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变成两只-第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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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故事……”亚弥很不高兴地告诉我说,“这种事在现实中根本不可能发生,全都是骗人的……”
确实,像这样千钧一发地救起马上就要被冲过来的汽车撞到的人,是非常难的一件事情。特别是从画上看,那个男人的跳跃能力简直和猫不相上下。以这种力量跳起身,又扭转身体,想做到不受伤是不可能的,应该会受重伤。
“这些都是假的,骗人的……”亚弥不断重复着,大颗的泪珠涌出了眼眶。
我明白了为什么她会对这么无聊的漫画不停地批判讽刺。也许亚弥想告诉我,如果漫画中的英雄真实存在,私都遥华就不会在星期天的事件中受伤了。但是,现实中那是不可能的,都是骗人的。亚弥心里一定充满了悲哀和愤恨。可见那件案子对她的打击有多么大。
我舔了舔她的手背,终于亚弥轻轻地笑了。就在这时,门铃响了。这会是谁?难道那个罪犯已经找到这里了吗?亚弥从床上站起来,我也跟着跳下了床。她披上一件衣服走到了换鞋的地方。
“来了。”她隔着门喊道。
“您好,我是快递公司的。”门外传来一个很阳光的年轻男人的声音,“麻烦您给盖一下印章。”
“我现在就开门。”
亚弥,等一下!打开门之前,你必须确定一下这是从哪儿寄来的东西。我想提醒她,可是只能发出喵喵的声音。
“去,小猫,你怎么突然这样了?安静!”
“皮特,不好了。”我想用心灵感应告诉皮特,“有人来亚弥家了,说是送快递的。皮特,皮特?”
没有应答。奇怪,刚才还能感受到。现在这种心理感应与距离没有关系,而是必须互相看着彼此的脸才行吗?
亚弥斜着眼睛瞥了一眼焦躁不安的我,最终她还是打开了门。
6 死去的女孩与寻死的女孩
门开了。
面前站着一个微微发福满脸微笑的男人,他穿着一身经常在电视里看到的宅急便快递员的制服。他和那个拿弹簧刀的男人似像非像。
似乎还有给美特柚子其他住户的包裹,他身边停放了一个小推车,上面堆了好几个纸箱子。他制服胸前的小牌上写着“平冈”。
“这是您的包裹。”平冈把一个箱子递到亚弥的手中,“您收好。”
“谢谢你了。”亚弥学着大人的语气和态度收下了箱子,在送货单上盖了章。
“谢谢您的回顾。”平冈脱帽致敬,然后推着小车走了。安然无事地,507室的房门关上了。
哎呀,哎呀,我终于也松了一口气。
“小猫,你怎么了?”大概是因为我脸上放心的表情显露无遗,亚弥奇怪地看着我说,“刚才你还在闹腾,现在怎么突然一下子安静下来了呢?”
她拿着箱子向客厅走去,我紧随其后。
“嗯?你想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吗?很遗憾,不是吃的东西。这是……但愿不要是衣服。唉,这次也还是衣服,箱子上写着呢。”
她把箱子放在咖啡桌上,用遥控器打开了电视。电视里正在播放电视剧,出场人物的发型和服装看上去都很过时,好像是重播的老电视剧。
“又是这种衣服。”她打开箱子,从里面拿出一件带荷花叶边的粉红色衣服,愁眉苦脸地叹了一口气,声音大的简直要把咖啡桌震翻了,“这是什么呀,这种可笑的少女情趣简直让人头晕。以为我会兴高采烈地穿这种衣服吗?拜托请你好好了解一下你的女儿吧,爸爸。”
爸爸?这个快递包裹是亚弥的爸爸寄来的?那她爸爸现在在外旅行吗?但是,我刚才看了一眼送货单,寄件人的地址好像写的是市内呀。
亚弥歪着脑袋奇怪地看着我说:“我爸爸他不在这里,他住在别的地方。其实我和妈妈离家出走了,因为爸爸背着妈妈和另外一个女人交往。他们现在正在搞所谓的分居。”
原来是这样。六年级四班的佐子曾经说过亚弥的住址和以前不同,但对她的家庭问题避而不谈,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
亚弥把刚拿出来的衣服狠狠地扔到了沙发上,转身又把空空的箱子一脚踢飞。她粗野的动作简直不像个女孩子,冷漠的表情不由让人感到心痛。
“他们还没有离婚,爸爸好像也不打算离婚,把妈妈放在一边不管,连个电话都不打来。。可是他对我这个独生女感到过意不去,就这样来讨好我。他的这种想法真烦人。首先是这眼光也太差了,以为只要送衣服女孩子就会高兴,这种想法可是大错特错。”
平日大概积存了很多不满,哑谜喋喋不休地对着我这只猫贬斥她的父亲。与其说她希望谁来倾听,倒不如说她只是不住嘴地说,想把心里话一吐为快。
“唉,不过,”她稍微降低了一下声音,“去年还好一些。爸爸还很担心我,亲自送我上学呢。”
接送上学?啊,因为发生了绯田真由子的绑架未遂案,所以就连分居的父亲也不得不担心女儿的安全,主动承担起接送亚弥的任务。
“他还说,不管怎么说,比起那个女人,最关心的还是我们。我当时非常高兴。可是集体赴校返家活动一结束他就……”亚弥很难过,声音变得沙哑起来,“什么嘛!他那个态度到底算什么嘛?”
新学期到来之际,和大多数的本地居民一样,她爸爸也一定认为是情已经停息,可以放心了,所以才不再来公寓接送她了,这可以理解。但是在这次的事件中,对她爸爸来说无可替代的宝贝女儿亚弥也受到了汽车冲撞,他难道完全不担心她的安危吗?亚弥仿佛听到了我的疑问似的,意味深长地抱起了我
电视剧里正上演这两个年轻男女争吵的画面,过了一会儿,他们开始相互激动地怒吼。亚弥也不甘示弱地随之提高了声音。
“妈妈星期天给爸爸打了电话,告诉他星期天的那件事。于是当天晚上,爸爸立刻跑来了这里。这还算不错。可是,当他得知我暂时不去学校的决定后,大概放心了,对我完全不管不问。昨天也没来看看我。取而代之,竟然……”亚弥厌恶地抓起刚送来的衣服,塞进了垃圾桶,“以为送这么没眼光的礼物讨好我,我就会高兴,真让人难以置信,难以置信!”
重播的电视剧结束了,电视上开始播放保险公司的广告。亚弥突然间沉默了起来。过了一会儿,她一边抚摸着我的脑袋,一边在客厅里转来转去。
“皮特。”我又叫了一次,可是依然没有任何应答。
如果彼此不互相看着对方的脸,就真的无法进行心灵感应吗?受刚才想到的这个假设的启发,我试着把头发伸向玻璃门。亚弥注意到我的这个动作,说:“怎么了?你想到外面去吗?”说着,抱着我穿上拖鞋走到了阳台上。
我坐在她的胳膊上,向下面的停车场张望。皮特还在那儿,一直坐着向上望着。
“皮特?”
“喂,请款怎么样,珍妮。”
“到目前为止,没有什么异样情况。我刚才在屋子里喊你,可没有应答,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呢。”
“我也不时地喊你一下,但你好像都没有听到。大概进入室内,距离变得太远了吧。”
“不过,和先前的距离相比,没有什么大的变化呀。或者我们彼此不看着对方的脸,就不能传递信息,会不会有这种可能?”
“嗯,有道理。”
亚弥眺望着街区的风景,很舒服地晒着太阳,她一定想不到自己抱着的这只小猫正在和停车场里的圣伯纳德犬进行这样的对话。她好不容易脸上露出了笑容,但表情看上去依然有些凄凉。
透过开着的玻璃窗能听到从屋里传来的电视的声音。冗长的广告终于结束,开始播报午间新闻了。
啊,已经这么晚了?也就是说,菅野智己的身体已经在学校保健室里睡了很长的时间了。不会有事吧。不管怎么样,我确认了亚弥暂时比较安全,以后再来大概是上策吧。但是,万一我不在的时候,那个持弹簧刀的男人找到了这里,溜进来怎么办?
我深切地认识到仅凭皮特和我两个是很难保护亚弥的。实际的问题是,无论我们多么担心,也不可能一整天都在这里监视着。也许还要根据情况的变化,分别保护亚弥和圆实。只靠皮特和我,真的不可能。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把两个女孩子正处于危险之中的事情告诉一位能够信赖的大人,让他(她)去向警察求助。可是具体怎么做才好呢?
电视里播放着令人郁闷的新闻,说昨晚某处发生了火灾,造成死伤。
“唉,皮特,”我打算跟他商量一下今后的对策,“你觉得怎么办才好呢?”
“确实挺难。不过,毕竟有人受伤了,暂时,当地的居民和警察会严加警戒的。反倒这种紧张的感觉慢慢平定下来的时候,才是最危险的时候。”
“是啊,也对。”
“我说这话也许听起来有点奇怪。假如我是那个连续作案的罪犯,我一定会瞅准大家放松警惕的时机下手。实际上,那个罪犯从去年的那个案子到现在,中间隔了很长一段时间。”
“也许吧。不过,反过来还可以这么想。”
“反过来想?那是什么意思?”
“加入我的想法正确,那个罪犯的目的真的是杀人的话,那他就已经连续失手两次了。”
“对,那又怎麽样?”
“最初他绑架未遂的时候,居民都很警惕,所以他决定观察观察再行动,结果慢慢冷静后放弃了。第二次,又失败了的他焦急烦躁,陷入一种无法冷静判断的状态,为了达到目的,他一刻也不能等待,哪怕冒着些许危险,也会实施下一个行动。他有可能会形成这样危险的心理状态。”
“是啊。更何况,那个男人应该知道圆实和亚弥看见了自己的面孔,所以他更加着急,要早一点抓住她们,封住她们的嘴。”
“下面播报刚刚收到的一条消息。”从客厅的电视里传来了男播音员紧张的声音,“上个星期天,连续伤人案的罪犯驾驶汽车撞向了柚森町的女学生。被撞的女学生一人受伤,意识不清,性命垂危。今天早上,这位柚森町第六小学六年级的女生私都遥华,在所住的医院不幸身亡。私都……”
亚弥一瞬间身体变得僵硬,越来越冰冷,冰冷的连我也感觉寒气刺骨。她甩开我,惊慌失措地跑进屋里。
哑谜脸色苍白,紧盯这点是想要把整个机吞进肚子里似的。画面从男播音员切换到一张抓拍的照片。画面突出了一个留着河童式发型、略微鼓着腮帮子、有点男孩子气的女孩的笑脸,旁边附着的字幕上写着“已经被确认死亡的私都遥华”。
这就是私都遥华……我惊愕无比。突然,我眼前的地板发出咚的一声,吓了我一跳。一看,亚弥双膝直直地跪到了地板上,瘫倒在我的面前。她似乎完全感觉不到疼痛,脸上像被冻住了一般毫无表情。过了一会儿,她双唇微微颤抖着,猛地趴在地上开始抽泣起来。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她一边呜咽着,一边一直不停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啊,遥……遥华……我……都是我不好,是我不好啊。我和圆实如果没有说那样的话……对不起,对不起,我对不起你啊。遥华……本来和你没有关系的,可怎麽会,怎麽会这样啊……”
和她没有关系?这是什么意思?而且,虽然亚弥对私都的死感到悲伤难过是理所当然,但是她为什么要道歉说“对不起”呢?
亚弥震颤着整个身体,大声哭泣着,令人禁不住担心她会不会把整个身体的水分都哭干。她就这样不休止地、好像永远不会停下似的一直哭泣,而且越哭越凶。
不久,她渐渐安静下来,慢慢地抬起头,哭得已经红肿了的眼睛凝视着天空。我还从未看到过有人露出这么空虚的表情,她的双眼是那么的空洞。她哭的已经疲惫不堪,可是内心深处仿佛挣扎于那令自己疯狂的悲哀。
忽然,亚弥站起身,摇摇晃晃地像喝醉了似的,脚步蹒跚地走向阳台,也没有像上次那样好好地穿上拖鞋。
“啊,亚弥?”我感觉她的情况很不对头,慌忙跟了过去。当然我虽然在喊她,但只能发出喵喵的声音。
亚弥完全不顾我缠在她的脚下,双手握住了阳台围栏的栏杆。她胳膊一使劲,竟然爬到栏杆上。
“汪,汪汪。”
我拼命地爬到她的背上,然后跳到了亚弥的后脑勺,顾不得受的轻重,连抓带咬。接着,我咬住她的头发,用上我所有的体重向后垂下了身体,让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