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野圭吾 放学后-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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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略带不安的问,“你说过被人狙杀,这件事还没有告诉刑事吧?”
“是的,还没有。”
“嗯,最好稍等看情形再说,如果现在告诉那些家伙,一定又会把它和村桥之死联想在一块,反而更麻烦。”
但,也不能保证两者之间毫无关联。栗原校长似完全未考虑到其可能性,不,应该说故意不去考虑吧!
“我要说的只是这些,你若知道什么,马上告诉我。”
“知道了。”我推开校长室门,踏出外面一步,回头说,“对了,麻生老师的事……
这时,校长抬起右手在脸前摇动:“现在不谈这个,我根本没有心情。”
“那我先走了。”我离开校长室。
回到教职员室,准备上第五节课时,藤本迅速走近。他的人不错,就是好奇心大强,让人受不了。
“你和校长谈些什么?是村桥的事吧!”
“没有。你好像很在意这件事?”
“那当然啦!是第一次碰到自己周遭发生这种事!”
我实在很羡慕他这种轻松的心情。
望着藤本,我忽然想起一事,看了四周一眼。压低嗓门问:“今天早上,麻生老师好像问你什么话?”
“麻生老师?啊,是第一节课开始前吧!她确实问了很奇妙的话,不过,也没什么!”
“问些什么?”
我再次看了四周一眼,不见麻生恭子。
“她问村桥老师身上的东西是否被偷走。我回答并没听说,反正,和窃盗杀人扯不上关系?”
我回答:“不错。但,麻生恭子为何会这样问呢?”
藤本说:“也许麻生老师以为是窃盗杀人吧!”
藤本离去后,这次,掘老师走过来了。她比我更注意着四周的动静,低声问:“有什么新情报吗?”
对于这位中年女教师也有如此强烈的好奇心,我觉得很不快,淡淡的回答:“没有。”
“刑事好像认为村桥老师有恋人,你觉得呢?”
“这……好像也没有特别的根据。”
“哼!是吗?但……”她的声音压得更低了,“我知道!”
“什么……”我凝视着她的脸,“你知道什么?”
“上次参加毕业生同学会时,我听到的……村桥老师和年轻女性在T”的……忘了是什么名称……反正是那种宾馆林立的地方……”
“是幽会之街。”
“对了。一位毕业生见到他们!”
“这是真的?”
如果事情属实,村桥确实有特定的女性了。我觉得心跳转促。
“关于那年轻女性……”
“嗯。”我不知不觉间被崛老师的话所吸引,上身前挪。
“据那位毕业生所说,虽不知道姓名,却是清华女子高校的教师没错。而,对方形容的年龄嘛……”她向旁边瞥了一眼,视线落在麻生恭子的臭上。
“不可能吧?”
“应该不会错。学校里只有她的年龄相符。”
“你为何不告诉刑事?”
这时,崛老师颦眉,回答:“很可能只是偶然一起走在街上吧!而且,如果他俩本来感情就不错,应该会传出一些风声才对,她自己也会主动说出。所以,我觉得这并非第三者之类的事。不过,若那件事具有重大的意义,不说也不行……所以我才告诉你,希望能帮忙判断。”
“原来是这样。”
她的意思我明白,是不希望自己的话受到重视,以避免被卷入麻烦之中。
但,村桥和麻生恭子……这样的搭配太出人意外了。
这时,麻生恭子过来了,所以我们的谈话中断。
在第五节课铃响之前,我一直瞥看着她白皙的脸庞!
她似乎也觉察了,看也不看这边一眼。这种情形反而很不自然!麻生恭子是在三年前来到这所学校。身材高挑、穿起套装很美,有一股刚从女子大学毕业的气质。她给我最初的印象是“很温婉、贤淑的女性”。
由于她沉默寡言、又不像同年纪的女性那般喜欢打扮,所以,其他人应该也是同样想法。但,事实上那只是我们缺乏独到的眼光而已,其实她是超乎我们想像的危险女性,换句话说,她是喜欢冒险的女性?
她到学校约一年后,我才了解麻生恭子的本性。应该是春假院教职员旅行的时候吧!我们至伊豆玩两天一夜。
行程虽然很平凡,却无人表示不满,因为,大家都期待着夜晚的来临。餐会热闹的结束后,各人都能自由行动,有人继续第二次聚会,也有人上街,更有人带着“A片”躲进房间内享受。
恭子主动邀我。餐会途中,坐在旁边的她低声说:“待会儿要不要出去?”
我觉得倒也不坏,但,我提出一个条件,亦即也邀K老师,因为,我深知K对恭子有好感。为了替个性内向的他解决深刻的苦恼,只好居间牵线了。
她立刻答应了。所以,三人前往距旅馆数百公尺的一家西餐厅喝酒。她表示,距旅馆大近,会遇见熟人。
喝酒时,她非常健谈,K和我也都很高兴,彼此尽情交谈着。
约莫过了一小时,我先离开了。当然,这是让他俩单独相处的作战计划!正因为内向的K也明白我的目的,所以认为他应该不会放过这个机会。K回旅馆是在半夜。他不声不响的钻进我身旁的被窝,但,从他的呼吸气息也可知道他相当兴奋。果然,翌日在巴士中,他向我报告了。
“有了出乎意料的进展。”他有些自傲、也略带不好意思的说。依他之言,两人离开西餐厅后,在无人的道路上散步,不久,她表示有点累,两人就在草丛坐下休息。
“气氛很好,又喝了一些酒……”K的声音很低,有些像是自言自语,“再差一步就……”
如果只是这样,我也只不过会为K的勇气和麻生恭子意外的大胆咋舌而已,但,真正令我惊讶的却是旅行后!
K好像向她求婚?他很纯情,当然会这么做了。
但,麻生恭子拒绝了,而且并非委婉的拒绝。借用一句在我家喝得烂醉的K之言,是“冷笑着拒绝”!
“她居然说只是玩玩!说我把它当真就麻烦……她一副困惑的表情……”
“难道……并非对你有好感?”我问。
他停止喝酒的动作,神情忧伤的说:“她说任何人都行,而且,像已经结婚的你最合适,否则,我也无所谓……”
所以,她才会先找上我!
后来,K因为家里的事而辞去教职。我送他至车站搭车时,他自车窗探头出来,说:“她是个可怜的女人!”
此后,我就一直很瞧不起麻生恭子,甚至有点替朋友恨她的感觉。
这种心情,她应该也能体会得到,所以,我和她很少交谈。她或许会和校长的儿子结婚!而,校长吩咐我调查她的男性关系,这岂非是很讽刺的一件事?
因为,她能否飞上枝头变凤凰,完全掌握在我手上。等一下……
突然,我脑中掠过一种想法。
第三章 第一节
十三日,星期五。
总算平安无事的上完课了。坦白说,我真的想直接回家,但,既已和惠子约好而且县内选拔赛时日已近,很不好意思不指导射箭社的练习。
更衣室仍禁止使用。即使未禁止,在短期间内,我也不愿意使用,所以借用了体育教师专用的更衣室。
正在换衣服时,竹井浑身汗湿地进来了。
他拭干结实肌肉上的汗水,换上运动衫。
“今天没事了?”我问。
竹井是田径队的指导老师,总是穿着汗衫和短裤,在操场上忙到天黑。
“不,等一下就要开会,讨论秋季赛会的日期,以及校运会的事。”
“校运会……”
确实是有这项行事,只是因为事情太多,不知不觉间把它忘掉。
“校运会的高潮是各社团间的对抗赛吧!就是要讨论这方面的事宜。”
“哈、哈、哈……今年的对抗赛是什么呢?”
去年是“有趣的时装表演”。
“今年是化装游行,连我们当指导老师的也要化装,真是烦死人。”
——到底是谁提议的呢?
“那么,你们要化装成什么?”
他边抓着头皮,回答:“简直是胡闹!好像要扮成乞丐集团,每人脸上涂泥巴、穿破烂衣服走路蹒跚不稳,和嬉皮没有两样。”
“老师也要化装?”
“是的……我扮乞丐头子。但,也只是比其他乞丐更脏而已。”
“那倒是真可怜……”我说着。心里却惦念着射箭社打算搞出什么名堂,惠子完全没告诉我。
到射箭场问惠子,她淡淡地回答:“很简单,我们化装成马戏团。”
“马戏团?”
“是啊!像驯兽师或魔术师之类。”
“哦?那,我要干吗?总不会叫我披上狮子皮扮成狮子吧?”
“这点子不错。但,比这个好一些,你是小丑。”
“小丑吗?”
脸孔擦成白色,鼻尖涂红……看来并非能嘲笑竹井的角色了。
“而且不是一般的小丑,还要拿着一公升装的大酒瓶,扮成烂醉的小丑。”
“扮酒鬼吗……?”
要跟得上她们的感性很难,不过,总比竹井好些!射箭社的练习照既定时刻开始,不过练习前,先依惠子的分配,所有人分成两人一组,一年级尽可能和二、三年级搭配。
惠子以前就告诉我这样分配的目的,亦即是为一个月后的县际选拔会采行特别训练。
“在此之前,自己射得的分数由自己计算,如此一来,很容易形成贪小便宜的心理,也就是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成绩很差的心理,和设法在箭中十分和九分的界线时,以十分采算的射得高分之心理。如果两人一组,则由同组之人替你计算分数,这样一定会比较认真,也能相互指正对方射型,对于未习惯比赛的一年级同学,有一对一指导的作用。”
惠子两眼神采飞扬,很兴奋的说着。
我一向认为“胜败独自承担”,因此并未全面赞成。不过,基于培养学生的自主性为第一优先的观点,也未表示反对。
两人一组开始进行练习。
和惠子搭配的是一年级的宫坂惠美。惠美在暑假期间挫伤的左手腕关节仍在疼痛,不过看她的样子,似乎能赶得上参加选拔会了,对箭靶的恐假心理也已消失。
只要在选拔会得到前几名,就可参加全国锦标赛。见到她们全神贯注的射箭,我真希望她们都能够参加,但也知道几乎每个人都不够实力。
“怎么一脸愁眉不展的样子?”惠子边把玩着我送她的那支箭,走过来。
“因为我对你们抱着期待,所以难免会感到悲怆。”
“你悲怆也没用的。对啦?何不射射箭呢?也让我们见识一下标准姿势。”
她这一说我才想起,最近都没有握了。是缺乏那种心情!但,在这个时候,转换一下情绪或许必要。
“好吧!让大家看看艺术化的射型。”
我进社团办公室拿了箭。
站在五十公尺起射线前,所有社员皆停止射箭,注视这边,我面对箭靶就已经心跳加快了,又在众目睽睽之下……看来这场示范很不好过啦?
“即使失败,大家也不要取笑。”连声音都有些不自然了。
瞄准器对准箭靶,我缓缓拉弓。从学生时代就养成左肩微上扬的坏习惯,这已是改正不过来的姿势。瞄准好靶心,我用力让背部肌肉紧张、收缩,等拉至一定位置,金属片会落下,发出咔喳声响,这时我放松拉弦之手。
在所有人的注目中,箭发出穿裂空气的声音,朝箭靶飞去。“砰”的一声,箭头正中靶心的黄色部分。
“好箭!”
四周响起一阵喝采声。
这一来我的心情也放松了,剩下的五支箭都没射空,算分数为十、九、九、八、八、七,总分五十一分。以久未练习来说,已算差强人意。
“请你告诉大家在紧张之下仍能不失误的诀窍。”惠子说。
其他人也深感兴趣的望着我。
“没有什么诀窍?以前,有位在亚运会拿金脾的姓末田之人说过:‘瞄准后射出,箭矢只会朝该方向飞去’,但这是成为高手之后才可能做到。”
这是我学生时代听到的一句话。只是,我一直没有达到那样的境界,而,听我说话的这些人大概也无法体会。
“应该可以这么说吧!我们这种平凡之人在面对胜负关键时,总需要找寻某种倚靠,但,在比赛中乃是孤独的,无法倚靠任何人,那么,该倚靠什么呢?我想,只有自己曾经努力过的事实。因为想玩的时候仍咬牙忍耐、拚命练习,所以能相信一定会得到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