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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节

复仇女-第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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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并不是有计划在检察官前作这个证词的。”桐子的声音又恢复了平静,她迈出的步伐还是这么平稳坚实。
  “不。这是个假设。我说你这么做又是怎么想的呢?”
  “你说呢?”桐子反问道。
  “我想你会觉得达到了目的。”阿部说。
  “不,我还不这么认为。大冢先生准又会重新站起来,象他这样的人是不会丧失生命力的。这样,我还不能罢休呢。”
  阿部穿着大衣,背上却感到一阵凉意。

  大冢钦三为河野径子这个案子,遭到了意想不到的打击。和径子之间的私情公布于世,人前人后都受到了责难,同行们露骨地排挤他。以往,社会上都认为他是个正派严肃的律师?眼下,简直象被扯下了假面具似的受到激烈的攻讦,还受到他所属的文化团体的压力,使他不得不自动退出了好几个学术团体,没想到以往潜藏着的宿敌一下子都冒了出来。
  家里也闹翻了夭。妻子知道他的丑闻之后,回了娘家,家里顿时变得满目凄凉。不光是家里,去事务所时,感到那些同事都用另一种目光瞧着自己,大家尽量不朝他看一眼,埋头工作。往日表示出恭恭敬敬的同事们,都一反常态变得冷淡无礼。肯定用不了多久,原先是他学生的那些年轻律师会找个什么理由离开这儿。已经有人来取消原先的委托,新来请求委托的人已经绝迹。报纸和杂志登出了讽刺挖苦他的文章。事务所原来就不亮堂,现在越来越阴暗凄凉了,他呆的那间办公室更象座坟墓那样一无生气。
  然而,大冢钦三并不低头退却,过去曾经遇到风风雨雨时奋起拚搏的激情又在他的心头涌起。他相信径子,不仅仅在这个案子里;临近暮年的大冢坚信径子的爱,也准备为她的爱去殉情。名誉、地位,还有那些创业的经历,这一切对他来说都不再值得留恋。大冢律师几次会见了等待审决的径子。对案情报告,他从来没有这么仔细地反复研究过。他相信径子是无罪的,也确信径子供述中没有谎言。这并非是大冢爱径子而产生的偏信,因为他没有为此失去职业上应有的冷静。关键在于径子所提出的证人这个问题上,大冢把柳田桐子的证词反复看了几十遍,直觉到桐子在说谎。但这只不过是他的直觉。无论从哪儿都找不到可以证明桐子的证词是伪证的依据。她的话说得很自然,似乎是天衣无缝,毫无破绽。大冢明白自己的直觉在法庭上起不了什么作用,只有客观地找到她证词中的破绽,才是唯一的对策。
  他把全部心思都投进这个案子中,无论如何细小的调查都不委派事务所里的人去办,全由他亲自去干,也显露出他对径子的感情。大冢把力量集中在找出桐子证词中的破绽上去。蓦地,他想起那位曾经为桐子来请求调查案情的杂志记者。起初,大冢认为桐子是冲着自己来的,这也是他的直觉。经过调查,没有迹象可以证明桐子和径子是熟识的,径子也说在杀人现场才头一回见到桐子。问题在于桐子怎么会发现这个幽会的地点呢?当然,这前提必须在相信径子供述真实的基础上。大冢对此有些恼火。检察官也强调指出在这一点上,径子的供述有一定的隐瞒。对径子过去跟被害者杉浦健次的关系上,大冢并没感到受径子的欺骗。她的过失是让健次逼出来的。大冢爱着径子,也不想去责怪她的过错。自从径子爱上大冢之后,她想了结跟健次的暧昧关系。可以说,为了大家,径子才会卷进这桩意外事件中去。
  大冢律师找出阿部启一的名片,想作一番最后的努力。阿部启一既然来求他调查九州K市那桩案子,说明他认识桐子。 律师把这看成是一根救命稻草,想请阿部帮助去探听桐子的虚实。
  阿部接受大冢律师嘱托的第二天晚上见到了桐子。阿部听了大冢的话之后,下决心再去找一下桐子,他自己也对桐子的证词深有怀疑。
  阿部启一对桐子是抱有好感的,但他并不想在受骗之后还要袒护她,更不愿包庇她的错误。倘若桐子处在危难之中,他会不顾一切去保护她,但如今根本不是这回事。他对桐子哪怕还存在一丝的怀疑,也想去打消它,这不仅仅是因为受大冢律师之托。
  又是个过了十一点半的深夜,阿部把桐子从新宿小胡同的酒吧间里邀出来,走在前几天走过的那条路上,一边是幽暗又无尽头的宫墙。
  “我想再问一下,”阿部边走边问,“你是受信子的拜托去探听杉浦健次的动静,才去那家餐馆前的吧?”
  桐子依然跟他并肩走着:“嗯,是的?这事我已经对检察官说过了。”
  “是啊。”阿部点点头,“这在调查报告中也记录着,那家纸烟铺的老太太作证说你曾经站在她店门前。这么说,你从七点起站了一个半小时光景,直到去看电影之前,一直在那儿喽?”
  “是的,是那样。”桐子回答得很自然。
  “当时,你没遇见什么熟人吗?这很要紧啊。”
  “是啊。”桐子作出一副沉思的样子,突然好象想到什么似地说:“啊,遇到过一个人。”
  “喔,是谁?”阿部顿时停下步问。
  “在海草酒吧见到过的一位客人,是健次君的朋友,我只见过一面。”
  “那人叫什么名字?”阿部问。
  “据说叫什么山上君来着。”
  “山上?”
  “是。听说是健次君中学时的同学。”
  “是个什么人?”
  “不知道他是干什么的,只听说从前加入过职业棒球队, 是从棒球闻名的K中学毕业的。”
  “K中学?”阿部不禁暗中瞅了一眼桐子,“这么说,是你的同乡喽?”
  “是的。海草酒吧的人全来自九州K市一带,健次也是。所以,那人在K中学毕业也没什么奇怪。”
  “那个叫山上的人现在不是职业球员了?”
  “听说不干了。我没有当面跟他说过话,是听健次君说的。这家伙因为打棒球有一手才当上职业球员,但老是作替补队员,觉得没有出头之日,所以才不干了。”
  “是吗。”阿部说。“没听说过这个名字,他是打什么的?”
  “反正是个投手吧,是的,还说他是个左撇手投手。”
  “左撇子投手?”阿部象是在思考什么不再说话了。然而,桐子并没有把所有的话都告诉阿部。她在离幽会地点不远,二百米开外的一条暗黑小道通往电车道处,曾经见到过这个名叫山上的人,但瞧得并不真切。她瞒下这个情节,并不是觉得没有把握才不讲,使她对检察官和阿部都绝口不提的原因是:如果一说,岂不是暴露自己去了现场这个事实吗?最要紧的,这样对径子,不,对大冢钦三都会有利。
  大冢钦三听了阿部启一的报告之后,恍然大悟。杉浦健次的朋友山上是个左撇子投手,山上果然是个左撇子,而且生长在K市!这对杂志记者阿部不能明说。 大冢自己对K市老妪被杀一案,即柳田桐子的哥哥柳田正夫蒙受嫌疑一案, 曾借来案卷进行过缜密的研究,得出一个结论:真正的凶手是个左撇子!
  大冢把这点隐瞒起来没说,是因为想到自己曾经为辩护费回绝了委托,而柳田正夫在第二审中却死于狱中;要是活着,他会把这个发现提出来,甚至义务出庭去为柳田辩护。过去,大冢年轻时也不取分文承接过好几个案子。可是现在,当事人已死亡。当时,柳田正夫的妹妹桐子老远从九州赶来,被他回绝,不料此事竟成了他的一桩心病,他完全能理解桐子怨恨的心情。正因为如此,眼下更没勇气公开这案子的真相了。
  K市的指定律师始终没发现大冢看出的疑点,为此, 在第一审中柳田正夫被判了罪。这个疑点只能隐藏在大冢心里,对谁都不能公开,将成为大冢心中的一个秘密。可是,这个左撇子却使大冢眼前豁然明亮。这是个稍不留意就会被疏忽过去的线索。杉浦健次被杀时,凶手准和他并排坐在暖炉前。凶手当时在健次的右边。解剖尸体确认健次的致命伤是背后挨了一刀直刺心脏致死。凶手并排坐在被害者的右侧,要从背后刺中位于人体左侧的心脏部位,是没法用右手干的。而且,端坐着没移动位置,乘对方不备下了手,非得用左手不可,才能造成一刀直刺中心脏致死的后果,这需要一定的腕力,也表明凶手左手的力气很大。总之,凶手是个左撇子。径子平时不用左手。顿时,大冢律师在面前望见了一丝希望。然而,他毕竟经过长期在法庭上的磨练,知道仅凭此理由跟检察官交锋还难以取胜。检察官也会据理力争:不一定是左撇子,惯用右手的人完全可以移动身子右手握刀刺去,或者虽在一起取暖,可以找个理由离开暖炉,乘人不备从背后袭击等等。大冢耳边仿佛听到了检察官的反驳。然而,大冢却深信无疑,作案凶手准是个左撇子。要增强辩护的说服力,必须有证明径子无罪的有力证据。这就需要物证。
  检察官方面虽有一定根据确认径子有罪,但没有物证。因此,一旦能找到证明径子无罪的直接证据,是最有说服力的反证了。大冢钦三手抱脑袋。此刻,在他脑际闪过径子供述中提到的那只打火机,据她说是掉落在尸体身边。但警察官到现场时,却没发现有什么打火机。大冢始终相信径子说的是实话。她离开时这只打火机还在,等警官来到现场却不翼而飞。肯定是被人拿走了。不用说,打火机就是凶手遗留之物。那么,是谁拿走的呢?径子的供述中说起,柳田桐子曾跟她在一起站在尸体前,当时径子惊骇万分率先逃离现场,而桐子还留在那儿,也许就在此时,桐子悄悄地拣起打火机放进了口袋。这种可能性完全存在。那个稚气未脱的少女,大冢第一回见到她时,就觉得她的个性特别,在这种古怪性格的支配下,有可能会干出这种事来。那么,她的目的何在呢?
  大冢捉摸着:“柳田桐子企图对我本人进行报复。她认定我为了费用拒绝承担辩护,为此,她哥哥才含冤死于狱中。要说是讹诈,简直是最大的讹诈,真是岂有此理!我又不是宣判你哥哥有罪的法官,承接不承接案子是我的自由。”这个道理也对,但桐子却认为被日本数一数二的刑事专家大冢律师回绝,恰恰是使哥哥受冤的主要因素。为此,就要在精神上报复大冢。
  大冢钦三始终深信径子的供词是真实的,在这个信念的驱使下,在他脑子里出现了当时的情景:
  柳田桐子受同事信子之托,为刺探杉浦健次的行动守候在那家餐馆门前,时间打七点起站了一个半钟点,目击者有纸烟店的老太,还有偶然遇到的山上。桐子说她老不见杉浦出来,不耐烦再等下去而去看了电影,这恐怕不是实话。杉浦健次八点半左右走出餐馆,要了一辆出租车赶往××衔的幽会处。 桐子准是唤了另一辆出租车尾随而去。这么想来,桐子竟然会知道她从未去过的那个秘密住所的根据也就有了。随后发生的事就象径子说的那样,桐子为了探听虚实正在大门口徘徊时,正好撞见瞧见尸体惊骇地逃出门外的经子,径子为了证明自己清白无辜,神色慌乱把桐子拉到现场去,请她作证。对径子来说,桐子是位陌生人,在这种处境下,无论谁都会采取如此做法。桐子起初并没有什么别的企图,只是在事情发生之后才打起这个坑人的坏主意。根据是,当时桐子答应作证,还把自己的姓名告诉了对方。径子当时只想早点离开现场一走了之,留在那儿的桐子却拣起尸体身旁的打火机揣进口袋,就是那只刻有葡萄和松鼠图案的打火机。准是在她出大门时,拾到了径子右手的手套,心中的邪念驱使她又返身进去,把手套放在尸体旁后再离去……
  说不准柳田桐子早就知道大冢钦三和河野径子之间的关系。她处心积虑地想破坏他最珍视的东西给本人一个精神上重大的打击。对大冢来说,最宝贵的莫过于对河野径子的感情了。倘若这个假设成立,应该说桐子的复仇计划出色地获得了成功。径子将被问罪,大冢本人受到社会的谴责,家庭也分崩离析。跟往昔炙手可热的赫赫名声相比,简直形同一条丧家之犬。然而,大冢律师鼓起勇气,一心要救径子,把自己的成败荣辱置之度外,为了爱着的女人,年过五十的大冢此刻燃起了爱的火焰。
  那个刻有葡萄和松鼠图案的打火机是凶手遗留之物,藏起它的就是柳田桐子。这是确凿无疑了。大冢要设法从桐子那儿把这物证取回来,而且还想让桐子说出真实情况,把打火机和桐子真实的证词提供给法院。为此,大冢决心不惜一切代价去得到它。大冢钦三打算不顾自己的体面、阅历、年龄甚至一切,去跪在那位少女面前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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