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林家命案目录-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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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清楚,我唯一知道的只是恐惧而已。”
“但是,后来你起床往窗户逃走的时候,总听到对方移动的声音吧!那声音有没有熟悉的感觉呢?”
“没有!”这时,亚达的声音第一次显得有力且肯定,“那只是普通的脚步声——一种轻轻地拖着脚走路的声音。”
“当然,在黑暗中,任何人都会有那样的走法,而且,如果他是穿着卧室用的拖鞋的话。”
“那只不过二三步而已——很快的,就听到可怕的声音擦过我的肩膀,并且有烧灼的感觉。”
班斯等了一会儿才说:
“请你好好的回想那个脚步声——与其说是回想脚步声,毋宁说是回想那种感觉——是男人的脚步声或女人的脚步声呢?”
亚达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了,她胆怯的眼睛很敏捷的环视着房间里的人。我注意到她的呼吸变得急促,有两次都好像要说什么似的张开嘴,但又抑制下来。最后,她终于以颤抖的声音,低声说:
“我不知道!——我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这时候,希贝拉突然以短促又尖锐的声音大声地笑了出来,所有的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她。希贝拉满睑通红,双手紧紧的放在身上,站在床边的角落开口道:
“你为什么不说那是一种你很耳熟的声音呢。”她语气很凶的质问亚达,“你是不是非常想这么说,你连说谎的勇气也没有了吗?——你这只爱哭的小猫!”
亚达屏息着不说一句话,丰·布隆医生则以责备的眼神盯着希贝拉。
“喂!希卜,你说话节制一点,好吗?”在这场火暴的谈话之后,大家都哑然无声。杰斯达首先打破了这份沉默。
希贝拉耸耸肩膀,走向窗口。班斯的注意力又回到床上的亚达,他若无其事的问:
“我还有一件事想请问你,亚达小姐,”他的语气比刚才更温柔了,“你用手摸索着想去开电灯,那么,你是在那里被那个看不见的人碰到的吗?”
“就在我走到门口一半的时候——正好在那张中央的桌子附近。”
“你刚才说对方的手碰到你,他是如何碰到你的呢?他是不是想推开或抓住你呢?”
亚达模模糊糊的摇摇头说:
“没那么清楚!我也不知道怎么说才好,不过,好像是我去碰到他的手,也就是说,对方伸出的手与正摸索着前进的我在那里同时碰到的。”
“那是一只大手或小手呢?例如感觉力气很大的样子或——”
这时,室内又再度沉默下来,亚达的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她胆怯地看一眼希贝拉。希贝拉这时正看着院子里摇晃的黑色树枝。
“我不知道——喔!我什么都不知道。”亚达的声音听起来好像抑制着很大痛苦似的喊出来。
“我没注意到,真的是突然发生——而且,当时我怕得不得了。”
“可是,你好好想想看。”班斯以低且慑人的声音逼问着她,“你应该会有某些感觉的呀!那是男人或女人的手呢?”
这时,希贝拉快步的走到床边,她的面颊苍白,眼睛好像要燃烧一般,她注视了妹妹一会儿,不久,她毅然的回头看着班斯说:
“你刚才在楼下曾问我是否能想得到什么人会开枪,当时,我没回答,不过,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了。”希贝拉说着,用发抖的手指着躺在那里的亚达,“凶手是她——就是这个抽泣着、爱哭的家伙。”
希贝拉这种明显的找碴似的言语,实在无法令人相信,所以,所有的人一时都说不出话来。亚达突然呻吟了一声,绝望似的攀着医生的手说:
“希贝拉——你怎可把这种事——”她喘着气说不下去了。
丰·布隆医生的眼神中充满了愤怒,但在他尚未开口说话之前,希贝拉又滔滔不绝的继续说那些根本不合逻辑且令人目瞪口呆的话。
“对!就是这个女人干的,她就像经常骗我们似的的想骗你们——这女人憎很我们——自从我父亲把她带到家里来,她就开始恨我们,她恨我们所拥有的一切。我们的血管流着不同的血,关于这女人的身世,连上帝也不知道,她因为自己的身世与我们不同,所以就恨我们。我想,她会很高兴把我们所有的人都—一杀害。她先把朱丽亚杀了,那是因为朱丽亚管这个家,而又命令她必须在做完许多家事以后才能吃饭的关系。她也瞧不起我们,所以想把我们这些人都除掉。”
床上的亚达乞求怜悯似的看着我们每个人。但她的眼神中没有怨恨,她似乎还在怀疑刚才听到的是不是真的,一副无法置信的样子。
“很有趣!”班斯懒洋洋地说。所有的眼睛都转过来看着他。
班斯当希贝拉滔滔不绝地说着话的时候,眼睛一直注视着她。“你说令妹是凶手,你是认真的吗?”他语气平和地问
“是的!这个女人恨我们家的所有人。”她毫不胆怯地回答。
“看起来。”班斯面带微笑说:“格林家的每一个人,好像都没有太多的爱心。”他的语气听来没有不怀好意的意思。“那么,你这样指责她,是不是有什么证据?”
“这女人想把我们都赶走,而由她享受一切的舒适、奢侈、自由,这种想法,不就已经是很好的证据了吗?而且,若没有我们的话,最后格林家的财产,就可由她一人继承了。”
“不管她是否有这种想法,如果要将这种动机作为她犯罪的证据,那是无法成立的。这事我们暂且不谈,希贝拉小姐,若法院请你前往作证的话,你要如何说明她犯罪的方法呢?我想,你也无法忽视亚达小姐被人从背后射击这件事吧!”
听到班斯这么说,希贝拉才突然注意到自己的指控有多离谱,于是,她的情绪猛然暴烈起来,嘟着嘴巴,很生气的说:
“刚才我已经对你说过了,我又不是女警,而且,我也不是专门研究如何犯罪的。”
“照理来说,应该是这样子,不过,我也可能误会了你的指控。你的意思是不是说亚达向朱丽亚开了一枪之后,另外有其他入——一个或二个人——在她开枪之后,为了报复而向亚达开枪,然后逃走。也就是一种aquatremains(按字意解释,是四只手的意思,原是指钢琴的二重奏,由此引申为二个人犯罪的俚语——原注)的犯罪。”
希贝拉明显地感到困惑了,但她那种倔强的愤怒,不仅没有消失,反而更增加了。她反驳的说:
“如果那是真的,那她应该为了没有把事情做得漂亮一点感到惭愧。”
“这一点,我想对于某个人而言,迟早会是件不幸的事。”班斯预言道。“不过,关于嫌犯有二个以上的说法,我很难同意。大家都知道朱丽亚和亚达都是被同样的三二口径的手枪,在短短的两三分钟内被射击的,所以,我们大概只能猜测这是同一个人所做的。”
希贝拉眼里突然浮现一抹狡猾的神色,她说:
“杰特,你的手枪是那一型的呢?”
“哦!也是三二口径——是旧的史密斯威盛型。”他苦恼而胆怯的回答。
“既然如此,那就算了。”希贝拉说着,便走向窗口。
房间里的紧张气氛缓和下来,丰·布隆医生弯下身替亚达把枕头摆好,安慰她说:
“大家都太震惊了,亚达。刚才的事你不必担心,到了明天,希贝拉就会来向你道歉的。”
亚达满怀感激地看着他,过了一会儿,他伸直身体看着马卡姆道:
“各位!我希望你们离开这里——至少在目前请暂时离开一下。”
班斯和马卡姆立刻站了起来,西斯和我也跟着站起来,预备离开这里。这时,希贝拉大步的向我们走过来说。
“请等一下!”她用一种不容人反对似的语气吩咐我们,“我想起一件事,是关于杰特的手枪,我知道那把手枪到哪里去了,就是这个女人拿走的。”说着,她指向床上的亚达,“前几天,我看到她到杰特的房间,当时我觉得很奇怪,为什么她在那里走来走去。”她得意洋洋地侧目看了班斯一眼,“这是一个很好的证据吧!”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希贝拉小姐。”班斯问道。
班斯的那种冷静的态度,颇能压住希贝拉那种不怀好意的言辞。
“我不记得正确的日期了,大概是上星期的某一天吧!”
“是不是你在找那个祖母绿宝石作的旧领带夹那天呢?”
希贝拉犹豫了一会儿,然后很生气的说:
“我想不起来了——我为什么要记得正确的日期呢?——我只是在走过大厅时,从半开着的门往里面看了一下,发现那个女人在里面走来走去,如此而已,就在桌子的旁边。”
“亚达小姐单独到令兄房间,是不是很少有的事呢?”班斯若无其事的问道。
“亚达到我们任何人的房间,都是绝无仅有的事。”希贝拉说,“她只是偶尔到雷格斯的房间而已,而且,朱丽亚很久以前就告诫过她,不准她到我们的房间。”
亚达以恳求的眼神看着希贝拉,呻吟似的说:
“哦!希贝拉,我究竟做了什么事,竟使你这样恨我。”
希贝拉粗暴的大声说:“你不知道你做了些什么事啊!”她的声音尖锐,眼里燃烧着魔鬼般的火焰,“可以说你什么都做过,也可以说你什么都没做。你实在太聪明了,你背地里偷偷的做,表面上却装出一副仁慈的样子。不过,如果你认为可以把我也蒙骗了的话,那就大错特错了。自从你到我家的那一天开始,我就知道你恨我们,所以,你作了各种计划——等待时机杀掉我们——实在卑鄙极了,你这个——”
“希贝拉,”把她这个长篇大论打断的是丰·布隆医生的声音,“够了吧!”他的眼睛威胁似的瞪着希贝拉。
丰·布隆医生这种态度与希贝位的粗暴言辞同样令我感到惊讶!他那种熟稔得过于随便的态度,即使是与格林家人有着长时间友谊,也令人觉得很不寻常。班斯也注意到这一点,因为他睁大眼睛好像觉得很有趣似的。
“你简直是歇斯底里,”丰·布隆医生瞪着希贝拉说,“你连自己在说什么都不知道。”
我有一种感觉,若当时没有我们在场的话,丰·布隆医生可能会用更严厉的言辞指责希贝拉。不过,虽仅只如此,医生的话已经立刻有了效果。
希贝拉两眼看着地上,态度马上转变,她把手蒙着脸全身发抖地抽泣着说:
“我疯了——我真傻——竟然说出那种话。”
“我想,把希贝拉带到房里去比较好。”丰·布隆医生又恢复了他那种职业化的语气,“今天发生的事,对她来说,实在有点不胜负荷。”
希贝拉默默不语地转身由杰斯达陪着离开了。
“现在的女人实在很神经质。”丰·布隆医生下了这个评论,然后他把手放在亚达的额头上说:“那么,亚达,我给你一些镇静剂吧!因为你太激动了。”
当丰·布隆医生打开药箱,开始配药时,从隔壁房间传来尖而高的声音,这时我才注意到通往格林夫人房间的化妆室门开了一点点。
“究竟是在吵什么啊!你们不要再制造噪音了,你们难道不觉得我已受够这种骚扰了吗?当然“你们是不会管我的痛苦的——护土小姐,把通往亚达房间的门关起来,你明知道我想休息,为什么还要把门开着呢?你是故意要骚扰我,才把门打开的吧……护土小姐,告诉医生,在他回去之前,我要与他见面,我的脊椎骨痛得不得了。究竟有谁会替我想呢?我因为中风而躺在这里,却——”
门静静地关了起来,咆哮声马上就听不见了。
“她如果真的要人把门关起来的话,在这之前,随时都可以关的。”亚达皱着眉头,苍白的脸浮现出悲伤的神色,虚弱地说:“丰·布隆医生,妈妈为什么好像故意欺负护士小姐呢?”
丰·布隆医生叹了口气说:
“我不是说过了吗?亚达,不要太介意令堂那种暴躁的脾气,她由于焦虑而产生坐立不安的情绪,以及不断地抱怨,这是她病情的一部分。”
我们向亚达告辞,丰·布隆医生送我们到客厅。
“大概没有得到你们想要知道的吧!真抱歉!”医生道歉的说:“亚达没看到那个加害她的人,这一点最令人遗憾!”他的眼睛望着西斯,“你有没有查过餐厅的保险箱中的是否丢了任何东西?我想你应该知道,我说的就是壁炉上后面的那个保险箱。”
“那是我第一个调查的地方。”组长骄傲的说:“我想起来了,医生,我想今天早上就派人到亚达小姐的房间去查指纹。”
丰·布隆医生很乐意的答应了,他和马卡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