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冤-第2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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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翠说:“叔叔,我现在长大了,我能帮你做事了。”
叔侄俩相互鼓励的抱在一起发出了笑声。刘锁林把翠翠托付给柱子娘后说:“二娘,今天我要去北京上访,找毛主席告御状。这是我家房子和院子抵压给供销的钱,除去上次我和我娘治病的开销和这次我娘出殡花销之外,还剩下五百块钱。这二百元我带着进京用,这三百元留给翠翠,万一我不能很快的回来,这钱就当翠翠的抚养费吧。”
柱子娘说:“你用不着给翠翠留钱,穷家富路,出门在外兜里没几个钱哪行,你都带着吧,等用时没钱,那可急死人了。再说有我吃的就有翠翠吃的,你还是拿着吧。”
刘锁林说:“自从我嫂子失踪后,翠翠这孩子一直心事很重。尤其在她姥姥家那几个月把翠翠的身体搞坏了。我怕影响她的身体发育,就给她加点营养吧。”
柱子娘说:“那也好,我先替你保管着。”
刘锁林拿出房门钥匙,交给柱子娘,说道:“这房子请你转交给供销社张主任,替我谢谢他吧。”
刘锁林拉过翠翠在柱子娘面前深深的鞠躬后,转身向公路上走去。
翠翠哭喊着:“叔叔,你早点回来!叔叔,你快点回来!”
这声音让风儿带出很远,一直在刘锁林的耳边回响着。
在通往花月村的公路上,一挂大马车飞奔,两匹马像脱了缰一样猛跑着。王桂花边催着老板儿边说快,边和张振玉研究着如何把翠翠抢回来。车到了柱子娘家门口停下,王桂花就和张振玉急促的向院子里走来,后面还跟着虎妞。
王桂花大声的喊道:“柱子他娘,翠翠是不是在你家,快让她出来,跟我回去。”
柱子娘听到喊声,立刻从屋里走出大声的对王桂花说:“唉呀,这是那阵风把孩子她姥姥吹来了,快进屋里坐。”柱子娘特意的提高嗓门。
王桂花对柱子娘说:“咱们两家一无冤二无仇,咱们别伤了和气,把翠翠交给我了事。”
柱子娘说:“我说大姐呀,大老远来的,喝口水,说说话也不晚呀。”
张振玉说:“柱子他娘,我们没有闲工夫在这里逗乐子。”说着直奔屋里而来。
这时,左右邻居都听到了柱子娘的大声说话,急忙的赶过来。刘二婶第一个堵在了房门口,不让王桂花和张振玉进屋。二狗子,栓柱子向外拉着张振玉。
胡三爷冲着王桂花骂到:“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翠翠才在你那儿几天呀,就把孩子打的满身是伤,你还有脸来要人。”
孙四奶说:“你也是女人,你的心是肉长的吗?翠翠从你二闺女那跑出来,不是让她齐老师碰到,早就不知道哪去了,说不定早就饿死在外头了,你也好意思来。”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把王桂花和张振玉说的耳红面赤。这时,刘书记也走了过来冲着王桂花和张振玉说:“翠翠那天被齐老师带回来的惨样,我们看着都落泪,那么点个孩子就受那么大的委屈,你怎么不心痛呢?”
王桂花说:“那是她自己不小心摔的,我们谁也没动她一下呀。”
“翠翠才多大的孩子呀,给你们又带孩子又喂猪,还时常不让吃饱饭,这就够一说了,再打她,你们还是人吗?”柱子娘的话音刚落,有几个妇女冲到王桂花面前说:“今天也让你尝尝挨打的滋味。说着有人就要伸手打王桂花,吓的王桂花来回躲闪着。
刘书记对王桂花和张振玉说:“这么闹下去也没个头,我看不如这样,把翠翠喊出来,如果她愿意跟你俩走,我们也不留,如果她不愿意跟你俩走,那就得你俩走,还想象上次采取骗和抢没门。”说完刘书记使劲朝地上吐了口痰。
还没等刘书记喊翠翠出来,翠翠就推开门站在门前,王桂花和张振玉看见就不顾别人的阻拦向翠翠奔了过来。刘书记说:“二狗子,铁强子给我把王桂花和张振玉拦住,不能让他们把翠翠抢走。”二狗子,铁强子和张振玉交起手来。
王桂花喊:“四得子,三胖子你们还在那看着干什么,还不过来动手。”这时院子里乱做一团。
这时,只见翠翠跑到柱子娘的身边搂着柱子娘的腰哭着说:“二奶奶,我不能跟姥姥和舅舅走,他们要是还逼我,我就去找奶奶啦。”说着向后山的池塘跑去。院子里的人听到翠翠说此话急坏了。
柱子娘边追边喊:“翠翠!翠翠啊!你可不能走那条路啊。”
这回刘书记真的火了,大喊一声:“给我打!打死了,我偿命。”
王桂花和张振玉一看花月村的人动真格的了,急忙跑出院子上了车,王桂花对张振玉和来的人说:“知道翠翠回来了,我们也放心了。”
秦三爷冲着远去的王桂花和张振玉大声的说:“放屁都他娘的没味,下次再看到你们到花月村来就打断你们的腿。”
刘锁林赶到县城,买了车票,上了北进的列车。在车厢里他静静的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想着快到北京吧,快到北京吧。夜里,刘锁林依在车窗上,望着车内那些七扭八歪熟睡的人们和窗外不断闪掠而过的灯光,听着单调的车轨声,一种种心酸的情感和一串串悲伤的泪水涌出了心窝和喷出眼眶。不知过了多久,他睡了,睡的那么悲情,眼角上的泪珠随着列车的震动有奏的落在胸前。
刘锁林站在北京的大马路上一动也不敢动。南来北往的车辆和行人川流不息,令他眼花缭乱。一名警察来到他的身边,他拿着状子问警察要去的地方。警察告诉他,向前、向前、再向前。刘锁林站在一个大门口,两边立着两个大狮子,威武雄壮。大门旁边的台阶上站着一个当兵的,背着一杆长枪一动不动,枪尖上的刺刀闪闪发光。看着,看着,他想起小时看见过枪毙人。他突然喊着,哥哥!哥哥!你别怕,我来救你了。告诉你,我在北京告赢了,说着拍起了巴掌。车厢里那些睡觉的人惊醒了,大眼瞪小眼的看着他。车厢里来回巡查的警察推醒了他,他才发现刚才是自己做了一个梦。警察看到刘锁林手里握着的告状信说:“你是来京告状的吗?”刘锁林点了点头。
一个夜深人静的夜晚,柱子娘家的门口亮起了一道车灯。叶兰英急促的敲着门。柱子娘开了灯问:“这么晚了,是谁哟。”
只听外面的人说:“二娘,我是叶兰英啊。”
柱子娘说:“你不是嫁人了吗?这么晚了来干什么?”
叶兰英说:“我想翠翠,还想和锁林说点事,快开门吧,时间不多了。”
柱子娘下地开了门。叶兰英看见翠翠,翠翠一头扎进叶兰英的怀里,俩个人同时哭了起来。
叶兰英擦着翠翠的眼泪说:“我听说你在王桂花家遭了不少罪,二婶对不起你呀。都怨我大哥听信了张振玉的花言巧语,才让你受了那么大的苦,你要是真的有个闪失,我可怎么跟你叔叔交待呀。”说着捧起翠翠的小脸吻着。
翠翠说:“二婶,我成天的想你,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叶兰英说:“二婶和你一样。心里总掂记着你,你在二奶家,我就放心了。
叶兰英突然说:“翠翠你叔叔呢?我听说他要上北京,千万不能去呀。”
翠翠说:“叔叔已经上北京告状去了。”
叶兰英一听瘫坐在炕上,两眼直勾勾的说:“晚了,完了。”
叶兰英的眼前立刻出现了刘锁林被抓、被打、被关和刘锁林向她呼救的场面。叶兰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对刘锁林的那份感情,抱着翠翠大哭了起来。翠翠望着叶兰英虽然眼泪急速的向下流,但她却不知叔叔为什么会被抓、被关。
这时,门口的喇叭响了一声。叶兰英像从梦中惊醒,立刻从兜里掏出一个手帕,打开是二十几张十元的人民币递给柱子娘说:“看来刘锁林去北京一时半会的回不来了,这钱留给翠翠。临出门嘴里还不停的说:“千万可别出事呀,千万可别出事呀。”
清晨,一轮巨大的太阳从东方升起,把苏醒的大地披上了万道霞光。车外有无数个太阳射进车厢,人们也都从睡梦中醒来。列车的广播室里播放了一曲《步登高》的乐曲和女生独唱《一杯清茶敬亲人》之后,广播员甜脆的说:“旅客同志们,大家早晨好,下面请听革命样板戏,智取威虎山选段。”这时,车厢里走动的人多了,列车员和警察来回穿梭在各个车厢里。尤其是三一伙,二一串的警察显得更加忙活。一会看看行李架,一会看看车坐下,还不时的在旅客面前询问和检查有关证件,气氛有些紧张。京剧选段播完后,广播员郑重地说:“旅客同志们,现在全文广播吴德同志在天安门广场上讲话。”车厢里霎时变的非常严肃,安静的可怕,就连那些打扑克,说笑的人也都立刻停了下来,有些妇女也连忙把奶头塞进了孩子的嘴里。刘锁林看着这个,望着那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刚想问,就见旁边的那个年轻人向他打了个不要说话的手势,刘锁林又老老实实的坐下听广播:
“近几天,我们认真学习了伟大领袖毛主席的重要指示,在反击右倾翻案风,抓革命、促生产之际,极少数别有用心的坏人利用清明节,蓄意制造政治事件,把矛头直接指向毛主席、党中央”。
刘锁林虽说不太明白政治,也不知道怎样关心国家大事,但他从人们的表情上看也能想到北京发生了什么大事。
“最近,天安门广场成千上成万的人开展了悼念敬爱周恩来总理的活动,大部分群众是真心的,也有一些人借搞悼念活动为由,呼喊反动口号,张贴反动标语,到处喊冤告状,又是一场阶级斗争的新动向。”
刘锁林听到“到处喊冤告状”后,精神一下子紧张起来,他摸了摸自己兜里的状子,汗从额头上流了下来。
那个年轻人说:“大哥,看来你是来北京告状的吧?”
刘锁林点了点头说:“我是来替娘和哥哥申冤的。”
那个年轻人说:“大哥,我看你这状可能要告不成,因为时局不对。北京天安门广场正在发生动乱,你千万别卷进去。”现在是“‘欲悲闹鬼叫,我哭豺狼笑’的时候,我看你还是先回老家吧!千万别让人家当成反革命分子抓起来。”
刘锁林说:“我娘死的惨,我哥判的冤。我要到北京找毛主席说理啊。”
那个年轻人说:“大哥,现在老百姓根本就没有说理的地方。”话刚说完就被身后的两个警察带走了。就在那个年轻人走出车门的瞬间猛回过头来,朝刘锁林递了一个让刘锁林赶快回家的眼神。
刘锁林怀着一颗忐忑的心跟着下车的人流走到北京站出口,刚刚递上车票就被两个警察拉进了车站公安室。
一个警察问刘锁林:“你从什么地方来,到北京来干什么?”
刘锁林说:“我从中原老家花月村来,到北京告状。”
另一个警察说:“你现在哪也不能去了,等会儿有返程火车,遣送你回乡。”
刘锁林急着说:“为什么呀,我犯什么事儿了?”
警察说:“为什么,你自己不知道吗?赶快走,少废话。”
刘锁林从小在赵玉香的熏陶下,一心爱党,爱社会主义,从背书包上学的那天起,北京就是他一心向往要去的地方。此时,刘锁林连北京什么样都没见到,就被押上了南下的列车。
在王大章的家里,王大章正座在沙发上,训斥着叶兰英。
王大章说:“现在都到什么时候了,你还到处的乱跑,出了事怎么办?”
叶兰英说:“我没到处跑啊,我只是回趟家看看我爹。”
王大章说:“听说你去了一趟花月村,那是你应该去的地方吗?你已经是我们家的儿媳妇了,还找什么刘锁林狗打连环。”
叶兰英说:“刘锁林进京了,我只是去看了翠翠。”
王大章说:“从今天开始,不准你再去花月村见刘锁林和刘翠翠。因为你和他们没有任何关系。”
王大章吸了一口烟说:“听说赵玉香死前一再交待要将刘锁森杀妻沉尸案告到底,省市告不成还要去北京,你是不是想去告诉刘锁林这段时间不要去北京吧,你知道这是政治路线问题,这是阶级斗争问题。在这个关键时刻我不想让你卷进政治动乱,给我的工作造成被动。”
叶兰英哭了,哭的是那么伤心,那么真情。因为她心里特别清楚刘锁林这次进京是凶多吉少。
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里,一辆吉普车行驶在公路上。车窗外豆大的雨点急切的拍打着车窗和车棚,发出噼噼啪啪的敲击声。车里一片漆黑,只有车外两道灯光划破密集的雨帘和夜空。刘锁林被带着手拷卷曲着躺在后车坐上,眼泪如同车外的雨点不停地落着。
前坐的警察张建设对开车的李中华说:“这个破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