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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节

肋骨 就像海洋原谅了鱼 作者:且安(晋江2012-5-19完结)-第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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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夏晴没有住酒店宾馆,而是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直到东方既白,黎明破晓。她在医院边上的早餐店坐着,吃了一顿早餐。然后从正门进入医院,仍有记者蹲点在那儿,看到她便冲上来围坐一团,问这问那。
“请问夏清现在的病情如何?”
……
“听说此事与公司高层有牵扯,是真的么?”
……
“请问你对闫玥是什么看法?”
……
夏晴没有理睬,而是疾步走了进去。回到病房外头,走道里静得出奇,冗长而可怖。今天下午夏清还有一场手术要做,而她所能做的只有签字,办手续,付钱。
时间又悄然到了中午,她依旧坐在医院走廊的长凳上,不困也不饿,她等着医生来准备手术,仅此而已。下午三点,夏清被推进手术室,她在门关上前再看了他一眼。因为医生说,手术的成功率是百分之八十,也就是说,十个人里八个人能活,两个人会死。死亡,并不是一个好的词汇。
等在手术室外,她像雕塑一样坐着,人来人往,医院消毒水的气味让她作呕,所有的场景都像缓慢的无声电影,乏味难熬。直到七点,她看到走廊那头走过来一个男人,风尘仆仆,穿着她熟悉的黑色大衣,踏着沉稳的步伐,她的剧目里才开始有了声音。
男人走到他面前,在她眼前蹲下,她想说一句“你来啦”,却在张口后说不出一句话。
“我打了你好几个电话,怎么不接?”韩子卿将她揽进怀里,拍着她的背说:“我已经联系了国外的专家过来给阿清会诊,他会挺过去的。”
夏晴抬手抱住男人,良久,她才说出两个字“我怕”。韩子卿侧过脸来亲吻她的耳鬓,他说:“有我在,不要怕。”
终于,她闭上眼睛,已然压抑了几天的泪水顷刻决堤。她颤抖不能控制自己的声线:“他们说,他可能会死……”
韩子卿更用力地抱紧她一些,然后安抚她的后背:“乖,他不会有事的,相信我。”
她在他怀里失声痛哭,他哄着她,陪着她一直等了两个小时,手术的门终于打开,夏晴猛地起身,大步走到医生跟前,韩子卿跟在她身后。
“你们是夏清的家属?”
“是的,医生他怎么样了?”她竭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手术进行得很成功,但病人还没有完全度过危险期,还要观察一段时间。”
当听到“成功”两个字,她如临大赦,脚下也跟着一软,幸而韩子卿在身后,稳稳地扶住了她。夏清被送回重症监护室,而韩子卿则扶着夏晴坐回长椅上。
“我送你去酒店,好好休息一晚。这里我陪着。”韩子卿像哄孩子一般,蹲在夏晴面前柔声说。
夏晴只是摇摇头,她看着那扇玻璃,眼神空洞洞的,眼角还残留着泪水的痕迹。韩子卿无奈,只得出去买了些东西回来,哄着她吃,她勉强吃了一点。
到后半夜,夏晴身体终于撑不住,靠在他肩上睡了。韩子卿于是将她带回酒店,让她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觉,自己则洗漱了一番重新回到医院。


次日夏晴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宽大的床上,而男人不见踪影。她于是匆忙起身洗漱,复又回到医院。那时已接近正午,夏晴在病房门口没有看到韩子卿,于是她就去找主治医生,却在主治医生的房间里见到了他,还有另一群穿白大褂的人,他们似乎正在讨论病情。
于是她悄悄地凑到门口听,那些医学专用名词她也不太懂,但大体就是还有得治。可或多或少会留下后遗症,比如伤疤,比如跛脚。韩子卿无意间一瞥,注意到站在门口晃神的夏晴。于是他退了出来,对她说:“睡一觉舒服些了么?”
“夏清会变成跛子么?”夏晴只是这样反问。
“总会有办法的。”韩子卿揉了揉她的头顶,柔声安慰:“等夏清醒过来,一切就都会好起来的。”
夏晴看着他的眸子,然后点了点头。
之后的几天,韩子卿几乎都陪着夏晴在医院,而思瞳也被韩子卿叫回了Summer。夏清案件的相关调查也开始进行,已经捉到了具体实施人,但幕后黑手仍旧在追查。不过S市到底是韩家的地头,而夏清是韩家媳妇儿的弟弟,这事情恐怕就不能草草了了。从舆论上,这件事情的热度就没有淡下来过。
只不过,外切的这些和夏晴都已经没有太大关联。她如今就一心一意等着夏清醒,甚至不愿花时间追究韩子卿的种种。这是他这几日尽心尽力的帮助,她默默地记在了心里。可她实在没有心力去理清这些关系。
闫玥隔三差五地也会过来陪陪夏清,和他说说话,但夏晴始终没有进过病房,直到那天夏清醒了过来。

她当时的心情简直无法用言语表达,她只知道一路狂奔着叫喊大夫的名字。她跟在大夫护士后头,踏进病房的门槛,夏清虽然虚弱,但却看着她,口型像是在叫着“姐姐”。那一刻,她的眼泪终究是没能止住,她背过身去,却被韩子卿撞见,撞见她眼泪横流的面容。她伸手想要擦掉,却被他拉进怀里,他依旧什么也没对她说,但也依旧胜过了千言万语。
她找来了闫玥,那姑娘也激动地难以形容,陪在夏清的窗边絮絮不停地说这话。夏晴看在眼里,突然觉得这样挺好,不离不弃。
又过了一周,夏清开始能说话了,就一个劲地劝夏晴回去东区,别再光顾着他了。闫玥推了所有工作,在医院边上租了间房子,专门照顾夏清。夏晴虽然仍就担心,但觉得在这么呆下去也该多余了,便准备动身回东区。
但在那之前,她和韩子卿回了一趟韩宅。老爷子听说了这事早吹胡子瞪眼过了,吩咐了韩子峰一定要办妥。警方那边也查出来就是当初捧闫玥的那个高层干出来的蠢事,当即刑事拘留。官司也开始打了,有韩家撑着,想必夏清出院后日子也不会难熬。
可夏晴被这么来回折腾,人瘦得就只是皮包骨了,老爷子看了便就不舍得她走,硬说是要养胖了些才好放人回去,顺带着把韩子卿也给治了照顾不周的罪名,好生骂了一通。夏晴经历了这么一遭,也似乎没了太大干劲,竟然顺着老爷子的意思在韩宅住下了。
夏晴就成天陪着老爷子打打高尔夫,做做运动,也看看书,吃的喝的老爷子都让人照着食谱来。大半个月下来,她的面色倒是真红润了一些,人看上去也精神了。可这么一来,也近了年关,眼看着要过春节了,再回东区也没意思,总是要回来过年的,于是返程的日期又拖到了年后。
快过年了,韩宅里也热闹得很,下人们一批一批地置办来年货,韩家也算是传统人家,什么春联炒货,样样都不能少的。本说到过年最开心的当属小孩子了,压岁钱收得一沓沓别提多美了。可韩子峰家里两个宝贝还太小,不懂得这档子事儿。其实也就是招呼招呼亲戚朋友,图个热闹。

大年三十,韩家人一块儿吃了顿年夜饭,桌面上又提到韩子卿和夏晴的婚事。往次提到,夏晴总是打马虎眼,老爷子也就不多追究。没成想,这次顾然提议说上半年就把婚事办了,夏晴竟嗯了一声。这顿饭,就吃得更其乐融融了。
待收拾完,夏晴动身去医院,韩子卿便跟了去。
开车路上,夏晴突然开口:“ 裴千生病的事情,我知道了。”

第二十三章
23

韩子卿闻言微怔,侧目看夏晴,却瞧不出喜怒。
“不用给我一个解释么?”不再凝视窗外的景色,她转过头来与男人对视。
手支着方向盘,韩子卿沉声:“你要什么解释。”
“我要什么?该是我问你,你要什么才对吧。许一馨这个前女友的事我已经不追究了,可你明明知道裴千的死活对我来说有多重要,你为什么还要瞒我?” 夏晴终于扯出一个笑来:“所以我真的在想,我们能不能真的过一辈子。而你说的喜欢说的爱,现在看来,真的很廉价。”
夏晴语罢,下车就兀自走了。韩子卿坐在车内,怒极反笑。真正可笑,他韩子卿的真心原来在她眼里只配得上“廉价”二字。
夏清病房里,闫玥正一边削苹果一边和夏清在说笑,笑声从门里飘出,传得很远。夏晴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们,没有进去打扰。她不想破坏。
有时候真的弄不明白,我们所要追求的是什么东西呢?那是他是天王巨星,却没有笑得像现在这般欢畅。那时她为了钱连自己的身体都出卖,可现在为了个可能残废的人,却抛弃了曾努力得来的所有。
我们真的需要很多钱么?名牌妆点,黄袍加身,是要向谁努力证明自己的幸福?幸福的人,不需要用挥霍金钱来彰显自己的快乐吧。难免有些怅然,夏晴终于明白自己心底早就镌刻上了韩子卿的姓名,因为他强大,他宽容,他懂得。可是唯独有一条,就是他对她,无法全心全意。他的心里装了太多的东西,于是容不下一个完整的夏晴。
收起心底浅浅地抽痛,她想,是该回到东区了,浪漫的梦已经做到了尽头。
走出医院,韩子卿的车依旧停在方才她下车的位置。夏晴呼吸了一阵,走过去,打开车门。
男人的脸色很不好看,让夏晴也不那么好受,她颓丧地靠向椅背:“这段时间,真的谢谢你。但是,我想我们都需要时间……思考,适应。”
“不管你信不信,我只是不想你那么累。”韩子卿的语气冰冷,显然也怒气未消。
“是有点累了。”她偏过头,软了语气:“回去吧,还得陪伯父守岁。”
望向窗外,她有些颓然地思索,为什么他们之间总会有这样那样的阻隔,是太过多疑,还是太过在乎……


大年三十,一家团圆,可裴宅里依旧冷冷清清。电视机开着,扰闹地放着联欢晚会,舞台金灿灿地刺目,背景也是大红大绿,盛世繁华。
可硕大的屋子里,只坐着裴千和裴默。裴千身体极虚,躺在摇椅上,厚重的毯子盖住了半身。他的眉眼依旧是坚毅的,可往日的气势消失在他疲倦的脸上,时光镌刻出的纹路无不诉说着他的迟暮。他身边的裴默,坐着一张红木椅,双眼虽是盯着电视屏幕,但却没被带动起丝毫的兴致,即便是小品,也看着索然无味。
“睡吧,父亲。”裴默看着裴千双眼半眯,显然也是兴致缺缺。
但裴千摇了摇头:“不想睡。”
裴默无奈,只得将视线再折回电视上。父亲最近身体越来越虚弱,可他却愈发少眠。裴默多少明白,父亲或许是担心这一睡便再也无法醒来,就如同当年的母亲一样。死亡的脚步近的几乎能够听到,但唯一能做的,就只有等待,然后,坦然接受。
只是他至今还不能完全相信,眼前这个身形佝偻的男人是他的父亲,那个严厉甚至少有情感的父亲。父亲这个词,在他眼里是冷酷却也强大的存在,如今却要他接受这强大的溃灭,又是更深的残酷。
裴默得知他的病,是在两个多月以前,元旦的前几天。那一日阳光很好,天气晴朗,没有太多的云彩,裴默在等红灯的间隙,甚至还欣赏了那一日的夕阳,天空渐次有蓝转红,夹杂着橙黄的暖色。回到裴宅,裴千将他叫进书房,只说了一句,医生说,我至多还有三个月的活头,陪我出去走走?
于是那个元旦,他们是在南亚的一个岛上度过的。那几天,裴千同他说了很多,多得几乎能超过之前将近三十年他所说过的总和。
裴默的思绪还未结束,窗外一阵阵隆隆的炮竹声就已经不可开交。几个年纪小些的佣人贪玩儿,便在裴家的园子里放烟火,于是房间被爆裂的烟火照亮,一阵绿一阵红,迅速昏暗又重新亮起,反反复复。这在往年是不被允许的,今次却得到了默许。
“新年了。”裴千嗫嚅着说。
裴默应了一声,随即道:“新年快乐。”
裴千的唇角勾出一个极其细微的弧度。管家敲门进来,侍候着裴千就寝。而裴默,依旧立在窗口,烟火的光亮将他身后,拉出一条长长的身影。
从小岛回来,他就从网络上得知了夏晴的消息。他清楚记得那天看到视频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半,“元裴”整座办公楼都已陷入黑暗,独独总经理办公室的灯还亮着。他看见视频里,她点头的刹那,眼里流露出的真切。
他立在办公室宽大的落地窗前,眺望出去,旖旎景色,灯光错落。身处在元裴这一座商业王国的核心,本该是怎样豪迈的心情。只是,他的心,空落落。合上眼,不愿再看那繁华的迷灯,因为他知道她就在这城市里,在人流里,却怎么也无法寻得。于是这辉煌而令人想要征服的土地,变得何等落寞。就算天下尽得,失了与你分享的人,那这一路辛劳究竟拿什么来偿?
没出几天,夏清出事,外头的报道纷纷扬扬,他竟还是没有忍住,私下做了飞机去了一趟S市。冗长的走道里,她坐在那儿,韩子卿蹲在她面前,手里拿着饭盒,抬头捧给她,宠溺至极,没有丝毫的姿态。而裴默,立在另一头,许久,终于转身。那一刻,只有他知道自己有多疼。那个曾经心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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