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61:太空漫游 作者:[英] 阿瑟·克拉克-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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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可以拉伸至二十米。另外,你们两个人都必须用皮带挂在两条导索上。我们已经在整个山谷布好了导索。交通规则与地球相同:靠右!如果要超过前面的人,解开皮带扣就行了。但是,必须有一条皮带始终挂在导索上。这样就不会飘入太空的危险。还有问题吗?”
“我们能在外面待多久?”
“想待多久都行,穆巴拉女士。但是,当你感到轻微不适,最好立刻就回来。也许第一次一小时比较好——那感觉起来就象十分钟……”
史密斯船长很正确。海伍德·弗洛伊德看看倒计时表,真是难以置信,已经过了四十分钟。其实不算太奇怪,船已经在一公里之外了。不论怎样,作为年高德昭的旅客,他荣幸地得以第一个出舱活动。他也没法挑选旅伴。
“和伊娃玩儿!”米哈伊洛维奇放肆地笑道。“不可抗拒呀!即使——”他又色迷迷地一咧嘴。“这该死的制服妨碍你耍那些户外花样。”
伊娃毫不迟疑地答应了,但没有什么激动表情。
这可真是独特,弗洛伊德一想起来就蛮不是滋味。
说肥皂泡破灭倒不很正确——他这把年纪还有什么幻想——他是有些失望的。主要是对自己而不是伊娃,如同蒙娜·丽莎,她无需赞扬或者批评。她也总是这么自比。这个对比荒唐得很。
拉·姬奥孔达确是神秘莫测,但并无万种风情。伊娃的魅力正在于这二者与她的纯洁无瑕相映成辉。即使过了半个世纪,崇拜者的眼睛仍然可以看到那些痕迹。
她缺少的——弗洛伊德伤心地承认——正是任何真实的个性。当他全神观察她的时候,所能看出的只有她所饰演过的角色。不得不同意一个批评家说过的:“伊娃·莫琳身上反映了所有男人的欲望,但镜子是没有特征的。”
现在,这个神秘的尤物正伴随着他飘过哈雷彗星的面庞。
他们和向导一起,沿着黑雪谷的缆绳游动。这名字是他给起的,虽然永远不会出现在地图上,但是他每想起来还是有些孩子气的骄傲。恐怕没有哪里的地理象地球的天气那样变换无常。看着眼前从来无人得见的风景,他有些得意。以后,这也不会再有人欣赏了。
在火星或者月球上,如果你忘掉那奇异的天色,加上一点想象力,感觉就和地球差不多。但在这里是无论如何行不通。那些高耸——或者低垂——的雪雕,丝毫不受重力的控制。你得仔细观察才能确定“上”是那个方向。
黑雪谷不同一般,它具有坚硬的地质结构,如同一块礁石,与冰及冷凝的碳氢化合物嵌合在一起,飘浮在太空。
地理学家们还在继续争论它的起源。
一些人声称,它曾是某个小行星的一部分,在许多世代以前与彗星相撞之后遗留下来。
岩层钻核取样的结果表明,它混合了复杂的有机化合物,看上去很象凝固的煤焦油,当然,这肯定不是由于生命活动而形成的。
铺垫在这个小山谷的“雪”并不完全是黑色的。
弗洛伊德用手电光照过去,一片星光闪烁,好像无数细小的钻石。他想,哈雷彗星上会不会有真正的钻石呢?碳肯定是足够多的。同样肯定的是,这里从来也不具备形成钻石所必须的温度与压力。
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冲动驱使,弗洛伊德把脚蹬住安全索,俯身捧起满满一把雪。他看上去一定象一个头朝下走钢丝的杂技演员,真有意思。他轻松地把整个头部与肩膀扎进松软的雪壳,轻轻一拉皮带,捧出一把哈雷雪。
他把这晶莹的雪粉团成一个球,正好握在手里。真希望能够透过手套绝热层来体会这个感觉。他翻来覆去地看着掌中那散发着微弱光芒的黑褐色雪球。
忽然之间,在他的心目中,它幻化成纯白的。仿佛又回到童年,在冬季的游戏场上,四周环绕着儿时的幽灵。他甚至听得到伙伴们的欢呼,嘻笑着,打闹着,互相投掷洁净的雪弹……短暂的记忆却是那样的令人心碎,他沉浸于伤感之中。一个世纪过去了,他再也不记得周围那些鬼魂朋友的名字,尽管其中还有他曾经热爱过的人。
他的双眼噙着泪水,手指紧紧地抠住这个奇异的雪球。幻境消失了,他又恢复了自我。不要伤心,这是胜利的时刻。
“主啊!” 海伍德·弗洛伊德喊道,声音在狭小的宇航服内回荡着。
“我站在哈雷彗星之上,再没有别的愿望啦!让一颗流星冲过来吧,我死也瞑目了!”
他抡开臂膀,把那颗雪球掷向星空。
黑色的小球立刻消失了,但他继续凝视着星空。突然间,出乎意料地,它重新放出万道光芒,那是本被遮蔽的太阳光。尽管它是如此的墨黑,在这朦胧的天空,仍然反射出夺目的光辉。
弗洛伊德看着它完全消失。也许是气化了,也许太远看不见了。在头顶上那强烈的光辐射里,坚持不了多久,然而有几个人曾有幸创造自己的彗星呢?
《2061:太空漫游》作者:'英' 阿瑟·克拉克
第十八章 老忠仆
“寰宇号”继续停留在极地的暗影里,而精心策划的彗星探险工作早已开始了。
首先,野外飞行器缓缓地掠过昼界和夜界,记录一切可能信息。先期勘察工作结束以后,多达五人的考察小组就分批乘坐快艇出发前往重要地点安装仪器设备。
“茉莉女士号”是“发现号”时代望尘莫及的。那些原始的分离舱只能在无重力条件下工作。她却是一艘小飞船,可以穿梭往返于“寰宇号”轨道和火星月球及其它木卫地面之间,以运载人员和少量货物。正驾驶员象对圣母那样把她贡着,在环绕彗星飞行时有些骂骂咧咧,认为有损圣誉。
史密斯船长认定,哈雷彗星——至少彗星的表层——再没有什么秘密了。
飞船拔锚启航离开极地,航行了十几公里后,来到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原来的地方数月以来只看得到微弱的星光,这里却有昼夜循环。黎明时分,彗星缓缓地苏醒了。太阳从近得出奇的错杂地平线下爬上来,阳光斜斜地射入遍布地面的大大小小各式陨石坑。在沉积矿物盐牢固的封闭下,那些狭小的喷口都很平静。这在哈雷彗星上最为绚丽多彩,生物学家们曾误认为,象地球海藻那样的生命也可以在这里起源。很多人嘴上不说,暗地里还是没有放弃希望。
这里没有风,一缕缕蒸汽从其它的一些喷口笔直地飘出,看上去倒很不自然。通常会有一两个小时的安静,当太阳的热量渗入严寒的彗星内层以后,哈雷就要开始喷发了——恰如维克多·威利斯说的——“象一锅鲸鱼。”他说的这个比喻虽然惟妙惟肖,却不是太准确。
哈雷彗星昼界喷出的气流没有任何间歇,每次持续可达数小时,水流也不会回落到地表,而是一直飞向空中,消失成为雾气。
开始的时候,考察队员们小心翼翼地接近这些喷泉,就像登上埃特纳或者维苏威山上的火山学家。很快他们就发现,哈雷的喷发只是看上去非常可怕,而实际上温和得很,与寻常消防龙头里喷出的水差不多,稍稍有点暖意。从地下水库逃逸出来之后,就立刻变成水气与冰晶的混合物,这些向“上”落的暴风雪把哈雷彗星整个包裹起来。即使这样的平缓的水流也是不会再回来的。每绕过太阳一次,彗星的生命之水就会被太空贪婪地吸走一部分。
史密斯船长熬不过那些软磨硬缠,答应把“寰宇号”移到距“老忠仆”不及一百米的地方。
这是昼界最大的喷泉。它看上去非常壮观。一道灰白色的气雾从一个相当小的喷口升起来,好像一棵大树。喷口所在的陨石坑足有三百米宽,看上去是彗星上最古老的构造。
队员们很快就奔向陨石坑的各个角落,采集那些(唷,绝对清洁的)花花绿绿的矿石,时不时还把温度计和试管伸进那个喷涌的水柱。
“如果哪个人给甩出去,”船长警告他们道。“别指望谁会很快来救你们。实际上,我们恐怕只会坐在这儿等你们回来。”
“那是什么意思?”迪米特里·米哈伊洛维奇糊涂了。
别着急,维克多·威利斯就在旁边。“天体力学里面的事情,并不总是如想象的那样。以一定速度抛离哈雷彗星的物体,基本上还是维持这个的轨道——要用很大的速度才能让它彻底改变。所以,经过一个周期之后,两条轨道将再次交汇,这样你就又回到原来的出发点。当然,老了七十六岁。”
离“老忠仆”不远的地方,另一个奇景是大家都没有料到的。一眼看去,考察队员们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是一片方圆几英亩,看似寻常的湖泊,只不过漆黑一团。显然,那不会是水,这里唯一的液态物质是有机重油或者焦油。结果,图奥尼拉湖是沥青的,很硬,除了表面不到一毫米厚,粘乎乎的那层。零重力环境里,这一平如镜的湖面,是经过几年甚至数个周期的烈焰烧烤形成的。
直到船长下令禁止,这个湖是哈雷彗星上一个主要旅游景点。某个人(自己当然不肯认账)发现这个湖完全可以徒步涉过,就像地球上那样。表面那层膜状物足以把双脚粘住。人们立刻争先恐后地去拍下自己在水上行走的镜头。
史密斯船长检查了密封舱,发现到处都是肮脏的焦油。这顿时令他无名火起。人人都觉得惊骇。
“真是一塌糊涂,”他咬牙切齿地说,“船身给煤烟搞成这么脏兮兮的样子。从没见过比哈雷还龌龊的地方。”
打那以后,再也没人去图奥尼拉湖上溜达。
《2061:太空漫游》作者:'英' 阿瑟·克拉克
第十九章 隧道尽头
在这个小小的自给自足的生活空间里,大家都互相认识。碰见一个陌生人能不让人震惊么。
这件别扭事发生的时候,海伍德·弗洛伊德正沿着通道缓缓地飘向主大厅。他呆呆地盯着那个游手好闲的家伙,一面琢磨怎么会有逃票者藏了这么久。
那个人反过来也看着他,半显尴尬半提虚劲地想让他先发言。
“哎哟,维克多啊!”弗洛伊德终于开口嚷道,“对不起,我没有认出来。您为科学真是做出了绝大的牺牲,或者是为观众牺牲的?”
“不错,”威利斯粗声粗气地说。“有一个头盔我本来是挤进去了,可那些该死的硬毛刮得吱吱响,没人听得见我说话。”
“您多会儿出去?”
“克里夫一回来我就去。他和比尔·昌特一起钻山洞去了。”
1986年首次飞越彗星的结果表明,它的密度远低于水,显然,它要么由疏松物质构成,要么布满洞穴。这两个解释都是正确的。
史密斯船长起先很谨慎,断然拒绝任何人进行洞穴考察。
彭特利尔博士提醒说,昌特博士——自己的左膀右臂——是个经验丰富的洞穴学家,而这正是昌特入选考察队的主要原因。
船长终于还是让步了。
“在零重力下不可能发生塌方,” 彭特利尔对犹犹豫豫的船长说道。“所以也不会有人被困在里面。”
“迷路怎么办?”
“昌特会把这话当成是对他职业的侮辱。他曾经深入大溶洞达二十公里呢。再说,他会布设一条绳子作向导。”
“通讯联络呢?”
“绳索里面有光纤。而且宇航服里的步话机一直能正常工作。”
“啊……唔,他打算去哪里?”
“最好的地点是小埃特纳环形山底部的那个喷泉,它已经干涸至少一千年了。”
“那么,我看它继续安安静静地待上几天也一定没问题喽。很好——还有人想去吗?”
“克里夫·格林伯格倒是自告奋勇。他在巴哈马群岛很是搞过一阵水下洞穴探险。”
“我也试过——这就好。跟克里夫说,他可是件无价之宝。要是看不到洞口,就不许再往里走了。如果与昌特失去联络,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前往搜索。”
那个命令么,船长心里话,我可不太愿意下达。
很多笑话里面都有这样的陈词滥调:洞穴学家们是想钻回妈妈的肚子里。昌特博士听到过,但他蛮有信心地反驳了它们。
“那个地方一定吵得要命,整天乒乒乓乓叽哩咕噜的,”他抢白道。“我之所以热爱洞穴,因为那里具有永恒的平和宁静。除去钟乳石,十万年来,一切都没有改变。”
现在,他正飘进哈雷彗星的内心深处。一条结实的细缆绳越放越长,那头连着克里福德·格林伯格。
昌特的看法变了。虽然还没有科学证据,作为一个地理学家,他的直觉告诉他,按照宇宙的时钟,这个地下世界的诞生仅仅是昨天的事情。它比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