驯汉记(下)-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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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我不知道男人能这么坚硬。」她刻意转移话题,小手溜到他的背后,调皮地往下摸去,享受妻子特有的权利。
他的手也伸来,在她的粉臀上摸了一把。「我也不知道,女人能这么柔软。」
舞衣轻叫一声,连忙推开他。
「你——你——」她的脸儿烫红,咬着唇瞪他。
「女人能做,男人也能。公平,记得吗?这是你的游戏。」他扬起浓眉,看着她又羞又怒。
可恶!他学得太好,立刻将兵法用上。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她甚至没办法骂他。
舞衣嘟着唇,想要下床。但挪不到几寸,腰间一紧,又让楚狂拖回怀里了。
「后悔选了我这个不识字的男人吗?」他靠在她耳边,低声问道。南陵王说对了一些事,跟她的知书达礼相较,他的确像个蛮子。
她缓慢转过身,笔直地望进那双黑眸里。他的眼神里,有某种慎重,让她感动得想哭。
他不在意羞辱,却在意她的回答吗?原来,他是这么的在乎她。
舞衣抬起手,轻抚着那如刀凿剑刻的眉目,轻轻开口。
「是啊,你不识字呢!」清澈的眼里,跳跃着调皮的光彩。
简单几个字,已让楚狂全身僵硬。
她偏着头,红唇上噙着笑。
「几年前,那位诗名满天下的青莲公子来过浣纱城,他在此地逗留数月,还曾赠诗给我。」那名仗剑任侠的诗人,可毫不隐瞒对她的爱慕。
他眯起眼睛,把这个名字牢牢记下。
舞衣继续说道:「你很穷,甚至把战袍都当了。」
「你怎么知道?!」
「那件战袍,被我赎回来了。」她轻笑。
楚狂皱着眉头瞪着她,下颚一束肌肉抽动着。
数落却还没结束。
「你很霸道。」她又列出一条罪状。
「住口!」他咆哮道,不想再听下去。
舞衣先用手捣住耳朵,等他吼完了,才松开手。她没有听话,红唇再度轻启。
「你还很粗鲁。」她认真地说道。
火炬在黑眸中点燃,楚狂抱起她,抵住她的额头,对着那张含笑的小脸低吼。「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他狠狠地说道,用力抱紧她,暗暗发誓,今生绝不让她离开他身边。
该死!就算是她反悔了,他也不放开她,她对他而言,已经太过重要——
她的笑意更深,没被他凶狠的样子吓着,纤柔的小手,在他眉目间滑动,双眼里溢了满满的温柔。
「我没有后悔,从来没有,自始至终,我要的人只有你。」她靠在楚狂耳边,很轻很轻地说道。每说一个字,那僵硬的高大身躯,就一点一滴的放松。
舞衣伸出手,拥抱着他,笑得好甜。
她不后悔,绝不后悔。楚狂是她选的人,是她今生唯一想嫁的男人。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
「什么?」他问。
「我很庆幸,我选的人是你。」
第十四章
方府里热闹依旧,不识相的南陵王,虽然揭穿了那件令人诧异的秘密。但舞衣压根儿不在意,众人的态度,也从最初的诧异,转为平静。
纵使新城主真的不识字,但他们早已看出他的优秀超群,这小小的缺点,并不能减少人们对楚狂的忠诚。
现在,舞衣这个小妻子,还兼而当起夫子,教着他识字。两人待在书房的时间,比以往多了些,她很有耐心,一笔一划地教着他。
楚狂很聪明,几乎是一学就会,但是耐性明显不足,往往写不了几张宣纸,就扔笔不写了。
当威胁利诱都无效后,她索性告诉楚狂,没写到一定的分量,晚膳时就罚他吃黄瓜果腹。用这招对付他,一向有效得很。
果不其然,锐利的黑眸眯了起来,迸射出浓浓的不悦。偶尔,他会乖乖的再拾起笔,用笨拙的姿态继续写字;偶尔,当她这个夫子表现得太嚣张时,他就会扑过来,用热吻封缄那张聒噪的小嘴——
书房角落的床褥,再度发挥了作用。
这对夫妻间的恩爱,是任何人都看得出来的。
舞衣照旧负责处理城内大小诸事,她坐在大厅中,检视着丝绸花样,一面跟织姨讨论出货的事宜。
丝绸的事,楚狂不想插手。他向舞衣提起,要领着黑衫军,到浣纱湖边修筑堤防。
他愿意帮忙筑堤,她是再高兴不过了。连城主都亲自动手筑堤,城民们哪敢松懈,个个都卯足了劲,筑堤的进度比预期快上许多。
这日,舞衣正在大厅里看着当季的丝绸。有织工做出了新样丝绸,花色轻柔,像是隔着一层烟雾。
「好美的花样。」她抚着一块块凉润的丝绸,爱不释手。
织姨也满意极了,笑得合不拢嘴。「这花样取名为‘雾里花’,才出了样品,还没大量生产,胡商们已经抢着下单了。」
舞衣点头,拾起丝绸对着日光看着。「这料子比寻常的丝绸还要轻软。」
「用在夏季的衣物上,该是最合适的了。」香姨倒着茶,一面也侧头来端详那几疋新丝绸。「对了,照日子推算,孩子该是生在夏季吧?」她看向喜姨。
始终低头擦拭着银针的女人,缓缓点了个头。最近,不知为什么,她变得很沉默,那些抗议的嚷嚷,早已消失得一干二净。
「那好,不如就用这些料子,替孩子做几件娃娃衣。」香姨说道。
两个丫鬟连连点头,开始埋头替还未出世的小主人挑选料子。两人叽叽喳喳的吵着,争论该用哪一种花样。
「吵什么,还不知道是男是女呢!」舞衣失笑,搁下丝绸,一手轻抚着仍平坦的小腹。
喜姨这阵子总用食物帮她调理,加上她身子健壮,孕妇该有的害喜症状,全减到了最低。她除了贪睡、食量略增外,并不觉得难受。
据说,再过几个月,这孩子就会在她肚子里,伸手蹬腿。她时常在想,那会是什么样的感觉。
春步跟秋意不再讨论丝绸,开始猜测孩子的性别。
「希望是个女娃儿。」春步说。
秋意摇头。「未必。」
「但是雪姨说,生了个男孩,要是像城主,那不野翻天了?」春步有些烦恼。男孩女孩都好,但是她希望夫人的第一胎是个小姐,她一定把小小姐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香姨瞟了两丫鬟一眼。
「要是生了个像舞衣的女娃儿,只怕会更野。」她可是过来人,清楚的记得,二十几年前,那小女娃是怎么折腾一群大人的。
舞衣皱起眉头,不太明白,话题怎会转回自个儿身上。她放下丝绸,视线在屋内绕了一圈,柳眉轻轻蹙起。
「怎么没有瞧见雪姨?」她问。
「中秋快到了,雪姨待在房里,计算着今年中秋潮来的时辰。她交代过,不许打扰,膳食都搁在房门口就行了。」春步回答。
每年中秋潮来,可是浣纱城的大事。潮时计算得精准,能让四方游客都观赏到壮观的奇景,城内也能做好准备,防止潮水过猛,倒灌进城内的渠道。
这件大事,一向是由雪姨负责的,她对于水道方面的知识,可说是无人能及。
「别让她太累,要是太久没见着她,就来跟我说,我去挖她出房。」舞衣说道,仔细叮嘱着,担忧雪姨太专注,反倒忘了要顾好身子。
春步福了个身,点头答应。
女人家们正在讨论着,今年中秋观潮的宴席,该要怎么安排时,高大的身形踏步走入大厅。
「城主。」女人们站起身来,福身为礼。
楚狂点点头,笔直地朝舞衣走来。
他穿着黑色长衫,上头还沾着不少污泥,一头黑发也散在肩头,衬着那双锐利的鹰眸,更显得嚣张狂妄;他这模样,看来不像个城主,倒像个盗匪。
她诧异地挑起眉头,眨了眨眼儿。她早上又贪睡,睁开眼睛时,他早已离府,领着一票男人干活去了。
原本以为,他到日落时才会回来,她本想在中午时,亲自送午膳过去,让他惊喜一番。哪里知道,还不到正午,他倒先回来了。
「怎么突然回来了?出了什么事吗?」她关切地问,牵住他的大手,视线在高壮的身躯上转了好几圈。想起前一次,他险些被石板砸进浣纱湖里,担忧就悄悄爬上心头。
「没事。」楚狂简单地说道。
语音未落,他已经俯下身来,薄唇精准地找到水嫩嫩的红唇,热烫的舌探入她口中。
舞衣还没反应过来,就已被他结实地吻住,娇小的身子也被揽进他的怀里。
他当着所有人的面,毫不保留的吻她,这个吻热辣而彻底。他啃吻着花瓣似的唇,搅弄着滑嫩的丁香小舌,彻底享用妻子的芳泽。
大厅里的女人们先是呆愣,接着纷纷露出微笑,礼貌地转开视线,等着夫妻两人结束热吻。
半晌之后,楚狂才抬起头。黑眸不再锐利,却依旧热烫如火,粗糙的男性指掌轻抚着她被吻得微肿的红唇。
她被吻得迷迷糊糊的,眼儿蒙胧,只能呆呆望着他,瞬间忘了两人身在何处。
「我只是想你。」他简洁地说道,又在她唇上重重地啄吻一下,然后松开手,跨着大步离开大厅。他乍来乍去,简直像一阵风,令人措手不及。
过了好一会儿,舞衣才恢复过来。众人的目光,让她羞得想挖个地洞,把自个儿埋起来。
「他专程赶回来,就是为了吻你?」香姨惊愕地问,视线掉向门口,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织姨啜着茶,虽不发表意见,但嘴角始终噙着笑。
也只有楚狂这种完全不将礼教看在眼里的人,才做得出这种事,光天化日下热吻妻子,半点都不害躁。不过话说回来,娘子军们对他这突然的举止,可是欣赏得很。
舞衣低着头,小脑袋埋进丝绸样本里,脸儿烫得像是着了火。一想到刚刚的吻,她又羞又窘,几乎要呻吟出声。
噢,他怎能那样吻她?彷佛他们正独处,而他热烈的想要她——
那个吻,让她心儿怦怦乱跳,脑子里满满的都是楚狂的身影,根本无法冷静下来。真糟啊,她也有飞奔到堤防上,抱住他热吻的冲动。
舞衣粉颊上的绯晕,一直到了正午时,都还没褪去。
※※※※※※※※※
秋季的风,难得有着几分的暖意。
中秋近了,浣纱城内的糕饼师傅,将刚烘好的月饼送进方府里,甜甜的香气飘散四周。
筑堤的工程进行得颇为顺利,黑衫军们也顺利适应城内生活。在浣纱城内的每次工程,都会拨给士兵们银两,这些漂泊的战士,生活宽裕后也动起成家的念头,有不少小伙子,追城内姑娘追得颇勤。
别的不提,就连夏家那对兄弟,也老爱跟在春步、秋意后头打转。两个小丫鬟又躲又避,却又不时红着脸,笑得羞怯甜美。
时值秋天,浣纱城里却有些反常,显得春意浓浓。
夜里,楚狂从水泉处浴罢回房。他只穿着一件长裤,精壮的胸膛赤裸着,潮湿的长发滚落水珠,顺着那黝黑纠结的肌肉直往下淌。
才一回房,舞衣就连忙拿了长衫奔过来。「快穿上,可别着凉了。」她嚷道。
秋夜露冷,他沐浴后却老爱裸着上身回房,不论她说了几遍,他还是依然故我。现在还是秋天,等入了冬、下了雪,他非冻出病来不可。
楚狂拿起棉巾,擦拭身上的水滴。
「我不冷。」他回答,认为她在大惊小怪。
他出生在北方,早被训练出一身不畏酷寒的筋骨,就连下着大雪的寒冬,也能跳进冰冷的江水里泅水,可不像南方男人,吹一点寒风就禁受不住。
她懒得跟他争辩,抓起棉巾,用力地擦拭他的肌肤。
「先暖起来要紧。」她小手忙个不停,尽力摩擦着。
巨掌伸了过来,抬起漂亮的小脸。他俯下身,对着她勾起嘴角。
「要温暖身子,有更好的办法。」他的眸光转浓转热,热烫的气息吹拂着她的肌肤。
舞衣却一反常态,没为他的暗示羞红脸儿,视线盯着他的手腕。那儿有着一处新伤,已不再流血,似乎是前不久才添上的。
「怎么弄的?」她连忙握住他的手,低下小脑袋,仔细地端详着。伤口不深,但面积可不小,有她半个手掌大。
他耸耸肩,不当一回事。「在堤防上,一个不留神,让绳索给绞伤了。」
「怎么没告诉我?」清澈的眼儿里堆满愤怒,她简直想向他尖叫,再用力的摇晃他,希望能在那颗石头脑袋里摇出一些谨慎。
「只是小伤。」要是她不提,他早将这小伤给忘了。
这回,她真的尖叫出声了。
「小伤?!」
楚狂挑眉,发现小妻子已经失去理智了。
「我不痛了。」他补充一句。
她深吸一口气,考虑该尖叫,还是大声骂他。半晌之后,她决定放弃那两种选择。
尖叫跟咒骂都于事无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