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向决定性的时刻(零时)-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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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将很好玩!”凯伊说,“奈维尔和我、奈维尔的前妻,还有某个即将从马来亚回来的家伙。”
“听起来好像是蛮热闹的!”
“当然,还要加上那邋里邋遢的表亲,活像个女奴一样的供那老而不死的女人差遣——她这样是没有用的,到头来什么也得不到,因为财产都将归我和奈维尔。”
“也许,”泰德说,“她不知道吧?”
“那倒有点奇妙。”凯伊说。
不过她显得心不在焉。
她凝视着手中把玩着的网球拍。突然她喘了一口气。
“噢,泰德!”
“怎么啦,甜心?”
“我不知道。只是有时候我感到——心惊胆寒!我感到害怕,感到怪怪的。”
“这不像是你,凯伊。”
“是不像我,是吗?无论如何,”她有点不确定地淡然一笑,“你会在东头湾旅馆。”
“一切都按照计划。”
当凯伊和奈维尔在更衣室碰头时,他说。
“我看到你那位男朋友了。”
“泰德?”
“嗯,忠实的狗——或者该说是蜥蜴(游手好闲的家伙)比较恰当。”
“你不喜欢他吧?”
“噢,我不在乎他。如果你喜欢像拉着条狗般的带着他——”他耸耸肩。
凯伊说:
“我想你是在嫉妒。”
“我嫉妒拉提莫?”他真的感到惊讶。
凯伊说:
“泰德是很有魅力的。”
“我相信他是很有魅力。他有南美人的魅力。”
“你是在嫉妒。”
奈维尔友善地捏捏她的臂膀。
“不,我不是,美人儿。你可以有你的崇拜者——如果你高兴,一大群也无妨。我是你的所有权人,在法律上十拿九稳。”
“你对自己非常有信心。”凯伊微噘着嘴说。
“当然。你和我是命中注定的一对。命运让我们凑在一起。你记得我们当初在坎尼斯认识,后来我到厄斯陀瑞尔去,一到那里,我所看到的第一个人又是可爱的凯伊!当时我就知道这是命运——而且我无法逃避。”
“其实并不真的是命运,”凯伊说,“是我!”
“你说‘是我’是什么意思?”
“因为事实上就是我!你知道,我在旅馆中听到你说你要去厄斯陀瑞尔,所以我在妈妈那里花了番工夫,说动她也去——因此你才会在那里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凯伊。”
奈维尔以有点奇特的表情看着她。他缓缓地说:“你以前一直都没告诉我。”
“不错,因为说了对你不好。可能会让你感到自鸣得意!不过我一向就擅长计划。除非你使它们发生,否则事情是不会自己发生的!有时候你叫我小傻瓜——但是我自有聪明之处。我使得事情发生,有时我得事先早作计划。”
“脑力劳动一定很强。”
“你尽管取笑无所谓。”
奈维尔突然有点苦涩地说:“我是不是才刚开始了解我所娶的女人?团为命运——就是凯伊!”
凯伊说:
“你该不会是生气了吧,奈维尔?”
他有点心不在焉地说:
“不——不——当然不是。我只是——在想……”八月十日“我的假就这么泡汤了。”巴陀督察长厌烦地说。
巴陀太太感到失望,不过做了这么多年的警官太太,她已经懂得如何接受失望。
“噢,”她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我想是个有趣的案子吧?”
“细想一下就不怎么有趣了,”巴陀督察长说,“外交部的官员吓得两腿直发抖——那些瘦瘦高高的年轻人到处像无头苍蝇一样地叫人不要声张出去。
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必大费功夫就可以解决——而且挽救每个人的面子。不过这不是我会写进回忆录里的案子,如果我傻到想写回忆录的话。”
“我们的假可以延期,我想——”巴陀太太迟疑着还没说完,她丈夫就坚决地打断她的话。
“没这种事。你和孩子们到布列灵敦去——房间早在三月就订好了——不去可惜。至于我——等事情过了之后,我到詹姆士那里去度一星期假。”
詹姆士是巴陀督察长的甥儿,詹姆士·利奇督察。
“沙尔丁敦离东头湾和盐浦相当近,”他继续说,“我可以吹点海风、泡泡海水。”
巴陀太太哼了一声。
“我看比较有可能是他把你抓去帮他办案!”
“这种时候他们不会有什么案子——除非是一些妇女顺手牵羊的鸡毛蒜皮案子。再说詹姆士很不错——他的脑筋没有生锈,不用人家替他磨一磨。”
“噢,好吧,”巴陀太太说,“我想这样也好,不过总是叫人感到失望。”
“这种事是要来考验我们的。”巴陀督察长老调重弹。
第二章白雪和玫瑰
1
汤玛士·罗伊迪一下火车便看到玛丽·欧丁在月台上等他。
他对她只有模糊的印象,如今再见到她,有点讶异地发现自己为她的矫健感到高兴。
她直呼他的名字。
“真高兴见到你,汤玛士。这么多年了。”
“谢谢你来接我。希望不会太打扰才好。”
“一点也不,恰恰相反,你会特别受欢迎。那是你的搬运工吗?叫他往这边走。我的车子就停在尽头。”
行李箱都搬上了“福特”车上。玛丽开车,罗伊迪坐在一旁。汤玛士注意到她是个好驾驶,手脚灵巧,小心避车,同时距离、方位判断力很好。
沙尔丁敦离盐浦七哩路。他们一离开市区,开上大路,玛丽·欧丁即重提他来访的话题。
“真的,汤玛士,你正好现在来真是有如天意。事情有点棘手——而一个陌生人——或者该说是局外人正是我们所需要的。”
“有什么麻烦?”
他的态度如往常一般漠不关心——几近于懒散。他问这个问题的语气,让人觉得是出自于礼貌,而不是因为他真想知道。这种态度对玛丽·欧丁特别受用。她很想跟一个人谈谈——不过她宁可跟一个不太有兴趣的人谈。
她说:
“呃——我们陷入有点棘手的处境。奥德莉在这里,你也许知道吧?”
她暂停下来,汤玛士·罗伊迪点点头。
“奈维尔和他太太也在。”
汤玛士·罗伊迪的眉毛上扬。过了一两分钟,他说:“这可有点尴尬——或什么的吧?”
“是有点尴尬。全都是奈维尔出的馊主意。”
她停顿下来。罗伊迪并没有说话,不过她似乎意识到他有点不相信,她断然地重复说:“是奈维尔出的主意。”
“为什么?”
她的双手离开方向盘一下。
“噢,什么现代作风!大家理智地做个朋友。就是这个主意。不过,你知道,我不认为怎么行得通。”
“也许行不通。”他说,“那个新太太人怎么样?”
“凯伊?长得漂亮,这当然啦。真的非常漂亮,而且相当年轻。”
“奈维尔非常喜欢她?”
“噢,是的。当然他们才刚结婚了一年半。”
汤玛士·罗伊迪慢慢转过头看她。他的嘴角绽露些许笑意。玛丽急忙说:“我并没有其他什么意思。”
“得了,玛丽,我想你有。”
“呃,他们让人不禁觉得共通点极少。比方说,他们的朋友——”她停了下来。
罗伊迪问:
“他是在里维那拉认识她的吧?我不大清楚。只有妈妈写信告诉我的一些。”
“是的,他们先在坎尼斯认识。奈维尔被她迷住了——不过我想他以前也曾经被其他的女孩子迷过——无伤大雅的。我仍然认为要不是对方死缠不休,是不会有事的。他喜欢奥德莉,你知道?”
汤玛士点点头。
玛丽继续说:
“我不认为他想破坏婚姻——我确信他不想。但是那个女孩死缠不休,一心一意要得到他。除非他离开他太太,否则她是不罢休的———个男人在这种情况之下能怎么样?当然,这让他受宠若惊,”“她深深爱上他?”
“我想大概是吧。”
玛丽的语气有点怀疑。她接触到他探询的眼光,一阵脸红。
“你一定以为我别有居心!有个年轻人总是在她身旁打转——长得好看,像个小白脸——她的一个老朋友——有时候我不禁怀疑她爱上奈维尔是不是跟他非常富裕而且杰出有关。我猜想,那女孩一毛钱都没有。”
她停顿下来,有点不好意思。汤玛士·罗伊迪只“嗯——哼”了一声,像在想着什么。
“然而,”玛丽说,“这也许只是我多心!那女孩真的非常有魅力——也许正因为这样才引起我这老处女猜忌的直觉。”
罗伊迪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不过他的“扑克”脸让人猜不透他心里的反应。过了一两分钟,他说:“目前确切的难题是什么?”
“你知道,我真的一点也不知道!所以才这么古怪。当然我们先跟奥德莉磋商过——而她似乎不反对跟凯伊碰面——她的风度很好,她一直都是风采迷人,再没有人能像她那样了。当然,奥德莉一向待人处事都是恰到好处。她对他们俩的态度都是十全十美。你知道,她非常含蓄,让人摸不透她真正在想些什么或是有什么感受——不过,老实说,我不相信她会在意。”
“她没有理由在意,”汤玛士·罗伊迪说。稍后他又说:“毕竟,已经是三年前的事了。”
“像奥德莉那样的人会忘怀吗?她非常喜欢奈维尔。”
汤玛士·罗伊迪换了个坐姿。
“她才三十二岁,还有大好的日子摆在眼前。”
“噢,这我知道。不过她的确很难受。她曾经严重精神崩溃过,你知道。”
“我知道。妈妈写信告诉过我。”
“就某一方面来说,”玛丽说,“我想你妈妈有奥德莉可以照顾是好的。
这可以冲淡她的忧伤——你弟弟去世所引起的忧伤。我们都对那件事感到难过。”
“嗯。可怜的亚德瑞安。总是开车开得太快。”
随之一阵沉默。玛丽一手探出车窗外作手势,表示她要转弯下坡到盐浦的路上。
不久之后,当他们沿着婉蜒狭窄的山坡路下滑时,她说:“汤玛士——你跟奥德莉很熟?”
“还好。过去的十年中我不常见到她。”
“嗯,可是你从小就认识她,她就像是你和亚德瑞安的妹妹一样?”
他点点头。
“她——她有没有任何身心不平衡的地方?噢,我不全是这个意思。不过我有个感觉,觉得如今她好像有什么很不对劲。她是那么地孤立、平静得令人感到不太正常——有时候我怀疑在她那种平静的态度之下是不是包藏着什么。
我不时有种感觉,觉得她深藏着非常强烈的感情。我不大清楚是什么样的感情!不过我确实感到她不正常。一定有什么!这令我感到担心。我真的感到屋子里有种影响到每个人心情的气氛在。我们每个人都感到神经紧张、心神不宁。可是我又不知道是什么。而且有时候,汤玛士,令我感到害怕。”
“令你感到害怕?”他缓慢、怀疑的声调令她有点紧张地一笑。她提起精神。
“听来是荒唐——不过这正是我刚刚的意思——你的来到对我们大家都好——可以冲淡那种气氛。啊,到了。”
他们的车子滑过最后一个弯。“鸥岬”坐落在俯视河流的一处岩石高地上。两侧都是陡峭的断崖。花园和网球场设在房子的左翼。车库——后来增建的——就在路的尽头,房子的右翼。
玛丽说:
“我把车子开进车库就来。哈士托会招呼你。”
老主仆哈士托见到老朋友一般高兴地跟汤玛士打招呼。
“很高兴见到你,罗伊迪先生,这么多年不见了。夫人也会很高兴见到你。你睡东厢,先生。我想你可以到花园去,大家都在那里,除非你想先到房间去。”
汤玛士摇摇头。他穿越客厅,走到开向庭院阳台的窗门前。他站在那儿观望了一会儿,没有人发现到他。
阳台上仅有的人影是两个女人。一个坐在回栏的角落眺望河流。另外一个正在望着她。
第一位是奥德莉——另外一位,他知道,一定是凯伊·史春吉。凯伊不知道有人在看着她。她的脸上表情表露无遗。汤玛士·罗伊迪也许不是个对女人观察入微的男人,但是他还看得出来凯伊·史春吉非常不喜欢奥德莉。
至于奥德莉,她正望着河流出神,似乎不知道另一个女人在那里,或是有意漠然处之。
汤玛士·罗伊迪已有七年多没见过奥德莉·史春吉了。现在他正仔细地研究着她。她变了吗?要是真变了,是怎么变了?
是变了,他认为。她变得瘦些、苍白些,整体看来更给人一种轻飘灵妙的感觉——不过除此之外还有,还有他说不出来的改变。好像她每一刻都在束缚着自己,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