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轮手枪-第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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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个在做房地产业的马艾华先生。他的产业主要是几间红棕色的老房子,他把这些房子里的房间隔成一间间公寓,看能出租给几个人就租给几个人。就法理来说,这构成了“增加可居住的住宅空间”或是某个类似的用词。因为这项良好的公民行为,马先生还享有减税,而他增加的房租也呈现等比级数而非等差级数的成长,在他的心周围有一道温暖的光环。
马先生的房客们是经过他精挑细选、亲自挑选出来的一群人;有人可能会说——用房地产业里其他比较受欢迎的专门术语来说——他的所有权很“有限”,他不喜欢有稳定职业的房客。
你可能会认为他这样很奇怪,不过那是因为你不了解马先生慈爱心肠的特质。他偏爱跛脚和眼盲的人;他喜爱年老及身体虚弱的人;他一点也不犹豫就把房子租给没有结婚证书的未婚妈妈。
而他的好心得到回报了。因为,无论是多么稳定的职业,有时候都有可能会终止,然后房租就付不出来了。一个收不到房租的房东就是一个无法供应自己花费的房东——总而言之,就是个注定要赔钱做不下去的房东。在这样的情况下,接下来他就会是一个没办法再发挥仁慈的房东。
因此,马先生为了要保护其他的房客,就应该要把这样一位付不起房租的房客赶出去。
可是,因为他在挑选房客时的小心及先见之明,他没有这种房客住在他的房子里。再也没有了,没有了。在我们的账户开始有进账时,他的房客们就收到了一份固定的收入,这份收入可不是从工作来的。社会福利的支票定期会寄来,还有老年补助支票,州里的救济支票,还有其他好几种多多少少为一般市民所熟知的支票(或许由支票的观点来看,他根本就不必听说过这些支票——这是我们祝福他的事),一般市民缴的税就是在支付上面所说到的支票。
还有就是那些自己在赚钱的人对房东的态度都比较高傲。他们似乎认为房地产投资人要不是把钱花在装饰他的产业或修理他的家具外,就跟他的薪水没什么关联。可是长久收到支票的房客的灵魂已经被净化了,这样的房客是比较不麻烦的,他们的品味比较随便,即使有老鼠、蟑螂,或是墙上的灰泥剥落,水管有漏洞、暖气不足、肮脏、腐朽,或是有类似的问题存在,他们也不会怎么生气。
然而在马先生的善心及其他几位有相同想法的企业家出租给这些靠领救济金维生的房客后,很奇怪地,这个地区却被说成“已经走下坡”了?这不会是真的,难道是,例如说他们这里收集垃圾的次数要比镇上其他地区还要少?或者是街上及人行道上的坑洞修补的速度不及一些“较好的社区”快?当然了,正巧情况的确是如此——真的,事实也的确是如此。
不管怎么说,难道政府没有派多一点警力来保护这里作为补偿?在这里的街道上不是比其他地方还常看到巡逻车在巡逻?警察不是通常三个人一组,有好几组在街上巡逻?更不用说有多少的便衣刑警了。
这就是事实,不过要马先生承认在他坐收暴利的地区里,犯罪行为似乎正在增加令他不安。可是似乎没有其他可能有的结论了。商店被抢劫、公寓被宵小闯空门、车子被打破、皮包被抢、有人被揍——这些几乎足够粉碎一个人对人性的信心。
最后,马先生别无他法,只好去买了一把左轮枪及枪的执照。作为一个值得尊敬的市民、一个纳税人,他有合法的理由可以携带枪械——他需要保护自己及他所收的房租——他毫无困难地就买到了枪及执照……
在马先生的房客中有个叫厉太太的人。她相当坚持,不管这件事是什么时候被提出来的(虽然马先生从来没有提起过,他完全不在意这些事情),她坚持 “太太”不只是一种尊称。她是真的曾经嫁给一位厉先生,她还有一张厉先生的拍立得照片来证明。婚礼可能是在北卡罗莱纳或者可能是在南卡罗莱纳举行的。
她想不起来那次快乐的婚礼是在哪个乡镇举行的:厉先生(她还记得他的名字是查理)是个云游四海的浪子。另外,这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厉太太可能有点心智衰弱,不过她拥有其他的特质,像是温暖、慈爱,还有开放——非常开放——的心胸。她跟那位很快便被遗忘的厉先生有了两个孩子,跟另外两位先生也有了两个孩子,她小心翼翼地没有犯下重婚罪;目前大概再等六个月她第五个孩子就要诞生。她认为这个孩子的父亲可能是个叫做柯谛斯的年轻人。
目前的社会福利政策说如果厉太太现在或是任何时候,白天时把她的小孩交给保姆,出去为了她的(还有孩子的)三餐工作的话,那他们家就没有福利金可领。因此,每个月市政府、州政府和联邦政府都会合起来给她一张支票。虽然说这张支票的金额不很多,但是厉太太要求的也不多,而且还很容易就满足。她从来没有接受过任何手工艺、贸易或是专业的训练,如果有人残忍到建议她有足够的技能可以使用刷子及水桶,她就会指出她擦地板时,她的背就会痛得要死。
在马先生小心算过邮件抵达的时刻前来拜访厉太太的那天,她的“公寓”的情况显示出她最近没有冒着背痛的危险。
在彼此寒暄过后,马先生说:“如果你已经兑现了支票的话,我也把房租的收据开好了。”
“我想支票还没来。”她平静地说。那是她一贯的回答。她以为她说的话最后总有被相信的时候,但是却从来没有过;现在也没有。
“如果你把房租花在买别的东西上,”马先生说。“我就会去福利委员会那里叫他们把你的案子结束掉。”这是他一贯的回答。
柯谛斯用一种不容违抗的声调说:“把这个男人的钱给他。”
即将要为人父的他并没有因此变得比较温和;事实上,孩子快生下来除了让他每天更不耐烦以及让他相信该是他离开的时候到了以外,根本没有在他体内激起任何温柔的情绪。
不必柯谛斯太多的表示,厉太太就从胸口抽出一个袋子,她仔细检视着那个袋子。“我想可能是这个袋子吧,”她说。“我还没打开过。”
柯谛斯相当厌烦她每次都要重复这些话,他现在变得相当暴躁了。“把这个男人的钱给他。”他想要抽香烟,想要喝威士忌,而他知道这些东西都要等到支票兑现后才有。“如果要我揍你——”
厉太太用房东的笔在支票上签下她的名字,马先生开始数要找给她的钱。现在一个新的想法窜进了柯谛斯的心中——原先他的心里只有想要香烟、威士忌和离开的欲望;这个新的念头是这
么突然地窜进他的心里,他几乎没时间去多想。他注视着马先生外套里肩带上的左轮手枪,并看到马先生的皮夹里是满满的钱。
柯谛斯的天性并不恶毒,可是他却天性容易冲动。他把马先生的左轮枪从他的枪套上抢下来,用枪重重地打马先生的头,然后一把抢走他的皮夹。
马先生倒了下去,可是他是慢慢地倒下去。他以为他大叫出声在求救,不过从他嘴巴发出来的声音却比猫叫声大不了多少。
当柯谛斯到门口时,他的手及膝盖已经碰到地上了,然后他的身体滑向一边,最后就静静躺着不动了。
厉太太在她的椅子里坐了一会儿。新情况不是她准备好要应付的事情。当楼梯上不再传来柯谛斯的脚步声后,她继续静静坐了一会儿,看着马先生。
目前有一个念头跑进她的心里。在肮脏的桌上有一张看起来熟悉的纸是她房租的收据。散得四处的钱是马先生先前拿出来数要兑现她的支票的钱。他的习惯是数两次,然后再把房租的钱减掉。
厉太太慢慢地把钱拣起来,慢慢地数,口中念念有词。一毛钱也没少。收据也在。
厉太太点点头。她现在手上有房租的收据及钱。她是失去了柯谛斯,不过,她知道他迟早要走的。男人总是这样。
她把钱藏在墙上的一个洞里,这是她的“公寓”里到处都有的设备,然后想她下一步该做什么。
在深思熟虑后,她决定她最好开始尖叫。
柯谛斯很快地冲下楼梯,可是他一旦到了街上,他就想到要用正常速度的走路。奔跑的人通常最容易引起警察的注意。
再过去三条街那里有一个沙龙是他最喜欢做交易的地方。他从后门口溜进去,一个电铃因此响了起来。他尽量赶快要溜到男厕所里去,可是还没有快到避开酒保兼老板的杰比的注意,杰比是个脾气暴躁的西印地安人,也不是柯的什么好朋友。
“又是另一个要白上厕所的顾客,”杰比说,声音大到在关起来的门后面都可以听得到。“如果我免费供应餐饮改收厕所清洁费的话反而会赚更多钱。”
柯谛斯已经听惯了他的抱怨,他理都不理,他进到厕所里,垃圾桶就靠在水槽边,他把皮夹里的钱掏空,再把空皮夹扔到装满脏纸巾的垃圾桶里。然后就离开。
警车从他身边疾驶而过,警笛大作。
他的心里仍有些微想抽烟、喝威士忌的念头,不过要离开的欲望现在已经被列为优先。因此,当他看到有个年轻人坐在一辆敞篷车里时,他就放心了。这辆敞篷车的外表非常尊贵,这个年轻人的打扮也是。他的名字是威廉。
“威廉,你一直提说要到加州去?”柯谛斯问。
“我到现在还是继续在说,”威廉纠正他。“要找一个我中意的人,这个人要有钱跟我平摊到加州的花费。”
柯谛斯说:“我赌博押对号码,我身上有足够的钱支付到加州的所有花费。我这样还不够格吗?”
“非常够。”威廉把车门打开回答他。柯谛斯开始抬起脚,可是威廉用他修长的手轻轻碰了柯谛斯一下,阻止他跨进车子里,他手上的毛梳理得很整齐。“柯谛斯,”他的声调虽然低沉但却不容动摇。“如果你身上有家伙的话,我很认真地坚持你先把它脱手。我一个钟头后再在这里跟你会面如何?这时间也够我收拾行李了。”
“好,就一个钟头。”柯谛斯说。
他进到另外一个酒吧买了香烟跟威士忌。在酒吧里的是一个绰号叫做石头的男人,即使不是大家都认得他,他还算有点名气。
“最近怎么样?石头。”柯谛斯问候他。
石头没有说话。
“跟你谈笔生意。”柯谛斯继续说。
石头还是没搭腔。
“想不想在电影院里谈?”柯谛斯问他。
石头把他的酒喝完,放下杯子,看着柯谛斯。柯谛斯付了钱,走出酒吧。石头跟在他后面。他在售票亭买了两张票,然后他们就进到戏院里。整个戏院里几乎没有人。
几分钟后,柯谛斯低声说:“五十元一把枪。我把它带在身上了。”
石头拿出一条手帕,把它放在他的大腿上,把钱数好后放在手帕上,再把手帕连钱递给柯谛斯。一会儿之后,柯谛斯把手帕递回给他。石头很快就离开了,不过柯谛斯继续留下来。他还有几乎一小时的时间要过。
石头搭上公车,公车开了一英里远的路程。他沿着一条小巷走了几段路后就进到一栋屋子里,这栋屋子就跟这条巷子里其他的房子没两样,它们是被特别挑出来作为一项 “都市更新”的计划,在这些房屋的门口也挂着这样的告示,如果出租这些房子将会犯法。屋子的窗户上大都被打了一个大X。在二楼的地板上,一对十多岁的年轻男女紧靠在一起做无言的交流,石头的经过打扰了他们,男孩略带不悦地向上看,可是他很快瞥一眼后决定一句话也不说。女孩则是紧抓着他的手臂直到这个不速之客过去。
三楼的房门锁着,不过在石头用力推一下后便开了。这个房间装饰得很华丽,化妆台上摆满了香水、化妆品及一个大洋娃娃;可是坐在床上的却是个男人。
“不是你。”那个男人说。他喝酒喝到眼睛都变成红色了。
“不是我。”石头同意他的话。
“是驼子韩佛力,”床上的那个男人说。“他不替她付房租,他不给她买衣服,他也没养她。都是我做的。”
石头点了点他的大头。
“每个人都知道,”石头说。他从口袋里拿出手帕,把它摊在床上,打开手帕。“七十五元。”他说。
很快转手又有不错的利润——这就是石头的政策。
这两个男孩和女孩现在坐在楼梯上,当石头经过时他们都缩到一边去。他们没有抬起头来看。在这栋被完全废弃的屋子里并非不舒适;它很隐密——当你没有自己的地方好去时,这里就是尽可能隐密的地方。
坐在楼上的床边等着的那个男人用他红通通的眼睛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