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帝之灯-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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浓的火药味。
“他是不是——他是不是——?”迪居那低语。
埃勒里抓着少年的手臂,把他推回他们刚才出来的那间房间。他的手电筒照出他方才刮过的玻璃门。他用力一踢,玻璃应声而破,阳光随之射入。劈开了一个足供他通过的缺口之后,他从破碎的玻璃间钻出,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小阳台,从那里可以俯瞰黑暗之屋的内部中庭。一群人被玻璃破碎之声所吸引,聚集在下方。他在票亭旁边找到穿戴整齐的杜瓦先生,他正热烈地和一位穿着卡其服的职员谈话,那是欢乐园里正式的警员。
“杜瓦!”他叫道,“有谁从屋里出来过?”
“呃?”矮小的法国人愕然。
“从我进去之后?快点,老兄,别傻在那里!”
“谁出来了?”杜瓦先生舔舔嘴唇,害怕的黑眼睛往上看,“可是没有人出来啊,奎因先生……这是怎么回事?你有没有——你的头——太阳——”
“很好,”埃勒里叫道,“那么他还在这个迷宫里面。警官,向警察局紧急报案。有一个人在这里被谋杀了!”
纸条里是一个女人的字迹,写着:
亲爱的安士伦:
我一定要见你。这很重要。跟我在老地方见面,欢乐园,星期天下午,三点钟,黑暗之屋。我会小心不被看见,特别是在这种时候。他已起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爱你,爱你!
梅姬
警局的齐格勒队长拨弄完手指关节之后吼道:“这是报复,奎因先生。从他的口袋里找出来的。只是谁是梅姬,谁又是那个‘起疑’的家伙呢?丈夫,你认为是吗?”
房间里到处都是光束。警察的手电筒光束彼此交叉成一个诡异的图形,就像这房间的形状一样奇怪。一个警员把灯笼高举在死者上方作为中心点,有六个人一字排开地站在一面墙前,其中五人仿佛被催眠般地直愣愣看着光束的中心点,第六个人——那个白发老人,还是倚着高挑年轻女郎的手臂——则望着他的正前方。
“嗯,”埃勒里说着,粗略地看了看被拘捕来的人,“你确定没有别的人躲在黑暗屋里了,齐格勒队长?”
“全部都在这里了。杜瓦先生把机器关掉了。他自己带着我们,搜索每一个角落和缝隙。既然没有人离开这里,那凶手一定是这六个人中的一个。”警察冷冷地看着他们,每个人都很畏缩——只有那老者除外。
“杜瓦,”埃勒里叫着。杜瓦先生吓了一跳,他的脸像死人一样苍白,“有没有‘秘密’的通道可以离开这里而不被看到?”
“啊,没有,没有,奎因先生!我可以马上提出蓝图副本,让你看……”
“那倒不必。”
“组合通道是唯一能出去的路,”杜瓦结结巴巴地说,“呃,这该发生在——”
埃勒里轻轻地对着一个靠着墙、穿着深灰衣服的优雅女士说:“你是梅姬,对不对?”他现在想起来了,在外面与迪居那和杜瓦先生一起听解说员说明的时候,六个嫌犯中只有她是他没见过的,她一定在他们之前就进了黑暗之屋。其他五人都在这里——高高的年轻女郎和她古怪的父亲,戴着艺术家领带的蓄胡须者,结实的黑人青年和他的漂亮女伴,“你的名字,请问——你贵姓?”
“我——我不是梅姬。”她轻声说着,向后退缩着躲开。她的哀伤的眼睛下方有两道紫色半新月形的阴影。她大概三十五岁,曾经也是个美丽的女人。埃勒里有一个奇怪的感觉:不是因为年龄而是恐惧毁了她。
“那是哈迪医生。”那位高挑的女郎突然哑着声音说道。她抓着父亲的手臂,似乎已经对她所说的话感到后悔。
“谁?”齐格勒队长很快地问道。
“那个……死者。安士伦·哈迪医生,眼科专家,纽约市的。”
“没错,”跪在死者旁边的小个子说道,他把东西丢给警察,“这是他的名片。”
“谢谢,医生。你叫什么名字,小姐?”
“诺拉·莱斯。”高挑的年轻女郎抖着说,“这是我父亲,马修·莱斯。我们对这件——这件可怕的事一无所知。我们今天只是到欢乐园来玩的。如果我们知道——”
“诺拉,亲爱的。”她父亲温柔地说着,但是他的眼睛和他的头部都没有离开固定的位置。
“所以你认得死者,嘿?”齐格勒不亲切的脸孔变得极为多疑。
“请容我说,”马修·莱斯开口。他的声音里有柔和的音调,“我们认识哈迪医生,我女儿和我,不过只是在他专业领域之内。齐格勒队长。他治疗我一年多,然后他帮我做了眼部手术。”一抹痛苦闪过他如腊像般的五官,“白内障,他说……”
“嗯,”齐格勒说着,“手术——”
“我完全瞎了。”
接下来是一阵骇人的沉默。埃勒里摇摇头对自己的茫然无知感到气恼,他应该知道的。那老人的无助、怪异、固定的眼神,模糊的笑容,还有慢吞吞的步履……
“这位哈迪医生得对你的眼盲负责吗,莱斯先生?”他突然问道。
“我没有这样说,”老者低语,“这无疑是上帝之手。他做了他所能做的,我已经瞎了两年多了。”
“你知道哈迪医生今天会在这里,这个地方吗?”
“不知道。我们有两年没见过他了。”
“当警察找到你们时,你们在什么地方?”
马修·莱斯耸耸肩:“前方某处。靠近出口,我相信。”
“那你们呢?”埃勒里询问那对黑人情侣。
“我的名字是——是,”黑人结结巴巴地说,“乔·琼斯,先生。我是个拳击手。轻量级的,先生。我不认识这个医生。我和杰西只是到这里来玩的。我们——”
“老天。”黑美人嘟囔着,紧紧地抓着同伴的手臂。
“那么你呢?”埃勒里询问那位蓄胡子的人。
他用一种几乎是法国式的姿势抬起肩膀:“我怎么样?这一切我完全陌生。我几乎整天都在岩石旁边画着海景和风景画。我是个艺术家——詹姆士·奥拉佛·亚当斯,任你差遣。”他的态度有一点敌对,几乎是冷笑,“你可以在楼下寄物处找到我的颜料和画作。我不认识这个死者,我希望我没有被这个可怕的地方所吸引。”
“可怕的——”杜瓦先生喘着气说,他气坏了,“你知道你在跟谁说话吗?”他叫着,向蓄胡子的人逼近,“我是杜德尼·杜——”
“好了,好了,杜瓦,”埃勒里安抚他,“我们无意把艺术家气质的冲突牵扯进来,不管怎样,不是现在,亚当斯先生,机器停止的时候,你在哪里?”
“前方某处。”他的声音有一点刺耳,听起来似乎是他的母音不协调,“我正在找路要走出这个地狱,我受够了,我——”
“没错,”齐格勒队长打断他的话,“我本人找到他的。他对自己大声咒骂,在黑暗中跌跌撞撞的。他对我说:‘到底要怎么样才能走出这里?解说员说我们一定要跟着绿箭头走,可是那也只不过到另外一个可笑的恶作剧的房间去。’类似这样的话。那为什么你这么快就要出来,亚当斯先生?你知道什么,是吧?好吧,现在说出来!”
那个艺术家厌恶地嗤之以鼻,傲慢地不予回答。他再度耸耸肩,并把肩膀顶在墙上,一副不理不睬的样子。
“我认为,队长,”埃勒里说着,仔细端详六张在墙前面的脸孔,“你应该比较关心的是,找出梅姬的字条里所说的那个‘起疑’的人。怎么样,梅姬,你要不要说话了?躲在后面是非常愚蠢的事,这是不能保密的事,迟早——”
那位优雅的女士润湿了她的嘴唇,她看起来很虚弱:“我想你是对的,这迟早会曝光,”她以低沉空洞的声音说道,“我说。是的,我的名字是梅姬——梅姬·克拉克,是真的。我写了那张纸条给——给哈迪医生。”接着她的声音激动起来,“但我并不是依照我的自由意志所写的,他逼我的,这是一个陷阱,我明明晓得但我不能——”
“谁逼你?”齐格勒队长吼着。
“我丈夫。哈迪医生和我是朋友……嗯,朋友,单纯的。我丈夫本来不知道。然后他——他知道了。他一定跟踪过我们——许多次。我们——我们以前曾在这里见过面。我丈夫极为忌妒,他逼我写那张纸条,他威胁要——要杀我,如果我不写的话。现在我不在乎了,随他了!他是凶手!”然后她把脸埋在双手里并开始啜泣。
齐格勒队长粗鲁地说:“克拉克太太。”她抬起头看又低下来看着他手上拿着的短筒左轮枪,“这是不是你丈夫的枪?”
她往后退缩,全身发抖:“不是。他有一枝左轮,但是长筒的。他是一个——一个很好的射手。”
“当铺。”齐格勒说,把枪放进口袋里,然后阴郁地向埃勒里点点头。
“你到这里来,克拉克太太,”埃勒里温和地说,“是不是顾虑你丈夫的威胁了?”
“是的,是的,我——我不能袖手旁观。我想我可以警告——”
“你非常勇敢。你的丈夫——你进入这里之前有没有在欢乐园的人群里看到他?”
“没有,我没看到,但一定是汤姆,他告诉我他会杀了安士伦!”
“哈迪医生遇害前你有没有在这里遇见他?”
她发着抖:“没有。我找不到——”
“你有没有在这里看到你丈夫?”
“没有……”
“那么他在哪里?”埃勒里冷冷地问,“他不可能像烟雾一样消失了。存在奇迹的年代已经过去了……你认为你能够追查出这把手枪吗,齐格勒队长?”
“试试看,”齐格勒耸耸肩,“制造商的编号已经被磨掉了,而且这是一把老枪,又没有指纹,对地方法庭没有用处。”
埃勒里暴躁地看着在尸体旁边静静工作的人,迪居那在他身后屏住呼吸,突然间埃勒里说道:“杜瓦,这房间里有没有什么照明方式?”
杜瓦先生吓了一跳,他的脸比先前更苍白了:“这整幢建筑里根本没有电线或照明设备。除了组合间之外,奎因先生。”
“那些指示方向的箭头呢?它们看得见啊。”
“化学的。我被这些搞得很不安——”
“那是当然,谋杀很少是一个欢乐的场合,不过你这些阴森森的东西让事情更复杂了。你认为如何,队长?”
“对我来说有清楚的也有迷惑的。我不知道他怎么逃走,但这个克拉克就是凶手,我们会找到他问个清楚。他由你发现枪支的地方射杀医生——”埃勒里皱眉——“然后把尸体拖到下一个房间的房门口,堵住门让他有时间逃走。血迹可以证明。枪声被里面的嘈杂声所淹盖了,他一定预先想到这一点。”
“嗯,非常好,除了克拉克失踪这一部分……如果他真是克拉克的话,”埃勒里吸吮着他的手指甲,咀嚼着齐格勒的分析,“有一点不对劲……啊,验尸官完成了,如何,医生?”
那个沉默、矮个子的人借着灯笼的灯光站起来,六个靠墙的人站得异常挺直。
“再简单不过了。一英寸见方的面积上射了四发子弹,有两发由背后贯穿心脏,好枪法,奎因先生。”
埃勒里眨眨眼:“好枪法,”他复述着,“是的,真的是好枪法,医生。他死了多久?”
“大约一小时,他是立即死亡的,顺便一提。”
“也就是说,”埃勒里喃喃道,“他一定是在我发现他几分钟前才被射杀的。他的尸体还有微温。”他专注地看着死者已经变成紫色的脸孔,“但是关于凶手开枪的位置,齐格勒队长,你错了。他不可能站得离哈迪医生那么远。事实上,看来,他十分接近哈迪。死者身上一定有火药燃烧的痕迹,没错吧,医生?”
验尸官看起来很迷惑:“火药燃烧的痕迹?呃,没有,当然没有,一丁点儿燃烧过的火药都没有。齐格勒队长是对的。”
埃勒里哑着声音说道:“没有火药燃烧的痕迹?怎么会,那是不可能的!你确定吗?一定有火药燃烧的痕迹!”
验尸官和齐格勒队长交换眼神:“身为这方面的专家,奎因先生,”矮个子冷酷地说,“我跟你保证被害人是在至少十二英尺外被射杀的,或许还要再远一两英尺。”
埃勒里脸上现出最不可置信的表情。他张大嘴巴欲言又止,闭上嘴,再次眨眼,然后拿出香烟点燃,慢慢地吐着烟雾:“十二英尺。没有火药燃烧的痕迹,”他轻轻地说着,“好家伙,好家伙,这下可真是惊人,这么无逻辑的一课,杜威教授本人都会感兴趣的。我不相信,就是没办法相信。”
验尸官恨恨地看着他: “我算是相当有理性的聪明人,奎因先生,但对我而言,你所说的都是无稽之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