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先令蜡烛-第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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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把他推到一边去,站在爱瑞卡面前,居高临下,霸气十足。
“你凭什么认定我男人拿了一件大衣? ”
“上星期二,杰克,那个开货车的,让他搭便车的时候,他带的那件大衣是从迪姆乔的一辆车上偷来的。我们都知道。”她希望这个“我们”用得很自然,也希望她的话听起来不像自己感觉到的那么可疑。两个人的表情都是既无辜又愤慨。“但是不需要小题大作。我们只是想把大衣要回来而已。我会付给你们一英镑。”眼看他们又快要劈头大骂,她连忙加一句。
她看见他们交换了一下眼色。尽管处于下风,此刻她仍不由得感到如释重负。
这个男子就是她要找的人。他们知道她说的是哪一件大衣。
“如果你们已经把它当了,我也愿意付十先令,只要告诉我是哪家当铺。”
“对你有什么好处? ”那女人说道:“你要一件男人的大衣有什么用? ”
“我没说过那是男人的大衣。”胜利感像一阵电击流过她的全身。
“好,当我没说! ”昆妮回嘴,懒得再继续伪装下去。
“你要它有什么用? ”
如果说出命案两字,这两个人就会着慌,并且矢口否认他们与这件大衣有任何瓜葛。她很清楚这一点,这得归功于父亲曾长篇大论告诉她的经验谈,小贼总是很怕扯上重罪。卷进和死罪有关的刑案,就算牵连很浅,也是他们避之惟恐不及的。
“是为了帮哈特免掉一些麻烦。”她说道:“他不该让车子留在路边没人看顾。
主人明天就要回来了,到时候如果大衣没找回来,哈特就会丢掉他的差事。“
“谁是哈特? ”女人问道:“你哥哥吗? ”
“不。我们的专职司机。”
“司机! ”哈瑞发出一声刺耳的怪笑,里头听不出多少开心的成分。“这可妙了。我看你们大概有两辆劳斯莱斯和五辆班特利吧。”他的小红眼在爱瑞卡那身破旧又小得极不合身的衣服上四处游移。
“不是。只有一辆蓝切斯特,和我自己那辆老摩里斯。”眼看他们愈来愈不相信:“我叫做爱瑞卡。伯戈因。我爸爸是警察局长。”
“是吗? 我叫做约翰。洛克斐勒,我爸爸是威灵顿公爵。”
爱瑞卡撩起她的软呢短裙,拉住她一年到头穿在里面的运动短裤的松紧带,用大拇指把短裤的一小块内里摸出来给他看。
“你识字吧? ”她说道。
“爱瑞卡。M 。伯戈因。”男子红着眼睛,诧异地读出一块山羊绒标签上的字。
“疑心病太重很不好。”她说着,放手让松紧带弹回原处。
“所以你这样做就为了一个司机是吧? ”哈瑞斜眼看着她,试图挽回劣势。“你好像非常关心司机的死活,是不是? ”
“我爱他爱得不得了。”爱瑞卡用的是人家说“还要一盒火柴,谢谢”的语气。
在学校的话剧公演上,爱瑞卡一直只是负责拉帷幕的。
不过倒也顺利过关了。他们两人心里忙着算计,没时间注意她的情绪表达得对不对。
“多少? ”女人说道。
“换回大衣吗? ”
“不。告诉你去哪里找大衣。”
“我说过了,我会给你们十先令。”
“不够。”。。“我怎么知道你们会告诉我实话? ”
“我们怎么知道你说的是实话? ”
“好吧,就给你们一英镑好了。你知道,我还得花钱到当铺去赎它。”
“不在当铺里。”男子说道:“我把它卖给一个碎石工了。”
“什——么? ”爱瑞卡在绝望中失声大叫:“这样我不是又得开始去找另外一个人了吗? ”
“噢,不用找,一点也不用找。你把钱交出来,我就告诉你哪里可以找得到这家伙。”
爱瑞卡抽出一张一英镑的钞票给他看。“然后呢? ”
“他工作的地方是派道伍德附近的法夫文岔路口。如果人不在那里,他住在开普的一间农舍。在教堂旁边。”
她把钞票递了过去。但此刻钱包的内容已经被那女人看见了。
“等一下,哈瑞! 她要给多一点才行。”说着立刻举步挡住了爱瑞卡往树林的去路。
“我一毛钱也不会多给。”爱瑞卡厉声说道。愤怒令她顾不得近旁的黑水池和无边的寂静,也令她克服了对树林的厌恶。“你不守信用。”
女人伸手往她的钱包抓去;不过爱瑞卡去年冬天刚刚代表学校参加过长曲棍球比赛。昆妮去势甚猛的手居然落了个空,只碰到爱瑞卡的另一只手臂,而且居然反弹上来狠狠打中了自己的脸。接着爱瑞卡绕过她高大的身躯,转眼就奔过了林间空地,这是她无数个冬天下午勤练的成果。
她听见他们从后追来的声音,心中忐忑着他们万一抓到她的话不知会对她怎么样。她不怕那个女人,倒是那个男人又小又轻,再加上喝了那么多酒,跑起来可能很快。而且他熟悉这些山路。在大太阳的照射下遇到有树影的地方,她几乎完全看不到路。但愿刚才她说过有人在车上等地。这样的话就会——她的脚被树根绊了一下,整个人在地上滚了好几圈。
她听见他踩在柔软的山路上的脚步声,一坐起来,就看见他的脸在草丛之上一高一低地,愈来愈接近。看来再过几秒钟就要被追上了。她会摔得这么重,是因为两只手里都还抓着东西。她连忙检查手里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其中一只手是那只瓷偶,另一只手是她的钱包和——哨子! 一见到是哨子,她随即把它放进嘴里,吹出一连串有节奏的哨音。长长短短,像在打信号一样。男子一听到哨音就停下了脚步,离她只有几码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哈特! ”她利用她极佳的肺活量全力呼喊。“哈特! ”
然后再度吹哨。
“好吧,”男子说道:“好吧! 就跟你的——哈特去吧。
总有一天我会告诉你老头他家里发生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事。到时候保证你不多付我几英镑不能了事,我的小姐! “
“再见,”爱瑞卡说。“帮我跟你太太说一声,谢谢她的哨子。”
第十四章
“当然了,探长,你需要的就是休息。稍微放松一下。”
警察局长站起来套上雨衣。“你让自己操劳得不成人形了。这样没有用的,除了提早进坟墓以外。今天已经是礼拜五,我敢发誓你这个礼拜没有一天晚上睡过觉,也没有好好吃一顿饭。简直乱来嘛! 你不可以把这件事情看得这么认真。以前又不是没有犯人脱逃,以后也还是会有。”
“是我的犯人就不行。”
“那就是太苛求了。我只能这么说。太苛求了。每个人都会犯错。谁想得到卧房里会有一扇逃生门? ”
“我应该先检查橱柜里面是什么。”
“噢,我的好先生——”
“第一扇门打开的时候是面向我的,所以我看得到里面。等他走到第二扇门的时候,他分散我的……”
“我告诉过你,你已经失去客观的判断力了! 如果你再不离这件事远一点,很快你眼里会到处都是橱柜。你会变成你们威廉斯警官所说的‘因公崩溃’。你得跟我回去吃一顿晚饭。不用给我什么‘可是’了! 二十里而已。”
“可是这段时间可能会有事情……”
“我们家有电话。爱瑞卡要我带你回去。还特别提到要买冰。你喜欢吃冰吗?
反正她说她有东西要给你看。“
“小狗吗? ”格兰特微笑道。
“不知道。可能吧。反正我一年到头在史戴因好像随时都会看到一窝那种东西。
你最佳的接班人来了。晚安,警官。“
“晚安,长官。”威廉斯说道,他刚喝完晚茶,脸上红通通的。
“我要带格兰特探长一起回我家吃饭。”
“太好了,长官。好好吃一顿饭会对探长大有好处。”
“这是我的电话号码,万一你要找他的话。”
格兰特已经非常疲倦。这一周来的苦难真是漫长。想到在一个安静的房间里和一群轻松的人一起吃顿饭,简直就像重新拾回生活中某个比较幸福的领域,那是他遗忘很久的。他习惯性地把桌上的文件收拾整齐。
“谢谢你,我很乐意去叨扰一顿晚餐。爱瑞卡小姐真亲切,还会想到我。”他伸手去拿帽子。
“想得可紧了,这个爱瑞卡。她平常不容易动感情。但是看起来好像蛮崇拜你的。”
“恐怕我有一个很强的情敌。”
“噢,对,在奥林匹亚,我记得。你知道吗? 格兰特,我实在不大懂怎么带小孩,”他走出警局去开车的时候说道:“爱瑞卡是我的独生女。她出生时妈妈就死了,我一直把她留在身边,没让她上幼儿园。她的老保姆常常和我聊到这个问题。
她很喜欢为教养小孩这种事情争得面红耳赤。后来她上学了。一定要认识和你同年龄的人,这就是教育的目的:学着和人相处。她不喜欢,不过还是坚持下去了。她是很有勇气的人。“
“我觉得她是一个很迷人的孩子。”格兰特诚恳地说道,回应局长一本正经的语气和忧心忡忡的表情。
“正是如此,格兰特,正是如此! 她已经不再是小孩子了。她应该走出去。去参加舞会。去城里和她姨妈住一阵,见见世面。可是她不要。只喜欢待在家里,或者到处乱跑。
她不注意穿着打扮这种其他同年纪的人会注意的事。她已经十七岁了,你知道吗? 我很担心。她成天开着那辆小车晃来晃去。有一半的时间我都不知道她在哪里。
不是说她不告诉我,如果我问的话。她一直是很诚实的孩子。可是我还是会担心。
“
“我不认为有担心的必要,长官。她自有她的幸福之道。你会看到的。很少遇到像这种年纪的孩子能那么清楚自己想追求的是什么。”
“真是! ”局长说道:“而且还说追就追! 乔治也会来吃晚餐。,‘他补充道。”
乔治。米尔。我太太的表哥。说不定你认识他? 神经科专家。“
“我久仰他的大名,但是没见过面。”
“这是爱瑞卡的主意。乔治这人不错,就是有点乏味。
大半时问都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什么反应啦,这类东西。
但他那些不知所云的话爱瑞卡居然好像听得懂。不过找他来也不错啦。反正是好人一个。“
乔治爵士人的确不错。格兰特一见就喜欢他,也注意到他狭窄的头骨,他觉得他一定是有其他某种特质令爱瑞卡十分欣赏的,足以弥补这项外在缺憾。他无疑是个讨人喜欢的人,一点也没有自大或优越的态度。他能对格兰特的失意表示同情,却又不会让格兰特想揍他,这一点即足以证明他的价值。事实上,格兰特当场就向他求助了,就像在跟能了解他的人诉苦一样。对这个人来说,人类的失败一定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东西。
伯戈因局长事前就禁止大家在饭桌上提起克雷一案,不过只是白费心机。在那盘鱼还没吃完之前,大家都已兴致勃勃地在谈着提司铎的事,包括局长自己在内。
但爱瑞卡没有参与,她穿着朴素的白色学校用餐制服坐在餐桌一端,一言不发地听着。虽然她鼻子上薄施脂粉,但比白天时候的样子成熟不了多少。
“我们连他的一点踪迹也找不到。”格兰特回答米尔的问题时说道:“他一离开旅馆人就消失了。当然有好几十个描述都和他很像。但是追查的结果一无所获。
现在我们知道的和星期一的时候一样多。前三天晚上他可能睡在外面。可是你知道昨天晚上是什么天气。倾盆大雨。那种天气连动物都不可能留在外面。他一定是找到什么地方躲雨了,如果他还活着的话。那场大雨可不是地区性的。从这里到泰因全都淹水了。现在又过了一整天,还是一点线索也没有。“
“不可能从海路逃掉了吗? ”
“不大可能。很奇怪,但在一千个逃亡案件中,就是没有任何逃犯会选择海路。”
“大概是因为我们这种海岛民族受够海水了! ”米尔笑道:“所以他们最不可能想到的反而是海。你知道吗,探长,我不知道你自己有没有感觉,在我们过去这半个小时的谈话中,你对这个人的描述一直是非常鲜明的。而且还有一件事情你也表达得非常清楚,我认为;一件你自己或许没有意识到的事情。”
“什么事情? ”
“在你的内心深处,你其实非常讶异于他居然这么做。甚至说不定还觉得难过。
你一直不相信这一点。“
“是的,我想这是实话。换成是你,也会觉得难过,乔治爵士。”格兰特露齿一笑。“他说得很像回事,而且一再强调对他有利的事实。就像我告诉过你的,我们从头到尾检验过他的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