跟那部片子有关系吗?”
“我实话告诉你,我是国家安全局的,也就是你们说的特工,我正在跟踪一个台湾特务。我跟你先说那部电影,怕你把我当成里面那骗子。”
时尚女孩哈哈一笑,赶紧绷住了脸:“就算你是骗子我也不怕,我一个单身小姑娘,开这家小店也没挣几个钱,你能骗我什么呀。”
我严肃地道:“你这么想就对了。现在我以国家的名义,希望你能履行一个公民的义务,帮我一个忙。”
时尚女孩怔了怔,半天才道:“你不会让我跟你假扮情侣去宾馆开房吧。”
我也怔了怔,干咳嗽一声:“我倒是想,但那样说了你肯定抽我大嘴巴。我刚得到可靠情报,今天中午那台湾特务去一家餐厅跟人接头,我就是想让你陪我去吃顿饭,算是给我打个掩护。”
“就这么简单?”时尚女孩歪着头问。
“就这点事,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你肯定不想那俩特务发现我,把我给灭了口,那样,你这小店往后就少一个埋单爽快的客人了。”
“这么说,我帮你其实也是在帮我自己。”时尚女孩绷住了小脸,眉峰微皱,做出权衡厉害关系,正在剧烈思考的表情,“我长这么大,还没为咱国家做过什么事呢。既然祖国需要我去吃这顿饭,我拒绝了好像也不太好吧。”
我郑重地点头:“现在我不仅相信你是个好孩子了,还相信你是个好公民。”
说着话,时间就差不多了,我帮着时尚女孩把小店的门给锁上。时尚女孩今天这身打扮透着夸张,大马靴、把大腿裹得紧巴巴的牛仔紧身裤,我盯着看半天也没数清上面有多少口袋。她的上衣则是件非常短小的花夹克,一抬手一弯腰就露出腰上白花花的肉来。
跟这样的女孩到哪里都是受人瞩目的焦点,这时我忽然有些后悔,后悔不该这么招摇地带着这样一位小姑娘招摇过市。
“你说,那俩特务不会把咱俩一块儿灭了口吧。”时尚女孩踱到我边上说。
我怔一下,一本正经地道:“那就让咱祖国追封咱们为烈士,我再把我那抚恤金拔三分之一给你们家人,让他们二老安享晚年。”
时尚女孩“嘁”一声,冲我翻个白眼,鲜红的嘴唇一翻吐出两个字来:“稀罕”。
我的面前是一台笔记本电脑,电脑显示屏上有一个小窗口,小窗口里有个女人,正斜躺在床上,百无聊耐地频频按动手中的遥控器。我把电脑音量调到最大,但也只能依稀听到一些嘈杂的背景声音,根本听不清电视里到底在说什么。我本来可以买那种音频信号传输效果好些的像头,但因为价格昂贵,海丰巷里的小老板们手上都没有存货,他们无一例外地要我留下电话号码,等货到了再联系我。我这时留下电话就像做完贼后在墙上写下自己的名字,我没那么傻,所以,我只能从现货当中挑选我需要的设备。
针孔摄像头两年前曾经风靡一时,事情的起因是因为台湾一个蠢女人被偷拍事件,据说偷拍的内容被人做成了碟片,发行量之大令人咋舌。这个消息在互联网上到处被传播,由于那张碟片没有在大陆发行过,所以大陆网民的目光纷纷投向互联网,在经过一段时间艰难且执着的的寻觅过后,终于发现了下载地址。传播速度以倍增的形式在进行,那段时间,你只要在任何一家搜索引擎输入那个女人的名字,都能下载到全版的偷拍视频文件。
被偷拍的台湾蠢女人并不见得多漂亮,应该属于丢人堆里捡不出来的货色,但因为她在视频中的出色表演,一度声名斐然。同时,偷拍视频那种现场感和真实性,又给人带来一种全新的视觉冲击,相比之下,那种纯粹以器官为卖点的黄片变得极度虚假。
针孔摄像头就这样悄然进入大家的视野。
我在海丰巷里购买的这两款摄像头,据说都是美国货,像头还没有一块钱硬币那么大,可以传送高达450 万像素的高清晰图像,无线传输范围 5000米 ,摄像速度为每秒30帧。也就是说,林燕在客厅与卧室里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我的眼睛。
我的目的当然不是为了偷窥脱光了衣服的美女,但当林燕身着一套浅黄色的内衣在卧室里走动的时候,我还是忍不住迸然心跳,只觉得有一些暖暖的力量迅速包裹了我。我尽量让自己坐得端正些,但这时,我架在桌子上的两只胳膊都有些轻微的颤动。
我的颤动不是因为紧张,也不仅仅因为兴奋,而是偷窥本身所带来的那种强烈刺激,让我有些喘不过气来。除了生理上的变化,我能感觉到心里更强烈的渴望。有那么一瞬间,我几乎忘记了我偷窥的真实目的,我只想着能够纯粹地以一个男人的目光来欣赏一个女人。
那真的是一个出色的女人。
第6节 ZIPPO牌打火机(4)
她的身材窈窕而丰满,高耸的胸与微翘的臀,都能让人生出无限的遐思。特别是在昏暗的灯光下,她那种全不设防的随意和慵懒,更像伊甸园里引诱了夏娃的禁果,任谁都想去采摘品尝。这样的女人,你必须潜入到某种深度,才能发现她身上真正的魅力,就像荔枝,必须剥去果壳,才能露出饱满鲜嫩的果肉。林燕显然就是这样的女人,我在街道上看见她,会把她当成这城市里普通的漂亮女人,但是,当夜晚来临,她在我的视线里变得真实之后,这个女人便不再普通。
林燕斜倚在床头,手中的遥控器摁了半天,然后目光盯着床的前方,显然找到了她想看的节目。那节目持续了差不多半个小时,然后,林燕的目光忽然变得散乱起来。
她的手伸向床头柜的位置,再出现时,手上便多了一个银白色的东西——ZIPPO牌打火机。
火机被一次次地打着,然后再熄灭,如此重复了无数次,林燕的表情也在火光的明灭中变得忧郁且茫然。她显然这时候在思考某件困惑着她的事情,而且直到那晚她关灯睡觉,她的眉头都没有丝毫的舒展。
我呆呆地盯着她看,盯着她的眉头,盯着她手中的火机与那明灭交替的火光。我觉得心上的某根弦似乎被触动了,一些极细的声音在我的心里开始流淌。它们流过尘封已经久的记忆,拂去了表面的灰尘,隐约唤醒一些画面,模糊但却真实地让我整个人都变得恍惚起来。
我重重地喘息,关上了电脑。
我关上了房里所有的灯,然后在床上盘起双腿,像入定的老僧。我知道记忆的闸门已经现出了一道缝隙,而我现在要做的,就是将自己变成一条鱼,找到那条缝隙并逆流而上。
就在这时候,我忽然听到了清脆的音乐在黑暗的房间里响起。它像一道闪亮,忽然照亮了我精神的世界,我仿佛看到好多年前的林燕,在那道闪电的罅隙里一闪而过。
我从床上跳下来,开了灯在房里寻找。片刻之后,我在卧室的一个角落拿起一部蓝色翻盖双屏手机。蓝色的荧光屏不停地闪动,我仔细看了一下上面显示的来电号码,觉得有些眼熟。
我很快便想起了我在一个记事簿上见过这号码。
这号码的主人就是楼下的林燕。
第7节 游戏(1)
秦歌一大早就开车去田园山庄,却扑了空。刑侦队队长知道这个事,就批评秦歌睡懒觉,要是动作快点,天不亮就把他堵家里去,肯定没现在这烦恼了。秦歌心里生马南的气,不由暗暗发着狠,就算马南躲到耗子洞里,他也得把他给掐出来。
这天下午秦歌又打电话给马南,照例是振铃不停地响,就是没人接听。秦歌心里这个气呀,出门就去公安局边上的超市里买了面包矿泉水,打算直接奔田园山庄蹲点,不把马南给揪出来誓不罢休。
秦歌的车开得飞快,半道上忽然想起一件事来。他把车停到路边,给海城一所大学教务处打电话,那边的人让他等等,好一会儿才回话说,马南下午有一节课。秦歌问马南今年代的是什么课,那头的人回答说是中国古典哲学。
秦歌挂上电话就乐了,心说这马南比赵本山能忽悠,这回又开始整中国古典哲学了,真不知道哪天让他跟赵本山掐一块儿,谁能把谁给忽悠瘸了。秦歌掉转车头,不去田园山庄了,改往那大学去。他知道马南这人虽然怪异,但替学生上课却是非常认真。到教室外头守着他,肯定一掐一个准。
秦歌赶到那大学时,马南正在教室里给学生上课。秦歌悄悄猫在阶梯教室的后门口往里瞟,趁着马南转身在黑板上写字的工夫,猫着腰就钻了进去,坐在了最后一排。
马南在前面讲台上转过身来,目光虽然没往秦歌这边瞟,但神情却怔了一下,下面的秦歌立刻就知道他发现自己了。果然,马南眼神慢慢悠悠就落到了秦歌身上。秦歌挺了挺腰板,心想自己是警察没什么好怕的。但当他的目光迎上马南时,马南却已经低下头在看讲桌上的一叠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