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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节

红桃4-第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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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人弓身蜷缩在屋檐下,脸朝着屋后。善解人意的闪电又来了,弧光中埃勒里
看见那人抬起了头。
    那是一张长满灰白胡须的、上了年纪的脸,脸上有着岁月刻下的深深的皱纹,
两片厚嘴唇张开着。看上去简直是死人的脸,甚至更糟。埃勒里被那张脸上毫无掩
饰的惊恐吓呆了,那老人的神情就好像是猛然间发觉自己已经被恶梦中的幽灵逼到
了一堵无法攀越的高墙跟前。
    在接下来的黑暗中,埃勒里勉强可以看到那弯着腰的人影顺着屋子一侧艰难地
蠕动,渐渐消失在屋后。
    雨还在哗哗下着,埃勒里愣愣地站在原地,似乎全然忘记了自己置身何处,两
眼直盯着黑漆漆的前方。当人们都以为托兰德·斯图尔特先生正把自己关在上了门
闩的卧室里瑟瑟发科时,他独自跑到这风雨肆虐的山头上来干什么呢?
    到底是为了什么,就在他的亲生女儿被人害死在飞机里仅仅几个小时以后,他
要如此荒唐地戴着飞行头盔在自己的庄园里四处游荡?


    埃勒里看见格吕克警官正叉着两腿站在壁炉前,嘴里说着,“没多大帮助……
噢,奎因。”
    埃勒里甩掉帽子上的雨水,把外衣摊开在壁炉前,“我听到起降飞机的地方有
点儿动静,就去看了看。”
    “又来了一架飞机?”朱尼厄斯大夫不无忧虑地问。
    “那只是我的幻觉。”
    格吕克皱起眉头说,“别岔开我们的谈话。那么除了你提到的那位穷困潦倒的
帕克以外,罗伊尔先生,你说你父亲再没有旁的仇人了?”
    “据我所知没有了。”
    “我都快把几星期前发生在马掌俱乐部的那场风波给忘了,”埃勒里慢吞吞地
说。
    “那没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那人只是因为被人识破身份而有点儿恼羞成怒。
事情不会是这么简单的。”
    “那人被气得发疯,”特伊简短地下着结论,“一个疯子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的。”
    “好吧,我们查问一下他。假如是他的话,为什么他要连斯图尔特小姐的母亲
也一起害死呢?他不可能跟她也有仇。”
    “他可能以为她也跟那件事有关,”’特伊急忙打断他说,“一个人失去了理
智是会那么干的。”
    “也许吧。”格吕克看着自己的指甲又说,“对了,我还听到好多传说,都是
关于你们两家……关系不好的。”
    壁炉中的火焰还在噼啪作响,外面的电闪雷鸣已经停止了,雨势也减弱成了滴
滴嗒嗒的小雨。
    屋里那位飞行员这时候站起身说,“我得看看我的老伙计去,警官。”随后便
出去了。
    一直默不作声的“棒小伙”小声嘀咕道,“全是瞎说。”
    “我说错了什么吗?”格吕克一脸天真地问他。
    “杰克和布里斯不是和好了吗?你不可能找到比他们的和好与结婚更好的证据
了。”
    “但是这二位又怎么样呢?”格吕克说,随之而来的又是一阵沉默。“喂?”
格吕克叫着。
    邦妮的眼睛一直盯着警官上衣的最后一粒钮扣,特伊转过身去看壁炉里的火苗。
    “这是无可否认的,布彻,我们从小就学着互相仇视,是在仇恨中长大的。当
一样东西像这样每天从早到晚地灌输给你后,它就溶进你的血液中了。”
    “你也是这么感觉的吗,斯图尔特小姐?”
    邦妮深添发干的嘴唇,“是的。”
    “但那并不是说,”特伊慢慢转过身接着说,“我们当中的一个人害死了他们。
你觉是这么认为的吗,格吕克警官。
    “他可不能下这么可怕的结论!”邦妮叫道。
    “我又怎么知道,”格吕克说,“那个关于在格里菲斯公园机场的机库里遭劫
的故事是不是真的?”’
    “但是我们可以作证!”
    “就算我们不能作证,”特伊咆哮着,“你想我会毒死自己的父亲并在邦妮·
斯图尔特的母亲身上报这个仇吗?或者说邦妮·斯图尔特会杀死她的母亲和我父亲
吗?你简直是个疯子。”
    “我什么也不知道,”警官目空一切地说,“什么也不知道。我在高地上检查
你的飞机时从无线电话中得到消息,说是我们凶案侦破组的人找到了那个在飞机起
飞前给斯图尔特小姐带口信的男孩。你可能会对此事感兴起吧?”
    “他是怎么说的?”
    “他说他是在机库附近被人拦住的——他是市立机场那儿的听差或服务员之类
的人——拦他的是个又高又瘦、穿厚厚的飞行眼、戴护目镜的人。”警官的语气十
分和缓,但他的目光始终在邦妮和特伊两人身上打转,“那人把一张纸条举在男孩
眼前,上面是用打字机打出的一行字,要他‘告诉斯图尔特小姐,罗伊尔先生叫她
到机库去。’”
    “没错,”特伊轻声说,“就是那个飞行员。多么拙劣的把戏!”
    “但这把戏玩儿成了。”埃勒里评论道,“你肯定那男孩没撒谎吧,警官?”
    “机场的人把他给开除了。”
    “那张打了字的纸条呢?”
    “他根本就没碰过它,纸条只是拿给他看看的,然后那个假扮的飞行员就消失
在人群中了,男孩说那人把纸条也随身带走了。”邦姐生气地站起来,“那你怎么
还能相信我们中的一个跟这可怕的犯罪活动有关呢?”
    “我并没说就是跟你们有关,”格吕克笑了,“我是说有这个可能。”
    “你是说在我们被用枪逼着、被捆起来以后?”
    “假如是你们中的一个雇了那高个子的家伙把你们都捆起来——好让人觉得这
事与你们无关呢?”
    “噢,我的上帝。”布彻举起双手叫道。
    “你真是个蠢货!”特伊粗暴地说,一屁股坐在长椅上,手托下巴发起呆来。
    格吕克警官再一次笑了,走到他的大衣跟前,在其中一只口袋里摸索着。他又
回到壁炉前,手里拿着一只大号的马尼拉纸制成的信封,慢慢拆开上面红色的蜡封。
    “那是什么?”埃勒里问。
    格吕克的大手伸进信封,取出一件圆圆的、薄薄的蓝色小东西,把它举在手上。
    “你们以前见过这东西吗?”他问屋里这些人。
    大家凑近他身边,朱尼厄斯大夫也跟着蹭过来了。那是一个蓝色的薄片,上面
印有一只金色的马蹄。
    “马掌俱乐部!”邦妮和特伊不约而同地喊出声来,情急之下他们互相撞到了
对方身上。他们挨在一起待了一会儿,然后又各自站开了。
    “是在杰克·罗伊尔的衣袋里找到的,”警官说,“这并不重要。”然而埃勒
里注意到了他小心翼翼地对待它的样子,只见他用拇指和食指捏住圆片那薄薄的边
缘,好像是怕一不小心全抹掉一个可能存在的指纹。
    他把这小东西放回到信封里,又拿出另外一样东西——一摞用曲别针夹着的碎
纸片。
    “这个别针是我的,”他解释着,“我也是在罗伊尔的口袋里发现这堆碎纸片
的。”
    埃勒里接过纸片,把它们在椅子上摆开,只用了几分钟就拼好了。这些纸片拼
凑成了五张长方形的便笺,上面有“马掌俱乐部”几个字,是用蓝色墨水印在每张
纸抬头处的金色马蹄图案上的。
    每张纸上都写有日期,时间前后跨度大约是一个月,最近一个日期是这个月的
第二天。 用同样的墨水字迹潦草地写着的是IOU(意思是我欠你)三个字母、一组
以美元符号打头的阿拉伯数字以及杰克·罗伊尔的签名。 每个IOU后面注明的都是
不同的数字。埃勒里皱着眉头把这些数字加起来,总共是11万美元。
    “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警官问。
    特伊难以置信他仔细察看着这些纸片,他似乎对签名感到十分困惑。
    “怎么回事?”埃勒里连忙追问,“不是你父亲的签名吗?”
    “问题就在这儿,”特伊嘟嚷着,“是他的签名。”
    “五个全是?”
    “全是。”
    “你说问题是指什么?”格吕克问道,“你不知道这些欠债吗?”
    “不知道。至少我不知道父亲在亚历桑德罗那儿输了这么多钱。11万美元!”
他把手插进衣袋,开始在屋内走来走去。“他一向是个粗心大意的赌徒,可是这一
次……”
    “你是说他输了那么多而他的亲生儿子却不知道?”
    “我们很少谈论有关钱的事情。我过我的日子,。。。。。。”他慢慢坐在椅子上,
“他过他的。”
    他开始专心地注视着跳动的火焰。格吕克把纸片集中在一起,用别针别好,默
默地又把它们放回到大信封里。
    有人咳嗽,埃勒里转身一看,又是朱尼厄斯医生。他几乎都把大夫给忘了。
    朱尼厄斯紧张地说,“我想雨已经停了,你们应该可以安全地飞走了。”
    “噢,又是你,大夫,”警官说,“你迫不及待地想摆脱我们,对吗?”
    “不,不,”大夫连忙申辩,“我只是想到斯图尔特小姐,她得好好休息一夜。”
    “你这下提醒了我,”格吕克看看楼梯说,“既然我到了这儿,怎么也得跟主
人谈谈。”
    “朱尼厄斯大夫可不这么认为,”埃勒里冷言冷语地说,“你就不怕大号铅弹
的袭击吗?听说托兰德·斯图尔特在床边放了支猎枪。”
    “噢,是吗?”格吕克边说边大步向楼梯走去。
    “小心点儿,警官!”朱尼厄斯一边叫一边跑过去,“他还不知道他的女儿已
经死了呢。”
    “得了吧,”格吕克不以为然地说,“那位不肯露面的老先生没准早就躲在楼
上从钥匙孔里偷听上了。”
    说完他继续往上走。埃勒里想起刚才老人站在倾盆大雨中的情形,不禁暗暗叹
服格吕克的判断。老人已经知道了女儿死亡的事实,这一点毫无疑问。
    他也跟在那二位后面向楼上走去。
    越往上走,楼下厅堂发出的亮光就越弱,当他们来到楼梯顶上时,已经被一片
漆黑和阴冷包围了。
    格吕克站在那儿不知该往何处迈步,抱怨道,“怎么这该死的鬼地方连个灯也
没有?”朱尼厄斯大夫赶紧迈着稳稳的步子从他身边走到前面去。
    “稍等一下,”他嘴里说着,“灯这就——”
    “等着吧,”格吕克警官无可奈何地说了一句。埃勒里也耐着性子等着,尽管
他的神经此刻高度紧张,可是除了楼下传来的火焰的嘶嘶声和布彻小声安慰邦妮的
声音外,什么动静也没听到。
    “你怎么了?”
    “我好像听到有人在爬,不过大概是听错了,这地方待久了会使人发疯的。”
    “我想你没有听错,”埃勒里说,“我们那位老年朋友可能已经在这儿藏了一
会儿了,偷偷听着我们的谈话,正像你猜测的那样。”
    “把灯都打开,朱尼厄斯!”格吕克大声嚷道,“让我们见识见识那只老火鸡。”
    突如其来的灯光像变魔术似的在他们眼前展现出一间透风的大厅,地上铺着厚
厚的地毯,墙上挂了不少家族先辈的画像,在埃勒里看来这里活像个画廊——画像
上的人物栩栩如生,却都无一例外地蒙着厚厚一层尘土,像框上满是年代久远的绿
锈。厅的三面有好几个扇门,都关得紧紧的,没有托兰德·斯图尔特的影子。
    “斯图尔特先生!”朱尼厄斯叫道。没有回答。他可怜巴巴地转向格吕克警官
说,“你都瞧见了,警官先生,你能不能明天再来?他现在大概心里非常难受。”
    “我当然可以明天再来,但我偏不,”格吕克执拗地说,“哪一间是他的老巢?”
    大夫做了个绝望的手势,哭出声来,“他会杀了我们的!”他带头走到一个双
扇门跟前,尽量站得离门远远的,哆嗦着抬起手去敲门。
    一个老人的声音颤颤巍巍地喝道,“滚开!”埃勒里听见了急忙往后退的声音,
似乎是这声音的主人正从门的另一边爬开。
    朱尼厄斯大夫喊叫着逃走了。
    格吕克抿嘴暗笑,“这老家伙还真有一套。瞧他吓得那样!”他随后高声叫道,
“过来,把门打开,斯图尔特先生!”
    “什么人?”
    “警察。”
    “走开,离开我的家。我从不跟警察打交道!”刚才那颤抖的声音现在已经变
成怒吼了,像是因为牙齿不全,有的字听上去含含糊糊的。
    “你知道吗,斯图尔特先生?”警官严肃地大声说,“你的女儿布里斯已经被
人害死了。”
    “我听见她们说了,我也听见你的话了,我现在要你出去!”
    邦妮跑上楼来,哭着叫道,“外公!”
    朱尼厄斯大夫怯怯地侧着身子跟在后面,嘴里哀求着,“请别这样,斯图尔特
小姐,现在不是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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