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幻的情人-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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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梯停了下来,从酒吧出来一对对青年男女,因为比她年轻,所以她认为这对对男
女似乎比她幸福,她和他们一同乘进了电梯。
她到十五层楼下来了。那伙年轻人仍乘电梯降下去了。
她朝1505房间的方向走去。昏暗的走廊里没有其他任何人。
这时候,背后有开电梯的声音,是谁从下面上来,在这一层出来了。契子若无
其事地回头看了看,在她醉意朦胧的眼睛里,映进了一个人影。她朝那个方向伸出
手去,舌头虽然有点不灵,但却发出了坚实的声音:“啊!您可回来啦……”
那个人影头戴军帽,她微笑着注视着她。那个人影便朝她大步走过来。
十六
高浜契子生前的独白:
后来,我们一起进了1505房间,开始拥抱在一起。我们的行为仅此而已。
我们没有开灯,只有窗外十五层楼下的街灯闪着寂寞的光。
我们俩都没有说话,无论什么话都没有必要,只需要有充分的行为。我像迎着
蜜蜂主动开放的花朵一样,一会儿感情的波澜便涌动起来,如醉如痴,兴奋若狂,
一切都是自然地开放,没有一点拘谨羞涩,就像开花、结实直到熟透了的石榴一样,
笑嫣嫣地自然绽裂开了。
我从鼻子里哼出了撒娇的声音,把脸埋进了对方的头发里,双手搂紧着他的头,
全身颤抖地向后仰去。我的一切行为,都是从我的本能中奔泻出来的。
悔恨、羞耻、媚态、演技,什么都没有。相反,得到的满足是欢乐,是从内心
得到了解放。那醉人的快感,如饥似渴的贪欲,悠然自得的快乐,是我久旱了二十
六年中第一次尝到的甘美滋味。
——我的整个身心兴奋到极点之后,就渐渐像退潮一样消退下去,变得无忧无
虑。就这样,我们沉浸在如同漂浮的波浪上的快感余韵中,甜蜜地睡着了,我像婴
儿一样睡了好长时间没醒。
我睁开惺松的眼皮的时候,窗帘外面已露出了鱼肚白,床上只剩下我一个人。
在房门前站着一个人影,他想去抓门把手开门,同时注视着床上的我。我坐起
身来朝他问:“您这就走吗?果然要走吗?”
这个人影点了点头。
“这次要到哪儿去?”
人影举起一双手,指指头上,只回答一句:“越南!”
他开门出去了。他最后留在我瞳孔里的身影姿态是:身穿土黄色的服装,头戴
军帽,足蹬长筒靴子。他将要离去的一刹那,我恍惚间感觉他又一次向我投来了微
笑,但又不太明显。黎明之前,这个人影比做梦还虚幻,在淡薄的黑暗中,从门前
的方向永远消失了……
他走了之后,我还清楚地记得我和他所做的一切。我起床来,赶快把乱糟糟的
床铺整理好,又走进浴室,简单淋浴一下,就穿上旅馆的清洁浴衣,从床上拾起自
己的漂亮衣带,紧紧扎在浴衣外面。然后再把散堆在那里的衣服、衣带、小物件和
长披肩全部收集起来,一件一件地整整齐齐地挂在橱内衣架上,袜子和草鞋也各自
放在适当的位置上。
早晨5点05分之前,窗外渐渐放白。我想把自己的生命结束在黎明之前,把自己
一切,都结束在这美好的黎明时刻中。
我环视了一下整个房间,确认什么都收拾干净了,再一次返回浴室,用玻璃杯
盛了水,放在桌面边上。我坐在床上,拿起放在桌上的手提包,把带胶囊的安眠药
全部取出来,连续服了下去。虽然稍微有点噎人,但是用水送服,妨碍不大。
啊!这样就好啦!什么都结束了,今后什么痛苦也不用忍受了。我的心情轻松
下来。掀开床上的毯子和被单,趁着里面还有点儿微暖,钻了进去,舒适愉快地伸
直腿躺了下来。我仿佛觉得,二十六年来郁积在胸中的忧愁、疲惫、哀伤,现在从
容不迫地从我胸中全部流出去,流到空间溶化了。我呀,只不过是一块海绵体,在
这块海绵体内,蓄存着二十六年的忧愁、疲劳和哀伤,在这一切都流出去溶化的时
候,我可能就变成了一片比羽毛还轻的骨头了。
蓦地,我想起一桩心事,我的意识还很清醒,赶紧起来摘下左手无名指上的结
婚戒指,装到了手提包内。
这样,我就如释千斤重担一般,更觉全身轻松。我清楚,我手脚上的力气消失
了,全身的力气也静悄悄地消失了,我满足地把头枕在枕头上,闭上了眼睛。痛快
呀!啊!真的痛快呀……
十七
小田切警部桌上的电话铃又响起来,警部抓起了听筒。
“是,我是小田切。”
“噢,喂喂,关于高浜契子遗体的解剖所见,有一样东西忘了报告啦——”
“这真是胡闹!什么东西?”
“哎呀,叫人怎么也想不到呀!从她的右手指甲内发现了一根金发。”。
“一根金发?”
“在她指甲深处,勒进一根短头发,不是染上的颜色,而是纯粹的金发,而且
是男性的头发。”
“是勒进指甲深处的吗?”
“是的。很深很深,非常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