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区柯克悬念集-第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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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男人开始尖叫,手脚乱挣。
他下车。关上车门。伸手进车窗松开刹车,同时移动操纵器。
大轿车笨重地滚过岩石的斜坡,越滚越快,冲出边缘,悄然在空中下落了五十
米,砰地一声,水花四溅。他站在那,聆听水花溅起的声音。
他们的最大错误是错误领会了交易条件。在他们的想法中,他只有两招:一个
是放了他们;一个是不放他们。他们从没想到他还有第三招。
他们的更大错误是不该用家人威胁他。即使乔伊娜已死,他也不愿她的安全受
人威胁。
红粉女贼
她是一个在百货公司顺手牵羊的女贼。两年以来,她总在“街上购物中心”作
案,但从没被人怀疑过。她的眼睛是蓝色的,充满纯真,一双手灵活敏捷,左肩上
常挂着一只皮包,不大,也不校她的行窃技术,就像以快手法变魔术一样,右手做
障眼动作,左手下手偷窃。她抓住看中的东西,小指头打开皮包,手一弯,就把东
西扔进去,然后再用时自然地一压,将皮包搭扣扣上,一点也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这套手法她进行了长时间的练习。最后她做的完美程度就像天鹅拨水那样。她可
以轻松地把袋子在左手臂上滑上滑下,就像赋予了它生命。
当然那里通常也有很多危险。有些店员目光敏锐,不停闪动的目光四处扫视,
使大多数人感到胆怯,不敢冒险。百货公司还雇佣一些男女帮忙看守。他们在不同
的时间出现。像普通顾客那样从这个店到那个店,从容浏览,总是佯装购买东西来
掩护其战术。
此外还有身着绿色制服的保安人员,他们活像用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这些保安人员很可能就是在购物中心的宽阔走道里拦住你的人。当你经过结账
的柜台后,如果你可疑的话,他们就会搜查你的提袋,有时这些提袋本身就是偷来
的。不过她注意到,这个任务他们宁可在购物中心外执行,那样脏物正在你身上,
你完全没有借口。不过她很自信,她一点也不害怕。
如果缺乏自信,你就会露出马脚。虽然你的技巧纯熟,但总有一阵子呼吸困难
,或一阵子犹豫不决,或者突然地斜瞟一眼,一阵焦急,一阵紧张。总之,有一百
种细微的方式让缺乏自信的你露出马脚。
另一方面,如果自信,你会给人一种令人尊敬的气息。它可以把你归入好人的
行列,也就是从容、诚实购物的人,而不会使你和顺手牵羊者扯上干系。而她有的
就是自信,她不仅对自己的能力充满自信,也自信自己不会被抓祝一天,当她满怀
自信地离开购物中心时,她感到有人在她右肩上很权威地一拍。她转过身,间道:
“什么事?”声音镇静,不带一点忧虑。
保安员个子很高,身材健美,面目英俊,即使穿着制服也挺好看。“对不起,
小姐,我必须搜查你的提包。“我的皮包?为什么?”“偷窃商品,小姐。”
“偷东西!她纯洁的蓝眼明显地睁大了。
“老天,”她喘着气,“你以为我是一个扒手?”
“对不起,”保安员说,“这是我的责任。”
“责任。”她恼怒起来,是那种一个美丽小姐的诚实遭到怀疑时引起的恼怒,
“哼,好大的胆子。”他推推帽子,露出黑色的卷发,说:“请,小姐。”
实际上,从一开始他就把她困在购物中心的红色砖墙的墙角里,再过一会儿,
他就要采取强制行动了。
她移了移身子,用质询的口吻说:“我偷了什么东西?”
“一个相机,一个昂贵的打火机,可能还有别的。为了你自己起见,我希望我
的消息不正确。现在,如果你不介意……”“哼,好吧!”她说着,把皮包从肩上
拿下来。“好!”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一阵布鞋脚步声传来,皮包就被人夺了过去。一个瘦长
的人影飞快地跑开,带着“证据”在拐角上消失。“该死!保安员叫到。
女孩子也大声地叫起来:“抓贼呀,快来人,抓贼。”
保安员锐利地目光打量着她。“你干嘛那么大喊大叫?他刚才明明救了你一马。”
“哼,”她趾高气扬,装腔作势他说:“我皮包被人抢走的时候,我总是那样
大喊大叫的。”“现在也是?”
“当然是。”她两眼明亮,美丽的嘴唇轻轻翘起。她在嘲笑他,他知道。
他低头想了一会,看着她,说:“小姐,很抱歉打扰你。希望你找回你的包。
真的,真的希望。”
当回到公寓时,她仍在微笑。哈利已把包里的东西倒在桌子上,而且正在研究
照相机。”
“你的速度真该参加世界运动会。”她说,“他的脚还没有站定,你已经跑得
没影了,你的时间也算得很准。”“我知道。”他简单他说。
“或许我该换一家购物中心了。”
“对,到另外一家没人知道你的购物中心去。”他把照相机,打火机,手表和
其它的东西放在一只小皮袋子里,“我今晚送到老板那儿去。”
谈话中,他警告她,以后做这件事要特别小心,今天他救了她,必要时,他会
再救她一次,但可能第三次他就不会再行动了。
听到他的话,她心里第一次感到了沮丧。
“我想我得歇会儿,”说着他洒脱地晃一下脑袋。这个动作她一直都认为很吸
引人。他还向她送上足以令人心荡神移的微笑:“一起轻松一下吧。”
然后,一切又和好如初……
坎伯兰购物中心在城区的另一边。她花费了一个星期熟悉环境,在各个店铺看
了看,选择了一些出口,观察哪些人是监视者。
这儿的保安人员的制眼是蓝灰色的,剪裁也并不是很讲究。她看见经常有四个
人在巡视,他们戴着帽子,穿着制服,看上去一模一样,连表情也毫无区别,全都
露着厌烦之色。
很快她又重施故技,让柜台上或者货架上的东西在无声无息中消失了。她做得
很顺利,自信心也恢复了。哈利也很高兴,生活像往常那样平静地过着。
然而,有一天她的生活突然变得不顺利起来。
她的皮包里装了一些精美的首饰,刚刚走出购物中心。突然一只手轻轻拍在她
的右肩上。她转过身,问:“什么事?”声音镇静,毫无忧虑。
那位保安人员个子高大,身材很好,长得也不错。“对不起,小姐,”他说,
“我必须搜查你的皮包。”“为什么?”“偷窃的东西,小姐。”
“偷东西!”她纯真的蓝眼睛睁得大大的,喘着气说:“老天,你以为我是个
扒手!哼,好大的胆子。”他伸出手,“请,小姐。”
他逼她站到墙边,几分钟内,他就要取过她的皮包,进行搜查。
她移了移身子。“哦,好吧!”说着把皮包从肩上拿下来。
只听一阵穿布鞋的脚步声传来,有人一把把皮包从她手中夺了过去。就在这时
,保安员抓住她的右腕,把他的高个子侧过来,旋转一下,他坚硬的鞋尖碰到一只
软软的布鞋,哈利飞了起来,脸向下摔到水泥地上。女孩子由于保安员的一拉,也
倒在保安员身上。当他把她扶起来时,她看见他的帽子掉下来,露出黑色的卷发,
她认出了他。“是你,”她叫道,“你怎么又到这儿来了。”
“哦,”他说,“自从你从我手里溜走后我就申请调职,然后开始查还有哪些
购物中心可能是你下一个目标。”
“抓到我对你有什么好处?”她说:“你要是放了我,就会得到一大笔钱。”
“我所向往的可比你能给我的多得多。”“什么?”
“我看好了一家珠宝店。”他说,“可我缺少一个有技巧而又自信的女搭档。”
头颅的价格
克里斯托弗,亚里山大。帕内特的财产不多,细算起来只有他的名字和一身棉
布衣服。帕内特总是像保护他的名字一样仔细地让他的衣服完好无损,因为白天他
要穿它,晚上还得拿它当卧室,此外帕内特就只剩下酒瘾和一部红红的络腮胡子了
。不过他还有一个朋友。这年头,除非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品质,没什么人能赢得友
谊,就算在友善的波利尼西亚群岛上也是如此。强壮,幽默,或者邪里邪气,反正
一个人总得有什么特别之处才能让他的朋友认得出,记得祝那么应该如何解释商船
上的苦力卡来卡这个土著对帕内特毫无所求的照顾呢?这可是福浮堤海滩的一个谜。
在福浮堤,帕内特是个与世无争的人,他不和人吵架,更不会跟人动拳头。显
然他也从没认识到一个白人的脚随时都有权力把一个土著踢到一边。除了自己和那
个中国混血儿,帕内特甚至没骂过任何人,那个中国混血儿卖糖果给他,但那些糖
果糟得没法吃。
除了这些,帕内特没什么明显的优点。长期以来他已经忘记了热血沸腾的感觉
,甚至连乞讨他也不会了。他不笑,不跳舞,也从不显示出哪怕一点简单的怪癖使
得人们可以对一个醉鬼表现一点宽容。这个帕内特在世界的其他任何地方可能都会
常挨揍,但命运使他飘泊到这个生活像唱歌儿那样轻松的海滩,他奇特的命运甚至
还给他一个朋友。于是他天天唱个烂醉。除了这些,他什么也不干,活像泡在酒精
里的一堆潮乎乎的肉。
他的朋友卡来卡是个包格维勒群岛的异教徒,在他的家乡有吃人肉的风俗,有
时那些尸体还被熏好,储备起来以备将来之需。
不过在福浮堤,尽管是个美拉尼西亚黑人,卡来卡和别人也没什么两样。他严
肃,能干,个子矮小,眼窝深陷;长着一头刷子似的头发,总在腰上围一条绵布头
巾,鼻子上还穿着个铜环,平时总是毫无表情。
卡来卡的酋长把他弄到福浮堤的贸易公司,替他签了三年合同,还吞掉了他的
工资,面包和烟草。三年后,卡来卡会被送回八百英里外的包格维勒,那时他还是
一无所有。当地人都这么过来的,不过卡来卡或许也有自己的什么打算也说不定。
南太平洋的黑人极少显示出让人尊敬的品质。忠诚、谦恭都只能来自那些肤色
介干黄色和巧克力的人种,而黑人总是那么神秘,让人不可捉摸。卡来卡把这个一
文不名的帕内特当作自己的朋友着实让福浮堤的人吃了一惊,他们还以为自己多少
了解一点这些黑鬼呢。
“嘿,你。”莫·杰克,那个中国混血儿叫道,“你最好把这乡巴佬弄走,他
又喝多了。”
卡来卡正呆在干椰肉小棚的阴影里等着捡掉下来的椰肉。他站起来,腋下夹着
那些椰肉向海滩跑过来。
莫·杰克站在门槛上冷冷地看着,说:“我说,你干嘛便宜那醉鬼,把珍珠卖
给我,我给你一个好价钱,怎么样?”
莫·杰克一直心烦,因为他得拿酒和帕内特换那些珍珠,然后帕内特就唱个烂
醉。而他知道这些珍珠是卡来卡从礁湖里捞上来交给帕内特的。他和帕内特的交易
并不坏,但他想如果用烟草直接和卡来卡交易会赚得更多。
“是什么让你非得把珍珠给那个该死的乡巴佬?”莫·杰克气势汹汹地问,“
他狗屁不值,早晚死掉。”
卡来卡没吭声,只盯了他一眼。有那么一刻,他的灰暗的眼珠中闪动出奇特的
亮光,活像十尺深的海底里鲨鱼冲你眨眼。混血儿的调子立刻变成了小声咕哝。
卡来卡背着他的朋友向他的家,一个小草棚走去。他小心地把帕内特放到席子
上,把他的头枕好,然后用凉水给他洗干净,把他头上和胡子上的脏东西弄掉。帕
内特的胡子是真正的连腮胡,反射着太阳光,就像亮闪闪的红铜。卡来卡把这部胡
子梳好,然后坐在他旁边,用一把扇子替这醉酒的人赶走苍蝇……正午过后一点,
卡来卡忽然跑到空地上抬头看了看天空。几个星期以来他一直注意着天气的变化,
他知道有些变化表示贸易风会越来越强,直到完全取代那些平和的侧风。现在他看
到一片片阴影让沙滩模糊了,太阳也被云彩挡住了。
整个福浮堤都在午睡,侍者在阳台上打呼嗜;商务代表在他的吊床上做梦,梦
见大堆的椰肉装船运走,然后是大把的奖金向他飞来;莫·杰克则趴在他的小店里
。没人会疯到在午睡时跑到船上去。没有人,除了卡来卡。这个不驯的黑人从不关
心午睡或者美梦。他奔来忙去,轻轻的脚步声淹没在海浪拍打礁石的轰轰声里。
活像个无声无息的鬼魂,在福浮堤的梦乡里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