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负阳光-第3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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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是个难得的阴天,人们仿佛都松了口气,终于知道炎热已渐渐过去,将要进入凉爽惬意的冬季了。沁人心脾的清凉的海风毫无阻滞地迎面吹来,使每个人都感到特别的愉快。
马上就是元旦了,紧接着就是春节,人们正陆陆续续返回家乡探亲,路上的人和车都不再那么多,走在街上,有种清爽的感觉。
早早的,黎云安便打扮停当,坐上花车前去解意的别墅迎接新娘。
杨羚的父母兄弟均从大陆赶来,见了他几面,一起吃过两顿饭,对他也说不上满意不满意。他的外表的确不怎么起眼,但谈吐却透露出超出常人的智慧。他们无所置喙,表示只要女儿喜欢,他们也没意见。解意安排他们住在公司宿舍里,在今天大喜的日子,又将别墅暂借给他们作为娘家。
这个婚礼让解意大费了一番心思,动员了他所有的关系,尽量做到完美。杨羚一家至为感动。可是,黎云安却感觉到了他的疏远与冷淡,表面上藉让他专心筹备婚礼,实际上却把他的权力逐渐转移到蒋涟和于明华手上。他觉得有种虚浮感。
此时,他西装革履,捧着一大束红玫瑰,坐在解意为他借来的缀满了鲜花的金色劳斯莱斯房车里,强压住动荡不安的心,告诫自己一定要专心先把这个婚礼完成。
随着那辆海南省独一无二的高级花车,紧跟着是一串奔驰、林肯、凯迪拉克、宝马、凌志、皇冠、本田王,浩浩荡荡,蔚为壮观。最前面有辆丰田十二座面包,后盖打开着,海南省电影公司的摄影师扛着摄像机将这一切均记录下来。
解意没有开那部惹眼的“火鸟”,而是安静地坐在于显强开的奔驰S320里。他看着车队到别墅,按照杨羚家乡的风俗进行了一系列的动作,黎云安才和杨羚喜气洋洋地出来坐上花车。
杨羚穿着雪白的婚纱,愈显娇美,紧握着黎云安的手,小鸟依人的模样让黎云安开始感到真正的喜悦。他们的朋友都在热闹地起哄。
解意远远地看着这一切,却面无表情。那种静,给人一种远离此情此景的感觉。
车队刻意地沿着海口市的所有主要街道开行一遍,一路上引来无数路人驻足注目。一对新人觉得很风光荣耀,得意地依偎在一起。
于显强看看冷静的解意,轻轻问:“大哥,好像你挺不开心的样子,怎么了?”他想,是不是他触景生情,心里不高兴。
“怎么会?”解意微笑。“我很开心。婚姻是神圣的。一个男人愿意与一个女人结婚,实在是值得褒奖的。”
果然。于显强想。他是在感伤他自己吧?他与林思东是永远也不会有婚姻的。于显强侧头看着身边这个明丽清秀的男子。他穿着一套华伦天奴的套装,天蓝色的丝衬衫,海蓝色的外套和宽松长裤,使他显得容光焕发,但他眼里仍然充满了那种永远的冷冽疏离。多么美的人呵……他在心里慨叹。
这时,程远开着车到海景湾别墅荔枝园门口等着卢玉敏。他知道郦婷就在这里的牡丹园住,不过既然郦婷告诉他说到广州去两天,他就没什么顾忌了。再说他是艺高人胆大,就算迎面撞上他也不怕。
他悠闲地靠在座椅里,点起一支万宝路。他惬意地微笑着,清楚地知道,自己对郦婷的顾忌也不过是想在解意心里留个好印象罢了。
这个影子留在心里一直无法抹去,是大出他意料之外的。自从他离婚以后,根本就不再相信感情。他一直认为,有了钱是什么都可以买到的,也许只除了真情。可是这个世界上,有真情吗?
解意大概是个特例吧。他是目前为止唯一一个让他愿意不惜代价得到的人。
他调查过他,知道他曾经说过:这个世界,其实每一个人都是有价的,只不过是多少之别。这句话真真正正地是个真理。就像他从来不讳言自己是个情场浪子一样。
那么多女人男人前赴后继地向他搔首弄姿,他就像在看一台戏,觉得精彩或者平庸,却均与自己无关。也许他会看完也许中途退场,全凭当时心情,而一点也没有参与进去的欲望。
只有解意,直觉上给他一种神秘的感觉。他的冷淡与极有分寸的疏远更加激起他探索的意愿。他十分十分想与他的生活轨迹交汇甚至融合。
虽然在这个大舞台上,解意是个表演最出色的明星,可是却让他有个感觉,其实他是个抱着胳膊站在远远的台下的淡漠的看客。他的身体在一边演而他的元神却在一边冷眼旁观。
他喜欢那个在人前永远光芒四射的男子,更加喜欢那个隐在黑暗中默然的男人。他愿意有这样的人与自己分享生活中的一切甘苦成败,尤其是愿意有这个一个看透生活而又热爱它的人与自己共渡后半生。
可惜,他发现迟了。
他开朗地笑着,一瞬间整个人都充满了魅力。
今天阳光很好。虽然已是冬季,可是淡淡的阳光仍然毫无遮拦地洒下来。别墅周围翠绿的草坪色泽十分柔和,像女人的手轻轻抚摸着他的眼睛。
卢玉敏走了出来。她显然精心打扮过,一身浅咖啡色薄呢套裙,一根腰带系出她纤细的腰身,短裙下是一双修长的腿。头发在脑后挽了个低髻,前面有一丝留海似乎烫过。脸上似乎没有化妆,显然是本色的细粉造出的效果,紫红的眼影与玫瑰红的唇彩更衬得她一张脸细腻而精致。
程远瞧着她,心里有些失望。到底不年轻了,而且有过婚史,生过孩子……
他摇摇头,自失地一笑。他振作起精神,微笑地替她推开车门。
卢玉敏拿着一只黑皮包,含笑向他走来,步履间除了一个自信的女子的轻盈外,还多了一份成功的企业家的坚定。
程远悠然地坐起身,看着她坐上自己的车子。如果不去想解意,她仍是很出众的。
“今天天气很好。”他说。“想去哪里玩?”
卢玉敏微微一怔,随即笑道:“玩吗?我还以为你要和我谈工程呢。”
程远笑起来,开着车出了海景湾。他笑道:“远大集团虽然不是什么实力多么强大的公司,到底还是有些根基了。我们在全国好些地方都有房地产项目在上,装修已经是副业了。说实话,集团里有人负责装饰业,除了重大的项目,一般我都不出面。”
卢玉敏也笑:“这我知道。所以我十分纳闷你怎么会亲自出马约我。”
程远斜斜看她一眼,眼光里满是欣赏:“卢总,你好像忘了你是个漂亮的女人。我觉得假日约一位单身女士出来玩,是很正常的。”
“啊。”卢玉敏这才反应过来。“我可并不漂亮。不过,如果不是要谈公事,我可穿得太正规了。”
程远笑说:“现在有什么衣服可穿呢?无非是男人西装,女人套装,千篇一律,可也无可奈何。海口宾馆门口那些女人倒是个个穿得花枝招展,却总让人感到是毒蘑菇,完全不敢领教。”
卢玉敏闻言笑出声来。
程远将车开上滨海大道,往秀英方向驶去。他想起解意,他的衣着永远没有什么特别的款式,却给人千变万化的感觉,就像他的人,不刻意做作,却让人觉得赏心悦目。他轻叹一声,也许不应该再想他了。
“我们去哪里?”卢玉敏问他。
程远问她:“去过临高角吗?”
“没有。”卢玉敏摇头。“只听说当年解放军解放海南,就是从那里登陆的。”
“对。当年在那里死了成千上万的人,无数的血染红了大海。据当地人传说,台风到来的时候,那里时常有白骨浮起来。还有一些游泳的人会莫明其妙地溺死,好象是以前死在那里的人找替身好早日投胎,重新做人。”
卢玉敏瑟缩了一下:“听来有些可怕。”
程远兴致勃勃地说:“别怕,你看今天阳光多好,料那些鬼都不敢出来。其实临高角非常美丽,尤其是那海滩,实在是干净,完全不像这里的海滨,脏死了。”
卢玉敏看着他神采飞扬的脸,心里一动。
黎云安的迎亲车队终于停在了新房下面。这是位于高尚住宅区滨海新村的一套豪华套间,是解意替他付的租金,然后他自己做了点简单的装修,配备了各种家用电器,挺像个家的样子。此时,新房里处处披红挂彩,一片喜气洋洋。黎云安的朋友充当着侍者,迎送着贺客,递烟倒茶拿糖什么的。又有前来的贺客不时要他们俩做各种夸张的节目。笑声不时轰然而起。
解意坐在阳台上,顺手从旁边堆着的啤酒箱里拿出一听啤酒喝着。进入新房,新人交换戒指之前,他作为新人的老板被拥到中间,定要讲几句话。他尽责地用最热情洋溢的言词做了一番祝福,便立刻退了出来。静静地坐在热闹现场之外,他感到轻松,有种超脱的愉快。
于显强注意到他的退避,不声不响地跟了出来。他坐到他的身旁,也拿起一罐啤酒喝起来。
解意并不与他说话,只默默地看着外面。阴凉的空气十分纯净,淡蓝的天空里只有几丝纯白的烟云在懒懒地飘动。路边高高的椰子树的叶子在风中轻轻摇曳着。远远的有一两声汽车喇叭传来,更显出这里的安静。他喜欢这种远离现实的静寂,可以悠闲的什么都不做,只慢慢地喝酒。
于显强看着他在鲜艳的衣着上有些苍白的脸,实在不忍,轻轻说:“大哥,不要这么不高兴,好吗?”
解意迷朦地看他一眼,又把眼光茫然地投向远处。良久,他方淡淡地说:“我没事。没有什么不高兴,真的?我只是经过太多这种热闹场面,很疲倦。”
于显强朦朦胧胧地有些明白,又有些不明白,想了半天,只好说:“那你回去休息一下吧。”
“再等一下。别让黎云安扫兴。”
“其实你对小黎还是这么好。”于显强十分不解。
解意不想解释,沉默了一会儿,缓缓说:“小于,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希望留住小黎的心,让他能够安心且忠心地继续在我公司干。我为他做了这么多……”他顿一下,嘴角露出一丝冷冷的笑。“倒要看他怎么背叛我。”
于显强不安地张张嘴,欲言又止。
“显强。”解意看着远方的天际,淡淡地说。“显强,希望到时候出卖我的人中,没有你。”
于显强闻言一阵冲动,一把握住他的手:“大哥,你放心,我不但不会出卖你,而且谁敢出卖你,我都会替你出气的。”
解意终于转头看他,脸上恢复了一点生气。“谢谢。”他轻轻地抽回手。
有个温柔的身影出现在阳台门口,两人一齐转过脸去,原来是郦婷笑盈盈地站在那儿。这次她居然没有打扮得花枝招展,只穿了套浅粉色的套装,内着白色丝衬衫。脸上化了淡妆,头发披垂下来,乍看上去,倒有一点出尘的味道。
于显强站起身来:“郦总,您来了。”
“是啊。”郦婷喜滋滋地走过来。“怎么?躲在这里喝酒?”
于显强笑:“是啊。你们聊吧,我出去看看。”
郦婷闪身让路:“好啊,里面正上演好戏呢。”
果然,里面轰响着阵阵喧闹欢笑。于显强从拥挤着的人堆的缝隙里依稀看见黎云安抱着杨羚的腰在表演“海底捞月”,周围的人纷纷纠正着他们的姿势,总之一定要亲到嘴。他笑笑,走过去。
郦婷坐到他坐过的凳子上。“怎么了?不高兴?触景生情?”她带点关心地问。
“你怎么来了?”解意不答反问。
“来捧你的场啊。”郦婷拉过一听啤酒喝一口。“你不是讲要替那个姓黎的办一个盛大的婚礼么?我也来帮你一把。我带了几个能说会道外加专会欺负‘菜鸟’的小姐来,让她们去闹去。”
解意笑起来:“你倒聪明,挺会搞事。”即使笑起来,他的眼睛依然是冷冷的。
郦婷倾前去仔细打量着他:“你真的是不高兴,到底怎么了?”
“没事。”解意偏偏头,神情有些恢复。“倒是你,怎么风格忽然变了?”
郦婷低头看看自己的衣着,娇俏地一歪头,笑问:“好看吗?”
“不错。”解意仰头将啤酒喝干。“只不过不太像你。”
“是程远给我买的。他说这样打扮好看,而且比较你个女实业家一点。”郦婷说话时兴致勃勃。
“瞧你一副堕入爱河的样子。程远的魅力真这么大?”解意伸手捻了捻她身上衣服的料子。“嗯,倒是正宗的夏奈尔。那小子还蛮有品味的。怎么?迷上他了。”
郦婷为他的话心生欢喜,有些羞意地一笑:“什么呀?是他迷上我了。”
“得了,那个Playboy,我才不信他会迷上哪个女人呢。骗你的啦,别信。”解意转身又欲拿酒。
“好了。”郦婷阻止他。“这种酒有什么喝的?你真想喝,到我那里去。”
“哪里?程远的家?我才不去呢。”解意料到她已经住进去了,不以为然。
郦婷自知理亏,连忙哄他:“好了好了,别生我的气。人家也没认真嘛。只是现在跟他在一起,觉得很开心,所以就在一起了嘛。你说的,别相信永远,天天开心就行了。”
解意斜斜地瞄着她温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