肋骨 就像海洋原谅了鱼 作者:且安(晋江2012-5-19完结)-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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闹铃第三次固执地响起,夏晴却还半梦半醒。她拉高了毯子将整个脑袋裹在毯子里,但铃声还是钻进耳朵,闹得她不安宁。
刚结束晨跑冲了凉水澡的韩子卿被这野性的曲调扰了清净,裹上浴袍走进夏晴的卧室。刚进门,就只见她将自己裹成一团,床头柜上的手机震动响闹个不停。
韩子卿将窗帘拉开,阳光顿时充盈了整个房间。他坐到夏晴床边,拍了拍裹成一团的女人。手机闹铃突然停了下来,进入了休眠。
“是不是不舒服?”
被子里传出吱呜的不清晰的声响。韩子卿正想扯了她的毯子,却只见夏晴突然自己掀了毯子露出脑袋。她头发胡乱地翘着,迷蒙地睁开一只眼来,瞟了瞟韩子卿,于是睁开了另一只。
“韩子卿。”她声音有些哑,语速也慢腾腾的:“你一大早就色、诱、我。”
韩子卿刚洗了澡,亚麻色的头发还湿漉漉的,有几缕贴在脸颊上,浴袍宽松,胸口露了大片,腰腹肌肉线条若隐若现。或许是阳光的缘故,他狭长的眼睛里没有太多的邪魅,望向她的视线反倒是温和了许多,让夏晴不太适应。
韩子卿闻言微怔,她也就只有在没有醒透的时候,才会这样流露出她本有的肆无忌惮。将她拉进怀里,她惺忪的脸孔便与他咫尺之遥。她细密的睫毛落下的阴影,喉口的滑动,末梢微卷的细碎的发,通通都落在他的视线里。宁静安好,以致愿时光长梦不醒。
“你清早放的歌就这么露骨,是谁在引诱谁?嗯?”
拨开她额前的碎发,男人轻吻她的眉心,柔而缓。怀里的人显然还没有脱离困倦,软绵绵地仰着头靠在男人的臂弯里,半眯着眼很是舒坦。他向下探寻,含住她的唇瓣吮,灵巧的手力道好处地抚过她的肌肤。他在她耳边低低吟她的名,夹杂着沙哑的音质将她拖回了天旋地转的梦境。
韩子卿温热的吻便从她的唇角缓慢移向耳廓,摩挲向下停留在她的颈窝。她独有的香气萦绕在他鼻尖,稍稍用力,他辗转在她颈侧留下一道印记。夏晴吼间含糊地发出闷哼,不适地扭动了一下,磨得床单发出细琐的声响。
“Tonight/I'mma let it be fire/Tonight/I'mma let you take me higher/Tonight/Baby we can get it on;yeah/we can get it on;yeah”
Rihanna性感的嗓音又再一次从手机扬声器里传了出来,两个人皆是一震。夏晴这才彻底地转醒,脑海里首先蹦出的就是“Summer…CU Design Factory开幕式”这样一串字符。
感觉到怀里的她突然僵硬的身体,韩子卿松了手让夏晴起来。“你可要迟到了。”他边说,边侧身取了手机,关掉闹铃。
夏晴神色清明,蒙上一层冷意,起身剜了他一眼便匆忙走进洗漱间打理了。可刚一照镜子,就见颈窝处赫然映着一枚吻痕,夏晴一阵咬牙切齿。
等她梳理得妥当坐在吧台前时,桌上已经摆了早餐,韩子卿坐在她对面悠闲地享受着早餐时分。夏晴望了一眼时钟,随即风卷残云般地解决了盘子里的食物,和韩子卿说了一声“拜”便在玄关处拿了钥匙出门了。
当然,除了房门钥匙,她顺便把韩子卿的车钥匙也一并带走了。
等韩子卿将餐盘餐具都收拾好,进衣帽间穿戴整齐。出门时要取钥匙,才发现自己的车钥匙不翼而飞。思索了几秒,他便嗤笑,夏晴,你还真是眦睚必报。
一路飙车,夏晴到达设计工厂可谓风驰电掣。下车,检视被擦掉一块漆的昂贵跑车,她一扫不快,心情舒爽。整了整衣领和挂饰以确保吻痕被完全遮盖,夏晴踩着高跟鞋进了工厂。
由于产学联合作的极大推广,这一次的开幕式吸引来了不少记者。清早,意大利来的工厂设计人员就与大学志愿者组成团队进行活动,以各种方式在学校周围吸引感兴趣的人士来工厂参观。
夏晴也正借着这个机会回了一次母校。六月暖风,球场边的大道两旁凤凰花开,满树结花。当真花开年年不变,而人事早全然境迁。夏晴立在树下,见来往的学生,三五成群,或捧着书本或嬉闹欢笑,她亦不免想起当初的年少时光。
那时,她还是及腰大卷的长发。那时,他还是她的木头,将她宠到天上去,不管别人如何说。而这一条道,花开花败,他们都携手走过,十指相扣。她甚至还记得他们在树下的亲吻,他的唇触碰到她的,软软的,有些濡湿,她掌心都沁出了汗。他们彼此都有些笨拙,但却想从对方那里得到更多,那触碰几乎震颤到灵魂里头去,那么纯粹。
“夏晴?”一个略带迟疑的声音打断了夏晴的思绪,她偏过头,便看见面前站着个年龄相仿的女子。
“真的是你!我是蕾蕾啊!”蕾蕾声音里无不透着激动。
蕾蕾,夏晴曾经的室友,她记得,是个开朗没有什么脾气的姑娘。“好多年没见了。你怎么还在学校?”
“是7年没见了!”蕾蕾松开她,道:“我读完本科,一直在留校读研读博。你怎么会回来?当年不吭一声就走!毕业典礼都没参加!太不够意思了!”
夏晴微笑:“你也知道我家里出了事,走地自然就匆忙了一些。”
“说起来,你回来的事,裴默知道么?”蕾蕾突然想到什么似的,说。
夏晴眼神暗了暗,答:“我见过他了。”
“那就好。你不知道吧。你走后没多久,他就来我们寝,要走了你当年留下的所有东西,当时人就瘦了一大圈。之后的好几年,我都在学校碰见过他。不是在凤凰树下,就是在教学楼那里。你本来还说他从来不抽烟的吧,我每次见他都点着根烟……”
蕾蕾还在大段大段地说着什么,而夏晴,却耳边轰隆隆地听不下去。借口还有事,她便举步出了校园。一路往工厂走,夏晴的脑海里蕾蕾的话挥之不去。情难自已,奈何现世不允相思,终究只是一场错。错在不该相见,更不该相爱。
下午,在工厂举行了短暂而隆重的开幕式,C大校长和Summer创始人夏晴分别作了发言。之后就是招待各位来宾的自助餐和Party。
大学生对于这样的创意活动,新奇之余个个玩得尽兴。有学生知道夏晴是C大创意设计学院毕业的,还会上前来攀谈。关于职业发展,关于梦想,他们眼里带着或憧憬或崇拜的目光。而夏晴却有些不在状态,怀揣着纯真理想和人生规划的时光,已离她太远,她的肩上余下的,只有责任和压力。
九点多,她回到公寓。液晶电视正播放着晚间新闻,韩子卿坐在沙发上看得一本正经。
“夏…C大设计工厂(Summer…CU Design Factory)今日在C大举行开幕仪式并正式对外开放。
‘夏’创始人夏晴小姐与C大校长就共同成立“设计交流中心”签订了合作协议,这将是高校与企业合作的又一个活跃舞台。”
夏晴进屋,有些疲累,走过去将车钥匙扔给韩子卿。男人敏捷地抬手接住,眯了眯眼:“有些人看到这则新闻一定不好受。”
“我现在可是在幕前抛砖,引你韩氏这块玉。韩氏工程那边,你有把握吧。我可不想白当别人的靶子。”
“我怎么舍得让你给人当活靶使呢。不过话说回来,我的车开起来还习惯么?”韩子卿摘下眼镜,含笑问她。
“啊,差点忘了,我给蹭花了,你记得哪天送去维修点修补修补。”夏晴摆了摆手,就往屋里走去。
韩子峰轻笑,夏晴某些时候还是像小孩子一样喜欢耍脾气。
裴宅,老爷书房。
“这一千平米创新平台工作空间是在意大利设计公司“夏”的设计工厂的基础上根据中国的文化环境发展而来。它最重要的作用就是推动教育与研究,并催化社会创新产品与服务的发展。”
电视机兀自在那儿聒噪着,裴千靠在椅背上,看着屏幕里亚麻色短发的女孩子,神色不愉。关掉了电视,他拨通了电话。
“继续盯着夏晴,还有,把前些日子的资料都传给我。”
夏广磊的女儿,他倒要看看这个丫头到底要耍什么把戏。
第六章
6
七月未到,天气已经闷热不堪,只在外头站个小会儿,皮肤便能渗出一层细密的汗来。一股股的热浪,让人只想窝在空调房里不出来才好。
然正是正午,夏晴和韩子卿却在太阳底下徒步前行,两人都戴着墨镜,夏晴还顶着遮阳帽,手里捧着一束素雅的花。衣衫因为汗水而贴在了身上。
墓地一如既往的寂静。一排一排墓碑整齐肃穆地立在园里。
夏晴领着韩子卿走过一级级台阶,她本不打算带着他来。父亲的祭日,她只想和夏清一起来看看,好和父亲说说话,可惜夏清在国外拍戏抽不开身。而早晨出门前,她接到韩父韩敏楚的电话,说他因为公务而不能亲自前来拜祭,就让韩子卿代他去见见这个老兄弟。对于韩父,夏晴三分敬,四分恩,于是只得让韩子卿跟着去。
进了墓园后走了快有三十分钟,才寻得夏广磊的墓碑。灰色的大理石碑,沉重地压在地上,黑白照片是夏广磊中年时的证件照,意气风发,眉宇间自有气势。
夏晴弯腰,将鲜花置于碑前。除却落葬那一次,她再未来过这地方,或许是从心底本能地排斥,又或许她只想假装这死亡与变故的不存在,又或许,她只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父亲。
“人家说,照片拍得好的话,无论从哪个角度看,照片里人的眼睛总是盯着你看的。爸爸一直很喜欢这张照片,他说拍得好。”
夏晴口气淡然,絮絮地说。
“我曾经在心底无数次埋怨过他,怪他偏心。他从小就更喜欢夏清,这一点到死都没有变。”
“但这也不是没道理。弟弟一直很懂事,会担待家里的事情,而我就单负责玩和花钱。”
“以前觉得天大的事情,大不过裴默那块硬木头生我的气了,为此能一哭二闹三上吊,很有点强说愁的味道。现在,倒是什么怨气都发不出来了。”
一旁始终沉默着的韩子卿突然道:“你已经哀怨到骨子里了。”
夏晴没有反驳,反而勾起了唇角:“你说爸爸他真的爱我么?”还想再说什么,抬眼却见不远处,一个身影越走越近。
垂眉收起脸上所有表情,夏晴挺直腰杆,再抬头,目光绒绒地看着来人。
裴千,裴默的父亲。真是意想不到的人。
裴千不急不缓地往夏广磊的墓碑走去,身后跟着的助理捧着花。裴千的眉目凌厉,裴默的轮廓很像他,还有那一双眼睛,他们都有一双深邃的毫无杂色的瞳仁。只不过裴千的眼睛里头藏着更多的东西,远比裴默多得多。而他因岁月磨砺雕刻而出的纹路,让他显得更为威严。
不远处,裴千瞧见夏晴望他的眼神,坦然毫无端倪。
“小晴,几年没见了。”裴千在夏晴面前站定,手挥了挥,助理便将花放在碑前。
“裴伯父,你也来看家父。”夏晴语气里有惊喜,唇角带笑。但她的手握得死紧,几乎将指甲嵌进肉里去。站在一旁的韩子卿悄然举步握住了她的手。
“我偶尔也来看看他,虽然我们成不了一家人,但还有交情在。你父亲为人豪爽,可惜了……”裴千惋叹:“时间过得真快啊,你父亲走了也有七年了。”
“过了那么久裴伯父还记得父亲的祭日,我代父亲谢谢您。”夏晴垂眉,细碎的发挡住了她的眼神。
“哪里,应该的。” 裴千顿了顿,转而道:“倒是你,许多年没有回来了。不知过了那么多年,你能理解我么?当年让你离开阿默,我有我的考量。”
“我懂。”夏晴莞尔。
“你看,你还年轻,有很多选择。”他视线望向韩子卿,接着道:“女孩子嘛,找个好人家早早嫁了,也未尝不是好事。商场潜伏,到底是累了一点。”
韩子卿颔首,权当是打了招呼。裴千警告的意味已经十分明显,不管夏晴出于什么目的回到东区,裴千都要她及早收手。但韩子卿深知,裴千的警告里也含了自己,裴千手里有自己的把柄。
“可能我的性子比较像父亲,要强了点。但裴伯父的关心我一定牢记在心。”
夏晴笑得云淡风轻。
“那是最好。我可不希望你走你父亲的老路。”裴千语重心长地拍了拍夏晴的肩膀:“裴默和莫家小姐就快订婚了,到时候也来观观礼。你和阿默以前关系还是不错的,你要是能祝福他,他一定会很高兴。”
“我会的。”
“那我就先走了。”
“伯父走好。”夏晴点了点头,目送着裴千走远。
“你就差在裴老头背上戳出两个洞来。”韩子卿执起夏晴紧握成拳的手,顺开她的手掌,温和地握住。
夏晴看着他,脸上的笑已经垮了下来,眼里的恨意再无遮掩:“两个洞便宜他,千刀万剐才能泄我心头之恨。”
“你的戏演得很好。”韩子卿抵着她的额头,淡淡地弯起唇角,一针见血道:“你也该看出来,他怕你,怕你动裴默。这就是我们的先机。”
提到裴默二字,夏晴微顿,韩子卿感到她的僵硬,声音里带上一丝讽意:“我看你索性还是听陪老头的话,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