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怖飞行-第1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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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等待了两个小时。可能在这中间我瞌睡了一会儿。然而当我听见房门轻轻地嘎嘎作响的时候,我却异常清醒。
过道的大理石地板上响起脚步声。
在过道和起居室之间的门框里显出一个女人的身影。
窗帘缝隙透进的亮光投射在她金黄色的头发上。“杰拉尔德?!”她的声音十分微弱,像被窒息着。
又一次呼唤,但已没有了疑问:“杰拉尔德!”
她扔掉手上拿着的东西,伸开双臂,向我直奔过来,紧紧地搂着我。
“哦,杰拉尔德!”她把脸埋在我的肩膀里。呜咽抽动着她的身体。
我打开写字台上的台灯,我感到她似乎顿时呆若木鸡。她抬起头来,推开我,惊异地凝视着我。“哦,上帝……”半晌她才吐出这几个字。
我凭我们在拉弗特的钱包里找到的照片认出了她。她虽然已不十分年轻,但非常漂亮。她的面容丝毫没有因受监禁而变得憔悴,尽管脸色苍白,没有妆饰。
“您是谁?”
“联邦调查局特工杰瑞·科顿。”
“杰拉尔德在什么地方?”
对她隐瞒真相毫无必要。
“杰拉尔德·拉弗特死了。六天以前。”
“不……”她呻吟着。她的眼睛翻出眼白。她晕倒过去。我连忙扶住她,把她安放在躺椅上。
十分钟以后,她终于苏醒过来。她立即恢复了记忆。
“是谁谋害了杰拉尔德?”她的疑问清晰明确,真令人惊奇。
我递给她一杯水。
“是一次偶然性谋杀,富兰克林小姐。拉弗特遇上了两个街头劫匪。”
“这不可能。我跟他通过电话。当时他在希腊。”
“跟您谈话的不是拉弗特,而是我。我当时在希腊。录音带落入我们的手里。我们知道您的生命受到威胁。于是联邦调查局就派我到欧洲去完成绑架您的人要求拉弗特完成的任务。”
“我还可能……见到……杰拉尔德吗?”她轻声问道。
“可以,但不是现在。绑架你的是什么人,富兰克林小姐?”
“三个戴面具的男人。我没有见过他们之中任何人不戴面具的样子。”
“请您仔细谈谈绑架您的这些人的情况!”
“那个发号施令的看来是个头儿,中等个子,岁数不大。他早年就已认识杰拉尔德。这是我从他说的话里听出来的。第二个人个子高一些,而第三个人简直就是个巨人。他吸烟似乎吸得很厉害;他身上总有一股烟草味。”
“您被带到了什么地方?”
“我的眼睛是被蒙住的。我被一辆小汽车运送到一所房子里。当他们给我解开眼睛以后,我发现自己是在房子底层的一个套间里。窗户都用卷帘式百叶窗紧闭着。房间里的摆设装饰并不豪华。东方地毯,软垫座椅等等。给希腊的电话就是那个头儿从这个房间里打的。在电话结尾的时候,他允许我跟杰拉尔德——也就是跟您说几句话。”
她把脸埋在两只手心里。
“请您继续讲下去,富兰克林小姐。您的陈述对我们抓住绑架您的人很有帮助。”
“请您给我一支香烟!”她松开手,说道。
她深吸一口烟后便接着说下去:“第二天我被带离这所房子。那头儿很恼火的样子。好像是发生了什么危急的事情。我又被蒙上眼睛。这一次汽车行驶的时间不长,最终,他们把我带进一间地下室。在这间地下室里我一直被囚禁到三小时之前获得释放时为止。直到最后,我都仅只见到巨人。他每天给我送两次罐头食品和一些喝的东西。”
“您难道想像不出这房子在什么地方吗?”
“我猜想这是一所很小很简陋的房子,而且我老是听见飞机的声音,无论白天还是夜晚。”
“他们是怎么释放您的?”
“头儿跟巨人一起出现在地窖里。看上去,他们心情很好。头儿说:‘事情结束了。你的杰拉尔德真棒。’他边笑边问:‘你想看看我的真面目吗?’他伸出手做出要撕下长统丝袜面罩的样子。‘不过,还是到以后再说吧。’他说,‘我这里还有一些重要的信息给你的杰拉尔德。’”她做了一个手势,请我再给她一支烟。
“他让我读写在一张纸上的给杰拉尔德的信息,然后再录到磁带上。跟第一次一样。”
“他倒真有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幽默感。”她歇了一会儿又接着说。
“您录的是些什么?请您尽量逐字逐句地重复一遍。”
“我勿需再加回忆,调查员。您可以自己听一听,我把磁带拿回来了。”
“在哪儿?”
她朝门的方向摆一摆头。
“我先是拿在手里,我一见您以为是杰拉尔德,我激动得把它扔到了地上。”我跳起来朝门走去。在门槛边上有一个手提包和一个日本造小录音机,跟我们早先在拉弗特相片前找到的同一个类型。
我按下放送键。录音机里传出莉莎·富兰克林的声音,轻柔而单调。她毫无抑扬顿挫地诵读着一段现成的文字。
“你好,我的小伙计!我让莉莎亲自通过录音向你致意。你看我这个想法怎么样?当然,我的问候比不上莉莎与你的直接会面!你将完整无缺地收回她。在你们沉浸在重逢的喜悦里之前,我们还得清除一些小小的麻烦。你的活儿干得堪称一流,杰拉尔德。可惜的是,有这么一个老傻瓜跑到警察那里去报案说是莉莎失踪了。联邦调查局插了手,警探们又在翻我们的过去,弄得我不得不两次紧急刹车。出于这个原因我没有给你挂电话。我怕电话被窃听。尽管如此,故障也并不难排除。莉莎和你,你们俩到联邦调查局去声明一下,就说绑架云云纯系无稽之谈,你们感到有需要离开喧嚣的纽约一段时间。告诉他们,你想静静地画一幅画,而没有莉莎陪伴你就一笔也画不了。就说你是艺术家,而艺术家就得有好心情才行。如果他们问起你想去什么地方,你就告诉他们恩格尔伍德和那所猎人小屋,就是我们当初经常举行热情晚会的地方。那所房子至今还依然存在。要紧的是,莉莎可别胡来。不过,相信她不致于这样,因为她是爱你的。你要给她讲清楚,如果她不闭紧她的嘴巴,你就将蹲十年大牢。危险是绝对没有的,我的小伙计!只要你们给警探们讲明白,你们是自愿离开的,又是自愿回来的,他们就不得不偃旗息鼓。”
磁带已经空了。我还以为所谓的信息已经结束。可后面又跟上来几句话。
“如果我给你打电话,你只要回答几个字就行。你看就简单地回答‘一切都好’怎么样?然后我就上你那儿去,把你的一份数给你;如果你重数一遍,那我就明白你是满意了。再见,我的老朋友。愿你跟莉莎在一起过得愉快。”
我关上录音机,凝视着莉莎·富兰克林。
“您愿意帮助我们抓住这个人吗?”我询问道。她点点头。
十二小时以后,将近晚上九点,电话铃刺耳地响起来。整整一天我都没有离开克里斯托弗街的这幢小房子。我们完全按照录音机里的指示办,就好像我真的是杰拉尔德·拉弗特一样。
莉莎给她的头头雷蒙德·杰克逊打电话,向他表示道歉,同时告诉他准备一起离开一段时间去恩格尔伍德猎人小屋的这档子事。当杰克逊通知她说,警方根据他人员失踪的报案在四处寻找她的时候,她装作惊愕的样子说,她将马上去给联邦调查局说清楚,以澄清误会。
然后我又把上述情况告诉了菲尔。菲尔下午便去布尔敦大厦通知杰克逊说,莉莎和杰拉尔德已向联邦调查局报告他们的归来。
这样一来,全部条件业已齐备。我们便开始等待电话。虽说有足够的思想准备,但真到电话铃声响起来的时候,莉莎·富兰克林却吓了一大跳。我拿起话筒,仅低声地说个“你好”。
“你好,我的小伙计!”打电话的人说道。
当我上次跟这个人对话的时候,我们之间相隔数千公里的大洋和整个欧洲,而现在我们之间仅仅相距几条街。他的声音非常清晰,犹如就在隔壁房间说话。我按照他的要求只说了“一切都好”几个字。
我听到他的呼吸声。
“我们见见面。”他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我放下话筒,转过身对莉莎·富兰克林说:“他就要来了。您到楼上去!”
她一声不响地走出起居室,从楼梯登上二楼。
我把房门打开来虚掩着,然后熄灭了所有的电灯,只让写字台上的小台灯依然亮着,于是起居室的四面墙壁便浸沉于黑暗之中。最后,我走到窗户边,守候着。
九点二十分,一辆深蓝色的弗利特伍德轿车驶入我的视线,在二十八号前停下。
三个男人相继下了汽车。其中两人是中等身材,而另一个人则黑熊似的高大肥壮,比那两个人高出整整一个脑袋。
他们穿过一盏街灯投射的光圈。我看清了他们的脸。黑熊手里提着一个长长的皮箱。当他横过狭窄的人行道时,他检查了一下箱锁。
我离开窗户退到墙边,掏出左轮手枪,把左手放在顶灯的开关上。
门铃的响声!
我按兵不动。
门铃再次长时间地响了一阵。然后他们似乎才发现门并没有锁,于是便走了进来。
“喂,杰拉尔德!”
我没有应声。写字台上的台灯照着他们走进起居室。他们的身影显现在门框中。
“晚上好啊,杰拉尔德。”
走在最前面的那个人刚向起居室跨进半步,我就摁下电灯开关。顶灯明晃晃地照得通亮。“联邦调查局!”我大声喊道。
那男子不会超过三十五岁,是个“小青年”。他披着浓密的金色长发,在宽阔的额头下,两只明亮的眼睛紧紧地盯住我。
“拉弗特在哪儿?”他吼道。
“杰拉尔德·拉弗特死了!六天前。他根本就没来得及离开纽约。”我猜想他到此时此刻才意识到自己已陷入绝望的境地。
他咆哮着:“把那给他,丘克!”
黑熊伸手抓箱子,而那个黑发的南方佬把手伸到上衣底下……
菲尔带着三位同事从大街上冲进房子里。没有人开枪。只见菲尔在黑熊背后踮起脚伸长身子,用左轮手枪的枪管使劲一砸。那黑熊便扔下箱子和机枪,哼哼地号叫着扑通一声倒在地上。这时,两名同事一起向那黑发男子扑过去,把他摁在地上。直到他感到耳根后有个硬梆梆的东西,这才老老实实地躺着一动不动。
老板呢?他的嘴唇不住地颤动。两只眼睛滴溜溜地转动。他举起双手,尖声喊道:“别开枪!别开枪!”
菲尔把他推到贴墙壁站着,从头到脚搜索一遍,从枪套里抽出一支左轮手枪。
“他是谁?”我问道。
“罗杰·耶尔特鲁普,一家经营电子游戏机之类东西的公司老板。黑头发的小伙儿叫麦克·勃鲁克尔,表面上的名义是机械师。那个大块头我以前从没有见过。”
“他就是负责监视莉莎·富兰克林的那个人。”
我到二楼上去把莉莎·富兰克林接下来。
这时耶尔特鲁普已经被戴上手铐。
“您认识那个男人吗?”
她仔细地端详着他的面孔。
“我好像什么时候见过他。即使见过,也肯定只不过是匆匆一瞥。”
“他在‘布尔敦大厦’开着一家公司作掩护。”
她情不自禁地往罗杰·耶尔特鲁普跟前凑近一步。
“我的上帝,”她脱口惊呼,“他看上去真像杰克逊先生。”
指纹提供了最终的证据。我们把五角大楼档案中记载的指纹跟新提取的自称为罗杰·耶尔特鲁普的那个人的指纹认真比较了一番。两者不相符合。
当雷蒙德·杰克逊在两名同事的带领下走进我们的办公室,并且见到冒名顶替的耶尔特鲁普时,他不禁一晃,险些倒下。我等到这老人缓过劲来之后才开口说道:“现在是该老老实实讲出真情的时候了,杰克逊先生。这个自称罗杰·耶尔特鲁普的人是您的儿子埃尔顿·小杰克逊,是吧?”
“是。”雷蒙德·杰克逊低声说。在他注视着“小青年”的眼光里颤动着痛苦和绝望的神色。
我们得悉全部真情。
埃尔顿·杰克逊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被人们称之为“只养不教”的儿子。越南战争以后,他前往印度支那,采购价廉的纺织品进口美国。他发现从事非法买卖更能赚钱,于是便跳了槽。他倒买倒卖黄金,搞毒品交易,并伙同国内的黑帮分子办起赌场和妓院。就是在那段时间里,他遇到杰拉尔德·拉弗特,于是便像利用其他许多人一样,利用他来为自己的目的效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