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区柯克悬念集-第4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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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茶色夹克,戴贝雷帽,枪高举着,行动迟缓地爬着。
他正审视前方,好像预计到我会跳出来似的,然后,他停住脚,半转身子。
我射出手中的箭。
箭刚出手,我就发现有人陪着他,箭从考尔的枪柄掠过。
一个男人在尖叫。 考尔直挺挺地站着,样子有些发呆。
和他在一起的男人摇摇摆摆地向前走了几步,箭以一种奇怪的角度刺在胸前,
他双手抓住箭,好像要拔出来,可是还没等拔出来,双膝即无力地着地,面部朝下
伏在了沟渠边。我僵住了。 那人是黑田,可是,黑田昨夜不是死了吗?
当我和考尔把呼吸困难的黑田平放在木屋的小床上时,考尔急忙为他急救。我
也看见了娄贝,他对我说:“那是一场游戏,一场玩笑。子弹并没有,枪是空的,
我们人演活了我们的角色,没有料到会是这样的结尾。”
一场玩笑!我低头看那位脸色苍白,轻轻呻吟的律师,心里却在叫:玩笑,差
点使人没命,这算什么玩笑?
该死的娄贝、考尔和黑田,居然想出这种邪恶的玩笑,差点害我杀人!
我愤怒地问道:“这种所谓的玩笑有什么目的?”
“一种测验。那是我测验一个人准备做我的左右手时的方法,我要知道,一旦
发生意外,有了危难时,我是否可以依靠你。”
“只是为了我,你们不辞辛苦,做这一切?”
他耸了耸肩:“这已不是第一次。”
以前,他们曾排演过,怪不得那么逼真,叫人深信不疑。
“你是第六个,”娄贝说:“以前五个人中,有四个双膝跪地,求考尔饶命;
另一个嚎陶大哭,像个婴儿。你想,我会要那种人为我工作吗?”
他说这种试验没有任何伤害,只是那三个人的创伤要很久以后才能治愈,他们
会恨透娄贝,就如同我恨他一样。
“你是唯一想到向外冲的人,我们不知道怎么办,最后决定,让你在林子里过
夜无妨,你不会冻死,也不会跑远。”
“你们昨晚一定会感到好笑吧。”“是有幽默在里面。”他耸耸肩说。
“去你的,幽默!”我火冒三丈:“把人吓得半死,还有什么好玩。
你们三人昨天晚上可以一起出来,高声喊我,黑田今早可以不停地喊我的。”
“我们也想到了,不过,我们想看看你搞什么名堂,现在,我想是发现了。”
愤怒在我心田里燃烧,要好久才会熄灭。我看着他那张肥胖的脸蛋,心中怀疑
怎么会为这种人做事的?为什么还要把他提供的工作当作终生工作。娄贝和我永远
没办法相处,从前以为可以相处是在开自己玩笑,大概是被野心和优厚的薪水所蒙
蔽。我再也不会重蹈覆辙。
飞机在空中飞过,它在湖面上空绕一圈,然后滑下来,溅起一圈轻柔的水花。
我的心里特别难受。他愚弄我,逼我差点去杀死一个人,因为我认为那是唯。
一的求生之道,如今,我的余生会一直后悔的,我的箭要是迟一点发,那该多好!
他疯狂的测验引起了这一切,他还若无其事,侃侃而谈,认为正常。一个人会
这样一定是有问题的,一开始就有那种念头,就更有问题。
“听我说,”娄贝对我说:“你不必为黑田的事负责,最要紧的是你自卫的方
式,那份工作是你的了。”
他声音里含有一种失望的意味,我有种感觉,他不希望任何人通过他的测验,
他宁愿看见别人崩溃,借机欣赏人们濒临死亡时的卑躬屈膝。
考尔佯装射击娄贝,当他是该死的人。一个该死的人!
就我个人的看法,娄贝的确够资格。他冤枉我,愚弄我,我没有办法,但他应
受到我的惩罚,不仅为我个人,还为先前那几位“难友”。
第二天,一架水上飞机坠毁,机上五人只有一人生还,据生还者讲飞机失事的
原因是申于导游为报二十年前分赃不均之仇,在机上争斗而引起的。导游的一柄老
枪可以证明。
我虽然早就有杀娄贝之心,但一直找不到好的借口,如果那两个人不是一同设
计骗我,我未必会忍心把他们二人和驾驶员一同杀死。我大学时代是学校里最优秀
的高台跳水运动员。
现在,娄贝的公司由我操纵了。
律师太太
他的太太要求离他而去,但不是因为另有男人。
“我不再想当家庭主妇,”她说,“时代不同了,所以,也许我们还会再见。
”于是,她搬入城边的一处单身公寓中。
整个事件让他懊丧不已。她居然这样离开他,而且走得潇洒之极。更让他沮丧
的是,他甚至跪下来求她,但她毫不为所动。无论他如何委曲求全,她都丝毫没有
留下的意思。他觉得自己就像一只她吃过的香蕉的皮,被随手扔入垃圾箱中。
因此,他的爱变为恨,真正的仇恨。可以猜想一下,他是否想复仇?这个问题
根本没有答案,因为他根本就不是个有信心、有主见、生活积极主动的人。她很大
程度上是因为这一点离开他的。
他每天做着白日梦,却根本想不清楚自己是否该报复一下,在日思夜想的如意
算盘中,他的失眠症更加严重。
因而,他夜里辗转反侧,经常惊醒,噩梦连连。
这天凌晨三点,他又一次惊醒,喉部觉得冷冰冰的,有一支枪顶在他喉咙上。
这次不再是梦。“站起来,打开灯。”一个男人的声音。
他腿脚发软,但被手枪顶着下巴抬了起来。
“进去,”那男人把他推进起居室,“我要看个清楚。”那男人扭亮电灯,把
他推进沙发里。
他吓得大气也不敢喘一下。灯光下,他看见手枪管上套着消音器,这说明不可
能是玩具手枪。
“可怜虫。”那男人冷笑道,“你的汗水都可以装满一游泳池·飞J1他自己也
知道,身上的冷汗已经打透了睡袍。
“你是谁?”他几乎辨不出自己的声音。“一个等了很久的人。”
这时他才看清来人。个子高大、肤色苍白、淡黄色的眼睛、黑黑的头发、长长
的络腮胡子修剪得斜斜的,似两把利剑。
从来人的口气看,他觉出了一股强烈的恨意。可是为什么呢?
“肯定有误会。”他说,他的声音提高了八度。“我们根本就不认识!”
“误会?”来人狞笑一声,从腰间解下一条尼龙绳,紧紧地捆住他的干腕。绳
子深深地嵌入了他的肉里。如果你想叫喊的话,随你的便!”
他知道自己即使叫破了喉咙也没有用。他住在郊区,半里方圆内并无邻居。
来人又捆住了他的脚踝。
“来吧,要下手就快一点给我一个痛快。”他忽然冒出一句电影里常听到的台
词。
“没那么便宜。”来人恶狠狠他说,“我会让你死个明白,但绝不让你死得太
快。”
他四肢被捆住,已毫无反抗之力。其实,即使没被捆住,他也根本不字反抗。
不光是因为来人手里有枪,而是他天性犹豫怯懦。
他甚至敌不过他的太太。
来人在沙发上坐下来,面对着他,手枪放在扶手上,跷起二郎腿。“这沙发不
错,你活得挺舒服。你们住在郊区,枫树街一零六“二四号,克莱尔,我是在电话
本上找到你的。请放心,绝没有人看见我进来,我保证也不会有人见到我离开。我
现在要看一看你痛不欲生样子,也要你像我一样生不如死。为这一天,我足足等了
五年,五年……”“你说的话我根本听不懂,肯定是误会。”他说。
“少来这一套。”来人用手抚摸着程亮的手枪,“你以为我这五年是在哪儿过
的。”
他忽然感觉不大紧张了。他已经投降了,还能有什么办法?
一切全由对方决定。大不了就是太阳穴上挨一枪,他可能根本来不及痛苦就死
掉了。他活着已经够痛苦的了。
“你我素不相识,我怎么知道你这五年在哪里?”
“鬼才相信你的话。我这五年一直被关在牢里。就在河上游那个监狱。五年前
,我的罪名是持枪抢劫。”来人咬着牙说。
“我还是听不懂你的话。”他说。
来人气极而笑。“当我在那个阴冷恶臭的监牢里苦挨时光的时候,唯一支撑我
活下去的就是外面有个好女人在等我。后来,玛丽来了一封信,说有一个精明狡猾
的律师已经出面替她打赢了离婚官司。我感觉自己的脑袋像一个旧车胎一样爆开了
花。不过,我同时又找到了一条活下来的理由——就是要亲眼看见你的脑袋开花。”
“所以你就在电话本上找到克莱尔?”
“是的,律师先生。假如你要在我面前施展三寸不烂之舌的话,我劝你还是省
点力气吧。正是你帮助玛丽和我离婚,她又再婚,却与她第二个丈夫一起死于车祸
。你说,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来人的手停止抚摸手枪,抓住枪柄。“你说,我们怎么会是素不相识?”
“可是,我也失去了老婆。”他说。
“真让人遗憾。”来人讽刺道。同时,慢慢抬起手枪。
“我和你一样想报仇。”他说,“她嘲笑我,作践我,让我跪在地上,还冲我
吐口水,最后离开我。”
“很高兴你也知道被人抛弃的滋味。”来人的手枪正指在他两。Qd:眼之间。
“她的名字叫克莱尔!”
手枪慢慢垂下,指在他胸口,来人一脸疑惑。
“事情很简单。”他说,“克莱尔是女人的名字。她总是骑在我头上,我们不
是婚姻——是主人和奴隶。我连接电话都不自由,所以电话本上是她的名字——克
莱尔,律师。”手枪彻底垂下来。
“是我老婆为你老婆打的离婚官司。”他说,“我真的从未听说过你的名字。
我叫克里特,写小说为生。假如你不相信,可以看我的身份证。”
他四肢被捆,很难动弹。他不得不把克莱尔现在的地址告诉那人——手枪顶头
,他怎能抗拒。
那人像一只丛林里的黑豹,迅速离开。他真希望自己也有这么矫健的身手。因
为这样的话,他可以快一点扭动着穿过走廊,进入厨房,找东西割断尼龙绳。那人
离开已经有三十多分钟了吧?
突然,他想起一件事——他可能应该先扭到电话机前,虽说被捆得很惨,但他
捆着的双手可以把电话摘下来,找接线员通知克莱尔。
然而,当他向电话机那边扭动时,他又在想,也许先到厨房把绳子割断,再打
电话要快一些。他不知道该做什么才好,他必须要好好想一想。他真希望自己是一
个有主见的人。
克莱尔正是因为这个离开他的。
开车到克莱尔的公寓大约四十分钟。
虚幻的绿色
外面,围绕着房屋的人数至少有十个。
我知道他们的目的何在,不过,在他们能得逞之前,我要阻住他们。
我这话不是唬人的。
六个月前,这幢白色的大房子,因为它很隐蔽,所以我买下了它,它坐落在一
个林区的中间。
你如果想看到最近的邻舍,必须费劲地透过林子瞧。在这儿,不像以前住的公
寓,老是有人敲门;也不像在城里,得迈动你的双腿。在这偏僻的地区,你开车可
以直抵超级市尝洗衣店或任何地方。讲明白些,连电话也不要。
我以为住在这人烟稀少,不与人接触的地方,就可以改变安娜——我太太——
的生活方式。事实上,她一点也没改变。
这就是为什么我会手持猎枪,站在卧室窗边的原因。
假如你不明白安娜的真面目,你会认为她是个了不起的妇人,可以使了不起的
事情发生。当然你可说不只这些,她差不多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小女人。这不只是我
个人的看法。
美丽的女于有时候是从孩提时期就被宠坏,也许安娜需要的,我没有给她,这
点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一向是妒忌的,有些人对这事是情不自禁、无法控制的
。安娜应该试着努力了解。
当然,在某一方面,我也知道,她不能自制,就如同我不能自制一样。不管别
人怎么说,我知道我自己在做什么就是了。我爱安娜,但是打一开始,我就可以看
出,我们是一对错误的结合,安娜有双柔和的灰色大眼,长长的睫毛,婀娜的身材
,步态生姿。我承认,那不是她的错。
我们婚后一个月不到,我就发觉她公然向我的一些朋友卖弄风情,灰色的眼睛
艳羡地凝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