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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节

银百合之谜 作者:[苏联] 亚·博罗德尼亚-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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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底可惜什么,彼得·彼得洛维奇已经不得而知了。包厢门先是露出一条缝,随即被猛力拉开,震耳的枪声也同时响了起来。瓦基姆没有瞄准,对着穿衣镜后面露出的走廊举枪就射。

  一声惨叫,受伤的人向后倒去,撞在车厢壁上,又向前跌进了包厢。丽达下意识地蜷起双腿,缩进角落里。

  一个穿皮夹克的壮汉脸向下摔倒在铺位间的地板上,浮肿的手在空中划了一道弧线,重重地撞在餐桌的铁支架上。空气中弥漫着葡萄酒和烤糊的洋葱味。

  “打中我了!王八蛋!”穿皮夹克的人伏在地板上呻吟,肿涨的手掌痉挛地击打着金属支架,“狗杂种……”

  “你……”丽达伸直双腿,微仰着头,“你……你……”她颤抖着再也吐不出一个音节。

  “妈妈!妈……”壮汉的声音越来越弱。

  10

  大胡子的手指停在琴弦上,他向阿列克谢投去疑问的目光。

  “什么声音?”他问,“我好像听到了枪声!”

  “是20口径的别列塔手枪。”阿列克谢站起身,把包厢门拉开一条缝。

  “你对枪挺在行?”

  “略知一二。”

  门缝外闪过一个穿水手服的身影,一只有力的大手从外面拉上了门。

  “是警察?”大胡子问,他把吉它装进琴套,放在行李架上。门外传来一阵人声和脚步声,阿列克谢屏息聆听。

  “看来咱们的处境不妙。”

  “现在怎么办?”

  “会有办法的。”阿列克谢说,“你不是知道怎样同恶棍进行‘交谈’吗?”

  等了一分钟,阿列克谢重又拉开门,不过这次已不是拉开一条缝儿了,他把门一拉到底,一步跨到走廊上。车速极快,列车剧烈地晃动着,一团烟雾正在晃动的车厢里慢慢荡开。

  “回去!”一个男人刺耳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全部回到自己的包厢里去,别乱动!”

  一个年轻人出现在阿列克谢面前,他穿着浅色衬衫和帆布裤,衣领脏兮兮的,脖子细长,呈灰蓝色,耳朵下横着一条让人触目惊心的伤疤,头皮剃得泛青。他用瘦长的手向阿列克谢胸前猛力一推,阿列克谢不由自主地退回包厢,门又被关上了。

  在退进包厢前的短暂瞬间,阿列克谢还是看清了他想看的东西。

  “从里面开的枪。”他想,“难道是彼得·彼得洛维奇?真不该把丽达留在那儿!真不该!”

  11

  丽达从敞开的包厢门望出去,一缕淡淡的烟雾正袅袅地荡开,拢在窗口一侧的黄窗帘随着列车的摇摆抖个不停,窗外的景物已不再是石钟楼和铁丝网,一片高矮不一的绿色植被正飞掠而过。瓦基姆并没有做走出包厢的冒险尝试,而是握定手枪,对着门口。康斯坦丁跳上餐桌,桌上的西瓜皮纷纷散落,有一块正砸在俯身而卧的大汉背上。康斯坦丁双手抓住窗框,用力往下拉,但窗户丝毫不为所动。走廊里一片寂静,只有车轮转动的声音不间断地传来。

  “锈住了!”康斯坦丁说。

  “把玻璃砸碎!”

  “是啊!可用什么砸呢?”康斯坦丁把空伏特加瓶子抓在手里,“可能够呛!”他拿着瓶子用尽全力向厚厚的玻璃砸去,酒瓶完好无损,玻璃上只出现了一条闪电状的裂纹。“这是白费劲!”又是猛力一击,玻璃上再添一道纹路。“王八蛋!”他抬起脚狠狠踹去,裂缝稍稍延长了一点儿。“得找个东西……”他用目光在包厢里搜索着,“找个硬东西来砸它。”

  “暴徒!这是些暴徒……根本不是什么教师,赛车手……”丽达紧张地想,“阿列克谢还说,要多留心这个大叔,可看上去他跟这件事没有丝毫关系……真是一团糟。”

  “我觉得跳车不是个好主意。”彼得·彼得洛维奇说,“车速这么快,够危险的,但如果你们非跳不可的话,我建议用锤子来砸玻璃。”

  “锤子?”康斯坦丁问。

  “就你们目前的处境而言,可以用手枪把儿代替锤子。”

  “喂,这个人……”瓦基姆紧握着手枪,向躺在地板上的大汉俯下身去,“他死了。”

  他的另一只手触到大汉柔软的头发,凑近身去,又猛地闪开,手指上沾满了鲜红的血迹。

  “噢,不!这个人……我好像……认识……”他面如白纸,喃喃地说,“他是科让内!”

  “把枪给我!”康斯坦丁伸出手,对瓦基姆说,“把它给我……”

  “为什么?”瓦基姆感到喉头似被什么东西堵住了,烦恶欲呕,“为什么?”

  “我把玻璃砸碎!快给我……”

  “他死了!”瓦基姆带着哭腔说,“死了!”他握着别列塔的手无力地垂下了,枪口直指着地板,“他死了……”

  康斯坦丁敏捷地跳下餐桌,用芬兰刀顶住了同伴的咽喉。

  “怎么回事?你这狗娘养的!废物!”

  “我不能……”伴着泪水和呕吐,瓦基姆吐出几个字,“我想吐……”

  “请等等,我这儿有治恶心的硇砂。”彼得·彼得洛维奇依旧保持着他惯常的语气,“我来找找,可能在箱子里。”

  “你在开玩笑吗,大叔?”芬兰刀在空中一闪,康斯坦丁猛地转过身,刀尖指着彼得·彼得洛维奇的脖子,“现在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您可别后悔!”彼得·彼得洛维奇叹了口气,“说实话,硇砂要比这冰冷的芬兰刀管用得多。”

  门外有个人影一闪而过,扳机被扣动,“别列塔”发出两声巨响,铺着棕色亚麻毛毡的地板上出现了两个“咝咝”冒烟的枪洞。

  “是雷赛!狗东西!”瓦基姆喃喃自语。

  彼得·彼得洛维奇满怀怜悯之情地望着康斯坦丁,他注意到了自行车手的身体猛地一颤,随之无声地缓慢地滑向地板,从走廊射来的子弹飞入他的后脑,又从右眼穿出,此刻这个流淌着鲜血的黑洞正死死盯视着丽达。康斯坦了的身体缓缓滑倒,一只已无生气的手扫过丽达的身体,姑娘像遭了电击一样,一阵痉挛,伏倒在湿漉漉的餐桌上。

  “把它给我,好吗?”彼得·彼得洛维奇去抽瓦基姆手里的枪,哭泣不止的赛车手松开了手指,接着保险被还原,手枪也回到盒子里。“这回好了,你和我们都安全多了。”彼得·彼得洛维奇拍了一下盒盖,纸盒裂开一条小缝儿,“再不要哭了,好吗?”

  “再不了……”瓦基姆含混不清地嘟囔着。

  门口出现了一个身着水手服的大个子,一记重拳,瓦基姆毫无防备,身体颤抖着向后弹出,头重重地撞在窗框上,失去了知觉。

  12

  这是个又高又壮的男人,年纪在30到35岁之间,除了引人注目的身高(当他直起腰时,头几乎顶到车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水兵服外系着条军用皮带,脚上是一双浅棕色的平底鞋。

  “天哪,科让内!”他揉着撞疼的手指,向躺在地板上的同伴俯下身,“你这笨家伙,怎么糊里糊涂就死了?”

  他的目光移到另一具尸体上。“格罗布斯也完了,死得好,你们可以就个伴,黄泉路上也不寂寞。伙计们,把他们抬走,快抬走……我不想再看见他……这家伙身上有股怪怪的葡萄酒味儿,让我恶心。”

  接下来的一分钟包厢里显得很拥挤,进来的人吃力地挪动着两具尸体,彼得·彼得洛维奇帮着他们抬起赛车手,拖向已被彻底毁坏的车门,康斯坦丁已无知觉的脑袋重重地撞在穿衣镜上。

  丽达依旧俯在餐桌上,低声哭泣。

  “好了,姑娘,用不着那么伤心。”穿水兵服的高个子说,“他们并不是什么好人。”依然处在昏迷状态中的瓦基姆被放平在铺位上,高个子在他身旁坐下,“我们得谈谈了,我有很多问题要问你。”

  但无论是硇砂,还是耳光,都没能使赛车手恢复知觉,他的身体因痉挛而产生阵阵颤抖,偶尔吐出几个含混不清的音节。

  “请别再折磨他了……”彼得·彼得洛维奇合上盛硇砂的盒子,礼貌地说,“看来是严重的脑震荡,再加上受了刺激——第一次杀人可不是开玩笑啊!”

  “您以为,第二次就轻松些了吗?”高个子反问道。他说话时露出嘴里闪闪发光的金牙。

  “我想是的。”

  “那第三次呢?”

  “每一次杀人都会比上一次容易,经验也会更丰富。”彼得·彼得洛维奇把盒子装进手提箱,“我想,他就是醒过来,也说不出什么了。”

  “我出手太重了。”高个子忧伤地说,“不管他了,没他也行,小伙子们!”他双手“啪”地一拍,就像幼儿园老师领着孩子们玩儿游戏时的样子,“小伙子们,现在我们来搜查包厢,仔仔细细地搜查。”

  13

  两个剃着光头、衣着不整的年轻人麻利地“清理”着自行车手的背包,他们干得很得要领。年轻人身体的四周弥漫着萨瓦什香水的气味,“香源”就是光头,他们一定是毫不吝惜地把这昂贵的香水倒在了自己的光头上。

  看他们的外貌最多十六七岁的样子,但那种翻检别人东西的“驾轻就熟”已足以和老海关或经验丰富的盗贼相媲美了。结束了对旅行袋的“解剖”,他们又“顺理成章”地打开彼得·彼得洛维奇的皮箱,那个穿脏衬衣的年轻人掏出一把水果刀,就在流满西瓜汁的餐桌上划开了丽达的皮包。

  仅仅五分钟,包厢就变成了垃圾场,又过了五分钟,所有物品已经过“检验”并被堆成一座小山。丽达的皮包彻底毁了,彼得·彼得洛维奇那不听话的皮箱也被冲动的小伙子们砸坏了一只锁。

  “没有我们要找的东西!”小伙子用略带歉疚的声音说,昏暗的光线中,他的青头皮显得格外“光滑”。“没有,米尔内,怎么办?”

  “在他身上搜搜看。”穿水兵服的大汉指了指瓦基姆,“脱光了搜。”

  他俯下身,从地上捡起几枚破碎的纽扣和一小块西瓜皮,仔细地端详着。这时,年轻人已经把赛车手脱了个精光。

  “还是没有!”年轻人跪在昏迷不醒的瓦基姆身旁,抬起光头,用讨好和恐惧的声音问,“我们该怎么办?”

  “挖地三尺也要把它找出来!”大汉把碎纽扣和西瓜皮狠狠一攥,对年轻人说,“告诉咱们的人,不用再望风了,到下一站还有三个小时。”他把目光转向丽达,她此时正安静地坐在自己的铺位上。大汉客气地说出了自己的请求:“姑娘,请您暂时把衣服脱掉好吗?”

  “什么?”丽达着实吓了一跳。

  “就像在大夫的诊室里一样,脱光衣服。”

  反抗是毫无意义的,丽达没再说什么,把手伸向衬衣上的珠形纽扣。她知道,现在最明智的选择就是装成一个受了惊吓的傻女孩儿,他们反正会把她脱光的,与其这样不如自己动手。

  另一个小伙子露出“嘻嘻”的窃笑,对大个子说:“米尔内,医生也分好几种,你没给她讲清楚,她是在哪种医生的诊室里……如果只是看内科大夫,她可不用脱内裤!”

  “说得对。”大汉一边赞同地说,一边又转向丽达,“请您像在妇科诊室里一样,要一丝不挂。这可是个原则问题。”

  丽达的手抖了一下,她吃力地站起身,解开纽扣。

  “听着!”彼得·彼得洛维奇突然开了口,他的声音有些异样,但仍保留着一贯的调侃腔调,“你们太过分了,这儿根本没有你们想要的东西,甭管是钱还是毒品。”

  “我听到了什么呀!”米尔内慢慢地转过身,用他那双困惑的大眼睛盯住彼得·彼得洛维奇。

  “我是说,在我们的包厢里根本没有海洛因。我是看见过一个纸袋,里面有一些钱和毒品,但是在列车到达奥列尔之前康斯坦丁拿着它出去了几分钟,一定是把它藏到别的什么地方去了。”

  “你怎么知道我在找那些钱和海洛因?”

  “是啊!”一直握着刀,蹲在瓦基姆旁边的小伙子挺直身体,兴奋地说。

  “他离开了不足三分钟。”彼得·彼得洛维奇好像没听见对方的话,继续说,“虽然那时我在看小说,但我对时间的判断一向很准,这么短的时间,他不可能把东西藏到这节车厢以外的什么地方,除非是从窗口扔出去,不过,我想这种可能性不大。”

  彼得·彼得洛维奇侧了侧身,把手伸向铺位上方放杂物的小架子,架子上规规矩矩地叠放着一件西装上衣。他用两根手指提起熨烫平整的衣领,窗外射进的光线被什么东西反射了一下,很耀眼。丽达隐约看见一朵银色的百合花一闪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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