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霆(同志故事+be+伤感)-第12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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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然象被狂风席卷着的雪片,在空中漫天飞舞!我想起古人在祭祀死人的时候也会如雪片一般抛洒冥钱。不由得悲从衷来,声嘶力竭地向着海面大喊:“陈慕霆!等着我!我爱你!我会来找你的!”说完这句话,我自己也愣住了,不知道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难道我真的不想再独自生活下去,决定去寻找和陪伴已渐渐弥散在冥冥之中的霆的灵魂?我转过脸来,和一脸错愕的小健面面相觑。看着小健一脸惊惧无辜的样子,我真的是矛盾极了,心如刀绞。我既不能忘记霆,又不愿伤害健,怎么什么都一团糟?我该怎么办?
我扑到小健的怀里,毫不掩饰自己的痛苦和悲伤,纵情地号啕大哭着。我又一次哭累了。等我稍微安静下来,小健温柔地对我说:“好了,别哭了,亲爱的。要下雨了,我们得回去了。”霆从来没有称呼过我“亲爱的”,而眼前的小健却这样称呼我。虽然很不习惯,但还是觉得心里热乎乎的。于是我和小健就准备回酒店去。离开那片海滩的时候,我几乎是一步三回头,总觉得我把霆的照片送到了大海里,就是把霆埋葬在了大海里。我现在要回到温暖的酒店里躲风避雨,可是霆却泡在大海里了?我开始在心里咒骂自己的混账主意,开始埋怨现实和电影里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电影里很浪漫的事情,在现实中却充满了各种各样复杂的、没有章法的矛盾。
坐在出租车里,雨点开始点点滴滴地敲击着车窗的玻璃。一进了关,闹市的深圳繁华依旧,好像跟刚才狂风大作的海滩恍若隔世一般。街道两边的商店、饭馆、银行、酒店、影楼都已经是灯火辉煌,人来人往了。看着川流不息的人群,我突然感觉象是在充满猎杀和血腥的原始森林一般。人与人之间的冷酷和残忍,远远比五花八门的猎食与被猎食者之间的关系要复杂千百万倍。人们的面具和伪装远远超过变色龙;人类对自己同类生命的漠视,超过任何一种只为果腹而猎杀的凶猛动物;人们对金钱、地位、权势和欲望的追求,使为了食物而奋不顾身的鬣狗的贪婪为之逊色很多。这些美艳的、光鲜的人影在晃动着,让我充满了一种莫名的厌恶和仇恨。说起来也好笑,我竟然有一种想要疯狂咬人的冲动。把所有人精心伪装和掩藏的自私、虚伪、贪婪和凶残全都发掘出来,放在这阳光下头晾晒一下,让他们自己认识认识自己!然后再象疯狗一样把所有的坏人、该死的人统统咬死!虽然我的想法滑稽而幼稚,但却是发自内心深处的冲动,是啊,人类的文明和发达,是因为智商的结果。可人们的智商既可以为自己创造灿烂的文明,也可以为自己制造最黑暗的地狱。在这高楼林立、车水马龙的街头,我突然觉得一切都是那么陌生和恐惧,就象是在夜幕降临的原始森林和如太空般黑暗的阿鼻地狱一般。那是一种莫名的惆怅和孤独,一种无力的奋争和呻吟。也许真的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宿命,自己无法左右自己,无法摆脱冥冥之中注定的鸿运和厄运的降临?看着身边处在沉默之中紧缩眉头的小健,我忽然觉得小健是那么值得敬佩,却又仿佛非常陌生似的。我偷偷看着小健放在车座上那粗壮的大手,想要伸手去摸一摸,却又缩了回来。我扭过脸去看着车窗外风雨中的街道,还有灯光下街道两边和建筑物里光怪陆离的人影和景物,心里真是难受极了。就在这时,我已经下定了决心,要把霆的骨灰取回北京,在北京找一处好的公墓安葬。至少我可以时常去看望他。正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我突然间感觉到自己的手被抓住了。我低头一看,是小健的手。我抬起头来,正好和小健四目相对。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小健却点点头:“别说话,不管你做什么安排,我都会支持你。只是不要离开我,不要放弃我。”看着小健,我点了点头,本来想微笑一下,却又哽咽了。
作者: 218。19。183。* 2006…5…10 14:57 回复此发言
360 回复:慕霆(全文)
那一晚,我和小健紧紧地相拥着,听着窗外的暴雨倾盆而泻的声音。我喃喃地说:“你听,我知道,这是霆,是霆在哭呢……”小健却说:“明天一早,又是大晴天了。霆不哭了,你呢?还会哭到什么时候……”
两天之后,我离开了深圳,回到北京。却收到了我和霆原来住处转过来的一封信。一看地址,我才知道,是黄灿。好久都没有他的消息了,现在他却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了。看了信我才知道,黄灿要到上海去提前找工作了,问我有没有朋友可以介绍给他认识,至少可以互相照应一下。我在上海有什么认识人呢?大学时候的同学?都很久没有联系了,而且原本关系也不是走得很近。剩下的就只有霆的朋友们了。可我却说什么也不想把黄灿介绍给他们认识。按照黄灿信上写的新号码,给黄灿打通了电话。黄灿高兴的不得了,可是听说慕霆已经死了,他却半天说不出话来了。末了他叹了一口气:“唉!说起来,他可真够倒霉的,完全让人出乎意料。”最后,黄灿决定要在春节前后来北京看望我。
我于是开始托朋友打听北京的公墓,位置、环境、价格等等行情,我都一无所知。然后我就在网上开始泡着,没完没了地泡着。偶然的机会,我在搜狐搜索到了一个巨大的网上公墓。闲来无事,我就在里面看那些逝者的照片和悼词之类的东西。突然有一天,我看见了一“座”奇怪的合葬墓。上面是两个小伙子的照片。说老实话,这两个小伙子长得非常不尽人意,甚至可以说是比较难看。但是点开他们的墓碑,看他们的悼词却写着:“这里长眠着两个真心相爱的人——挚友胡某、王某立”。再看他们死亡的日子,竟然都是两千年的二月十四日。二月十四日?没错,是二月十四日!这不是情人节吗?难道他们在情人节的时候双双自杀殉情了吗?我的心里一阵莫名其妙的紧张,翻回来又看他们墓碑上的照片。一个人厚厚的嘴唇,傻乎乎的样子,象个乡下的高中学生。另一个戴着眼镜,瘦瘦的,嘴唇上面还有一层黑黑的茸毛。说实话,我怎么都不能相信他们两个人会深爱对方,并且一起死去。我再看他们的出生年月,算了一下,一个十九岁、另一个二十岁。还有那个漆黑的“死亡日期:二零零零年二月十四日”。我感觉天旋地转,甚至不得不趴在桌子上,缓解那阵阵逼人的晕眩。
我尽量控制着自己,不往那个可怕的地方去想,但却控制不住自己的念头。还是想起我就要给慕霆在北京购置的公墓。孤零零刻着慕霆名字的墓碑?刻着我们两个人名字的墓碑当然要更圆满一些?这两个人可以为了爱情死在一起,我为什么不能?整整一晚上,我坐在电脑前胡思乱想着……
临近圣诞节和元旦了,天气越来越冷,各大商场也都开始了疯狂促销策略。街上到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人们都在兴高采烈地忙碌着,准备庆祝即将到来的节日。越是在这种热闹的节日里,我的感觉就越是孤单和害怕。好像周围的一切都跟我没有关系,我已经属于另外一个世界似的。那段时间我每天都魂不守舍,总好像是有什么事情还没做完似的。就在这时候,我接到了卢叔叔从淳安打来的电话。他说霆的母亲的单位里因为他们家没有人了,所以决定要收回他们的房产,春节之前就会有新的住户搬进来。他们准备通知霆的家里人,可后来才知道霆的姑姑也是因为癌症很早就去世了。再剩下的就是在宁波老家的远房亲戚了。我也曾经听霆告诉过我,宁波老家有他们的祖坟,他的父亲就被送回老家的祖坟安葬。据说那是一个不可动摇的规矩。
所以现在卢叔叔就通知我,让我尽快到淳安来,整理自己觉得值得留念的遗物,然后可能就要把他们的房子重新分配给年轻的职工了。听到这个消息,我心里非常难过。是啊,霆家里不再有人了,房子也就没有理由再占着不让。可让霆最后这个情感上的“家”也彻底解体,对于我来说,简直是无法接受的残忍事实。但是现实往往不以个人的主观愿望为转移。就是再不能接受的事情,也还是必须要面对和接受的。这段时间,运输上都比较紧张了。航空也是如此,我定了二十二号到上海的航班,然后再往淳安赶。当然,买到上海,除了是因为到杭州的航班紧张以外,也是为了去看望康康他们这些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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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1 回复:慕霆(全文)
到上海的时候,只有康康一个人来接我。因为天气越来越冷的关系,所以康康的衣服穿得很厚。在电话里就听康康说自从进了十二月份之后,上海的天空就一直是半死不活的,总灰蒙蒙的一副面孔。看见只有康康一个人,我心里有些别扭。康康却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很高兴地走上来拥抱我,并帮我拎着箱子。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跟着他走。在乘“平运电梯”的时候,康康回过头来用一种审视的眼神看着我。我感觉到很不自在,所以回避了他的眼神,浅浅地一笑。康康把手套摘掉,伸出手向我的脸摸过来。我一直因为康康和我在北京的那次“亲密接触”而耿耿于怀。再加上后来的小健,我已经不知道我对霆的爱到底该安排在什么位置,该如何定义我自己的人品和是非了。此时康康把手伸过来,我真的很想把他挡开。可就在那一瞬间,我瞟见了康康的眼神。康康的眼神倒真的是没有任何邪念,如兄弟一般的关切而已。我不应该再伤害这些原本已经伤痕累累的人,所以我气馁了,没有去挡他伸过来的手。
康康在我左脸上轻轻地揪了一下,象逗小孩子一样的语气:“怎么啦?好像很不开心啊?就是因为霆家里的房子要被分配掉吗?”我不知道该怎么应付康康,或者说是有些心烦意乱,所以不想应付康康:“嗯,可能吧。”康康把头上深蓝色的软帽子摘掉了拿在手里晃动着:“我知道,你现在太敏感了。凡是有关他的事情都会刺激你。可事实是在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什么东西是可以永恒的。其实有些时候,人们是被自己的情感所困扰。也许他现在过得很好呢?说不定他们一家子在天上团圆了呢。”在天上?根本不可能!我想起佛爷对我所说的话来。自杀的人,灵魂是无法得到安息的,至少佛教中是这样认为的。但是我不知道该怎么跟康康说,索性就不开口更好一些了。康康看我还是沉默寡言,郁郁不欢,就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其实有的时候,人麻木一点也不是坏事情。何必把自己弄得那么辛苦呢?该放就放嘛,拿不起、放不下的,哪象个大男人嘛。过去的就让他过去了,你说呢?”我出于对霆的歉疚,对小健和康康的茫然,对自己的疑惑和厌恶,看了康康一眼之后恶狠狠地咒骂着自己:“大男人?哼,我这种人也能算个男人吗?”
我的话让康康很出乎意料,他愣了一下神:“我明白,我什么都知道。”我有些莫名其妙地接了一句:“你明白什么了?”康康说:“你厌恶自己了,对吧?没关系,我们都有过这样的阶段。会好起来的,相信我没错。”我低下头,没有再说什么。出了机场,离市区还很远,我和康康决定坐民航大巴进市区。我和康康在大巴上紧挨着坐在一起。康康安排了我的行李之后,坐到我的身边来。递给我一瓶橘子水,自己也开了一瓶,一边喝一边说:“你怎么安排的?什么时候去淳安?”我看着车窗外不断向大巴这边赶过来的游客,很急切地说:“越快越好吧。”康康说:“嗯?不会是今天就走吧?还没见小春他们呢。他们可是拜托我来接你的,我一个人回去可是交不了差的。”康康一说,我到忍不住要问了:“小春他们干什么呢?”康康说:“忙啊,这时候谁不忙啊?圣诞节、元旦马上就到。他们去疯狂采购了,这几个变态,购物狂,呵呵……”看着康康的笑容,我知道这次采购也可能和我有关,但我却不知道为什么有些排斥。让我关心他们可以,因为他们和霆都是朋友,也都是苦命的人。可要让我接受他们的关心和照顾,甚至接受他们的礼物和招待,我就不愿意了。
所以我决定,还是当天就赶到杭州去。所以我问:“今天还能赶上去杭州的车吗?”康康有些意外:“你真的要今天走啊?”我点了点头。康康有些急了:“不好吧?小春他们专门去买东西,要准备和你热闹地过一个节呢。”我不想让他们伤心,所以就解释说:“圣诞节吗?我不信洋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