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卧亭杀人事件上-第4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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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顶?是指这个屋顶吗?”
“是现场的正上方。”
“正上方?”
“就是“蜈蚣足之间”走廊的屋顶。”田中说完,两个人都感到有些意外,沉默地在思考起来。
“那要怎么射击?”
“就从屋顶的上面爬过去,这样拿着枪,钻进屋檐下,将枪身的前端从格窗伸进去,因为这个房子的走廊很窄,所以反而……”
“那要怎么瞄准目标?这样一来,枪托和人的手都是悬空的。”
“没办法瞄准,只能大概估测。”
“这样怎么打得中?”
“只要事先练习的话。这的确很困难,但如果事先练习的话……”
福井拚命地思考,然后他想了想,说:“这种想法真的很蠢,你想一想,这种作法根本不知道子弹会打中谁。”
“啊,是啊!”铃木说,他想再说些什么,福井却举起右手制止了他。
“而且呢,这样应该就不会只开一枪了吧,应该会继续开第二枪、第三枪,把所有人都杀死吧!睦雄的事件不就是这样吗?”
“伹是,”田中提出反驳。“我想那是因为不想让人听见枪声,所以才会在钟声响起时开枪。”
“钟声,对喔!这样就听不到枪声了,是吗?”福井说。
从铃木的表情看来,他好像早就知道了,所以没有说话。
“是的,上次中丸被杀时,那个母亲并没有说谎。这次我们更可以确定这一点,确实是没有听到枪声,钟声并不是一直响个不停,凶手刚才应该是在第二次钟响时开的枪。很难在第一次钟响时就开枪,因为不知道钟会在什么时候开始响,所以在听到第一声钟响后,就可以估算第一次与第二次钟响间隔的时间,然后在第二次钟响时开枪。在第三次钟响之前,那个母亲就已经发出尖叫声了,我们便立刻冲过去。所以,凶手只能开一枪。如果他在钟声没有响的时候,继续开第二枪、第三枪的话,我们就会知道他所在的位置,他就没办法逃跑了。”
“是吗?原来如此。嗯。”福井陷入沉思,过了一会儿后,他说:“等一下,田中,这不是很奇怪吗?你是说,凶手就这样爬到“蜈蚣足之间”的走廊屋顶上,将枪的前端伸进格窗,用手指扣住扳机,一直等待钟响吗?”
“是的。”
“那他不必等到第二声钟响吧!第一声钟响就可以开枪了。凶手从屋顶应该可以看见撞钟的行秀吧?只要看着他的钟槌,算好在钟声响起时……”
“看不见。”田中肯定的说:“从“蜈蚣足之间”上方的屋顶,是看不见法仙寺的撞钟房的。”
“看不见吗?是吗?”
“看不见,所以只能靠第一声钟声来估算开枪的时间。”
“是吗?嗯……”福井又陷入沉思,然后过了很久,他才又开口。“真的很有趣呐,田中。有一件事我还是想不通,对凶手而书,不让我们听见枪声,和确实杀掉他要杀的人比起来,到底哪个比较重要呢?即使事迹败露,还是后者比较重要,不是吗?”
“我也是这样想,但我们是立刻冲到现场的,如果当时我们在没有钟声的情况下,又听到一声枪声的话,我们应该可以立刻知道凶手在哪里。”
“你的意思是说,那个家伙随便杀个人就好?不管打中妈妈、小孩或仓田谁都可以?”
“是的,只能这样想。”
“怎么可能会有这么离谱的事!”铃木说。
“那他为什么要做这种蠢事?”福井也说。
“我也不知道,但是,之前的杀人事件也全都是这种型态,不是吗?”
“嗯,或许是吧,那留金呢?”福井说。
“我也不知道,如果凶手不是外面的人,那就很奇怪了,因为这一次,屋子里的所有人都聚集在走廊上,我们也有看见,所以他们的不在场证明都绝对可以成立,其他的人不是去撞钟就是在案发现场。”
“对啊,所以只有阿通一个人没有不在场证明。”铃木大吼。
“等一下,会是留金从屋顶……吗?那留金之后是从哪里下来,又逃到哪里去呢?”福井说。
“沿着屋顶一直逃到龙头馆,然后再从龙头馆前方的“猫足之间”附近,跑到后面去,再爬上斜坡往法仙寺逃去。”
“留金已经五十岁了呢……而且这也不可能,在中庭的育子和里美母女应该会看见,如果他是沿着屋顶逃跑的话,“云角之间”附近的屋顶刚好和中庭一样高,所以就在育子和里美的眼前。”
“是吗?对喔。那就是往另边的龙尾馆走,从走廊往下跳,这比较有可能。”
“因为那种说法行不通,所以就换这种说法吗?你根本是在自圆其说。”铃木说。
“嗯,或许是吧!但是……”福井想了想又说。“那个家伙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做呢?这根本是本末倒置!在光天化日之下,又恰巧是所有人聚集在一起的时候,就在大白天这样光明正大的干,虽然那时候已经是黄昏了,但他只要再等一下,应该还有很多机会的,等到天黑以后……唉!我真的很不能理解!”
“所以,我说他最优先的考量是钟声,可以说是比什么都重要的绝对优先吧!”
“这也还是很奇怪,就算他想用钟声掩饰枪声,但包含警官在内,有那么多人在那里,也是很危险啊!如果是在夜里,就算是听得到一点枪声,但绝对比较容易逃脱。”
“说得也是,凶手之所以要在白天下手,应该是有什么理由,让他判断即使是在众人环伺之下,但那个时候下手比较容易逃脱,而且,那家伙不也真的顺利逃脱了吗?我们到现在还无法掌握他逃脱的路线。”田中这样说时,走廊上传来了小跑步的脚步声。
“完蛋了,要下地狱的时间来了,一定是来叫我们吃晚餐的。”福井说。
“福井先生,铃木先生!”有一个女的在走廊上叫。
“是的,吃饭时间到了吗?我们马上来。”福井说。
但对方并没有回答,那女人的声音上气不接下气,好像是育子的声音。
“太太,怎么了?”
福井穿过两扇拉门,从六叠大的房间到四叠大的房间,再从四叠大的房间,跑到两叠大的房间。在芦苇草帘门那头,有一个女的弯着腰站在那里。
“你怎么了?太太。”福井打开门,铃木和田中也跟在福井身后。育子就站在三个人的前面,她抬起头,脸色苍白。
“怎么了?”福井这时终于发现情形有点不对劲。
“我妈,我妈……”
“令堂?”
“我妈被杀了。”
“什么!令堂?是哪一位?哪里?”
“是菊婆婆,在“四分板之间”,刚才我端晚餐过去时……”育子话还没说完,刑警们就冲到走廊上,在走廊上跑了半圈,爬上龙胎馆,走进“四分板之间”。
因为很黑,到处都好像会被障碍物绊倒的样子,“四分板之间”内有很多奇怪的东西。菊子女士仰躺着倒在最里面的六叠大房间正中央,靠着墙壁铺好的棉被旁。六叠大的房间内没有灯光,只有最前面的两叠大的房间有灯亮着。她穿着浴衣,躺成一个大字型,脚朝向窗户,摊开的两只手稍微向下朝着身体的两侧,但没有碰到身体。血从浴衣左边的胸部渗出,将那里的浴衣稍微掀开来看,发现左边乳房旁有一个小孔,凝固的血从孔内溢出。
福井用手帕裹着手,打开六叠大的房间墙壁上的电灯开关。可以听见跟在后面的育子屏住气息的声音,她刚才是在黑暗中发现自己母亲的尸体。
“田中,快叫监识人员过来。”铃木说完后,田中便跑到走廊上。
福井蹲在尸体的旁边,看着手表。“已经九点多了,太太,刚才都没有人发现吗?”
“是的,刚才我端晚餐来的时候才发现。”在琴旁边的地板上放着一张小餐桌,上面放着稀饭、装菜肴的小碟子。
“好像已经过了一段时间了,连灯都还没开,是从这个窗户吧?”朝着房外的窗户大打开着,所以屋内很冷。“应该是在还有太阳的时候,从这个窗子开枪的。”
“这下面是石墩吗?很高耶,看不清楚,好黑。”铃木探出身子往外看。“这里高出地面吗?”
“是的,这里稍微高一些,是在石墩的上方。”
“那就是从屋顶了,如果是这里的话,屋顶就很有可能。太太,这里是朝西吗?”福井问。
“是的。”
“那就还有太阳,太阳应该会照得到凶手。太太演奏琴的时候是六点,她还活着,所以是在那之后吧!”
“那有谁听到枪声吗?”铃木问。
“没有。”育子回答。
“这不可能。”因为攻击是防御的不二法门,所以铃木便用这句话大声地喝斥育子,这样一来,可暂时压制住她对警察的不满。“演奏完毕之后,到你端食物来之前,没有任何人来过这房间吗?”
“我想应该是没有,所以才会没人发现。”
“怎么可以这样。”福井故意说。像这样让对方觉得是自己太松懈,每次还要劳烦他们这些警察,这就是转嫁责任的技巧。“从灯还没开这点看来,凶手应该是在太阳还没下山前行凶的,所以应该是在演奏会之后。”
“这样一来,就像田中所说的,从屋顶吧!太太,你在演奏时,或是演奏结束时,有看向这栋建筑物的屋顶吗?”铃木问。
“我并没有特意去看屋顶,但从中庭自然而然会看见。”
“你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吗?”
“在屋顶上吗?没有。”育子好像在说“这怎么可能”,拚命地摇着头。
“菊子女士是陈尸在棉被旁吗?她都是睡在这棉被上吗?”
“是的。”
“太太,你要振作点,好好回答。她是你的母亲吗?”铃木靠近育子开始讯问。
“是的。”
“那你一定受到很大的打击了。你母亲几岁?”
“今年七十八岁。”
“七十八岁吗?这个年纪因为衰老而死,也是很平常的了。”他们又在若无其事地说些可以规避责任的话。
“我们已经有心理准备,只是没想到,她会这样过世。”
“这个我了解,但她是从被窝爬出来后才死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样从被窝出来后,爬过来打开窗户就中弹了,是吗?”福井说。
“但子弹是从哪里射进来的呢?即使凶手爬上石墩,但建筑物是稍微突出去的,手连抓的地方都没有。”铃木说。
“这个导水管只是好看,不牢固的,就只能站在那个台上,你又说屋顶上没有人,离这里最近的房间是……”
“是“鳖甲之间”的坂出先生,他的隔壁是“莳绘之间”的石冈先生。”育子这样回答的时候,田中回来了。
“田中,你去问一下坂出和石冈,六点以后是否有听见枪声?”
田中点点头,又往走廊跑去。
“这间房间和别的房间不太一样呢!”福井说。“两叠大房间和四叠大房间的一半都铺上了地板,在四叠大的房间内还有琴。”然后他走到琴的旁边。“咦?这个琴怎么拿不起来?”
“是的,以前我们这里有一个做琴的师傅,叫做樽元,他会做一些有特别的琴。这是从一根松树圆木,直接做成一块木板上放着一架琴的造型,然后嵌入这里的地板。”
“啊?那这是一整块木头做出来的吗?琴和地板一起?是连在一起的?”
“是的,那里的百济琴也是一样。那个琴更特别,要找到那种像是竖琴造型的树干和树枝,是可遇不可求的,他居然找得到。那是百日红的树,于是就直接做成了百济琴,再嵌入那边的地板,所以那边那张琴也是拿不起来的。”
“作工真是精雕细琢呢!”
“并没有什么特殊的理由,只是用这样做出来的琴,在这里合奏的话,所有的房间都可以听得见,非常棒,老一辈的特别喜欢这种与众不同的东西呢!”
“现在琴上没有弦吧?”
“是的,这种琴还是不好用,新的时候选好,一旦旧了,就很难保养,琴的本身会变形,声音也会走音,所以已经没有在用了。”
“如果是这样,还是不要用比较好,这是当然的啦!”铃木斩钉截铁地说。
“这张琴的外面锁着弦。”福井走到四叠大的房间,看了看琴说。
“是的,这是新罗琴的造型,这个琴的做法也很独特,和下面的木板是一体成形的,手不能伸进琴内,所以就这样在外面锁弦。”
“很像吉他呢!”福井说。
“是的,如果不小心的话,这个弦就会勾到和服的袖子。”
“这里的百济琴呢?”福井又往两叠大的房间走去。“如果同时弹这两张琴的话,就是百济和新罗的合奏呢!”
“是的。”育子有点悲伤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