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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节

清宫--宛妃传-第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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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如听后倒是不哭也不闹,她默默地撑起疲惫的身子下了床,薄薄的被子裹在她柔软的娇躯上,赤足踏在那青石砖上,凉意刹那间流遍全身,明黄色的被面在她身后盛开如花!
    一步一步像是走了几百年那么久,她静静地凝望着紧闭的宫门,侧耳倾听,外面似乎开始在下雨呢,“嘀嗒”声由小渐大,自小她就喜欢夜雨,记得在家时她最喜坐在窗口望着雨中的世界出神!
    忽地,她仰首一笑,如百花齐放!
    “嬷嬷!”带着笑意的声音此刻听来飘渺的叫人发虚。
    “如贵人有什么吩咐?”等侯着的嬷嬷们猜不透清如心中在想些什么,一时倒也不敢放肆。
    清如转过脸来道:“把药给我,我自己喝罢!”原来这偌大的皇宫中,当真容不得一点真心,药虽苦,无奈心已冷,自是感觉不到那份苦了!
  顺治十四年的春天是个多事的春天,就在清如侍寝的第二日,也就是十四年三月十七,承乾宫传来了皇贵妃有孕的喜讯,除了福临与董鄂香澜是满怀欣喜的期待着这个新生命的降生外,其他人皆是各怀心思。
    三月二十八,皇贵妃父鄂硕病故,听闻此噩耗皇贵妃悲恸过度,险些流产。
    四月初九,索尼长子噶布喇,在下朝回府途中遇刺,不幸身亡,至此,索尼身边仅剩次子索额图一人。
    获知消息的当晚,清如跪在佛像前彻夜祈求,这是她现在唯一可以为兄长做的事!
    
    很快就到了五月初五,也就是端阳节,在民间家家户户到了这一日都要喝雄黄酒,吃粽子,在宫中也不例外。御膳房早早就备好了各色粽子,选用的都是上等糯米,里面嵌以豆沙或蛋黄之类的材料,然后外面再包上晒干的竹叶,只等到了这一日便上笼蒸了送至宫里各处。
    负责送膳的太监中有一个是新来的,他见前面的人过承乾宫而不入,不禁有些奇怪,悄悄问了旁边年长的太监太得知,自皇贵妃有孕后,她的膳食就不再由御膳房负责,而是专门抽调了几名经验丰富的大厨入驻承乾宫,由他们专门负责皇贵妃的饮食。小太监听了后咋舌不己,皇上对这位皇贵妃还真不是普通的宠爱啊!
    此时的董鄂香澜已经有了四个月的身子,掩在衣服下的肚子已有些凸起,不过行动还算方便,只是近些日子嗜睡的很,常常睡到卯时才起。
    这日她正在梳洗,有人来报,说是贞嫔在外面求见,她心中一喜,匆匆梳洗完便快步出了寝宫,要说这宫里,她除了福临外就只有贞嫔这么一个亲人,自然对她格外的重视。
    到了厅里,果然见贞嫔在饮茶,后面站着她两个贴身宫女,间儿和辰儿,间儿的手中提了个小篮子,辰儿的手中则捧着个青底蓝纹的瓷罐。
    见董鄂香澜出来,贞嫔忙放下手中的茶盏起身行礼:“贞嫔见过皇贵妃!”
    董鄂香澜不悦地拧起了眉:“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你我姐妹间不要这么多礼,你总是不听,莫不是你不拿我当姐姐看吧?”
    “哪有,哪有,做妹妹的向姐姐行礼乃是常理,并不是说您做了皇贵妃我才向你行礼的呀”贞嫔对这个自小一起长大的姐姐极是了解,知道她是不希望因着她的身份而使两人陌生了,所以赶紧出言解释。
    董鄂香澜的脸上这才有了几分笑意,这个妹妹啊,自她十四岁入宫以后,姐妹俩已有三年未见了,自她们在宫中相聚后,每一次她总要行完礼后才肯与她叙话,怎么劝也不听。
    “香浔?香浔?”
    贞嫔不知在想什么,竟没听到董鄂香澜的叫声,好几声后才反映过来,略带点茫然地问:“姐姐,你是在叫我吗?”
    董鄂香澜吃惊地睁圆眼道:“妹妹你在想什么,莫不是连自己的名字也忘了吧?”
    “谁说不是呢,自我进宫皇上赐我贞字开始,就再没人唤过我的本名,日子一久,连我自己也快忘了还有这么个名字。”贞嫔露出回忆的神情。
    “香浔!”董鄂香澜有些心疼地唤着。
    “姐姐你还是叫我妹妹吧,这样听着更亲切些!”贞嫔似乎不愿再听到这个名字,略有些急促的说。董鄂香澜虽不理解,但已习惯了由着妹妹的她还是点头答应。
    贞嫔走到董鄂香澜面前半蹲下来,用带着护甲的手轻轻抚摸着她不大的肚子,半响没说话,董鄂香澜正想开口,突然听得她轻轻地说了句话,很轻,听不真切,似乎是说了什么孩子的话。她也不细究,静静地捋着贞嫔旗头上垂下来的殷红流苏,就像小时候那样自然。
    又过了一会儿,贞嫔终于抬起头笑着说:“姐姐你真有福气,不光皇上疼你,再过不久还会有一个小阿哥或小格格陪你,不像我……”说到这里,笑容黯淡了下去。
    “傻妹妹,这有什么好羡慕的,你还那么年轻,尽早会有自己的孩子的。我自有孕后就不能再侍候圣驾了,你在皇上那里多上点心,多被召幸几次,说不定很快就有了,介时可能还会被封个贵嫔或妃什么的。”董鄂香澜娓娓说来竟无半分虚情。
    这样的女人只有两种,一种是根本就对那个男人没感情,另一种就是绝对相信那个男人对自己的感情,董鄂香澜无颖是后一种。她知道福临的身份注定他不可能只拥有一个女人,但她相信福临心中爱的只有她一人,所以才这么放心。
    “对了,妹妹,这两月里皇上可有再召幸过如贵人?”没来由的,她又想起那个有着炙热目光的女人。
    “姐姐您是问重华宫的那位?”贞妃不解其为何会对一个无宠的贵人如此挂心。
    “正是!”
    “据我所知,皇上未曾再召过她,而如贵人亦是深居简出,极少露面。”听到这个消息,董鄂香澜的心才放下不少,也许真的是她过于敏感了,皇上根本不会喜欢她的。
    有宫女进来请未是否要传膳,贞嫔看到那个宫女咦了一声,一幅奇怪的样子,原来这宫女是钟粹宫的管事姑姑湘远,她怎么会在承乾宫出现?
    董鄂香澜解释道:“皇上怕原有的下人经验不足伺候好,所以就把钟粹宫会做事的人调了几个过来,除了湘元,还有李公公他们。”说罢,她问贞嫔:“妹妹,你用过膳了没,若是没吃过就在姐姐这里吃吧,咱们姐妹少有机会在一起吃饭。”
    “多谢姐姐的好意,我来之前已经用过了。”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取过间儿一直捧在手中的小篮子,把上面的盖子揭了,里面是一个个比拇指大不了多少的小棕子,看起来如小孩子的玩具一般,煞是可爱。
    她将篮子递过去,有些佝促地笑道:“今儿个是端阳节,我特意拿了些小粽子来给姐姐,我知道姐姐这里什么都不缺,不过这些都是我亲自动手包的,希望姐姐你能收下。”
    董鄂香澜听了感动不已,含笑亲手说:“妹妹这份心意对姐姐来说比什么都要珍贵!”
    贞嫔又拿过辰儿手里的瓷罐交给湘远道:“我听说姐姐你最近胃口一直不好,所以拿了些青梅来给你开胃。”
    “难得妹妹你对我这么挂心,姐姐在这里先行谢过了!”
    “那妹妹先行告辞了,姐姐你安心保重身体,我过几天再来看你。”贞嫔辞别了董鄂香澜,回自己宫中去了,这一切都被有人心瞧在了眼里。
    自皇贵妃董鄂氏有孕不能再侍寝后,福临临幸其他妃子的次数明显增多,出人意料的是,最得君王意的既不是艳冠群芳的佟妃,也不是似水柔情的贞嫔,而是与清如她们一道进宫的日夕,那个尚有些孩子气的日夕,福临每十日里总有那么三四次翻她的牌子!相较之下,水吟的风头已不如先前那般耀眼。
    福临似乎极喜欢日夕的纯真与率真,还有她那不掺其它干净如清泉的笑容,宫中只有她敢对他说着连皇贵妃也不敢说的真话。
    也许因为皇帝都是孤独的,所以他们比别人更渴望听到真话,而今难得遇到一个性格如此可爱,且又不惧他身份的女子,自是格外欣喜。当美貌已不再令人倾倒的时候,独俱一格的性格往往能在美女如云的后宫脱颖而出!
    看福临的意思似乎有意再晋日夕的位份,也许她将会是她们四人中第一个晋嫔位的人!
    宫中的规矩,只要晋了嫔位,便能被称之为娘娘,贵嫔以后更是能成为主位,掌一宫之事。
    宫里,在皇后之下设有皇贵妃一人,贵妃二人,妃四人,贵嫔五人,以上十二人分掌东西十二宫。其下还有嫔八人,可称为娘娘,至于贵人、常在、答应则无定数,不能称娘娘只能称呼为主子,除此之外还有庶妃数人,她们多是汉人出身所以不算在正式嫔妃中。宫中正式妃嫔中只有恪嫔一人是汉人出身,是吏部侍郎石申的女儿,想来她也是有足以令福临动情的地方,才会破格封嫔的吧!
    清如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只是淡淡一笑,继续抚她的琴,在她对面是波光粼粼的临渊池,阳光洒在水面如镀了一层金光。金红色的鲤鱼在池里游来游去,不时跃出水面争抢月凌抛下的鱼食,见此清如不禁想到战国时期庄子和惠子在游濠梁之上的一段辩论:
    庄子曰:“儵鱼出游从容,是鱼之乐也?”惠子曰:“子非鱼,安知鱼之乐?”庄子曰:“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鱼之乐?”惠子曰:“我非子,固不知子矣;子固非鱼也,子之不知鱼之乐,全矣。”庄子曰:“请循其本。子曰‘汝安知鱼乐’云者,既已知吾知之而问我。我知之濠上也。”
    与她相比,鱼应该是快乐的吧,至少它们不知情为何物,不懂伤心为何苦,若有下一世轮回,她必不会再选做人,做人太累,宁做一尾小鱼,从出生到死去,总是那么无忧无虑地游淌嬉戏在流水中。
    只是这一世还没完,为了宫墙外年迈的父母她还要继续过下去,让他们知道女儿还好好的活着。
    叮叮咚咚的琴音随着琴弦的拨动在她指间流淌,独居重华宫虽然寂寞,然秋冬有结网林可赏,春夏有临渊池可观,闲时还可抚琴写字,这里倒有几分陶渊明笔下世外桃源的味道了。
    君王的垂怜她早已不再妄想,尘封了心在这深宫中平安终老,其实也未尝不是一种福气。只是日夕……唉,骤然恩宠太盛对她来说未必是件好事,她涉世未深又胸无城府,如何应付的来各种明争暗斗。
    虽说如今有福临的宠着,还有佟妃护着,可君王恩宠最是不能长久,谁知何日会逝,而佟妃不过是利用日夕分薄董鄂香澜的宠爱,等日夕没有利用价值或有能力威胁到她的时候,只怕她第一个要除掉的就是日夕。
    至于福临……他是真的爱听真话吗?只怕未必吧,清如记起以前曾听阿玛无意中说起过的一件事。
    前年,也就是顺治十二年的时候,有一位在扬州任知府官员某日突然上奏朝廷,说是在有一块奇石从天而降,落在府衙院中,奇石上书十四个大字:“前重文后重武文凌武上乾坤得正!”
    顺治听后当即大怒,这不摆明了是在说明清二朝吗,明朝重文,清朝重武,至于后一句“文凌武上,乾坤得正”更是说清朝不如明朝,光复明朝方为正统。
    顺治认定这块奇石乃是上天在示警江南有人意图造反,当场派人到江南彻查此事,一旦发现有人写反清意图的诗句文章立刻抓起来严加查办。
    此令一下,无数文人遭到牵连,好好的诗词,就因为里面有明清二字,立马就成了催命符,轻则一家充军,重则杀头,一时间冤案无数。
    江南之地顿时人心惶惶,文风萎靡。
    据悉,当时落案的共有二百七十三人之多,是清朝入关后兴起的第一宗文字狱!
    当时有一位在京中任光禄寺卿的汉官,心有不忍,在早朝时请奏皇上网开一面,重新审理此事,并大胆指出所谓的奇石并不是什么天降警示,而是有人蓄意为之。索尼和朝中几位官员都认为他说的有理应重新查证,无奈顺治听不进劝谏,并将那位汉官罢官抄家,一夜之间他从一名从三品官员沦落为一介布衣,至于命还是靠别人才保下来的!
    伴君如伴虎这句话一点都没错,皇帝渴望听真话,却又最忌讳听真话,福临对日夕更多的是图一时新鲜,一旦有一天日夕的真话触怒到他,那么日夕的结局只怕要比那位汉官还凄凉上几分
    想及此弹琴的手不由有些僵硬,原本流畅的琴间立刻出现一丝凌乱,长长地叹了口气,她们几人中水吟稳重,日夕率真,月凌怯懦,只希望水吟能帮着多提点些日夕了,唉……
    远远的,有个宫女跑了过来,是月凌身边的阿琳,因为距离较远所以听不清她们在说什么,不过月凌很快就走了过来,清如停下抚琴的手,仰首问她可是有事,果不其然月凌点头回道:“阿琳告诉我夕姐姐在我宫中等我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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