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字密码-第4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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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网恢恢,疏而不漏。”杨娟的眼睛里也闪出坚定的光。
两个人同时地点点头,他们相互地凝视着对方,脸上又扬起了充满信心的激情,显然,挫折和阴谋都没有吓倒他们,他们要“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
午夜,夜深人静,万物俱寂,邹涛带上一大包食品,矿泉水,还有手电筒,锤子,钳子,绳子,蜡烛,凡是他觉得可能有用的东西,全都放在袋子里,趁着黑夜按照江威指引的路线来到码头。
正如杨娟所料,在邹涛万分焦急的两天之后,江威真的和邹涛取得了联系,当邹涛接到江威短信的那一刻,他激动得心砰砰直跳,那感觉仿佛当年地下工作者和党取得了联系。
这是一个没有月亮的夜晚,连星星都躲避起来,天幕压得很低,也很厚重,不知道是要下雨,还是在酝酿着一场风暴,夜幕异常地沉闷和阴郁。海水无声无息地荡漾着,被没有月光的黑夜染成了藏蓝色。
码头很黑,也很安静,所有停泊的轮船拉成一片,都静静地靠在岸边,远远看去犹如一排漂浮的岛屿。
邹涛开车来到码头,他没有敢马上驶进到码头,而是在码头外边转了两圈,当他确信自己没有被跟踪之后,才关掉了汽车的大灯,只开着小灯,慢慢地穿过搭成房子般的集装箱,躲过码头夜间巡逻的保安,按照江威描述的路线靠近5号码头。
他小心谨慎地开着车,尽量不加大油门,减少发动机的轰鸣声,最后他连汽车上的小灯都关掉了,只凭借着天空中垂下的那一丝微弱的亮光慢慢地向前走。他转了一个弯驶向码头右侧,又通过一个小岔道,拐进一条小路。他向前驶了一段路,回头看了一眼,一艘艘轮船挡住了他的视线。
邹涛又向前开了一段,前面显出荒寂,已经没有了大面积停泊规律的轮船,只有三两艘货轮靠在一边。这时,邹涛发现在远处恍恍惚惚有一艘小渡轮。它距离货轮很远,由于体积比较小,身影隐蔽在一艘货轮的侧面,它斜扎在水里,海水淹没了它大半个船身,一副摇摇欲沉的样子,很显然,这是一艘废弃的破渡轮。
邹涛在远处瞄了几眼,心想,这一定就是江威说的那艘破渡轮了。他给江威发了一条短信,告诉他自己已经到达,然后向四周看了看,没有任何异常现象,一切都是黑的,静的。
邹涛把汽车停在离破渡轮不远处,关掉了引擎,步行向破渡轮走去,他边走边窥视着四周,一双眼睛机警的在黑暗中搜索。
他来到破渡轮的前面,隔着一段海水,观察着破渡轮里面的动静,破渡轮已经很旧,破烂不堪,因为天黑看不清是什么颜色,凭想象应该是暗红色,渡轮上一片黑暗,甚至没有一只落下栖息的水鸟,渡轮的船头扎在水里船尾翘起来,海水拍打着船身,似乎每时每刻都有被淹没和冲走的可能,葬身于大海。
邹涛面对着破渡轮站了一会儿,海风夹杂着海水刮到他的身上,立刻衣服便湿了一大片,他打了一个寒战,感觉有点冷,即便是夏天,深夜在海边,面对着这奄奄一息的破渡轮,他肯定会感觉冷的。
邹涛筹措了半晌,他不知道应该怎样才能登上这艘扎在水里的破渡轮,四处漆黑一团,面前是翻腾的海水,他的水性不好,不要说在海里游泳,就是在游泳池里也是勉勉强强,他抖擞了一下肩膀,倒吸了一口凉气,心里想:“这地方真够悬的,如果是我碰上江威这样的事情,我一定不会弃车跳海。被警察抓回去,还有活路,要是跳了海,那是必死无疑。”
他摸了摸裤子口袋里的手电筒,想照亮出一条亮来,但马上自己就否定了这个想法,还是决定不要打开电筒,以免被人发现。
他正在踌躇、犹豫不决的时候,突然隐隐约约从破渡轮的船帮上伸出一只手来向他的这个方向挥动。那肢细长的手臂在黑暗的阴影里摆摆停停,摇摇晃晃,伴随着起伏不定的风声,海声,涛声,仿佛一个孤独的幽灵在飘忽,摇曵,挣扎。如果不是邹涛知道江威就在破渡轮上,他肯定想象不到江威一个人会隐藏在这么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地方。
邹涛张大了眼睛,又走近了一些,那只手臂又摇摆起来,接着探出半个身子,“邹行,我在这里。”一个压得低低的声音伴随着海风飘过来,“邹行,从这边走,这边水浅。”江威不敢大声喊,把声音压得很低。
邹涛急走了几步,隔着一片海水,他探身向前。他看清楚了,船上的人在向他挥手。邹涛抬头看去,江威趴在船帮上正在向他招手,邹涛也向江威挥了一下手,示意自己已经听到了。
邹涛慢慢地按照江威的指引蹚着水向破渡轮走过去,他把穿着名牌皮鞋的脚伸进海水里,同时低声嘟哝了一句,“我要是知道你躲在水里,我就应该穿旅游鞋来了,这双皮尔卡丹的鞋算是吹了。”
邹涛来到破渡轮前,水淹到他的胸口,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头发和脸上也都是海水,一副狼狈不堪的样子,江威放下一条绳子轻声说:“邹行,您就凑合点吧,这地方没有别的东西,就这么一根绳子,您攥住了,我拉您上来。”
邹涛哭笑不得,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今晚扮演了一个海盗的角色,还是被追杀的。本来想拿出英雄气概救一把落难的兄弟,没承想,逃难原来是这样的狼狈,真是见不得天日。
邹涛双手攥住江威扔下来的绳子,顺着破渡轮的船帮,两脚蹬在船身往上攀登,当他爬上渡轮时,已经是气喘吁吁了,他喘着气,把身上背的袋子解下来,扔在甲板上说:“你小子就躲在这种地方呀?就不能找一个好一点的地方躲?”
江威拿起邹涛扔在甲板上的袋子说:“您以为我是在旅游呀。饭店好,我敢去吗?”他扶着邹涛走进船舱。
船舱里乱七八糟,肮脏不堪,到处是废弃的物品,脚底下是灌进来的海水,连一个坐的地方都没有,还不错,不知道江威在什么地方找到了一点木材,他点燃了一小堆火,既能照亮,又能取暖。
借着火光,邹涛去看江威,不由自主地脱口啊了一声,大吃一惊,后退了一步。只两天的时间,他仿佛变成了另一个人。他腿上是血,裤子的半条裤腿都已经染红了,裤子和伤口粘在一起,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衣服撕烂了,弄得不成样子,他神色紧张,惊愕万状,脸上半是惶惑,半是恐惧,就像是一场大自然浩劫中幸免于难的生存者,又像是战场上死里逃生的士兵。如果不是自己亲眼得见,他绝对不会相信面前这个人就是那个儒雅的江威。
江威看上去是饿极了,他顾不得去看邹涛那惊讶的表情,也没向他申辩自己的冤枉和无罪,而是先从袋子里翻出邹涛给他带来的食物,狼吞虎咽地吃起来,他一句话也不说,也不看邹涛,只顾低头大口的吞咽,一边吃一边咕咚咕咚地喝着矿泉水,那样子如同是从贝尔森纳粹集中营里逃出来的囚犯。
“我都要饿死了。”他抬起头,浑浊的眼睛瞟了邹涛一眼,嘴里塞满食物,含糊不清地说:“我都40多个小时没有吃东西了。”然后又埋头专心地吃起来。
邹涛心里一阵难过,他把食物向他面前推了推说:“慢慢吃,还有很多。”又替他打开一瓶矿泉水,放在他的面前。
江威吃得差不多了,伸出手背摸了摸嘴巴,用餐巾纸擦嘴的习惯荡然无存,仿佛他这一辈子就从来没用过餐巾纸。
邹涛摇了摇头,颇有感触地想:“看来真是此一时,彼一时,只有享不了的福,没有受不了的苦。”邹涛低头看看江威受伤的腿,模糊一片,他皱了皱眉头,内疚地说:“我什么都想到了,就是没想到你会受伤,应该给你带些药品来。”
江威不在意地一甩头发说:“没事,血已经凝固了。”他又自嘲地一笑,“您想,我是从六楼上跳下来的,怎么能不受伤,没摔死就不错了。”
邹涛注视着他说:“这是六楼,要是十六楼你也跳吗?”
江威缩了一下肩膀,摆了摆头,“不知道,到时再说吧,所谓,急中生智,车到山前必有路,逼到眼前就有办法了。”
“和我回去吧?”邹涛试探说,但很诚恳。
“回去?!”江威一惊,用手托了一下眼镜,诧异地看着邹涛,“我拼死跑出来,还要回去投案自首,不!我不回去。”他说得斩钉截铁,神色坚定。
“不!不是自首,是投案。”邹涛引用了杨娟的话。
“还不是都一样。不!不行!”江威没有妥协,他吃了东西,精神恢复了许多,声音也有了力气,他拿起矿泉水又咕咚咕咚喝了几口水,把空水瓶扔在船上,义愤填膺地说:“邹行,我是被陷害的。”
“我知道你是被陷害的,否则我就带着警察来了。”
“不行!我不能回去。邹行,您知道,这是谢浦源的阴谋,您想想,离21号时间已经不多了,他们的目的就是要把我送进监狱……”
邹涛深邃的眼睛盯着江威,沉重地接口说:“把你这个电脑专家从计算机前赶走,他们好在计算机上做手脚,实现他们的柯利卡计划。”
“对呀!邹行,既然您识破了他们的阴谋,怎么还能让我回去?我不能去投案,我可不想在这个时候蹲在公安局里。”
“可你不回去,躲在这里又能怎样呢?”
江威气恼地使劲用拳头击在破烂的桌子上,“我不能让他们把我关在监狱里,我不能离开计算机,我不能让他们的阴谋得逞。”
邹涛抬起眼睛,用手一指破烂的船舱说:“可你在这里和监狱有什么区别?你在这里什么也不能做,什么人也不敢见,连电话也不敢打,更没有银行的计算机,你英雄无用武之地呀!”邹涛劝慰说:“还是回去吧,你这样……”他叹息了一声,摇摇头,“是无所逃于天地之间呀!”
江威双手抓着头发,眼睛蒙眬,现出恐怖,嗓音颤抖地说:“她死了,您知道吗?我到她那里的时候,她已经死了。”他双手抱住头,仿佛又看见了那天夜间的情景,恐惧袭上他的心头,他愣愣地紧锁着双眉,“我接到她的电话,让我过去,说是有人跟踪她,在她的门外,她很害怕。”
“是她给你打的电话?邹涛问。”
“是!深更半夜,一个女人打电话向你求救,而且她还帮助过我们,你能不去吗?听得出来,当时她的声音很恐惧,现在回忆起来,一定是当时有人逼迫她给我打的电话。”
“接了电话,你就去了?”一个声音从破舱门的方向传过来。
邹涛和江威同时瞪大了眼睛互相地看了一眼,那意思,“是你在说话吗?”与此同时,两个人又都用眼光否定了,这里没有第三个人,他们都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那后来呢?你就开车过去了?”依然是那个声音,坚定,从容不迫,依然从破舱门传过来。
邹涛和江威更加惊骇,江威倐然站起来,向后退着,随手超起一根棍子拿在手里,借着火堆的光亮向四周查看。
“你过去之后,又看见了什么?”随着声音一个男人站在他们面前,高大的身影挡住了火堆上的亮光。
“孙大宇?”邹涛几乎是惊叫出来的,他的声音发尖,带着遏制不住的诧异,“大宇,你怎么在这里?”
孙大宇嘿嘿一笑,还带着一丝得意,“邹行,您别忘了,我可是堂堂北京公安大学刑侦系的高才生,而您……”他一晃头,撇了一下嘴,“只不过是个业余的。”
“你是跟踪我过来的?”邹涛说,声音里带着不满。
孙大宇伸头向四周转了一圈,查看着说:“您别说得那么直白嘛,您是银行的大行长,我跟踪您,我多没面子呀。”
邹涛生气地把香烟扔到两个破木箱子拼凑起来的“桌子”上。他嘟哝地说:“那你还不是跟来了。”
孙大宇不好意思地伸手抓了一下头发,咧嘴一笑,“算了吧,邹行,我也是没有办法。”他收敛起笑容,一指江威,严肃地说:“我必须尽快找到他。”
江威此时看清楚是孙大宇,已经不是那么惊恐了,但他仍然一副戒备森严的样子,棍子也依然拿在手里,站在离孙大宇一米以外的地方瞪着他。
孙大宇看见他一副惊弓之鸟的样子,向他一招手说:“干什么这么瞪着我呀?过来,坐下。”说着指了指那把破椅子。
江威犹豫着没动,仍然警觉地看着他,手里握着棍子。
孙大宇冲邹涛一笑,用下巴一挑江威说:“你看他,见到我跟见到鬼似的,我又不会吃了他。”然后扭过头往腰里一拍,“你放心,我没带手枪,过来,坐下。”他诚心地说。
邹涛也瞪了他一眼说:“你突然冒出来,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