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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

红桃4-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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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关于报酬和合同的事,这样行吗?”
    “这样行吗?”埃勒里连忙答应着,“我是说——当然可以。”
    酬金、合同、卢、波拉、山上的老人、拿破仑白兰地、像挺机关枪一样咄咄逼
人的布彻、狂放不羁的罗伊尔和斯图尔特们、人群恐惧症、赭石山、莫大的压力。
壮观的场面、样片。。。。。。“我的上帝,”埃勒里暗自思忖着,“现在后悔是不是有
点儿迟了?”
    他闭上了眼睛。一切都太迟了。

    




  

 

                      第三节  奎因先生见到了大明星

    两天来,奎因先生竭力使自己能在四壁空空的房间里坐下来,他觉得自己就像
是赤手空拳到金鱼缸中去抓鱼一样一无所获。
    棒小伙一整天都在开会,门关得紧紧的,他在为那部已经广为宣传的影片《大
地在成长》做着最后的筹备工作。卢·巴斯科姆似乎是被大地给吞噬了,在哪儿都
找不到他。埃勒里要见罗伊尔和斯图尔特这男女双方的所有努力都落了空,每次往
他们各自的家中打电话,电话的另一边传来的不是一位名叫路德拜克的管家那鼻音
很重的英国腔,就是一位名叫克洛蒂尔德的女人操着的一口几乎听不懂的法语,他
们似乎都没有意识到时间正在一点一点地流逝。
    有那么一次,机会来到了眼前。当时埃勒里正在和艾伦·克拉克在马格纳公司
院内的小路上散步,克拉克是怎么也找不回心理平衡了,这会儿仍是一副垂头丧气
的样子。快走到街角时,他们发现有个打扮不俗的女孩正站在擦鞋摊前数着硬币。
她高高的个子,穿条黑色缎子长裤、戴着一顶男式宽边软呢帽。摊主是个黑人,名
叫罗德里克,是专门在此为那些临时演员擦皮鞋的。
    “那就是邦妮。”经纪人兴奋起来,指点着说,“好一个金发美人,不是吗?
你的运气来了。邦妮!”他高声叫着,“请过来认识一下——”
    这位女明星仓促中掉下了一把硬币,她摸了一把罗德里克弓起的后背,好像是
在试试自己的运气如何,然后一跃跳上了猩红色的跑车。
    “等一等!”埃勒里也不由自主地跟着喊起来,“该死的——”
    但是他只见到了她驾车飞快地驶过第一大街和B大街拐角, 袒露着的一只玉臂
发出眩目的白光,在他眼前一闪而过,这便是那天他看到邦妮·斯图尔特的最后一
眼。
    “这简直叫人无法忍受,”埃勒里一边嚷,一边把自己的巴拿马草帽狠狠掷在
地上,“我算完蛋了!”
    “你试过捉顽皮的飞蛾吗?那就是邦妮。”
    “可是她为什么不——”
    “好了,还是去见波拉·帕里斯吧,”经纪人以一种外交口吻说道,“山姆·
维克斯说他已帮你约定了跟她见面,就定在今天。她会告诉你很多有关这对小猫仔
的事情,恐怕比他们自己知道的还要多。”
    “一个星期1500块钱,”埃勒里嘀咕着。
    “这已经是布彻所能出的最高价了,”克拉克带有歉意地说,“我还想让他多
给预支点儿——”
    “我不是在抱怨薪水, 你这傻瓜! 从昨天起我已在马格纳的帐上积攒了大约
600块钱, 却什么事也没干!”“去见波拉吧,”克拉克拍拍埃勒里的后背,安慰
他说,“使你苦恼不堪的事情正是她轻车熟路的。”
    于是,埃勒里就一路抱怨着驾车向好莱坞山驶去。
    他几乎是凭直觉发现了这幢房子,直觉告诉他没有比这更像是个家的地方了。
房子是白色木质结构的,带有殖民地风格,围着一圈尖桩篱笆。它位于一片仿西班
牙风格的俗不可耐的灰泥砖房中央,就像是一群花枝招展的姑娘中间站着一位披长
头巾的修女,煞是醒目。
    在会客室门口一位秘书模样的女孩笑盈盈地说,“奎因先生,帕里斯小姐正在
等你,请进吧。”埃勒里径直走了过去,身后招来屋内一大群人的侧目。这里面有
被淘汰的临时演员、推销员、佣人、《影视圈》的专职记者……简直称得上是好莱
坞各色人等的大杂烩。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那位神秘的帕里斯小姐了,看来
她正是从这些人身上搜集第一手情报的。可是当他走进下一间屋子,才发现那还是
间客厅,又有一位年轻姑娘坐在那里,手上不停地做着记录,一个穿着整洁的男人
正急急忙忙地向她附耳说着什么。
    “这一定是在鉴别身份,”他已经开始为这阵势所吸引,设想着,“嗯,她是
得小心提防外面的流言蜚语才是。”
    




    他在得到第二位女士的点头首肯后走进了第三间屋子,这是个起居室,房间四
面贴着壁纸,家具都是枫木做的,室内光线很好,落地大玻璃窗外是铺石板的阳台,
从这里可以看见绿树、花坛和一面爬满花草的石头高墙。
    “你好,奎因先生,”一个悦耳的声音向他问候着。
    大概是猛地进到阳光充足的屋内觉得有些刺眼的缘故,奎因先生一下子闭上了
眼睛,耳朵里仍在回响着刚才那管风琴般的声音。接下来他就意识到那和谐美妙的
乐声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它的主人此刻正跷着二郎腿坐在一把海滨常见的矮摇椅上,
叼着根俄国烟,正冲着他微笑呢。
    奎因先生这时不禁暗暗承认波拉。 帕里斯毫无疑问是他在好莱坞所见到的最漂
亮的女人。不,简直是绝世美人。
    奎因先生一向认为自己不会受到一时激情的影响,即使是最有魅力的异性,对
他来说也不过是帮着开开门、扶下出租车什么的,别无其他。但是在眼下这样一个
历史性的时刻,他披挂了多年的盔甲——厌恶女人症——竟一下子莫名其妙地脱落
并逃之夭夭了,剩下他毫无防备地独自面对着这位纤纤美女。
    尽管方寸已乱,他还是竭力集中起精神来打量眼前的一切:一个鼻子,对了,
还有嘴巴,白皮肤······是的,非常白,两只眼睛——该怎样评价这两只眼
睛呢?一头乌发上泛出有趣的光泽······全都是真的,是真的。他对穿着也
很注意,那是什么牌子的?蓝纹、帕图或者波罗?噢,不,波罗是那位小个子的比
利时侦探的名字;一件绣花的丝绸长袍,是的,是的,宽宽大大的绸背心,一条质
地柔软、垂感很好的裙子,膝盖以下饰有长长的花纹。她浑身散发着香气,抑或是
恶臭?总之就像是去年种的忍冬花的幽灵。奎因先生暗自干笑了一声:哈,忍冬花!
绝妙的比喻。这是个女人。不,并不是一般意义上的,或是是——是个女人吗?
    “这,这,”奎因先生感到一阵恐慌,几乎说出声来,“别这样,你这个傻瓜。”
    “如果你对我打量完了,”波拉。帕里斯带着笑意站起来说,“就请你坐下吧,
奎因先生。要不要来杯惨苏打水的威士忌?香烟就在你手边。”奎因先生摸索到椅
子,直挺挺地坐下去。
    “说实话,”他小声嘟囔道,“我——我是个不善言谈的人,波拉。 帕里斯,
帕里斯,是的,很响亮的名字。谢谢,不要酒。很美!可以抽烟吗?”他在椅子上
坐稳,双手抱在胸前,“请说点儿什么吧?”
    她噘起了嘴,在嘴角左边泛起一个笑厣——不是大大的,很常见的那种酒窝,
而是一抹暗影,宛若羽毛若隐若现。片刻过后,那笑意已是清晰可见。“奎因先生,
就一个不善言谈的人而言,你讲得已经非常好了,尽管我得承认这并不能说明什么。
你是干什么的?一位来自德里的语言学家?”
    “就是这样,请接着说下去。唔,你还没弄懂我的意思。”
    啊呀,我们这位美人表现出了莫大的关切,她皱着眉头,一脸紧张的表情。可
是,看在老天的份上,老兄,你这是怎么了?
    “你是不是病了?”她焦急地问,“还是——”
    “还是喝醉了?你一定是想这么说。是的,我是喝多了。不对,我在说胡话,
我感觉又像是站在科罗拉多大峡谷最北的边缘眺望远方时那样。不,不,我知道这
对你不公平,帕里斯小姐,可是如果你不对我说点儿什么我就要发疯了。”
    她似乎觉得这挺有趣。而他的脑子里却微微有些打退堂鼓的念头,就像黑夜里
小动物的一阵骚动。“跟你谈谈?我还以为是你想和我说点儿什么呢。”
    “不,不,这都无关紧要。问题是我必须得听到你的声音,它会令我精神焕发。
上帝知道,我在这座像个大染缸一样乱哄哄的城市里过得糟透了,的确需要换换脑
子。有没有人说过你的声音让人觉得心情愉快?”帕里斯小姐突然转过头坐了下来,
他看见她咽了口唾沫。“你这个讨厌的家伙,”她笑着说,眼里闪动着异样的光彩,
“有的时候我觉得男人奉承我是为了……”她没有说下去。
    “恰恰相反,”埃勒里冲动地说,“你是个非常非常美丽的女人,无论是谁跟
你在一起都会觉得很自卑——”
    “奎因先生。”
    他这时才发觉,她的眼里闪动着某种恐惧。那是一种惧怕。起初它有点儿令人
不可思议,眼前这位成熟自信又有教养的尤物置身在一群乌合之众当中会怕些什么
呢?对了,山姆·维克斯是这么说的:“人群恐惧症”,如同同性恋一样,是人的
一种病态恐惧心理······奎因先生迅速使自己从这联想中摆脱出来,刚才那
一瞥的发现已经吓着他了。
    “对不起,请原谅,我刚才这么说只是为了试试运气。我真蠢。”
    “我也说是这样,”她一直端详着自己的双手。
    “我想这是侦探的天性,我是说,我这些愚蠢的分析——”
    “告诉我。奎因先生,”她掐灭手中的烟急急地问,“你觉得拍一部关于罗伊
尔和斯图尔特两代人的传记影片这主意怎么样?”
    这可真是个难题。他当然是装傻了,“你是怎么知道的?噢,我想是山姆·维
克斯告诉你的。”
    “不是,我自有消息来源,”说着她笑了起来,埃勒里被如此可爱的声音迷醉
了。太妙了,简直妙不可言!“我知道你,你瞧,”她低声说着。“你在马格纳度
过了恶梦般的六个星期,你在那儿的一通瞎忙活,你那天跟雅克·布彻喝得烂醉,
他是——”
    “我正在想你真是块当侦探的好材料。”
    她慢慢摇了摇头,岔开话头,“山姆说你想了解点儿情况,具体是哪方面的?”
埃勒里从语气中感觉到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是关于罗伊尔和斯图尔特两家人的,”他站起身开始在屋里走来走去,太长
时间盯着这个女人看的确不太好。“他们是什么样的人,他们的生活、想法、个人
秘密等等、等等。”
    “天呐,都想知道?得花我一个月的时间,不行,我太忙了。”
    “这么说这些你都知道?”
    “知道得比谁都多。奎因先生,你还是请坐下来吧,”
    埃勒里看着她,脊梁骨不觉有些哆嗦,他像个傻子似的咧咧嘴,规规矩矩地坐
了下来。
    “杰克·罗伊尔和布里斯·斯图尔特为什么在战前解除了婚约,”她不慌不忙
地说着,“这当然是件令人感兴趣的事情,但没人知道是怎么回事。”
    “我想你是无所不知的。”
    “也不是全都清楚,奎因先生。有人认为是因为另外一个女人或者是另外一个
男人,又或者是其他类似的重大事情,我可不这么看。”
    “这么说你有自己的看法。”
    她脸上的酒窝再次展了出来,“是因为一些可笑的小事,就像情人之间为了一
些微不足道的原因而起口角那样的小事。”
    “那怎么会有如此严重的后果?”埃勒里呆呆地问。
    “很显然你不了解他们。他们做事一向都是不计后果、不负责任,是一对漂亮
的傻瓜。在过去20年里他们一直是这里挣得最多的人,可两人还都是两手空空。杰
克是个花花公子,喜欢赌博,又好捉弄人,常常干些蠢事,当然他还是个很了不起
的演员;布里斯呢,是个人人崇拜的可爱姑娘,有着男孩般的顽皮天性。这样的一
对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不论是毫无理由地撕毁婚约还是一翻脸就长达20年。”
    “要我说还可能到公海上去当海盗呢。”
    她笑了起来,“杰克曾跟老西格蒙德签过一个一星期挣5000块钱的电影合同,
拍摄期大约要十个星期。然而就在签约的那天下午,他就在梯亚朱阿纳花掉了五万
块。所以他后来等于是白干了十个星期,每周都要靠借钱度日。就这样,他还是塑
造出了在他的演员生涯中最为辉煌的银幕形象。这就是杰克·罗伊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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