悔恨之岛-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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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们回到英国的六个月以后,他们开始忙着结婚的准备,有关这个“悔恨之岛”的记忆也逐渐消退。他们隆重地举行了结婚典礼。但却在婚后的三个星期,陶娜忽然因为受了点凉而病了。这场感冒使得她因此卧床不起。她的温度一直在不断升高,虽然吃药打针,但就是没有一点用。等到最后,医生都找不出她的病因,这才开始紧张起来。肯特找了很多医生,大家都认为她并没有什么病,各部分的机能都正常,就只是病恹恹的,躺在床上不能起来。不过却也没有任何医生可说她是装病,她的高烧的确高到了华氏一百零一度。最后他们只得建议她住院,好好再观察一段时间以便彻底治疗。
有一次肯特来探望她的时候,她道出了她的感想,对肯特来说就像一枚炸弹的爆炸。她把她滚烫的手放在他的双手掌中间说:“亲爱的,我不会好了,再也不会好起来了!因为我们去了那个倒霉的 ‘悔恨之岛’。”
“别胡说,陶娜,”肯特严厉地说:“你在讲些什么?”
“我不知道,”她眼睛里充满了泪水。“我就是有这种感觉。”
“病中的胡思乱想,”肯特尽量把声音放轻松说:“你会好起来的,就像岛上的那次阵雨一样。”
“但医生们都找不出我的病因,一场找不出病因的痛会产生任何可能。”
“也有什么都不会的可能。”他尽量地安慰她:“你不应该用这些胡思乱想来烦恼自己。”
“不!”陶娜无力地说:“我现在一直想着我在岛上所许的那个愿。”
“许愿,什么愿?”
“我说我希望自己也能和你一样相信魔法,但现在我是相信了。”
肯特自己在岛上也许了个愿,但如今他宁愿不去想它。
“我看不出你所许的愿和你的痛有什么关联,”肯特安慰她说。
“它的确有,现在我是相信魔法了!”
看着陶娜瘦削苍白的手,他不禁心惊胆战,不过他嘴里却说道:
“你不会死的,因为你在岛上没偷吃任何东西,你吃了没有呢?”
“没有,我没有吃过任何东西,”她迟疑了一下又说:“但我带回了一枚松子,就是我们互相用来投掷的那种松子,我并不是有意的,一定是不小心掉在我手提包里,直到我回来了才发现它。”
“你丢掉了吗?”
“没有,我把它放到化妆台的抽屉里,不知道妈妈整理房间时丢掉没有。”
肯特站了起来,急急的说道:“要是这样的话,你一定得送回去。”
“你认为这样做有什么好处吗?”
“但也没有什么坏处,这也许对你是个机会,因为医生如今对你的病已经是一筹莫展。”
“但那岛上没有邮政局,其他的人也不肯到岛上去。”
“让我自己来办这件事,”肯特坚决地说。
陶娜作了很多抗议,最后还是给肯特说服了。
肯特急忙赶到陶娜的家,她母亲看到他这副着急的样子,还当是陶娜出了什么问题。他告诉她,只是要来帮陶娜拿点东西。
她勉强地带着他进到陶娜的卧房,看着他翻遍了所有化妆台的抽屉。
“你到底要找什么?”她母亲终于不耐烦地问了。
“我在找一枚松子。”
“松子?我敢打赌你是找不到的,”她母亲双手合抱笑着说:“一枚松子也值得你这样找得满头大汗。”
“这是和感情有关的纪念品。”
“啊,那怎么办?今天我刚帮陶娜整理过房间,我把它丢到垃圾桶去了。”
“你怎么会这样呢?”肯特急得口不择言,大声的埋怨起来:“你有什么权利丢她的东西,难道你等不及她死?”
“肯特!你这是什么话?这是我的家,”陶娜母亲也勃然大怒。
“对不起!我太着急了,”话还未说完,他就急着到厨房里找垃圾桶去了,只听到陶娜母亲还在身后嘀咕:“这孩子,看这孩子!”
还好,他总算在厨房外面的后院找到垃圾桶,更幸运的是,今天收垃圾的人迟到,垃圾还未收走。他不管一切,就把垃圾桶翻了出来,瓶瓶罐罐,破布纸屑散得满地都是,肯特东翻西翻,终于在一个破摧子底下把它找了出来。他把它在上衣口袋放好,
转脸向陶娜母亲说:
“我现在就要把它送回去。”
“陶娜要等明天才准探病,你还得保管一夜。”
“不!我不是还给陶娜,我要送回到悔恨之岛去。”
当晚他就渡过了英吉利海峡,海峡风浪好大,航程整整慢了半个小时,这表示他赶不上那班联运的快车了,最后也只得改乘巴士。
就是在巴士上,他精神恍惚,进入梦魔似的半昏迷状态。他看到了一张“脸”,这张小而不怀好意的“脸”,从一位农妇的菜篮子后面窥伺着他,那张“脸”上带着满意的神色,似乎对肯特这趟行程的阻碍感到幸灾乐祸。等到他摇摇头想看清楚一点时,那张“脸”却又不在了,但等到他惊怕得看到别处时,那“脸”
又会在他的视线中出现,最后弄得他都不知道该把眼睛放在何处。在渡过海峡时,他没有睡觉,现在觉得好困,可是却又不敢闭上眼睛,因为只要一闭上眼睛,他就又会看到那张脸。
离坤普还有数英里的地方,巴士停了下来,司机下车去打开引擎盖,引擎在冒着白烟,很显然是发生了严重的故障。肯特绝望的望着海里,海正在涨潮,一等潮水涨满,那道海中激流就更是不可能通过,他得等下一次潮水。
在坤普他是第一位下车者,他匆匆的穿过教堂墓园,来到港口前面,只见港口里排着一排排渔船,可是就是见不到一个人影。他着急的顺着港口一条船一条船地找,好不容易看到一个穿雨衣的渔夫从远处走来。当他走近肯特的身旁时,他好奇的看了肯特一眼。肯特心想,他不能放弃这个机会,他主动跟他打了招呼。
“今天天气很糟,”肯特说。
“在这个季节,这种天气算不得什么。”
“今天你们似乎也没有什么活动,”肯特又说。
“啊!先生,你来得不是时候,我们这里正在办丧事,我们大家都爱的一位同伴,我们从小就认识,但如今他年纪轻轻的就淹死了。当一个人为好友送葬时,这种滋味总不好受。”
“这场风暴一定很大,”肯特推测着说。
“正好相反,他的船是在一次意外中沉没的,当时一点波浪都没有。”
“那是怎么一回事呢?”
“唉!说来话长,他曾把他的船借给一位女客人到那岛上去,我们都劝他这艘船不要算了,但他笑我们无聊,但如今好端端的,他就随着船沉了,他那么好的水性,连挣扎一下都没有,就像石头一样沉入海里,等我们把他捞起来的时候,他也硬得像石头一样了。除了是受到诅咒以外,我们实在也找不出其他的理由。”
“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呢?”
“一个外地人是不会懂得的,先生。”
“别这样,请告诉我一点,我对这很有兴趣。”
“就是因为有对英国夫妇租了他的船上那边的‘悔恨之岛’上去。”
“英国夫妇?”
“是的,我希望他们也会受到惩罚,因为他们使得一个人死了,他们是应该受到惩罚的。”
“不!”肯特大叫了起来:“他们其中一个的确遭到了惩罚,现在卧床已病得群医都束手无策,除非今晚我能抵达岛上,否则她必死无疑。”
“今天要到岛上去,那简直是在发疯,除了厄运不说,现在的潮水也是这个月来最高的一天啊!”
“我愿意出最高的价钱租你这艘小艇。”
“我还不想死,先生。这里不会有人载你去那个小岛。”
“那我只有靠自己了。”肯特若有所思的说。
“那等于是自杀,”这位渔夫笑了笑警告他说。
肯特摸到口袋里的松子,又想到陶娜的病危。他说:“我不这样做的话,那我就等于是谋杀了她。”
这位渔夫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一脸的调侃表情,他仿佛又看到巴士上出现的那张脸,充满恶毒的耻笑。就在他自己都不知道怎么会发生的情形之下,他的拳头挥了出去,只看到这位渔夫倒在地上昏了过去。他并不是个习惯于打架的人,但他也不知道自己那来这么大的力气。他第一个冲动是想将他弄醒道歉和作解释,但第二个念头接着上来,他何不借此机会借用他的船。
在他上得船去发动了马达时,这位渔夫正好醒过来,他站起来大叫,船已解绳逐渐离岸,渔夫大声叫喊,他把皮夹掏出迅速地塞入了千元大钞,他用力将皮夹丢到岸上,也大声回喊了一句:
“我没有意思要抢你的船。”
一出了港口,风浪就大了起来,潮水不断向海岸边涨,操舟须冒着极大的危险,弄不好就会撞上那些星罗棋布的礁石上。开始时,他真不敢抱着还能活得了的希望,但是时间一久,他也就定下心来,驾驭这艘在风浪中急行的小舟,倒是非常得心应手的,虽然船行极慢,但他总是在向着那个岛接近。最后就在要靠近岛上的陆地时,船在一处岩石上打碎了,他落入海中,拼命地往岸上游。
他经过灭顶的巨浪,从水下又再浮了起来,开始时还感到冷,最后他的四肢整个麻木,只知道尽量让自己浮在水面上。不知道是他命该如此,还是涨潮的潮水助了他一臂之力,他感到脚底碰到了柔软的沙滩,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浪头打了过来,他整个人失去了知觉。
寒冷使得他清醒过来,他是整个人从外到内都冷,但奇怪的是,脚竟然还能听他的指挥。他的头和手都流着血,那是在岩石上擦破的。裤管进了水,走起路来好重好碍事。他拧干了衣服和裤子的水,不顾一切,又顺着他以前走过的那条小路走过去,他摸摸口袋,还好那枚松子还在。
他沿着小路向前走,没费多大的事就找到了那片松林,树上地上都布满了松子,可是他口袋里的一枚松子就要送掉陶娜的命,他从口袋里拿出那枚松子,虔诚的放在那些松子堆里。
突然之间,在他周围响起了一片笑声,他开始时还怀疑是那位疯子,但再一听,那位疯子的笑没有这样清晰尖锐,而且不是一个人在笑,而是许多人在笑,连整个树林都响着回声。接着他看到周围又有很多的“脸”出现,躲在那些树干后面窥伺着他。
尽管他全身湿透,赤脚也步行艰难,但他还是跑了起来,他拼命地往山下跑;一来是那里总算有幢房子,不管那里住着一个疯人,但毕竟他是人类,总比和这些神秘的“岛上居民”作伴要好得多。等跑到门口时,他已上气不接下气,他抱着门口的橡树喘息了好大一会儿,最后疯狂的按起门铃来。
但寂静接着还是寂静,天色已暗,屋里更是漆黑一片。他多希望那个疯子能够点燃一个火堆。但等到他走进厨房,看到炉子里冷冷的灰烬时,他明白最后的这点希望也破灭了。在架子上摆着一些罐头,都是没有打开的,可是灰尘积得很厚。他看了看屋后的花园,里面的一切也给严冬的风暴摧残殆尽。他大声叫了几声,可是周围仍然是一片寂静,连回声都没有。
他越来越害怕,但本能地却往楼上走去,腐朽的楼梯在他的脚下呻吟,他每走过一处地方都留下一串水渍,他来到第一个卧房,里面空洞洞的连家具都没有,另两个有家具的房间却是堆满灰尘和蜘蛛网的。到这最后一间卧房,他看到那个疯人睁着眼睛躺在床上,床上发出一种刺鼻的臭味,等到他走近再仔细一看时,那双瞪着的眼睛早已是什么都看不到,他已经死去很久了。
他吓呆了一会儿,接着他尖叫一声,没命地往楼下跑,在楼梯的转角处,他看到疯人的鬼魂在等着他,他伸出双手防卫,那个影子也伸出了双手,他不自主的向它接近,等到两者相接触时,他大叫了一声,然后才发现那里有一面镜子,而那个鬼魂就是他在镜子里的形象。“哈!哈,新的房客来了!”他疯狂的笑了起来。
不知道肯特是由于神经不正常,还是陶娜的死给予他太大的打击,他就此终身待在悔恨之岛上,再也不愿出来。这件事引起了他们亲友的争端,但肯特和陶娜本身却完全不在意了,因为他们一个是终身住在悔恨之岛上,而一个已进入了坟墓。